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打算学什么专业?”
“不知道。”元宵道:“想学历史,或者哲学吧。”
说到这里,他道:“正好我还修仙。”
山门离上清宫大殿已经很近,依稀能看见里面灯火通明,有人影走动。
林浔和元宵正走着,迎面就碰上几个年轻道士匆匆忙忙下山。
碰见元宵,为首那道士道:“元宵师弟!”
元宵道:“元清师兄。”
“这位是……?”
元宵:“是无极宗青山真君的徒弟。”
“原来是林算师弟。”元清师兄向林浔打招呼。
林浔也顺着他的话喊了一声“师兄”,心想这位师兄知道他是林算,那看来也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面。
正想着,就见元请师兄焦急道:“元宵小师弟,方才你上山,没遇到刁难吧?我听守门师弟传信,祁云又带着几个人闯山门,正要带着人下去。”
元宵眨了眨眼睛:“祁云走啦。”
“走了?你见到他了?”元清道:“他从来胡搅蛮缠要打架,这次怎么走了?”
元宵拍拍林浔肩膀:“是林算师兄把他们打退了!”
元清蹙眉,看向林浔:“元宵,你说实话。祁云明明是筑基期,师父才派我和几位筑基师兄下山,林算师弟和你一样在炼气期,不被祁云刁难,已经是万幸,怎……”
他没说完,被元宵打断:“师兄,祁云真的走了,林师兄有无极宗秘技。”
元清仍然是不信,拿出手机说要给守门师弟发消息确认。
元宵笑嘻嘻拉了林浔就走,走远后对林浔道:“元清师兄是我师父座下大弟子,他最古板了。”
林浔:“不是祁云是大弟子么?”
元宵道:“祁云是另一个前辈炎阳子的大徒弟,闫阳子和我师父逍遥子都是师祖的徒弟,五年前炎阳前辈带他的徒弟叛出青城,顺便和青城结了仇,他自己还退了群。”
林浔:“……”
他仿佛在看一出恩怨纠缠的仙侠剧,但元宵这句“退群”一出,立刻有点出戏。
元宵道:“他们天天来找事,说要收回青城山,祁云是筑基期,假如由金丹长老来把他打退,青城实在很丢脸。可是剑修天生就比其他人能打,经常把筑基师兄们打得满地找头……”
林浔摸了摸元宵的头。
元宵道:“师兄,你是先跟我回房间,明天去拜见师父,还是现在就去拜见师父?”
说着,他挠了挠头:“可是青山真君还没来,不如师兄先跟我回去吧。”
林浔:“好。”
他不晓得这些人的规矩礼仪,那就听小元宵的。
元宵拉了他,绕过上清宫正殿,来到后殿的建筑群里。
道观檐角下挂着白色的灯笼,照亮了后殿。
很朴素的一排建筑,没有正殿那样的彩绘漆木,据元宵说,这是几百年前的东西。
元宵拉亮电灯,关上门,道:“师兄,我给你泡茶。”
林浔坐在木质小桌前,看着穿蓝道袍的小道士在房间里蹦蹦跳跳拿茶壶,找茶叶,烧水,觉得很奇妙。
茶壶用小煤球炉子烧着,他和元宵对坐。
元宵说:“之前我妈妈让我带电磁锅来,师父准了,然后——功率太大,青城的线路太老,当晚就炸了。”
林浔:“煤球炉小心中毒。”
“没事的,”元宵道:“师父说我已经引气入体了,不怕煤气中毒。”
林浔笑。
元宵道:“师兄晚上做什么?我要背《南华经》。”
林浔:“我看直播。”
说罢,他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
今晚八点银河开发布会推出新产品,东君是要出场的。
元宵嫉妒地哼唧了一声,从柜子里面拿出一本古籍,对着它发愁。
林浔瞧着新世纪的祖国花朵背诵这些晦涩难言的道家典籍,觉得匪夷所思,一边却想又起了一个人。
他自己从认字就开始捣鼓电脑,大学的时候,毫无悬念选了计算机。
但是,他搞的是算法,这东西对数学功底的要求很高。于是那时候,他有事没事就去蹭别系的课。
有一门想听的数学课,隔壁理论物理专业开了,他也就去听,坐最后一排。
——然后,他认识了一个人。那人也坐最后一排,和他同姓,叫林疏,名字已经很仙气,长得更是安静漂亮,只是,林浔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说话。
他悄悄看过这位同桌写作业,字迹行云流水,速度更是匪夷所思,做艰深晦涩的物理题和数学题如写一加一等于二。这倒也不算什么,给林浔留下最深印象的,是这人课间会拿出一些泛黄的古籍翻看,一边看一边做笔记,煞有介事。
那些古籍,和现在元宵正在背的,很相似。
林浔挺喜欢这位同桌,上学的时候除了学习也没别的事情做,听说同桌的室友对他不大好,还顺路拉了王安全去恐吓。m.χIùmЬ.CǒM
后来……
后来这人失踪了。
他失踪的那天晚上,正好是那节数学课。林浔还记得自己望着空空荡荡的座位,心想,同桌从来不逃课,是不是病了。
那天是一个雷暴天。据同桌的室友说,那时候,他站在一个大厦顶,然后,人就这么在一道怪异的紫色雷电下面消失了。
事发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一把黑色的剑,后来被博物馆收藏了。
而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问元宵:“那修仙的人,会凭空消失吗?”
元宵:“移形换影的术法么?失传很久啦。”
林浔有点难过,继续问:“要是在一道雷下面消失呢?雷是紫的。”
“紫雷?”元宵皱了皱眉:“假如是渡劫飞升,那就有可能。”
说罢,元宵解释道:“我们修仙,分为几个大境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渡劫呢,是最后一个境界,师父说这时候天降紫金劫雷,若是能度过天劫,就可以飞升仙界。所以,修仙可以飞升,可以长生不老,还是很值得的。”
“意义呢?”面对着元宵,林浔问出问题——这个问题他不敢问霍老头,怕被打。
元宵:“意义?”
“修仙要几十年都在看……这种典籍,你不会觉得很窒息吗?”林浔真诚发问。
“不会啊。”元宵回答得理所当然:“虽然很难读,但是,师兄不觉得它们讲得很有道理吗?”
师兄看不懂。
林浔想,这可能就是文科生的快乐吧。
就听元宵继续道:“书里在用自己的道理解释天地运行的规律,师兄,你不觉得玄妙吗?”
听完他这句话,林浔倒是若有所思。
“你们用自己的道理去解释,去修仙……”他蹙了蹙眉:“我也可以用我的道理去解释,并不一定要遵守你们的规矩。”
——比如C语言。
“没错!大道三千,人人不同。”元宵一派正经道:“师兄,你悟道了。”
林浔笑了笑,正打算和他继续说些什么,忽听殿外有人声若洪钟。
“逍遥老儿!无极宗霍青山来访!”
去天师洞访友的师父回来了。
林浔和元宵便也去前殿和霍老头回合。
还没走到,就见霍老头手里拎着几把剑,和一个大约五六十岁,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说话。
“路上遇见炎阳座下几个小畜生,走火入魔了,疯疯癫癫拿着剑比划,不知道在干什么,老夫卸了他们的兵器!”霍老头道:“他们不知道近日在扫i黑除恶么?净给我们修仙人丢脸!”
林浔沉默了。
他提着祁云的剑,看向霍老头。
霍老头拎着另外几把剑,也看向他。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行了。
他们无极宗和剑修们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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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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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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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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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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