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又笑了笑,神态语气都温和玉如,嘴角轻轻挑了挑,礼貌道,“……认错人了?”
苏锦眉头微微蹙了蹙。
先前险些伸手揽上他后颈,眼下,却忽然踟蹰。
仔细端详了少许,忽得眸间错愕,“你……”
是一张同柏炎长得极其相似的脸,但若细下看,又比柏炎多了几分温文宁静,眉间也少了些许倨傲与英气,更多了几分淸矍和孱弱。
真不是柏炎。
苏锦忽得心底澄澈。
他应过她最快三月,最迟半年回来,眼下还未到六月,哪里赶得回来……
苏锦心底好似忽得被揣进了只兔子一般,于欢喜中骤然跌下,难免有些失望,却又不好让眼前的人瞧了去尴尬。只得淡淡垂眸,将眸间的情绪掩了回去,嘴角淡淡浮了一抹如水般的笑意。
他也笑笑。
“可是将我认成柏炎了?”他语气依旧清淡,清淡里依旧带了友善。
应当是好相与的人。
苏锦也不隐瞒,“是。”
他眼神微敛,言辞间都是和善:“我是柏炎的二哥。”
苏锦心中微微叹了叹。
果真是柏炎的哥哥,难怪两人生得这么像。
但言行举止与说话的申请态度都全然是不同人,想起她先前险些将人认错,苏锦心底忍不住腹诽,庆幸方才还未真伸手揽上他后颈,否则那一幕还不知要如何尴尬收场才是。
“你是……柏炎身边的人?”他似是拿不准她的身份,又顾及体面言辞。
苏锦还未出声,便听在他的身后,柏子涧恭敬唤了声,“二爷。”
柏誉转身,眉间带了笑意,应了声:“嗯。”
柏子涧又看了眼苑中,遂朝苏锦拱手问候,“夫人!”
柏子涧对苏锦的态度竟恭敬如见柏炎,柏誉眼中略微滞了滞,有些探究般得看向苏锦。
能有柏子涧亲自守着,便是京中来人也能挡回去。
若不是护在心上,杀鸡焉用牛刀。
柏誉眸间淡淡,“我来看看三弟,他可是还未回?”
柏子涧应道,“侯爷有事未回。”
苏锦瞥目看向柏子涧。
柏子涧对柏誉虽恭敬,但在柏誉面前却鲜有多余的话,大都点到为止,算不得亲近。
苏锦想起柏炎早前的叮嘱,平阳侯府的人除了柏子涧,让她谁都不要相信。
苏锦淡淡垂眸,眼下交予柏子涧处理便是。
果真,见她没有出声,柏誉迟疑笑了笑,轻声道,“三弟不在,那我待两日便走。”
柏子涧颔首。
柏誉遂又看向苏锦,“弟妹,叨扰了。”
他这声“弟妹”来得突然,苏锦却是不惊,只福了福身。
柏誉微怔,遂即嘴角轻巧勾了勾。
待得柏誉离了苑中,柏子涧才近前,语气不似方才柏誉在时疏远,“夫人,二爷是侯爷的二哥。侯爷在云山府邸的时候,二爷有时会来,此番应是不知晓侯爷去了西南边关。”
柏子涧这番解释,苏锦心中了然。来云山府邸的路上她听丰巳呈说过,柏炎一年中有三两个月都在云山府邸,柏誉应当是特意寻了这个时候来看柏炎。
苏锦忽然想起祖母同她说起过的平阳侯府的家事。
柏炎是有一个二哥,自幼身体孱弱,一直在外祖母家中将养。她只是没想到,模样竟似是同柏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苏锦轻叹,“真像……”
柏子涧笑了笑,“二爷长侯爷两岁,是同侯爷生得像,时常有人错认,所以二爷平日出入云山郡府邸都会带半幅面具,今日……许是忘了?”
其实柏子涧心中也拿不准,望着那道背影,柏子涧也略微皱了皱眉头。
苏锦意外,“半幅面具?”
柏子涧回眸,朝苏锦解释道,“二爷……其实介意旁人将他认错,所以出入府邸中时都会带面具,免去不必要的尴尬……此番侯爷不在,二爷应当不会等。”
苏锦望着远处柏誉的背影,眸间微微滞了滞。
既是千里迢迢专程赶来云山郡来见柏炎,眼下柏炎还未见到,却不久待了,又折返。苏锦只觉柏炎这个二哥,性子虽温和,却有些心思琢磨不透。
一侧,柏子涧又道,“二爷自出生起便一直体弱多病,也一直送到府外老太太处将养,二爷自幼性格温厚,与世无争,只是,对旁人说他体弱多病一事是忌讳,也会介意旁人说他与侯爷生得像。眼下,二爷还要在府邸待上两日,夫人心中有数便是……”
苏锦会意。
柏子涧看了看竹林外,柏誉的身影已彻底走远,柏子涧又轻声道,“夫人,还有一事。”
苏锦看他。
柏子涧轻声道,“二爷同侯爷虽是亲兄弟,但二爷的心思,侯爷也摸不通透。二爷若是有意向夫人问起侯爷的事,夫人大可装作不知。此番侯爷去西南边关一事,夫人也无需说与二爷知晓。”
柏子涧事无巨细。
苏锦莞尔。
柏子涧拱手致意,夫人心思惯来通透锐利,方才若换了旁人,许是在他未说清楚之前便已亲近示好,将侯爷的行踪说了去,但夫人方才应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戒备之意。亲疏远近,当说与不当说,都拿捏得极好。
柏子涧笑了笑。
忽觉似是从柳家的时候起,他便觉得夫人看似温婉,实则精明。
苏锦并未留意柏子涧的神色,只是俯身拾起地上先前掉落的书册,用手扶了扶树上的浮灰,心中想,这几日,怕是都不能在苑中的躺椅上看书了。
先前,柏誉是有意揭她脸上书册的。
苏锦微微敛目,寻常人不会做得恰如其分的巧合,他今日是有意让她误会,他是柏炎……
这人的心思,不好猜。
苏锦亦不准备去猜。
……
晌午过后,苏锦在外阁间继续翻着上午的册子。
玉琢端了白牡丹来。
白牡丹香气清新,汤色淡黄,夏日作茶饮,可退热,祛暑。早前许妈妈教她煮过白牡丹,煮的味道同泡的味道果真不同。
“夫人可要换旁的茶?”玉琢怕她喝不惯。
苏锦轻笑摇头,“这白牡丹泡得很好。”
玉琢得了她赞许,低眉笑了笑。
稍许,苑外便隐约传来了抚琴声。苏锦停了停,没怎么在意,继续低头翻着书。只是这抚琴声一直未断,苏锦微微抬眸看向白巧。ωωω.χΙυΜЬ.Cǒm
白巧会意出了苑中,片刻,折了回来,轻声道,“小姐,是秋水苑那边来的。”
秋水苑就在主苑隔壁,眼下住的人是柏誉。
苏锦淡淡应了声好,便没多问了去。
看书的时候,这琴声便一直都在。
晚些,丰巳呈抱着一大摞册子,风姿摇曳从苑中走来,“夫人夫人~”
白巧连忙迎上去。
丰巳呈抱得那摞册子足足有半人高,白巧竟一时无从下手,丰巳呈笑盈盈道,“奴家自己来就好。”
白巧只能跟在他身后,怕他就这么摇着摇着,将书册都摇榻到了地上去。
谁想丰巳呈摇曳归摇曳,书册还是稳妥放在苏锦跟前的案几上。
苏锦粗略看了看,“账册?”
柳家家中的账册都是她在管,她一眼瞧得出究竟。
丰巳呈忙不迭点头,一面随意挑了两本账册递于苏锦手中,一面说道,“侯爷说,家中东西太多太杂,他自己军中事多,根本管不过来,所以想着夫人早些到府邸来,交予夫人打理,这些都是侯爷的私产,请夫人过目。”
苏锦从他手中接过,随意翻了翻,一本是云山郡府邸仓库存放的金银器皿,光是这数目已让人心中顿了顿;另一本则是云山郡附近的田产和地契,以及各处的租金……
苏锦刷新了心中对平阳侯府的认识。
这还只是仓库存放的金银器皿和田产地契两本账册,她面前还有半个人高的账册本子摞着……
白巧亦惊呆。
方才丰巳呈说,这还只是柏炎的私产……
那柏炎的家底,得有多有厚……
苏锦忽然意识到,柏炎应当很有钱……
丰巳呈笑眯眯道,“夫人,侯爷说了,家中的仓库钥匙,地契银票通通都交由夫人保管,夫人想怎么用便怎么用,无需同他知会。”
白巧目光瞥向苏锦。
忽然想,早前那些搬过来的嫁妆似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苏锦亦看了看眼前这摞册子,怕是光翻完,都需得翻上三日,更勿说让她理清账本,管了帐去。
一侧,丰巳呈还在继续,“这摞只是侯爷在云山郡府邸的私产,像云山郡府邸这样的宅子,侯爷在国中一共有六处,六处都存了侯爷的私产在,只是每月账册子都会送到云山居府邸来,侯爷也没心思打理过,需得夫人过目。”
苏锦眼睛眨了眨。
丰巳呈却还没完,“除却侯爷的这些私产,侯爷还有国中各处的正经产业,朝中的各项犒赏和分封。除此之外,侯爷在京中侯府的产业的银两,眼下虽是老夫人在管着家,但大头都是侯爷名下的。所以眼下这摞账本,应是不足侯爷名下产业的十之一二……”
苏锦眼睛都忘了眨。
忽得反应过来,他应是怕她这两月闲着了,才会让她先来云山郡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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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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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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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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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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