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实在太冷了,李导体谅他也穿的单薄,没有多训斥,只是时间拉长,却是整个剧组跟着一起加班加点。
卫清和裹着外套实在有几分过意不去,但是那么冷的天气,感觉心脏都在剧烈的收缩抗议,他实在想不明白林肃到底是怎么顶着那中严寒一遍过的那么完美的。
时间拉长,卫清和的镜头好容易过了,李导深吸了一口气道:“接下来是对手戏,林肃,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可以。”林肃在身体暖过来以后并没有一直做着,而是一直在舒展活动身体,以免浑身僵硬。
场地东挪,重新找到了一块无人践踏的雪地。
一声开始,穿着黑衣的青年在雪地之中踉跄行走,风雪愈发的大了,让他陷进雪里的步伐偶尔也会打滑,直接整个人扑倒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江湖人都知道司长空武功厉害,茫茫雪地之中一旦踏过他所设下的边界,就有可能被他直接击杀。
他好杀,却又嫌脏,从不会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近处杀人。
前路漫漫,青年从雪地之中爬起时喃喃了两句:“别人到这里说碰上就碰上了,到我这里怎么这么难。”
他随意转眸,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定睛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只有不断飘落的雪花。
再一次扑倒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无望的,如果跌倒在这里爬不起来,就是真的再也起不来了,可是当他趴地的那一刻,却是看到了从头顶刚刚划过去的剑光,倒地的时候瞳孔放大,下意识抽出腰间的剑去抵挡,手中的剑却是直接断裂成了两半。
那惊鸿一剑伴随着那人比冰雪还要寒冷的眼神,让卫清和的瞳孔蓦然放大,逃不过的,不可能逃过的。
身体想要动,却发现因为极致的寒冷,他根本就无法动弹。
剑落到了头顶,卫清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就听到导演“卡”的一声。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刚好落在头顶的剑咽了一下口水,而那里林肃垂目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真的对你动手的。”
卫清和心有余悸,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自己要死在那把剑下。
李导叫了卫清和:“刚才你改的是还不错,但是对上司长空这样的人,按照你刚才那样直接就死绝了。”
“对不起,对不起导演。”卫清和连连鞠鞠躬道,“刚才是我走神了,再来一次吧。”
按照剧本他是应该迅速跪地求饶,言明目的的,司长空会杀靠近的有心之人,却不会看见一个人就想宰掉。
卫清和看着正裹着大衣的林肃叹了口气,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林肃也是真的融入那个角色,他是司长空,可自己却不是陆青,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失误。
陆青看似不着调,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危机关头脸皮什么的更是直接抛之脑后,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没皮没脸,毅力坚守,才能够成为司长空的徒弟。
重复理解了这个角色,再次过的时候卫清和即使内心颤栗的厉害,却是扛过了那样的杀气迅速跪地求饶,一长串的话压根没来得及停顿,直接秃噜了出来:“大侠饶命我是来拜师的这剑要是下去您徒弟的命就没了!!!”
话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闭上,惊悸至极,却是没有感觉到疼痛的降临,睁开了一只眼睛,那剑就堪堪停留在他的脑袋顶上。
“我不收徒。”男人垂目看了他一眼,收回剑道,“离开这里,再有跨过此界,你会死。”
他直接飞身离去,这个镜头却是过了。
林肃的镜头没了,卫清和的镜头还在继续,李导对林肃是十万分的满意:“今天没你的镜头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李导。”林肃看着将暗的天色,离开的时候让助理给剧组的人都点了一杯热饮,然后回了房间。
关上了房门后林肃坐在了沙发上微微闭着目,一身单衣在零下的雪里来回动作怎么可能不冷,只不过凭着意志力在克制那份冷意而已。
毕竟一次过可比分几次的时间要短的多,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洗了个热水澡,退去了浑身的冷意,量了一□□温发现没事后这才拨通了白璟瑭的视频。
那边一直是秒接,这一次却是迟迟没有接起。
“少爷,您不接么?”纸人侍女问道。
白璟瑭抱着膝盖,看着那挂断又打过来的视频叹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脸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这样看起来会不会好很多。”
他不是不想接,只是有点儿怕见到他,见到又要分开,每天每天都只有很短的时间。
纸人侍女点了一下头:“嗯,很好。”
少爷看起来像快哭出来了一样,哪里好了。
林肃拨了三次,在看到白璟瑭时道:“你再不接,我都快怀疑你出什么事了……”
他的话语在看到白璟瑭面上的笑容时戛然而止。
白璟瑭笑道:“没有,刚才在看电视,没留意到,下次一定注意。”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但现在的笑容在林肃的眼中比哭还要难看。
“是么,看什么好电视呢?”林肃没提这事。
他的宝贝努力的在他的面前展露没事的样子,他不在他身边,揭破了也哄不了,又何必戳破他努力做起的伪装。
白璟瑭迟疑了一下:“讲邻里关系的,挺有意思的,你下次回来一起看。”
“好。”林肃应道。
“今天拍戏很辛苦么?”白璟瑭问道。
“很轻松,没什么辛苦的。”林肃笑道,“导演还请吃了火锅。”
“又吃?真幸福。”白璟瑭笑道,“小心变胖。”
“运动量跟的上,胖不了的。”林肃笑道,“我要是变胖了,吃亏的可是你。”
“胖胖的抱起来多舒服。”白璟瑭皱了一下鼻子。
如果变胖了,没有那么多人喜欢了,或许他就回来了……
不不不,变胖了说不定会被很多粉丝骂,还是瘦的好。
他们叙着话,到了该睡觉的点白璟瑭也没有缠着,只匆匆的催他去睡觉。
“真不开着视频睡觉了?”林肃问道。
“我这边开电视,怕吵到你,开太小声我听不见。”白璟瑭说道,“你快睡觉。”
“好,晚安,宝贝。”林肃说道。
视频挂断,白璟瑭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膝盖良久道:“寿桃,帮我准备衣服。”
他不能一直将心神放在林肃身上,或许唱出来会好很多。
而林肃那边挂断了以后却没有睡,而是给李导去了电话:“您好,我想将我的戏份集中在这两天一次性拍完……对,有急事,很抱歉。”
如果是林肃刚进组的时候这么说,事情未必能成,但是在见到他的拍摄状态以后,李导给予了特权。
他的全部戏份聚集在一起并不算多,加上对手戏,死亡戏,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动作戏,这中戏只要过的流畅,用的时间并不长。
而这中本来应该耗费很久的东西,在林肃这里几乎都是一遍过。
这样的拍摄状态让李导大呼惊喜,在林肃下场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道:“如果都照你这状态拍,这部戏早两个月就能完成,我下部剧已经在准备了,有没有兴趣过来?”
“李导,您这是给我拉仇恨呢。”林肃笑着扯开了话题,没有说要不要接那部戏。
话题扯开,他的镜头继续拍,在这样高速的效率下,他所有的戏份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全部完成了,这样的拍戏不仅李导直呼过瘾,连工作人员都觉得十足的顺畅。
所有戏份落下的时候夜色已经转黑,天空中小雪飘着,林肃来不及告别宴,直接在助理的安排下赶了晚上的飞机。
李导已经言明他有急事,剧组成员也都表示了理解,尤其是在这中戏份聚集但是特别顺畅的情况下,没人会多去说什么。
“今晚的飞机,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
“星辉是不让轧戏的,可能是家里的事吧。”
“林哥拍戏是真的厉害,可惜还没有学到经验人就走了。”卫清和从未见过那么流畅的拍戏,即使是他见过的很多老前辈,也很难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一拍一整天,卡的次数一只手都能够数过来。
凡事都要有个标杆的,卫清和觉得自己找到了那根标杆。
“还是大明星厉害,有急事剧组都能够紧着他一个人的戏份拍,我们这些人就不行了。”夏婕凉凉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出口,所有在忙的人都只当没听见,连李导都在召集着人道:“好了,收工以后去吃火锅,林肃虽然走了,但是这顿算他请的,算是给大家赔罪。”
“嗨,林哥也太客气了。”副导演说道。
“导演,我们也能去么?”
“都去,都去,他说了不用给他省。”李导笑呵呵道。
剧组的工作有时候还会放假一两天,林肃这中有急事凑在一天的戏份没人会多说什么,反而是这份赔礼让剧组的人热闹了起来。
一群人纷纷闹闹,只显得一旁的夏婕分外的无趣。
林肃落地的时候帝都的天空也飘着雪花,看起来很大,可是每每落在地上不到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地的水迹。
裹上了大衣口罩,走的又是贵宾通道,助理并没有跟着,深夜的机场即使有人朝着他多看两眼,也没有认出他是谁。
车轮在湿漉漉的地上碾过,直接跨越了一个城市。
郊外的地面明显没有那么的热了,浅浅的冰雪覆盖,雪花坠落在荒草之上,看过去茫茫的一片雪白。
越过了一个边界,周围从荒草变成了林木,看着好像万年的长青,直到到了那道路尽头的宅子,才又在屋舍瓦檐上看到了雪花的影子。
或许这里更冷,连雪花落地的时候都不曾消融,林肃从车上踩在地上时,已经有了踩到薄雪绵软的感觉。
大门推开的时候没有看到宅子主人的身影,林肃顺着长廊走向了主屋,斗折蛇行,明暗转换,虽然大雪纷飞,却意外没有将月光遮掩起来,即使主屋的灯一片昏暗,那坐在廊下赏雪的人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他仍然是一身的玉白色的长衫,衣摆上有同色的淡淡的竹纹,就那么坐在那里,雪花飞舞落在了廊下的椅子上时,却是纷纷扰扰的穿过了他白的剔透的身影,不曾有一丝一毫沾染在他的身上,连月光也不能让他在地面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影子。
他的时间真的完全凝滞在了过去,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微微抬头的动作分外的明晰,这样的场景很美,只有那双眸中凝结着淡淡的忧愁。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他只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在看见林肃的时候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你……”
错觉么?是因为太想他了么?
林肃走了过去,从身后将他拥进了怀里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不冷么?”
因为这接触的体温,白璟瑭瞳孔放大,他抓住了林肃的手道:“不是去了别的城市,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路上下着雪,万一车子打滑……唔……”
林肃吻了一下他的唇,分开的时候说道:“想你了,就来了。”
如果他将他遗忘,他就真的只能掩盖在岁月之中了。
白璟瑭抬头看着他,眸中有一抹水光闪过,搂上了他的脖颈道:“我好想你。”
屋外是冷的,屋里却是热的。
灯还是没开,但这里多多少少有了人气。
厚厚的云层遮掩了月光,等到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西垂,洒进了黑暗的屋内,映的那一抹从眼角滑落的水光分外的明晰。
鬼是不主动接触外界的时候是不知道冷热的,即使坐在雪地里也不会冷,可是现在身体很暖,心却很冷……
男人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白璟瑭能够看出他眉眼上的疲惫。
他说很忙就是真的很忙,这中事上从来不会骗他,能够在这个深夜赶回,一定付出了他所不知道的努力。
就像是那双大手上不应该出现的冻伤的痕迹一样。
他们是彼此相爱的,却又不能相守,人鬼殊途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眼角的泪水未干,白璟瑭摸着他的脸道:“你已经见到我了么?”
……
林肃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睡熟的人带着血气的脸时明白自己又来到了过去,只是当他看到身旁的人嘴角干裂的地方还没有理清其中的头绪时,白璟瑭已经睁开了眸。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赖床,而是扯过一旁的衣服起身,自顾自的叠着被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听到丫头的叫门。
林肃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他了解这个人,他熬着夜也想看他怎么消失的,就必定想要看他怎么重新出现,之前他一直睡在白宅,所以这里的时间从来没有中断过,可是后来他断了一个月,这里的时间明显已经接不上了。
白璟瑭收拾好了屋子出门,林肃没有出声跟了上去。
本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树叶落了满地,一般落下的树叶都会被仆从扫去,可是现在却是厚厚堆积了一地,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白璟瑭打着井水洗漱,林肃只是在廊上看着他不甚熟练的动作。
能够执念成鬼,让他怎么能够丢他在这里不管不顾,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些。
“哎呀呀,白少爷,您怎么不叫人自己打水了?这要是弄坏了手指可怎么是好?”院门那里被人推开,穿着短打,腰上别着枪的男人从那里看着里面说道。
“出去。”白璟瑭神色很冷。
“出去就出去,牛气什么啊。”那男人嗤了一声摔上了门,“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家少爷呢,不过是一个倚门卖笑的戏子,要不是怕伤到了哪里赚不到钱,爷才懒得管你。”
那声音直接穿门而入,白璟瑭端着水盆的手捏紧,却是抿了一下唇将水倒在了树根底下。
“你在这里说什么屁话,万一得罪了老大的摇钱树,有你好果子吃。”另外一个男声大着嗓门呵斥了两句,然后朝着里面说道,“白少爷别生气,他这嘴上没把门的,我这就替老大教训他。”
外面传来了几分纷扰,白璟瑭却不再理,只是兀自打理好了自己,踏过落叶开了门。
几个短打的汉子围在院里,在他出门的时候直接跟在了后面,直到他上了马车也有人守在车门和马车外面。
马车拐到了主街,林肃走在车外却是看到了不少人偷偷打量着马车的视线,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
“这是白家少爷的马车吧?”
“现在哪还有什么白家少爷,白家早没了,也就是一个戏子,搅的满城风雨的。”
“明明一身的福气,非要堕落到桂园那中地方去唱戏,啧……”
“福气?刘老大盯着白家的家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这次就是借机发难。”
“谁让他家有钱,沦落到这中地步就是活该。”
窃窃私语不至于传到马车里面,因为那守在马车旁的汉子身上都是带着枪的,但是他不在的日子,他听到的流言蜚语只怕比这只多不少。
马车是在桂园停下的,出来迎接的女人并不是之前的莹姐,她看着白璟瑭道:“哎呀,清欢怎么才来,客人们都等急了。”
“他们是晚上睡在桂园么?这么大清早的能有多急?”白璟瑭淡淡的说道。
那女人面色微变,却是一瞬又转为了笑意盈盈:“嗨,还不是就好清欢你这一口,要不然谁大清早的往桂园里跑。”
桂园里已经有了丝乐之声,即使是大清早,这里也有着不少的人,只是过往的人酒气熏熏,有的端着酒杯看到了白璟瑭,直接凑了过来伸手就想碰他:“等了一宿,可把清欢你盼来了。”
白璟瑭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人直接拦住了那客人,女人过去说着好话:“赵爷,清欢还要去做准备呢,我陪您喝酒好不好?”
“滚你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清欢好看呢。”那人凑了上来,却被几个人男人再行拦住。
“怎么?一个戏子我还碰不得了?我知道他是你们刘老大的摇钱树,可他在这桂园唱上一天也就一千多银元,我给一万,小美人陪爷喝喝酒怎么样?”那人嘿嘿笑道。
白璟瑭深吸了一口气,绕过了拦路的地方朝着后台走去。
那人还在叫嚣:“别走啊,看不起你赵爷怎么着?妈的,不过是一个被人睡烂了的贱.货,还给爷摆上了谱了!!!艹!!”
那之后的话越发的不堪入耳,白璟瑭拳头捏紧,却是直接入了后台。
描绘妆容,更换戏服,登台唱起,一场接一场。
即便清欢一曲千金,这样日日唱作,客人也不似从前一般场场爆满了。
一唱就是一天,有时候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天下来,白璟瑭卸了妆容,脸色都带上了几分的苍白。
他坐在马车上揉着胃部,明显有几分的难受,林肃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璟瑭的本来微微阖起的眸睁开,他看着那发出叹气的地方张了张口,却带了几分胆怯的意味:“是你么?”
“是我,我回来迟了,抱歉。”林肃说道。
白璟瑭摇了摇头,眼眶开始泛红:“不迟,只要你回来就不迟。”
马车停下,门被从外面打开,那车夫看着白璟瑭的神色道:“这怎么还哭上了?”
“这是累的。”白璟瑭神色微冷,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忍了情绪下车,一直到了自己的院落关上了院门,又点了屋里的烛光关了房门这才试探问道,“你还在么?”
“在。”林肃从身后拥住了他,却是感觉到手上微热的水意。
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之前强忍的泪水掉落下来,声音微颤:“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还不像百年后那么会克制情绪,眼泪砸在林肃的手上,却像是砸在心上一样:“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到底是将他遗留在了过去,只能独自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没关系。”白璟瑭回身抱住了他道,“不是你的错。”
“这次是我的错。”林肃叹气道,他太过于想当然了,以为时间会凝滞在那里,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怀里的人渐渐停止了哭泣,林肃低头问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从陆骏新变的回忆中了解到他仍然是自.杀,但是原因并不明晰,只知道他被人唾骂。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白璟瑭没有回答,而是选择问他。
“早上。”林肃说道。
白璟瑭松开了他,从自己的手上褪下了那根绳圈递给了他道:“那你应该是跟了我一天,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份暴露了。”
“是谁做的?”林肃接过了绳圈问道。
“是刘老大。”白璟瑭拉着那绳圈坐在了桌旁垂目。
“原因呢?”林肃问道。
白璟瑭微微侧了一下眸道:“因为他想赚更多的钱。”
“你在撒谎。”林肃看着他的神情道,“是不能告诉我的原因么?是……因为我?”
“不是。”白璟瑭下意识的反驳,面色微白道,“不关你的事。”
他如此急于撇清,林肃想了一下道:“是因为你要从桂园离开么?”
清欢一曲千金,自然是桂园最大的摇钱树,他是□□了的人,刘老大不会为难他,唯一的变数就是他之前想要离开桂园,帮派需要钱,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棵摇钱树就这么飞走,这才有了如今的变故。
白璟瑭身体一僵,林肃已经了然了,原本他从未想过离开那里的,所以刘老大会保护他,直到刘老大被王癞子和韦放联手做掉,白家才失去了□□,但他却忘了,这把伞本身是由刀组成的,虽然保护着白家,却也啖着血肉。
他做出的决定是因为自己,而刘老大的帮会明显比那两个人更加有威胁性。
林肃坐在了一旁,将他抱在了怀里道:“宝贝,这中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扛,你难受,我看着你也难受,跟我说说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好么?”
白璟瑭看不见他,可听着他的话却是身体微微松了下来:“你那天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我想着你的话,打听了一下致公堂,然后跟他们联系上了,他们同意看顾白家,但是因为根基不在这里,而且外面打仗打的很凶,目前照应不到。”
“嗯。”林肃应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了莹姐不再登台的事,莹姐跟我说了其中利害,我本打算再登台一段时间,但是谈话被刘老大的人偷听到了。”白璟瑭垂眸道,“他从莹姐口中问出了我的事,直接带人上门,用爹娘威逼,事情也就传了出去。”
阴差阳错,往往最是弄人。
林肃问道:“那你爹娘?”
“他们被看管起来了,白家的铺子被占了,但只要我还登台,他们就不会有性命危险。”白璟瑭说道,“你别担心。”
“嗯,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林肃问道。
白璟瑭深吸一口气道:“白家在帝都的名声已经这样了,致公堂根基不在这里,他们的人联系我说等腾出手,可以接我们离开这里,白家还有积蓄,等到了别的地方重开商铺,我能照顾好他们的。”
他的计划很好,到了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也足以逃脱命运的摆布,但他在现代仍然在白宅,也就是说其中出现了变数。
“约定的是什么时间?”林肃问道。
“三天后。”白璟瑭说了时间,却是迟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我陪你。”林肃说道。
“好。”白璟瑭搂住了他的腰道。
“今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去让厨房给你煮一碗面。”林肃摸了摸他的肚子道。
白璟瑭的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可神色之间却有些迟疑:“我不想吃。”
林肃疑惑道:“怎么了?”
“他们煮的饭很难吃。”白璟瑭皱着脸道,“嗯,很难吃。”
在林肃的印象里他不算挑食,跟父母同桌而食时一般只夹面前的几道菜,也没有什么忌口,在外面的时候饿了也是随便找个摊子就能吃。
能让他饿成这样还嫌弃,甚至重复两遍嫌弃的,那饭到底是有多难吃?
“这里厨房有东西么?”林肃问道。
白璟瑭应道:“有,不过我做的也很难吃。”
“我做给你吃。”林肃将他放了下去道,“会烧火么?”
白璟瑭迟疑了一下:“……应该会。”
很好,应该会,基本上是不会的。
林肃拉了他的胳膊去了小厨房,米面菜品倒是都有,虽然有些打蔫了,但是还算新鲜,那些人明显没有打算饿着他,却没有料到这少爷是不会做饭的。
守着的都是汉子,未必有那么心细还雇一个佣人,而白家离别在即,之所以将佣人全退了,想必也是怕连累到他们。
林肃先是和了面在一旁醒着,然后在灶台里面放上了干柴,又在下面铺上了树叶,然后点燃了火,火焰熊熊燃烧,白璟瑭撩起衣摆在一旁蹲着看,神色之中全是惊奇:“你点火点的好快。”
他点火的时候只有浓烟滚滚,仿佛要烧房子一样。
“数够六十下给里面添一根柴,慢慢数。”林肃看着蹲在地上没多大一点儿的人道。
“嗯。”白璟瑭应声道。
火焰并不算大,林肃洗好切菜,一边烹油一边翻炒,在盖上锅盖的时候切菜的速度几乎是连成了一片。m.χIùmЬ.CǒM
两道菜没费多长时间出锅,香味四溢,让白璟瑭添柴的动作都顿了顿,看着那被扣着的菜咽了一下口水,锅中擦净,里面倒了清水,林肃直接杆面,锅开下面,又打了一个鸡蛋下去。
待面做好时,直接放入了调好料汁的碗里,那枚荷包蛋安安稳稳的卧在最上面,看着就好吃。
白璟瑭肚子里的咕噜声此起彼伏,林肃轻笑了一声,将灶台封住道:“好了,端去屋里吃饭吧。”
白璟瑭几乎欢呼了一声,端起托盘就往屋里走。
两道菜份量不算多,吃起来十分爽口,面汤里有些微酸的口感,可是吃起来劲道十足,余味回香。
“这也太好吃了。”白璟瑭称赞道。
“慢点儿吃,你饮食不规律,先吃点儿清淡的。”林肃坐在一旁看着他道。
“真的好吃,比爹娘原来找来的大厨做的还好吃。”白璟瑭夸赞道。
“那就好。”林肃笑道,“合你口味的话,以后也好养的白白胖胖的。”
“我从小吃不胖,你的计策没用。”白璟瑭得意笑道。
“哦,吃的都给浪费了,想养胖得多下点儿功夫。”林肃笑道。
他的确易瘦,吃那么甜的糕点也没见长什么肉,但是也归结于他胃口小,运动量却很大,在台上穿着那么厚重的戏服想要做出漂亮的动作,平时怎么能不下苦工。
白璟瑭抿了一下唇笑道:“那你得一天五顿的投喂。”
“没问题。”林肃笑道,“只要你吃的下。”
饭后白璟瑭去洗了碗,摔了一个,其他的倒是好好的收拾了起来,然后又在院子里散了散步,因为树叶踩起来绵软软的,又多在里面溜达了两圈后才回房睡觉。
他倒是睡的很快,只是即使睡着了,手指也没有松开林肃手腕上的绳圈。
烛火熄灭,林肃低头看着他眼角处淡淡的湿痕,取出了帕子帮他擦了擦。
“傻糖糖,我不会离开的。”林肃打算这三天就好好守着他,有他在,任何可能伤害他的人都不会被允许靠近。
白璟瑭晨起的时候照常去桂园唱戏,流言纷扰,却没有人能够看出他的异状,也无人察觉他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
直到第三日从桂园回家的夜晚,一行人簇拥着白璟瑭进门,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几道闷棍落下,他们皆是倒在了地上。
两个穿着精干黑衣的汉子腰上皆是鼓鼓囊囊的,丢下了手中的棍,一人拉了拉头顶的帽子看着白璟瑭道:“白先生,按照约定的我们来了,从现在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必须出城,我们的人在城门口接应,你们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东西,叫上我爹娘就能一起走。”白璟瑭说道。
“你爹娘在哪儿?”那两个汉子问道。
“在东厢房被看管起来了,那里有四五个人看着。”白璟瑭冷静道。
“带路。”那为首的汉子道。
白璟瑭对白家很熟,哪里可以躲藏绕路他都是门清,再加上天黑,一路绕过在廊下巡逻的人更是轻而易举。
东厢房是亮着的,白璟瑭在拐角处站定,那两个汉子抛出了石头,趁着过来的两个人查看时直接一人打晕了一个,然后迅速朝着里面而去,他们的功夫明显很硬,行事也很有章法,林肃只跟在白璟瑭的身后看着就知道他们对白家是颇为上心的。
里面的三个人也被无声无息的放倒,那两个人朝白璟瑭招了招手,白璟瑭过去打开了房门,在看到屋子里的父母时道:“爹娘,有人来救咱们,快跟我走。”
不管是有什么愧疚难舍的感情,现在都不是说话的好时间。
“白老爷,白夫人,快跟我们走。”那两个汉子说道。
然而坐在其中的两位却是巍然不动,白母初时看到白璟瑭时还喜悦了一下,可是脸色却也在那一瞬的喜悦之后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你这是又从哪里勾.搭来的人?”白老爷面色沉沉的看着白璟瑭,“我没有一个当戏子的儿子,你要是走,赶紧跟着你勾.搭来的男人走,别脏了我们白家的门庭。”
这话实在难听,白璟瑭面色微白,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道:“爹,娘,现在不是清算我过错的时候,等到脱了险境,要打要罚都随你们。”
“这是白家祖宅,我们走哪里去?”白母叹气道,“那么多的祖宗牌位立在家里,祖宅都丢了,你让白家以后怎么立身?”
“白先生,再拖下去时间来不及了。”一个汉子说道。
白璟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爹娘想要说通不容易,能不能麻烦你们打晕他们?”
“那样行动起来会比较困难。”另外一个汉子看着屋内的场景道,“算了,一人背一个。”
另外一个汉子点了点,他二人同时行动,屋内的两人看着他们靠近的动作叫了起来,白老爷呵斥道:“你干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白母瞪大了眼睛,“作孽啊,这世道没有王法了,璟瑭,你再不让他们退下,到时候别怪你爹将你清出族谱!!!救命啊!!!杀人了!!!”
“别难过,我在这里。”林肃站在白璟瑭身边说道。
白璟瑭摇了摇头,对着两个汉子道:“麻烦你们了,快走。”
爹娘的固执和守旧他并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丢弃祖宅,在以前的确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一切都由他而起,即使这世道本就不太平,白家说不定哪天就会埋没在战火纷争之中,但是目前而言,他的确是引起一切的祸患,责无旁贷。
两个汉子一人背了一个,可就在白璟瑭带着人刚出了东厢房门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声音:“快点,声音是从东边传出来的,快点。”
“人要是真弄丢了,老大唯你们是问!”
外面的脚步声很多,两个汉子问道:“还有别的道么?”
白璟瑭点头,打开了厢房旁的一个小门道:“你们先走,我殿后。”
人来的太快了,他们背着两个人根本就走不快。
“白先生?”一人蹙眉道。
“他们不会杀我,看在白家以往捐资的份上,拜托你们照顾好我父母。”白璟瑭说道。
“你也一起走,我来殿后。”林肃看着眼前的场景,将白璟瑭推进了门里,从两个汉子的腰间拔出了枪的同时关上了身后的门,“糖糖,我会去找你,走!”
白璟瑭留下来只会重复原本的命运,刘老大或许会放过他,但是活下来会经受的磋磨只怕比死还要难受,所以他活不了。
白璟瑭握紧了拳头,转身招呼那两个明显有些惊讶的汉子道:“走!”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他会来找他,他信他。
【09系统为您服务,死亡节点改变,您将彻底失去对于白璟瑭这个人过往的所有记忆,请宿主慎重考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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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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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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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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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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