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带回来了好消息,在他先前计划中成为最意外的阻碍的教皇莱茵，成为了他们暂时的盟友。
而瑟维斯听着艾斯特传来的消息，赞赏了一声。
他笑：“假如莱茵真的背叛了神明，那倒确定是一出好戏,有几分期待神明被背刺时的……表情。”
魔族并不信任莱茵,却也没有像对前任教皇那样让莱茵签下不能违背的契约。
他们在放任莱茵做任何事,能叫神明那就再好不过了。
“总是喜欢这些鬼蜮伎俩。”黎容渊淡淡评论一声,态度看似平和，实则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有些在最后关头用了伎俩的，也没能将人挽回。我用得多了，倒不会造成三脚猫功夫带来的窘境。”瑟维斯幽幽地说，“囚禁什么的路数,是脑袋被舰艇轰过吗？”
瑟维斯字字戳心,黎容渊将消息封锁得很严实,旁人知晓谢闲和黎容渊间生出了间隙和矛盾,但允许被流出的消息也仅此而已。
所以瑟维斯不知道黎容渊到底做了什么,但他会猜。
黎容渊这样……嗤，凶狠暴戾又缺爱的狼崽子，会想出什么办法挽留一个人？
那自然是将他锁住,不将他放离自己的身边。
黎容渊已尽力地控制住自己的火气了，这话一出,却也免不了灰黑瞳仁竖立，显出尖锐神情。
可他到底不是最初时弱小，只凭借本能反应抵抗恶意的狼崽了,暴戾冷沉的气息一闪而逝,现在的暴君冷言相讥,声色沉沉：“纵是领主,却也未能奈何得了神明。”
“从这点来看，倒要好好考虑一下作为盟友的资格了。”
“……很好。”瑟维斯甜腻的笑，两人周边的氛围剑拔弩张，仿佛随时就会翻脸，将亲密合谋的盟友变成手下的尸首。
瑟维斯戳中黎容渊心中的刺痛之处，黎容渊也在同时揭开了当时瑟维斯的一丝无力、愤怒的伤疤。
他没能够彻底阻止神明，让他们间接达到了将谢闲逼出魔界的筹算！
他想要谢闲留在魔界！
“阁下也…很好。”从黎容渊口中溢出的，分明是冷哼。
“咳。”
也就塔林尔敢插入到这对话中来，他假咳了一声，看向跟随在黎容渊身边的人，见他一点不敢吱声，甚至比要打起来的两人还要紧张的样子，由衷的感觉到一阵头疼和无奈。
这样胆小的人，是怎么混到黎容渊这暴君身边的？
啧……就剩他一个被强拽着拖过来当和事佬，直面两个大.麻烦。
没有人知道外表清冷的塔林尔在负责处理大半事务后，心里有多么嫌弃现任的领主。
塔林尔的劝阻就像一道分界线，将黎容渊和瑟维斯对彼此的杀意和敌视隔在了另一边。
他们先前是针锋而对，那现在则就是虚与委蛇，保持着最虚伪的假笑。
这是以魔族为毒针，以人族为战刃的共谋——
瑟维斯浅笑开口，紫眸中却不带一丝笑意：“该进行下一步了，逼迫圣地信徒向他们的神明求救。”
他的声音抬高，阴戾之色乍现：“让我们看看，他们的神明会不会救他们！”
“只是现在围困的信徒？那还不够。”黎容渊说。
更高等级的信徒退入了圣地内部，把自己藏得严实。
瑟维斯脸色未曾改变，他的声音粘稠如蜜糖，在这半融化的蜜糖里驻扎的却是吐信的毒蛇。
“你忘记了，那几个如今‘信仰’魔族的高阶信徒了吗？他们的灵魂被迫屈服魔族，可意识深处对神明的信仰反而加深——”
“遮掩他们的灵魂，逼迫出他们的潜意识，他们就是神明没有注意过的‘主教’。”
“这就是你将他们带来的原因？”
黎容渊神色微冷了下去，不是因为瑟维斯的做法，而是他越发感觉到了瑟维斯的棘手。
被抓住的高阶信徒就在现场，他们正强行地违背自己灵魂的，落下眼泪，姿态是恭顺的，但眼眸里显现的是全然的崩溃神色。
“对呀，”瑟维斯笑，“让他们迎接自己的命运。”
一如神明，毁灭就是他们的命运。
*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实施这个计划之前，神明先一步发布了一个神谕。
这神谕竟不是为奋力抵抗的信徒提供帮助，而是以神明的名义强制勒令，让信徒放弃圣地外的土地，全数退回到圣地集中防守！
神明因为莫大的恐慌，要将所有信徒聚集在他们的注视下，以应对那灭顶的危机感。
他们恐惧、惜命，所以不顾一切地收拢筹码，也在这时再清晰不过地显露出神明对信徒的蔑视。
他们的利益高于一切，信徒为他们死掉也该觉得是一种赏赐。
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在任何神明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个消息放在信徒中，头一次炸开了无数的负面情绪！
神明，在自掘坟墓。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信徒茫然地扔下手中的武器，他感觉到心中的一角正在崩塌，因为神明的神谕，因为为了防守而死去的同僚，“我们守下来了啊、为什么要放弃！”琇書網
“吾神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神谕？！铭烟、西折等地还在奋力抵抗，魔族和人族联军并不是毫无缺陷，我们还可以再战的！”
有信徒已经赤红了眼，说出的话是字字带刃：“为什么要放弃抵抗，吾神难道视死去的信徒为无物吗！
为什么要向魔族这些叛逆低头，为什么……不施加任何帮助！不是神明吗？我们是为他而战的啊！”
“你疯了吗，住嘴，那样的大人物的做法又怎能让我们质疑？”有人扯住他，手上的力道却很松，动作纠结而挣扎。
下一秒，信徒的厉喝声似乎要响彻云霄，他额上青筋暴起，不顾一切地说出了最深切的质疑声：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退！”
“为什么要当一个懦夫，神明的伟力不该是至高无上的吗！”
自这退缩的神谕下达，随着汹涌的不甘与愤怒涌出的，还有信徒从未生出的对矛盾的质疑。
神明不该强大无比，主宰世界吗？又为何、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但因为长久支配着他们的愚忠，信徒们最终还是一个个沉默的退出了战场，他们将除圣地以外的第三星域地域全部放弃，聚集龟缩在人间神域，宛如最真实的……丧家之犬。
斯托作为现任教皇最亲近的红衣主教，寻见莱茵时面上就露出了满满的担忧：
“神明为何会下达这样的指令？教皇陛下可知悉更多的消息？”
他又再一次叹气：“此事一出，信徒的士气大降，恐怕连着对吾神的信仰也要损失，得想些办法巩固他们的信仰，这是一件大工程。”
斯托货真价实的抱怨，没落入莱茵的耳中。
银发的教皇似在认真的倾听，他像是有些好心情的，空灵银眸中总会有像是笑意的情绪闪过，纯净剔透的银静谧的盛放。
不过，他仔细倾听着的不是斯托的话，而是谢闲的。
“神明荒谬的命令帮你省下了不少麻烦，他们这一次倒当了个彻底的恶人，”谢闲说，“这是我也未想到的。”
确实，莱茵在心里点点头。
神谕一出，信徒就元气大伤，也算是让艾斯特与他的交易进行了一半。
“信徒对神明的信仰产生了动摇，那第一步……”谢闲轻笑着说，“阻止信徒信仰的重新巩固。”
“其中一个，就在你面前，他是最简单的一个。”
莱茵看向了斯托。
斯托意识到教皇的注视，误认为这种目光是一种督促，他立刻说：“不过，我会尽快去做的，做过很多次，有经验了。”
这样的巩固信仰，一部分手段是温和的，可另外的手段就不见得温和，洗.脑、诱导，惯常都由教会上层一手操办。
这在上层，早是默认的手段。
斯托在明面上主动去要求做这种黑暗的事情，也即是一种投诚。他觉得莱茵该接受他的这一投诚，尤未想到回得到这样的回应——
“不。”他听见银发教皇开口，声调有些微妙的异样，甫一入耳就带入不明的刺激……
不、不对……！
斯托瞪大了眼，他的寒毛竖立，生理性地缩紧瞳孔分明是——
身周的温度迅速冰寒了下来，好似冰川伫立，他的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因为这本能的、面对死亡的威胁最及时真切的反应。
“呃……”
银发的教皇偏过了脸来，眼眸中的神色终于落入了斯托的眼中，除空灵之外，多了一抹冰似的凛寒刺骨，凝结着结冰般的杀机！
银发教皇初次显现的冰冷、强大，针对着魔族显现的样子，第二次却明晃晃的出现在了斯托的眼前。
莱茵的手上，从无到有凝现出了一截冰刃，骤然下降的温度便是因为冰刃的靠近……它不偏不倚，横在斯托的颈侧，压住脖颈的皮肉，引得汗毛颤栗！
莱茵的银眸凝视着斯托，冰冷空灵的银眸如锁链锁住了他的咽喉。
斯托听见这随时能致他于死地的银发教皇开口：
“我要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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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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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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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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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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