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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岁月洗礼(二更)

  沐老过世的消息传到宫中,柏炎一宿未回,苏锦知晓他守在沐府。

  没有沐老,便没有今日的柏炎。

  沐老对柏炎意义重大,亦一步一步支持他走到今日。

  沐老的去世,自此往后柏炎身边再无师长。

  苏锦知晓此事对柏炎的打击。

  ……

  翌日,早朝休沐。

  沐老并无子女,沐家后人均不在京中,柏炎着礼部安顿后事。

  柏炎在沐府待了整日整夜,替逝者更换衣裳,整理遗容,亲力亲为。

  钱誉看在眼中。

  “回宫吧,一个昼夜未合眼了,早朝可以休沐一日,再休沐第二日既是不妥,你老师不会愿意看到你如此。”钱誉开口。

  柏炎颓丧起身,“钱老……”

  钱誉轻声道,“你勿怪你老师狠心,他对他自己更狠。这些年他心思悉数都在你身上,你勿愧对他。”

  柏炎眼底微红。

  ……

  柏炎不知马车如何回的宫中,马车经过外宫门入内往内宫门时,柏炎撩起帘栊,看着幼时初次入宫时,觉得高大巍峨的宫墙,父亲驻足,朝一人行礼,他亦跟随行礼,那时的沐老便坐在轮椅上,他好奇打量他,父亲呵斥,沐老却笑着唤他上前,“听说你天资聪颖,你叫什么名字?”

  他应声……

  一晃,便是二十余年前事。

  柏炎放下帘栊,只觉渗人的窒息……

  不过一日,御书房奏本堆叠如山,若不是知晓今日沐府丧事,他在沐府,还会有各部的官员在御书房外轮流候着。

  “陛下……”大监见他眼中全是疲惫之色,听说了沐老过世之事,猜想他应是一宿未合眼。

  “大监,让我一人静静。”他开口。

  大监遂拱手噤声,他是想告诉他,娘娘在。

  大监轻叹,待他入内,自外阖上殿门。

  柏炎抬眸,才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应是早前便在殿中等他。

  “阿锦……”他眸间卸下戒备,兀得氤氲。

  她上前,轻声道,“我听说了。”

  他俯身拥她,喉间颤抖,“老师走了……”

  而后似是再说不出话来。

  她亦伸手揽紧他。

  似是这些时日来,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在这一刻骤然爆发,许昭的死,母亲的过世,到眼下沐老……

  她知晓他走到今日有多不易。

  亦知每一个人的离开,于他而言,都是何等的打击。

  她记得年少时,即便困在山林中,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每日绞尽脑汁,亦有少年模样。到今日,岁月与时间已将少年洗礼,亦带走了他生命最重要的亲人,师长和挚友……

  她没有开口说多余的话,他的眼泪默默滴在她衣襟上。

  他未开口说的话,她都知晓。

  他拥她良久,她才轻声道,“阿炎,你还有我,有明月,阿照,还有阿远,瑞盈……”

  她的话似是触到心底,他拥她更紧。

  她亦垂眸,“炎哥哥,你还有我们……”

  他没有开口说话,似是方才良久的平静,让他眼下平和安静得亲吻她双唇。

  她亦回应。

  他似是从未如此温文亲她,若细水流长。

  她亦在他的细水流长里沉沦。

  御书房后殿的小榻上,他宽去她衣裳,轻声道,“可以吗?”

  她眸间潋滟,轻轻“嗯”了一声。

  他喉间亦咽了咽,十指相扣,俯身吻她。

  整个过程都安静而温柔,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他和她。

  他将她捧在掌心,与她春丽日里,也与她温柔交替。

  她脸色绯红,香.汗淋漓,额间的汗珠似绽放的腊梅……

  事后,他温和吻上她眼眸。

  她缓缓闭眼。

  他应是累了,如此拥着她,靠在她怀中入睡。

  已是六月下旬,窗外阳光明媚。

  稍许,苏锦想撑手起身,他在她怀中呢喃,“阿锦不走,别留我一人……”

  一句话,似是探得她心底柔软处。

  短短几月,与他来说已是天翻地覆,他分明值得时光温柔以待。

  她揽紧他,同他一道相拥而眠。

  大监守在殿外,也无人叨扰。

  ……

  窗外的日色渐渐西沉,落霞已在轻尘中轻舞。

  她的手有些麻透了,想轻轻将手臂从他头下取出来,又怕吵醒他。

  折腾了许久,他还是醒了。

  她歉意,“我的手麻了……”

  他只是看她,唇畔莞尔。

  她亦莞尔,眸间若清泉柔和,“好些了吗?”

  “嗯。”他轻声应了句,而后撑手起身,见窗外已是黄昏,宫中各殿陆续开始掌灯。

  他在此处,此处苑落外,便最早开始上灯。

  她吻上他额前,“去沐浴吧,我让大监布饭。”

  他应好。

  只是她和衣起身,他忽得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回眸看他。

  他忽然郑重道,“阿锦,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苏锦笑笑,俯身再吻上他额头,“我看看,是不是睡糊涂了?”

  她发间都是海棠的清淡香味,让人平和。

  他笑笑。

  她伸手牵他下榻,他往殿后沐浴处去。

  听殿中,苏锦吩咐大监传膳。

  她的声音清和而温厚,似是带着天生的温婉与宽慰。

  等她折回,他已在殿后的浴池中洗.身。

  她缓步上前,拿了一侧的皂角替他擦拭身后,没有开口,目光却盯在他背上。

  去了一趟北关,又添了不少新伤。

  新伤旧伤混在一处,触目惊心。

  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替他擦身,殿后水汽袅袅,流水的声音似是安抚人心。

  待得沐浴出来,她替他擦拭头发。

  他抱她坐在膝上,凝眸看她,她似是认真替他擦着头发,却又不时亲下他的额头,他亦轻笑。

  待得头发擦干,衣裳换好,苏锦朝他道,“你先去,我稍后来。”

  他应好。

  大监传膳需要些时候,他是在殿中还有些事。

  先前回宫根本没有心思,眼下,似是才恢复了心性。

  苏锦在浴池洗去方才一身疲惫。

  似是良久以来,初次欢好。

  他温柔小心,怕出错。

  她亦感受他与从前的不同。

  一个人的经历会让人蜕变,柏炎已不是早前的莽撞少年……

  她洗好,擦头,换了衣裳出了后殿。

  大监已在前殿布好了饭菜。

  柏炎习惯了军中从简,不似早前宫中的挥霍浪费,御膳房用了好些时候,才将每日的菜式做得精致而合适,宫中也少铺张浪费。

  柏炎吃饭时很少出声,只有忽然吃到好吃的菜式,才会笑着夹一筷子在她碗中,轻声道,“尝尝这个。”

  有时,苏锦会觉得,在宫中与在平阳侯府,与在云山郡府邸似是并不同。

  他与她每日都在一处,用膳,就寝,只是他比早前更忙。

  大监唤人收拾筷碗。

  他牵她起身,相邀,“似是入宫,还未在宫中好好走走,饭后消食?”

  苏锦应好。

  御书房离后花园其实不远。

  身后的宫婢和内侍都隔得很远,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中,四下掌了灯,与白日全然不同的景致。

  如今后宫中只有她一人,比起早前的妃嫔众多,确实冷清了些。

  行至宽敞处,柏炎忽然停下,憧憬道,“等明月和阿照回来,就在这处空地追逐打闹,一定很自在。”

  她轻笑,“他们才三个月……”

  等能追逐打闹,起码都是一两岁时候的事情了。

  他看她,“不都说孩子长得快吗?”

  她竟不好反驳。

  “阿锦,来。”他忽然在她跟前单膝蹲下。

  “做什么?”她眸间错愕。

  “背你。”他转眸看她,“上次背你是什么时候?”

  她眸间秋水潋滟,是在山林中的时候,她扭到脚,他没少打着背她的旗号,说些死皮赖脸的话。

  许是这一瞬,将他与她带回早前。

  她眸间微潋,听话趴上他背心。

  他果真背起她。

  他与她都长大了,不似早前。

  但庆幸得是,他们都还在一处。

  他的后背依旧结实而温暖,趴在上面,能听到他踏实有力的心跳声。

  她也依旧如早前,揽上他,呼吸声就在他耳畔。

  只是早前两人一直拌嘴,能走多远,就拌多远的嘴;而当下,似是都已心意相通,无需说只字片语,就知对方心意。

  清风晚照,月色亦宁静。

  他忽得想起早前那句‘明月照人来’,他轻声道,“阿锦,明月和阿照,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

  她似是想了想,认真道,“都像。”

  他轻笑,“总多像一个人些。”

  她下巴搭在他肩头,低声道,“不是夫妻二人在一起久了,会越长越像吗?都像。”

  她强词夺理。

  他恼火,“我同你在一处才多久。”

  只是说完,他微怔,她也微怔。

  似是很短。

  又似是许久……

  他求生欲强烈,“我是说不够,往后余生都要在一处。”

  她轻“嗯”一声。

  他低眉笑笑,“去年生辰,我在西南边关未同你一处,今年生辰,好好补过。”

  她微楞,她以为他不知晓……

  他低声道,“早前我不是合格的夫君,不知道你生辰,不知道你喜欢吃的东西,少有陪你一处,你生明月和阿照的时候留你一人在京中……从今往后,我开始学做一个好夫君,好不好?”

  她拥紧他脖颈,“你明明很好。”

  月色下,他淡淡垂眸,“我哪里会好……”

  她吻上他耳后,“我说好就是好,不接受反驳……”

  他轻哂。

  她笑笑,“炎哥哥,我听到你心跳声了……”

  他微顿,似是掩了眸间害羞,轻声温和道,“收好了,它都是你的。”

  她亦笑,“那先暂放在你这里。”

  他再次轻笑出声。

  终是见到他脸上笑意,她心底微暖,“对了,运良想去北关,你让他去朝阳郡吧。”Χiυmъ.cοΜ

  他微微拢了拢眉头,“北关眼下还不安稳,我想让他留在京中,你也好时常见到他……”

  苏锦叹道,“他说在北关时候,同你并肩作战,以你为耀,想有一天成为你一样,征战四方,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他眸间微滞,“你真舍得?”

  她应道,“他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方向,我支持他。”

  他莞尔,“阿锦,你日后会是个好母亲……”

  她佯装微恼,“什么叫日后?我现在就是。”

  他轻声笑开。

  笑声在夜色中柔和而动人。

  ……

  沐老的丧事,礼部着专人操办。

  灵堂设在沐府,京中陆续祭拜,沐家的人从京城之外赶来。

  七日后下葬,柏炎和苏锦也来亲自送行。

  沐老的葬礼一过,便是七月。

  柏炎登基将近两月,国中时局稳定,早前一直观望的近邻诸国,也纷纷遣使送了贺礼前来拜见,并恭贺新帝登基。各国遣使,私下也是来苍月国中探底,各怀心思。

  鸿胪寺负责接待。

  晚些时候,将各国送来的礼品清单单独呈上。

  柏炎瞥了眼,只是长风的礼单前,停了目光。

  马一匹……

  肖玄送了他一匹马……

  想起早前在笾城时候,他说他是马奴。

  柏炎恼火扔了礼单。

  这人惯来有心平气和,却气死人的本事。

  鸿胪寺卿不知这贺礼单如何惹到了他,但陛下早前在京中便惯来脾气大了些,鸿胪寺卿不敢吱声……

  只是,有一事鸿胪寺卿不得不吱声,旁的礼物尚且还好说,只是,鸿胪寺卿喉间咽了咽,“陛下,羌亚送了美人来,要如何安置……”,,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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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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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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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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