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炜愣了一下:“肃弟修为突破乃是大喜,却不知为兄这喜从何来?”
林肃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我是辟谷期,你也是辟谷期,自然是同喜。”
林炜在四十多岁的年龄突破到辟谷后期的确是资质难得,而想要突破到金丹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修士虽多,但能够像清霄真人这般顶尖的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个。
但是这话对别人来说是恭喜,对林炜来说却是羞辱,就像是告诉所有人林肃一个废柴几年间已然达到了辟谷期,而他这个所谓的天才却还在辟谷期停留一样的羞辱。
林炜神色滞了一下:“肃弟说笑了,你如今的修为都快追上为兄了,为兄还要更加勤奋才是。”
辟谷期自然也是有区别的,辟谷初期和辟谷后期的界限又岂是能够轻易突破的。
“师父尝尝这梨花白,这乃是万宝仙城内一绝。”林肃转身去给沈清溏斟了一杯酒水道。
还未开席,此间便已经酒香四溢,便是这梨花白的威力。
林炜被晾在了一旁,看着坐在一旁的清霄真人眸色有些复杂,从前他也敬仰这位正道第一的修士,便是能得两句指点都心中喜悦,却从不敢幻想自己能够做他的徒弟,可谁想一朝竟是让林肃这个废物后来者居上,而这正道第一人也是个眼瞎的,什么徒弟不好收,偏偏收了这一个。
“肃弟,清霄真人乃是剑修,从不饮酒,梨花白虽好,还是自己喝便好。”林炜插话道。
林肃不欲跟他多说,借着倒酒的机会岔开话题,却没有想到这人倒是不退反进,他看向沈清溏道:“师父从不饮酒?”
“并无此事。”沈清溏从前的确不饮酒,不过并非是剑修的缘故,而是天生不喜酒水的味道,他直接端起酒杯饮下,神情不动,“多谢……这位关心。”
他明显连林炜是谁都不知道,若说林炜之前只是尴尬的话,如今却是连脸面都好像被人放在地上踩了,偏偏被踩了还什么都不能说,一肚子的气一分一毫都不能够泄露出来:“晚辈是肃弟是兄长,名唤林炜,从前只是听说清霄真人不喜酒意怕坏了剑意才有此一说,没想到传说竟是假的,倒是晚辈多此一举了,实在惭愧。”
沈清溏走遍山南海北,什么也都见过,自然能够看出这人强忍的怒气,如此情境能够忍下说明他十分懂得权衡利弊,心思不浅。
修真界中口舌之争是最不要紧的,沈清溏嗯了一声不再理会,也不知是记下还是没记下,林炜只能默默再行一礼后坐在了他自己的位置上。
既是城主之子,座位自然不会太靠后,但又不能直接越过各大分支的族长和长老,因此也只是坐在中心偏上的位置。
林肃的座位本应该比他再靠后一些,但奈何清霄真人乃是上宾,林肃作为他的徒弟与他坐在一处无人会说什么。
“他对你有敌意。”沈清溏面色不动,对林肃传音道。
那样明显的针对和敌意,明显就是对林肃的存在很不满,他还在这里,便已经敢当面刁难他的徒弟,私下还不知道会如何。
林肃斟了一杯酒品了一下,手指把玩着那玉杯同他传音:“将死之人,不必理会。”
这么多年他自然是将原身的仇家调查的差不多了,原身的记忆,万事阁的消息再加上对这里的人的了解,谁在背后做的手脚简直一目了然。
“是他?!”沈清溏着实有些惊讶,他虽看出那人对林肃有敌意,却不认为那人有能力害了他的徒弟。
“不止他。”林肃之所以没有直接将人宰了,自然是因为幕后之人不仅仅是林炜一人,只凭他一人自然也弄不到连万宝仙城城主都发现不了的蚀骨之毒。
沈清溏听他所言,便知他心中有数,目光微转,却发现自己面前的杯盏不见了,而林肃的那只明显摆在他的面前,那他手中捏着的杯子……沈清溏下意识道:“你拿错了为师的杯子。”
“哦,那还给师父。”林肃将手中的玉杯又放在了沈清溏面前道,“梨花白怎么样?”
“不合为师的口味。”沈清溏仍是不喜酒水辛辣的口感。
“那换其他的。”林肃从自己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个酒壶,给他斟上时也是酒香四溢,“师父尝尝这个。”
沈清溏垂眸看着那酒杯出神,酒水什么的不过是一仰头便下去了,可刚才这杯子林肃明显用过,他还记得他碰过的地方,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简直就是间接……
他二人言语并不大声,但周围人的目光从无断绝,沈清溏瞟了林肃一眼,见他唇角含笑便知他是故意的,只能端起酒杯蹭到了唇边,饮下时手心微汗。
……甜的?
虽闻着是酒水的味道,却不含一丝酒水的辛辣感,反而带着丝丝清新的甘甜。
林肃问了一句:“这个师父觉得如何?”
“嗯,尚可。”沈清溏应了一声,“此酒名为什么?”
“桃花醉。”林肃又给他斟了一杯,“师父喜欢便多饮一些。”
“好名字。”沈清溏这次不拒绝了,只是端起酒杯时又下意识滞了一下。
他二人你来我往,明显关系亲近,偷看之人皆是心中暗暗称奇。
说句不中听的,当初林肃拜清霄真人为师时大多数人都是不看好的,只想着他在九霄仙门待几日说不定便会被赶回来了,却没有想到他这一待就是几年,不仅人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修为也长进了,只是听刚才他对林炜说话的语调,明显脾性没怎么变。
这样的性情,与清霄真人那般严于律己,甚至有些正直到过分的人也不知道是如何这般和谐相处的。
各人心中自有计较,林父却是携若淼仙子一同入席,来往行礼后落座主座之上。
此宴是为了迎接沈清溏的到来和林肃的回归,林父让诸位随意就坐后,目光落在了林肃二人的身上,他本就觉得儿子生的好,如今一见更觉得亮眼:“肃儿今日真是气宇轩昂。”
“多谢父亲夸赞。”林肃自是会给林父面子,执起了酒杯道,“孩儿敬父亲一杯,就祝父亲……福寿万年。”
敬酒总要有些敬酒词,只是这话一出,在座之人皆是掩饰不住笑意了。
虽说是好话,但是……一人笑道:“肃少爷这是当祝寿呢?”
“福寿万年可是好词,不拘泥于什么时候说的。”林肃并不在乎那人的打趣。
林父也是笑吟吟的饮下酒水道:“是好词,我儿的心意为父心领了。”
“我儿的心意极好,你自然得领。”若淼仙子一身华服,自是端方华贵,艳压群芳,与在林肃面前那一言不合就掉眼泪的模样着实不一样,“说福寿万年总比长命百岁要好。”
福寿万年是祝福,长年百岁对无灵根的凡人而言是祝福,对于修士而言却是诅咒了。
能做万宝仙城城主的夫人,那脾气岂是好相与的,那玩笑之人讪笑了一下:“夫人说的极对。”
“敬沈兄。”林父在一旁并不敢插话,下意识朝沈清溏举杯,却是一时忘记了他并不饮酒之事,连忙找补道,“啊,我忘记了,沈兄素来不饮酒,以茶代酒就好。”
“无妨,近日倒觉得酒水甘甜清冽。”沈清溏极给林鑫面子,直接端了酒杯饮下。
林鑫很是惊讶:“没想到沈兄也好上了此道,那正好,我那百年的梨花白正好派上用场,今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沈清溏应声道。
林鑫起了兴致:“沈兄好气度。”
若淼仙子也是端起酒杯:“那我也敬沈兄一杯。”
沈清溏依旧极给面子,你来我往的倒是喝了不少下去。
宴席便是你来我往的闲聊,不拘泥于什么话题,若淼仙子饮了几杯道:“今日我儿与沈兄穿的倒是极像……”
沈清溏本来神情微松,闻言却是又紧绷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撒谎不好,自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下意识瞟向了林肃,偏偏青年朝他笑了一下道:“师父要什么?”
“酒。”沈清溏朝他眼神示意,袖袍下的手指扯了扯林肃的衣摆。
见他真是急了,林肃笑道:“我二人乃是师徒,自然穿的一样,这也是清霄峰一脉的传承。”
若淼仙子点头称许道:“极好极好,只是你这衣服做工是从哪家做的?”
女人会关注一件衣服,很可能只是关注其本身。
林肃瞧着她道:“宴会后告诉娘。”
“好。”若淼仙子瞧着那衣服稀罕,只觉得飘渺如仙一般哪里都好看的紧,男子穿山河社稷,女子却可以改其他的样式,不过此事也不着急一时。
“传言清霄真人此生只收一个徒弟,”有人笑道,“这清霄峰一脉倒是只有两人了。”
“师父不能收徒,不还有本少爷……”林肃话出口的时候沈清溏的手掐上了他的腰,直接传音,“你要收谁为徒?”
自从沈清溏打开了吃醋的大门,再吃醋好像也不像第一次那样顾忌了。
林肃衣袖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在沈清溏下意识想要收回时却是握的极紧,传音道:“我这是替谁说话呢?”
沈清溏反应过来,顿时底气不足,传音道:“是为师之错,放手。”
林肃不理他,反而拉了他的手在袖袍下把玩,面上却是看向刚才说话那人。
“也是,肃少爷若想收徒,自是会桃李满天下。”那人说道。
林肃的固有印象摆在那里,又是多年未见,他们一时半会改变不了以往的印象也是正常,倒是林父有些后悔如此大张旗鼓了,此等庆祝之事本该是让真心祝福之人来的,如今却是个个都对他儿子口出不逊,他正要说话,却听沈清溏道:“清霄峰一脉岂是随意什么人能入的,想做林肃的徒弟,至少也要有本座这样的资质。”
他素来说话冰冷,但少有攻伐他人,如此言辞犀利让林父觉得他可能真的在九霄仙门受的刺激大了,不过这话他也爱听就是了:“沈兄说的是,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做我儿子的徒弟的,族长实在是说笑了。”
两人皆是开口维护林肃,一时之间那分族族长有些讷讷,讪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万宝仙城的人心并不齐林父是知道的,只是以往至少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他没有想到儿子回来的第一次宴会,就足以将那些暗流争端托出水面。
儿子跨越了筑基期到达了辟谷,林父只是高兴,但恐怕在这些人看来他今夜的举动就是为了让他的亲子入主万宝仙城的第一步,所以才会一个个矛头所指,针锋相对。
林鑫本无此意,不管儿子是不是万宝仙城的未来的少城主都不要紧,有他们在的一天自然会护他周全,况且他已经答应过林炜此事,不会随意再做更改,平白引起争端。
他这样想,可旁人却并不这样想,好好的宴会倒是让高涨的情绪跌落了几分,着实是扫兴。
“夫君,此物乃是庚兽的精肉,我特意寻来的,尝尝。”若淼仙子在一旁晃了晃他的手臂说道。
他们做夫妻多年,从无对彼此真正红过脸,自然是彼此心里有什么一眼便知,林鑫低头看她,情绪稍有缓解:“多谢夫人。”
情绪缓和,便也放开了心神,今日是庆祝儿子回来,没必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乱了心神,精肉自己品尝一二,觉得通体舒畅,本想让沈清溏也品尝一二,却发现看过去的时候林肃正好将那肉夹了过去。
“师父尝尝这个,可强健修士体魄。”林肃将肉片放在了沈清溏面前的小碟之中,可谓是殷勤备至。
沈清溏是想尝来着,但是他被牵住的是右手,偏偏想拉都拉不出来,看起来倒像是对那精肉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的样子。
“哦,徒儿忘记了,师父前段时间手受了伤,不能拿筷子,那让徒儿帮忙可好?”林肃轻声问道。
沈清溏听他所言,转过去的视线中带着震惊,直接冷声拒绝道:“为师不喜肉食。”
“沈兄的手受伤了?”林鑫问道,“可严重?”
剑修持剑,手指怎能轻易受伤,若是连筷子都不能拿,绝对是大事一桩。
“修养数日便好,林兄不必担心。”沈清溏面对林鑫只能被迫接受自己受伤的事情。
“那便好,既是不方便取用,就让肃儿侍奉的,他是你徒弟,孝顺师父也是应该的。”林父笑道。
林肃立马从单腿支坐变成了乖巧的跪坐,十分名正言顺的将那肉片夹成小卷递到了沈清溏的唇边,看起来真是一位特别孝顺的徒弟。
沈清溏右手被他握着,手心微汗,却只能忍着那微妙至极的感受张口咬下:“足以。”
“这肉极干,还是配上酒水最好。”林肃又殷勤的倒了一杯酒水端起递到了他的唇边笑道,“师父请饮。”
有旁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虽有人纳罕清霄真人之前明明还可执杯现在却突然受伤的事,但他自己也承认,旁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旁人的目光沈清溏自是不在意,林氏夫妻的目光却让他有些如坐针毡,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可事实上他不过是深吸了一口气饮下了那杯酒水:“多谢,你自用便是。”www.xiumb.com
“师父有何事需要帮忙告知徒儿便是。”林肃放下了酒杯安分的坐在了一旁。
见他不再戏弄,沈清溏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没有留意到若淼仙子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眼神。
“夫人。”林父唤了一声,“我敬你。”
若淼仙子与他碰杯,放下杯盏后开口道:“夫君,我也想吃庚兽精肉。”
林父顿时心神领会的夹过了一片放在了她的面前:“夫人请用。”
自己的夫人当然要自己宠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淼仙子笑道,“我要你喂我。”
“当真?!”林父有些惊讶。
他二人虽是恩爱,但从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亲昵之事。
若淼仙子点头,林父夹起那肉片递到了她的嘴边:“来,张口!”
“这样吃你不觉得会沾到我的嘴上么?”若淼仙子往后仰了一下头问道。
林父:“???”
“像儿子那样卷成小卷多体贴。”若淼仙子提醒道。
林父有所领悟,连忙照做:“为夫倒是没想到在体贴一道上儿子倒是超过了我这个父亲,夫人勿怪。”
“无事。”若淼仙子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他生气。
林鑫说的无心,沈清溏却是听者有意,如果若淼仙子刚开始的举动他还有些不解的话,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女人的感觉往往比男人更加敏锐,或许她已经瞧出来了。
“爹娘谬赞,这事还是孩儿跟一位父母久病的孝子学的,日后若是爹娘老了,自然也用得上。”林肃笑道。
“我儿孝顺。”林父的心情明显也是极好。
虽是多了些不相干的人,但这接风宴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
宴会结束,沈清溏起身,林肃顺势放开了他的手,拱手告退后却发现人已经转身走了,看似淡定,实则清霄真人少有步履如此急促之时,看起来倒像是落荒而逃。
他也不急着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自己的院落,沈清溏停下了步伐,林肃在他的背后笑道:“我娘顶多怀疑是我对师父你图谋不轨,师父不必紧张。”
“为师未曾紧张,只是在想如何跟你父母开口,若让他们发现,我们就处于被动,情况只会变糟。”沈清溏转过了身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他不喜欢隐瞒人然后处处防备的感觉,那会让他觉得理亏,仿佛他们的感情不能见人一样。
“我现在去告诉他们。”林肃看着他道,他转身要走,却被沈清溏一把拉住,“其实也不必非要今日,缓几天……”
林肃回身看着他笑道:“说要宜早告诉他们的是师父,说是缓几天的也是师父,师父这般纠结么?”
“他们如此为你高兴,若是知道此事,只怕情绪会转变。”沈清溏想了想道,“再让他们高兴几日再说。”
他这听着倒像是寻仇。
林肃倾身搂了他的腰笑道:“傻师父。”
高兴劲过了不能接受的还是不能接受,能接受的自然是能接受,有时候不存在时间问题,而是看怎么做事。
沈清溏垂眸,微微晃了晃脑袋,良久后轻声嘟囔了一句:“你又说我傻……”
林肃没听清楚,低头道:“师父说什么?”
沈清溏抬眸,眸中水光潋滟,他伸手掐了一下林肃的脸道:“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不是好人……”
他状态明显不对,可心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林肃低头嗅闻了一下,在闻到那微微的甜意时了然了:“师父脑袋晕不晕?”
“清醒的很。”沈清溏盯着他,双手将他的脸托住掰正,就那么细细的盯着瞧,“你生的真好看……”
桃花醉虽无酒水的辛辣,却也是酒的一种,只不过度数很低,只是有些后劲,但按理来说对修士毫无作用才对,却没想到眼前的人酒量浅成这个样子。
林肃由着他摸自己的鼻梁:“哪里好看?”
“眼睛……”沈清溏点了点他眼角的位置,“我总是在想到底怎么生出来的?”
“还有呢?”林肃扶着他的腰让他站稳笑着问道。
沈清溏的目光转向了他的唇,目光有些发直:“嘴巴,你一笑我就想亲你。”
“那就亲一下……”林肃鼓励道。
沈清溏摇头:“不能亲。”
“为何?”林肃有些不解。
“君子非礼勿动。”沈清溏点着他的唇道,“你会觉得我言行放.荡。”
他神色倒是极其认真,放在别人面前只怕瞧不出来眼前这个已经醉了。
清霄真人素来守礼,百余年足以让礼仪成为习惯,便是心中想了也未必会做。
林肃抬起了他的下巴,轻声道:“傻师父,现在是在梦里,做什么别人都不会看见的……”
这话带着些诱.惑的意味,沈清溏眸光闪了闪道:“可你有温度……”
虽然醉了,逻辑倒是清晰的很。
林肃按住了他的手道:“在现实中掐人会疼,但是在梦里不会,师父可以试一下。”
沈清溏照他说的做,掐了一下他的脸,林肃问道:“疼么?”
沈清溏眸中有些惊喜:“不疼,真的不疼……是在梦里。”
他松开了手,林肃擦过自己的脸心说掐的是他的脸,他自然是不疼的,逻辑清晰个鬼。
“嗯,在梦里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林肃笑着道。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清溏喃喃了两声,突然振奋道,“那我先去跟林兄说一下我们的事,演习一遍……”
他这突然就要走人,连林肃都有些错愕不及,下意识将人拉住,暗叹跟醉鬼说话果然是不能按照平时的逻辑来。
06本来在看宿主撩醉酒师父,结果猝不及防到了翻车环节,要不是眼疾手快差点儿没有记录下来。
“不等你走到梦都醒了。”林肃将人抱紧,现在自然是不能让他去的。
沈清溏似乎觉得有道理,愣着神看了看他,就在林肃在想他在想什么的时候,这一身清冷的美人将唇凑了上来:“不行,那先做最要紧的事,抓紧时间……”
他虽是主动亲人,却亲的毫无章法,左亲一下,右亲一下,跟小猫舔脸似的不得章法,但这对于勾.引一个男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林肃将人打横抱起,引起了沈清溏略微的不满,他无奈道:“师父,到房里再慢慢亲。”
怀里的人顿时乖了。
而林肃在考虑到时候要酿多少的桃花醉。
房门关上,只有明月当空,有人欢喜有人愁。
林炜站在一片密林之中发出了玉符,光影明灭中脸上全无平时半分的笑意。
挡了他的路的人都得死,林肃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刚好投胎在若淼仙子腹中了。
一夜好梦,沈清溏清醒的时候觉得头有些疼,身上则有些微微的乏力,昨夜是怎么离开那宴席倒是还记得,但是怎么回来的,印象好像有点儿……
某一个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沈清溏本来不太清醒的神思顿时变得无比的清醒。
“师父醒了?”林肃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沈清溏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掀开床帐的他衣衫规整的看了进来,明显早就醒了。
那事虽然荒唐离奇了些,但是不能慌,沈清溏应了一声,顶着林肃的目光坐起身来穿衣,努力无视手臂上的那些痕迹,直到林肃坐在他的身旁说了一句:“师父记得昨夜的事情吧。”
是陈述而不是疑问,那一瞬间沈清溏真的想将自己塞进随便哪道缝里,但外表仍然冷静:“不记得。”
回答的很完美,不要问,问就是不记得。
林肃嗯了一声笑道:“可是如果师父不记得的话应该反问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寂静在屋内蔓延,沈清溏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其实……”
“师父醉酒的样子真可爱。”林肃轻笑道。
这一声轻笑,沈清溏心脏发紧,手心发热,低头的那一瞬间连脖颈处都泛起了微微的粉色:“别再说了……”
他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的就是林父本人,万宝仙城并非处处都需要他,闲来无事,他也不能总陪着夫人,他不嫌烦,若淼仙子还会觉得他烦,城中之人对他都毕恭毕敬,也就沈清溏对他如友人一般,相比之下他便更喜欢无事便约沈清溏前去下棋论道。
以往沈清溏十次只有三次给面子,如今却是十成十的给面子,倒让林父兴致颇高:“沈兄倒比从前有人情味的多。”
“谬赞。”沈清溏与他说的多了,即便处处留意,也是不自觉又恢复以往的状态。
沈清溏在府中待着,林肃却是天天不见人影,他从前也是如此,林父虽爱子,却也不会处处拘束:“宝儿在清霄峰这几年过的如何?你是怎么让他能够那么认真修炼的?”
林父对此实在很好奇。
沈清溏在棋盘落下一子:“他本就很刻苦,从不用我叮嘱。”
林父默了一下笑道:“沈兄不必为他打掩护,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若是不淘气,只怕天下红雨。”
“可能清霄峰附近的红雨比较多。”沈清溏冷声道。
清霄真人少有谎言,这话基本上是在说林肃刻苦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林父不能不信:“但凡事总有因果,他总要事出有因。”
沈清溏想起了林炜,原因自然在害他的人身上,但那事林肃说了要自己解决,他也不想过多伸手:“可能心情好吧。”
林父:“……沈兄,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嗯。”沈清溏嗯出去的时候有点儿想让时间重来,“……没有。”
林父:“……”
万宝仙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太平,可是内里却暗流汹涌。
“肃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有丫头前来传唤。
“我娘找我何事?”林肃一边问着一边打算往若淼仙子的院子走,可是却被那丫头直接拦下,“少爷,少爷,夫人没在房中,说是让您去清风苑找她。”
若淼仙子真要找他从来派的都是身边的大侍女,而不是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小丫头,清风苑也不是若淼仙子常去之地,破绽实在太多,林肃只能尽力演的像一个傻子:“我娘干嘛选那么远的地方,行吧,前面带路。”
那小丫头连忙引路,林肃到了那处,小丫头看了一眼苑内,行礼告辞道:“夫人就在苑内,您自己进去吧。”
她匆匆就要走,可刚一转身便被人拎着脖子提了起来,不待她呼喊便直接掐断了脖子,而林肃却是被一道力量直接推到了清风苑内。
“就是他?区区一个辟谷修士都对付不了,怎么为主人效力?”一道粗犷沙哑的声音响起时,那小丫头的尸体也被扔到了一旁,脖子都歪成了非人体极限的角度,显然回天乏术。
“若是我动手势必惊动府内,还请前辈直接解决了他。”另外一个青年的声音中带着恭敬和仰慕。
林肃抬眸看去,在看到青衣青年时动了一下眉头:“你是何人,让本少爷到这里来意欲何为?我娘呢?”
“哪有你娘,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清局面么?你这样一个废柴笨蛋做了城主的亲生儿子还真是暴殄天物。”那青年看向林肃时面带不屑和火光。
“好吧,我不问你你是谁,你打算干什么?”林肃面上仍然有恃无恐。
“做什么,自然是杀了你啊。”那青年冷笑了两声,恭敬的对一旁的黑袍修士行礼,“前辈,只要我们杀了他嫁祸给林炜,到时候城主之位就是我的,届时……”
林肃鼓掌道:“真是十分高深的计谋,你是哪个分支的弟子,这几年闭关刚出来的?”
那青年警惕道:“你怎知我闭关刚出来,你认识我?”
林肃嗤了一声道:“因为这一招从前就有人用过了,谋算想害林炜的人凌迟处死,我差点儿出了事,只有你谋划对付的那个人……”
站在青年旁边的黑袍修士蓦然朝着林肃奔袭而来,手指成鹰爪状,直取他的喉咙。
青年被这样的举动转移注意力,志得满满道:“前辈,杀了他!!!”
一个在他眼中是前辈大能的人,一个是初初辟谷修为的人,结局已经可以预见。
然而事实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他眼中的大能被林肃一巴掌直接扇飞了出去,狼狈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那个传说中是废物的林肃……
“怎么可能?!”青年惊恐万分,显然无法想象眼前眼前的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林肃动了一下手腕,迈步的时候青年下意识退了一步,可林肃却并未理他,而是走到了那倒地的修士面前蹲身道:“你的主人是谁?”
那修士一张口便口吐鲜血:“你,你不是辟谷修为……你……”
“嗯,回答我的问题。”林肃冷声道。
那修士直勾勾的看着他道:“我告诉你,你能让我活着离开?”
“不,我能让你死的痛快一些。”林肃扯了一下一边的唇角。
“我,我不会说的,你休想,休想影响主人……的计划。”那修士嘿嘿笑道,“到时候主人功成…你们都得……”
“是魔尊昊天对不对?”林肃直言道。
他一语出,那修士蓦然瞪大了眼睛:“你!!!”
“看来是他,那我再说说你们的计划,借机掌控各大仙门最新生的力量,比如林炜那样最有可能登上城主之位的人,然后帮他铲除异己,待他坐上城主之位就是你们的傀儡。”林肃分析道,“是这样吧。”
那魔修的瞳孔放的极大,心神都有些被震撼:“你,你怎么知道?!”
他说的一丝不差,可是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的?!
“除了万宝仙城,别的宗门应该也有。”林肃瞟了他一眼道,“你传音的玉符还没有准备好么?”
那魔修本是藏在身后手指捏紧,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彻底看透了一样,他在这个人的面前毫无秘密,主人他将要面临这么强大的敌人么?
“发吧,我不会阻拦你的。”林肃摊手道。
魔修自是不信他,他将数道玉符抛洒了出去,然后朝着林肃扑了过去,浑身鼓胀不休。
青年本是愣在原地,看到此情此景却是大喊了一声:“自爆!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林肃一手抓住那想要自爆之人,指节点于百汇,那人浑身鼓胀消散下去的时候,丹田之处却是直接爆裂开来,被林肃松手丢下去时已然没了气息。
他这样的手段轻描淡写却惊世骇俗,以至于他转头看向那青年时,那青年浑身一抖,有一股轻微的骚味传了出来:“你,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杀你,残害同门者凌迟处死,这样杀了你太可惜了。”林肃笑了一下道。
“我不知道他是魔修,我是被人陷害的……”青年语无伦次道,“林肃,林肃,我不想…我不想死…我没想杀你的,是别人教唆……”
“放心吧,他很快也会下去陪你的。”林肃跨出了清风苑。
这里的一切自然是无法完全隐藏的,林肃也没有打算隐藏,以至于林父在赶来以后从那语无伦次的青年那里了解了全部起因经过以后,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种震惊的状态,不是震惊魔修潜入,也不是震惊幕后之人可能是林炜,而是震惊林肃的修为。
“你,你不是说是辟谷?!”林父难得有些磕巴。
那魔修可是元婴期,而他儿子打死了元婴期,听起来真让人觉得跟做梦一样。
“我记得我说的是可不食五谷。”林肃无辜道。
辟谷也是不食五谷,元婴也是不食五谷,林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你,你是如何达成这般修为的?”
这才几年?儿子就已经这般厉害了?
“您倒是不怀疑我是被人夺舍的。”林肃反问道。
林父嘴角抽了一下道:“你还真敢问,我是怀疑,我要是不怀疑我还用问你,臭小子快说!”
他明显有些心焦如焚,林肃开口道:“也没有什么,跟我师父双.修得来的修为。”
沈清溏听闻府中之事匆匆赶来,刚刚踏进审讯之地便听到了林肃说出的话,一时之间这脚步踏进去也不是,不踏进去也不是。
林父嘴巴张的极大,颇有下巴掉在地上的趋势:“你说什么?!!”
一个雷刚刚砸下,另外一个就接着来,即使万宝城主自认见多识广,此时也觉得有些头晕。
“爹你年龄大了,耳背啊?”林肃说道。
林父:“……”
先不管修为双.修什么的,只这说话的欠揍语气绝对是他亲儿子!
“你跟你师父……”林父深吸了一口气,本打算说什么,余光却是瞟见了站在门口的沈清溏,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跟我儿子怎么回事?!”
沈兄也不叫了,救命恩人也不尊重了,眼看着就要撸着袖子上去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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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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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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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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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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