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起来与和自己交谈过的魅魔很熟悉,还记住了他的名字,莱茵想。
往常他被这么谢闲这么突然“撞见”时,会免不了心跳快上半拍,很容易就被发现……异样,但此时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谢闲当是看不见这些的。
虽是这样说,但莱茵还是偏了偏头,让一缕银色长发滑落,恰巧遮住了泛红的耳根。那微低着眼的动作,可一点也看不出来惯常的清冷。
“你没有听我们的交谈吗?”
莱茵略低了声音,反问,他空灵的声线里现下好似沉淀了什么,正斟酌着出口的措辞。
谢闲笑:“没有,交谈的内容是你们的隐私,不是吗?随意窥探隐私是不礼貌的行为。”
“艾斯特大概是说了什么,意图来策反你吧?他该是很喜欢、欣赏你的,才会率先做个让步。”
莱茵听了这“喜欢你”的话,没有露出半点惊讶情绪。他只在意,只想要、谢闲的喜欢。
“不过你只要还是教会的圣子一天,就最好别和你的敌人挨得太近。
这一次天上的那些东西没有注意到你们交谈的内容,算是运气好。但下一次、再多次,他们永远是盯着你的,就像侏儒一刻不歇的守着它们的财宝。”
谢闲略带讽刺的提醒。
“那你呢?”莱茵问,他将这句话说出口时,尾指有点紧张地勾了一下。
谢闲望进莱茵那如同琉璃镜面的银色眼眸中,他读出来了莱茵似乎有两个意思。
“与我交谈自可以放松的,我有办法屏蔽他们的视线,不然岂不是才到这儿,就要被抓个正着?”他笑了笑。Χiυmъ.cοΜ
“而其他的,”谢闲顿了顿,才回答,“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也会一直看着你吗?”
神明是将莱茵当做容器,才时刻将注意力投向莱茵,而他……谢闲停顿几秒,无意间瞥见了莱茵的眼眸。
就算他说破了这层意思,他也没有看见莱茵神情上的任何一丝不满和怪罪——他在看着自己,眸色淡若琉璃,看着人时仿佛带着宁静人心的力量。
谢闲很快轻笑一声,回答:“是,我留在你身边是有目的的。神明想要你去做封锁的容器,我需要的是他们试图存放在你身上的东西——一枚神格的部分。”
他没有做出任何的隐瞒。
这本来就代表着信任。
但紧接着谢闲又补充了一些:“这是极大部分的原因,还有一点……你的原因。”
他有些想不出来该如何表达,最后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用担心神明,我会看着你的。”
它的后一句是…莱茵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不存在的后半句话:“我会看着你的,你很重要。”
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也来自谢闲。
莱茵的身体僵了一下,垂了下眼,叫人看不见他的神色。这总是他在心虚、或是别的什么时候的一点小动作。
过了有一会儿,莱茵才觉得好了一点,他尽力平淡地问:“会是在什么时候?”
谢闲说:“不出意外,是你加冕为教皇的时候。他们快等不及了。”
“是吗……”很快,莱茵在心底念着这个字眼,银发银眸的圣子快压抑不住加快了的心跳,状似平静、没有波澜的说,“我会在那时候,将它给你的。但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很勉强、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来,莱茵想。
他甚至想要按住自己发红的脸颊,让谢闲彻底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他要求的,又哪是什么纯粹的愿望呢?谢闲会觉得他疯了吧?
但越想到这个可能,莱茵就发现自己的每一声心跳都在应和,贪欲、渴望在心间不断地壮大。
他在激动着……
他在渴望着……莱茵轻咬着自己的唇,将淡色的唇染上一点儿细微咬痕带来的红。
他的理智似乎早已所剩无几,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亵神。
“嗯……?”谢闲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违和,但他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也并不知晓银发圣子冷淡的话语中所针对设下的、“陷阱”。
他信任着莱茵,而这样的信任不知在何时,早已不只是对同伴的信任、对可能与自己梦境中养大的孩子等同的莱茵的信任——
而更夹杂了一些,复杂的牵扯的、放纵的情绪。从黎容渊,到瑟维斯,再到眼前的莱茵……
谢闲看了莱茵一眼,不假思索说:“好。”
他半点儿没有问到底是怎样的要求,留给了莱茵极其宽松的范围。
而那一点违和的、微妙的预感,沉入了谢闲的心底,并未被看重。
银发圣子高悬的心稍微垂下来了一点,他的指尖又一次地攥紧,此刻他所怀揣着的情绪已经不是紧张,而是……欢愉。
一个要求。他在心里想着这一个要求,就连被六神无主的信徒们叫出去时,脚步都是有些欢快的——像踩在云端,颊上带一抹浮红。
为数不多的高层信徒尽皆叛变,被魅魔艾斯特带走后,在信徒们对莱茵的狂热追捧热度稍降了一分后,他们就成了群龙无主的状态。
但好在莱茵还在,他立刻成了救命的稻草,被请来的主心骨。
普通信徒需要一个领头人,这是教会灌输给他们,让他们方便归于自己控制的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
这也阴差阳错让莱茵在无主事的信徒的情况下,一点点地开始接触被教皇刻意从中阻断的教会的事务。
也让教皇这数年来的警惕和刻意的努力化为乌有,成了一个笑话。
莱茵学得很快,快到了让他身边的随侍都惊叹的地步。
在随侍不经意地将莱茵这样极快的学习速度的事情往外说出去后,本就因为高层信徒对教皇有所积怨的普通信徒嗅到了一丝猫腻。
在之前的很长的时间里,没有人对圣子需要保持思想上的纯净这件事表示出任何的疑惑。
但现在,他们为莱茵所救,而教皇冕下亲近的这几个高层信徒一事无成,轻易叛变,还害得他们受伤,心中的天平一下就偏倒向了莱茵这里。
圣子殿下不是未来唯一公认的教皇人选吗,他既然学得这么快,这么轻易,怎么在此之前却似完全没有接触过教会内部相关事务的样子?
更甚至像是被阻断了消息的渠道,连常识都有点匮乏?
“教皇陛下在做什么啊!”不经意地,就有抱怨从一个受着伤的信徒嘴中脱口而出。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忙捂了嘴左顾右盼,却又突然意识到现在他们这只队伍里没有揪着他们言语问题的高层信徒们了。
抱怨是不再说了,但个个的眼神、心思都不太对了。
他们继续等着红衣主教的接应。
另一边,圣地内的神殿中,偶然进来祈祷的信徒得到了天上的神谕。
在之前的数年间,神明对他们这些信者都是颇为冷淡、漠视的样子,少不了让人惶恐和胡思乱想,担心神明就此舍弃他们。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神明竟又一次降下了神谕!
这幸运的信徒喜出望外地用圣水清洗手部,虔诚地捧起这泛着圣洁的光芒,通体像是光的凝聚物的神谕。
而在她看向神谕的刹时间,光芒大绽,神明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不,是整个圣地的范围!
但信徒的笑容突然僵停在了脸上,如同捧了一块烫手洋芋,神明的声音震得她面色发白。
“亲教皇的高层信徒被魔族策反……”
这第一句话就叫她大惊失色,神明为何会关心这样的“小事”,还刻意点名了是亲近教皇的信徒?
教皇更是用力抓紧了手边垫桌的长布,手背青筋直冒,差点将长布上的杯盏一并砸落下来。
神明只淡漠地提及了一句被魔族策反的信徒,似乎一如既往的不关注这些小人物的死活,那亲教皇的派系几字,也像是只是居高临下洞察的随口一说。
可神明接下来的话,却是……!
——“魔族阴狠狡诈,令吾之子民丧生,”这话中夹杂一丝悲悯,再接着便是神明们铺垫往后的话语,“吾将消耗力量,联通圣地与魔族侵袭之地的通道,还望吾等协力逼退魔类。”
教皇匆忙站起身,丝毫不顾及自己苍老身体地快跑过去掀开帘纱。
他看见一条光辉之路在神明的话语间从无到有的凝聚,在地面上铺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这金色道路圣洁、壮阔,末尾像是穿入了空气,穿透了空间——教皇知道,它的最后落点一定是在寻常传送手段无法抵达的前线!
一阵阵欢呼跪拜声响起,教皇却唯独觉得手脚发软。
他派出去的高层信徒被魔族迷惑,还没有到达前线,神明不但加入了意义不明又仿佛有所指的前缀,还这么大手笔地直接用神力构建一条通道!
且下放的神谕……从未到达他的手中!
“神明在表示对我的不满……”教皇喃喃说。
但因为不满就至于用如此警告吗?教皇下意识地不去想更深层的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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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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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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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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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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