“但是这可能并不是最优解,我的意思是,它能达到人类正常逻辑下的最高效率,但不是天花板。”他顿了顿:“只是一个设想,我们将道路规则、红绿灯闪烁时间,以及道路限速……这些东西全部纳入自动驾驶系统,它们作为变量加入到系统调度中。比如高峰期提前开放限速,或者根据等待车辆数量动态调配红绿灯时间这样。我对交通理论了解不多,所以想法很有限。但中心思想就是这样,当一辆车开启这一次自动驾驶行程后,所有的交通规则都会在一定程度上为它让路。”
短暂的沉默后,江云开口:“这个问题被初步考虑过,但是在数学上不可行。”
他道:“当局部规则被更改的时候,这个变动会对系统的其它地方造成扰动……你应该能理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进行整体的运算,计算的量级远远超过了我们现在能达到的水平。”琇書網
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在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公式,声音中略有责备:“涟漪理论,当水面出现多个涟漪,它们最后会全部相互抵消,或者乱成一团。在这种情况下,运算陷入混乱,最终效率甚至低于人工逻辑。”
林浔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笔端连叩两下电子白板,刷新出空白页面,在上面也写下一个公式。
然后,他转向会议桌那边——不过这次他没看江云他们几个,而是看向了东君。
东君和指针一起看着他。
根据林浔的分析,东君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他的状态放松。
林浔笑了笑。
他继续道:“我知道涟漪理论。不过,其实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扰动的传递和连锁反应最后会形成一种类似混沌的模型,或者一些……符合测不准原理的现象。但是最近两年内的非线性系统理论一直在产生突破,一定程度上,它不是不能被解决的问题。”
“刚才那两个小时我一直在听各位的观点,然后得到了一点很微小的灵感,我改进了Duale模型,理论上它可以和整个系统适配。”
看了看会议室中人的神色——他们正襟危坐,态度显然端正了许多,但林浔从他们的反应中确定,这些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模型。这是正常的,这个领域太深,目前还属于纯数学意义的自娱自乐,尚未与计算机科学搭上关系。
他道:“......首先我介绍一下Duale模型。”
他就开始从头解释这个模型的概念。
在抽象的意义上,一切学科都是数学。事实上,限制这些学科发展的瓶颈往往也是学界还没有产生与之相适配的数学理论。
不过,这不是问题。
在搞计算机的人里面,他是个搞算法的,而在搞算法的人里面,他又是个搞数学的。
——这一讲就是很长时间,讲完基础模型,紧接着就是大幅度的改进。
也不能说他在刚刚两个小时内就完成了改进,事实上,那天他存下来,打算和东君聊着玩的论文,正是Duale模型相关的领域,所以灵感在一天前就有了。
但他必不会告诉这些人这件事,他得让这些人酸自己,然后,他们就会意识到东君并不是带来了一个抱着猫的花瓶——林浔的水平就是东君的面子。
就在讲解的过程中,根据表情和动作的反馈,大部分人倒下了,大概是没有相应的数学基础——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不知道矩阵的人能听懂抽象代数。坚持到了最后的只有包括东君和江云在内的四五个人。
终于讲完的时候,林浔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对上东君的目光,看见了他眼里微微的笑意。
林浔:“就是这样了。”
江云似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认真鼓掌。
其余在听课路上败倒的人随波逐流,开始盲目鼓掌。
“我还需要消化一下,但是理论上可行。”江云道:“您我们团队的新成员吗?”
“不是,”林浔道:“江先生如果后续有问题的话……”
“他有自己的项目。”东君淡淡道:“后续我来做。”
江云:“......哦。”
林浔笑。
又是一番讨论后,这个小型讨论会终于结束,猫又回到了林浔怀里,他抱着指针尾随东君出门,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看会议室,看见那些人还在原位置上目送他们。
林浔:“......”
这一番折腾,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东君带他去补吃了饭。
吃饭过程中,指针一直在喵喵叫。对着东君叫完,又对着林浔叫。
饿了。
但猫粮和零食都在车里。
林浔:“您今天下午还有别的安排么?”
话说出口,才发现他又用了“您”。
“没有了。”东君道:“送你回去?然后我带指针回家。”
林浔想了想,回他:“麻烦你了。”
一路上,林浔继续和东君谈那个模型。
——而在谈话的间隙,他还在回复祁云的消息。
寄砚宗-飞虹:你他妈的是不是要鸽老子
一只快乐的指针:我在为人类科学做贡献。
寄砚宗-飞虹:那你他妈的浪费了我为人类艺术做贡献的宝贵时间
一只快乐的指针:五点,我们去蹲那小孩放学。
寄砚宗-飞虹:好我再信你一次我继续录视频了
一只快乐的指针:?你也干别的事情去了?
祁云消音了。
路程说短,也很短,或许有相对论的缘故在,林浔还没感到时间的流逝,朝阳小区就到了。
他其实还想接着和东君说话的。
东君:“其实我更想邀请你去我那里做客。”
稍微顿了顿,他道:“但你似乎还有别的事情。”
“其实我也……”林浔微微垂下眼睛:“不过明天见。”
东君道:“明天见。”
林浔下车,带上车门,车窗是全开的,他见东君看着自己,道:“你今天很棒。”
林浔笑,然后看着东君,道:“东先生再见。”
东君笑了笑。
窗户升起来,黑色宾利平滑驶离。
林浔目送东君离开后,立刻上了自家的小捷达,目的地是那有蹊跷的老太太家。
赵架构从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你又想去哪里鬼混?”
声音随着林浔离他越来越远而消失。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祁云还没来,林浔在楼下观景廊长椅坐下,一边是等祁云,一边是等那个被噩梦折磨的明明放学回来。
此时他发现长廊椅上还有个人,戴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打扮神秘。
他心中生出警惕,可仔细一看,竟看出了些许熟悉——这不是朝阳区武警大队的曹警官么?
他上前:“曹警官?”
曹警官:“林同志?”
“是我。”他道:“您怎么在这里?”
曹警官:“调查一桩大案。”
曹警官继续道:“林同志又来做热心市民?”
林浔:“是……是的。”
他就眼睁睁地听着系统提示,朝阳区第三武警大队的好感度又加了10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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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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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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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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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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