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呢?”林肃放下了笔,将书桌上的纸张整理好问道。
吕泱抱拳道:“我已经派人去追查行踪了,如果碰到他,绝对格杀勿论。”
林肃看着他,看的吕泱都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的时候道:“吕师父,院内人士可有逐一盘查过,我希望能够对每个人的来历和家境登记造册,而不是一个不慎就能够混进来一个人取我的命,您觉得呢?”
他语气倒是温和,也平铺直叙,吕泱却是知道了他要的后续压根不是什么关于凶手的后续,而是日后的安全。
这是他的失职疏漏之处,少主并无指责,而是平静点醒,反而让他有几分羞愧难当。
“我……属下定将此事办好。”吕泱说道,“少主……”
林肃起身道:“多谢吕师父,我近日要外出,还请吕师父能够给我派两个保护的好手。”
“少主出行可是要做什么?”吕泱问道。
若换以前,他怕他出入烟花之地,不务正业,如今却是莫名谨慎了起来。
下属本不该随意过问主人的行踪,但此人又是原身的师父,作为长辈倒也有资格。
“买些铺子,开门做生意。”林肃说道。
想要征集军队,怎么都是需要银钱的,没有富可敌国,如何乱世称雄?
吕泱伸臂阻拦了林肃的去路道:“少主,如今您身上扛着光复齐朝的大业,怎能随意去经什么商,若是入了此道,一生庸庸碌碌,大业难成啊,请少主收回此念。”
商为末流似乎是这种时代共有的念头,没有经过各种各样的时代,思维被时代所固化也是常有的事情,便是经历过先进的教育,思维拧在一块难以转开的也大有人在。
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受过忠君爱国教育的他们实在是忠心耿耿,当真是以家族几代在侍奉曾经的旧主。
林肃停下步伐在一旁坐下道:“吕师父既谈到光复齐朝,必是胸有成竹的,敢问您想如何行事光复齐朝?”
“自然是少主习得文韬武略,带领我等推翻那些个乱臣贼子。”吕泱见他不像以往一谈到大事便满脸不耐,抱拳回道。
“那我又如何推翻那些乱臣贼子呢?身先士卒,将那些乱臣贼子杀个干净?”林肃喟叹道,“吕师父习武一生,尚且不能够在皇宫之内如逛后花园,五国皇族何其多,杀尽最后一人,只怕此生都做不到。”
吕泱满脸坚毅道:“少主做不到,自有子孙后嗣承继大业,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林肃:“……”
06感受到了宿主的无语:【此人可能愚公搬山读多了。】
愚公虽有志,可子孙后代未必就有此志,一生框架于此,毕生都是荒废,后有结局天神搬山更有嘲讽之意。
看似持之以恒,实则仍然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妄想一步登天,省去其中无数的过程。
此人思维局限,却也可用,只是要让这人听他的。
“若我能在此代达成呢?”林肃唇角挂上了笑意,并未因为吕泱的反驳而气恼。
“少主预备如何达成?经商么?”吕泱问道。
林肃打量他半晌开口道:“想要匡复大业,军队,财富,声望一样不可缺,无钱财给予,军队凭何效力?无声望支撑,如何占住大义?无军队攻伐,连一城之地都不能有,谈何天下?士有道,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便是手中无兵将之故,历来朝代更迭皆是军队攻伐,吕师父可曾见过因刺客杀了皇帝改朝换代的?”
他一席话不疾不徐,却问的吕泱哑口无言。
他心有大志,可若想要拥有财富军队,非数代不可成。
“少主所言极是。”吕泱说道。
“如今没有旧朝,但是我为主,你为仆,我所言之事你可以问询,可以谏言,却不能随意干涉阻止,否则吕师父自可自立为主,又何必喊我为少主。”林肃微微抬起头看着他道。
吕泱连忙抱拳道:“属下绝无此等谋逆之心,只是少主近日言论似与往日不同……”
“往日畏师父如虎,自然是压抑了自我,如今若不上进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自然只能与师父说明心中想法。”林肃起身道,“师父若赞成,以后还可共谋大事,师父若不赞成,前朝所留钱财划分两半,一半留给师父养老便是。”
他如此果决,就是要让吕泱做出一个决定,吕宁在门外听的气都要停滞了,这都三日了,他这兄弟受的刺激还没有缓过去?
“老夫自然是听少主的命令行事的,请少主吩咐。”吕泱抱拳低下了头。
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若是离开了主子,还图什么大业,连大义都是不占的。
“派两个身手好的听话的给我。”林肃理了一下衣袖站了起来,配上了桌上架的剑往外走,“一盏茶后出发。”
他行事如今颇有些雷厉风行,吕泱说了声是,连忙去安排了。
吕泱离开,吕宁探首进来道:“我能不能陪你去,我身手还是不错的。”
“你若去了,我此行便真成胡闹了,不想被师父骂就乖乖待着,别乱跑。”林肃笑道。
吕泱准备了银钱和人,看着林肃上车时仍有几分不放心,话到了嘴边却是想起了林肃之前所说的话,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经商对于林肃而言轻车熟路,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卖什么,他们抢什么才能够掌握市场。
他开的铺子最初无人问津,可不过三日却是门庭若市,往来之客如云一般,让吕家父子着实吃惊。
“没想到少主还有如今揽金的手段,倒是老夫狭隘了。”吕泱能够看到资产的增加,自是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撞运气的吧。”吕宁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以前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兄弟竟然能够赚钱了,只是他从前与林肃无话不说,如今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敬畏感,让他不如从前一般自在。
“不可背后嚼少主的舌根,他是主,我们是仆,命令下达,听命就是,如此尊卑不分,到时候若是闯了祸,看我怎么收拾你。”吕泱训斥道。
吕宁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却是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照他看来那什么齐朝早亡了,还什么主仆尊卑,就他爹爱做梦,实在是无趣至极。
林肃盘下的铺子赚钱,手中有了利益收入,自是再周转盘了出去,不过三月,铺子已经在陈国境内火了起来,传言连宫中的公主都用到他铺子中的东西,更是让铺子火爆。
手中有商铺,自然是要招募仆从,那些仆从自是林肃一手调教,个个动作皆是利索。
“焦攸县那里接济时不必大张旗鼓,多建些遮风挡雨的瓦舍,此事上不必担心耗费。”林肃对身旁新招募的护卫说道。
“是,多谢少主。”那护卫满是喜意的离开了,手上还拿着林肃的手令,过去时甚至没有看站在门口的吕宁一眼。
吕宁试图搭话,又有人匆匆敲门恭敬而入:“少主,洛北城的情况,请您过目。”
林肃接过放在了桌案边道:“我稍后会看,你且退下吧。”
那人恭敬行礼,匆匆而去,离开之时又是没有看吕宁一眼,让他着实郁闷了一下,眼神瞄到林肃忙碌的动作,卸了口气已然没有了跨进去打扰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好兄弟舍弃了。
【好像有点可怜。】06观那状态说道,
【他的兄弟已经不在了。】林肃如此回答。
他能来,就是因为原身死在了不知谁的阴谋里。
人都要往前看,当一个人已经先行,另外一个人却还想死死停留原地时,被落下也不能怪旁人。
林肃不是不需要朋友,但是朋友在于知心而不在于多,况且有06这个伙伴在,该舍还是要舍。
林肃经商轻车熟路,刚开始吕泱还知道他收入多少,到了后来却是已经无权过问了,因为少主的身边多了很多的仆从,他们更有能力,更听话,行动力极强。跟他家那个跳脱不怎么听话的小子比起来,实在是云泥之别。
但少主身边虽有新人,却也未曾忘记他这个师父,一应侍卫调.教管理还是由他经手,只是管理的办法却是要按少主的章程来。
一切好像突然进入了正轨,以前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只觉得两眼茫然的匡复大业似乎突然就有了盼头一样。
林肃的商业再扩展版图,直接蔓延到了其他的国家,虽然跨入其中要交极重的税,但是他到底在梁国和黎国站稳了脚跟。
如今出行虽谈不上宝马香车,却再不如以往一般寒酸了,五国规矩各有不同,对于商人的穿着也无具体明细的规定,有绫罗绸缎可穿,林肃自不会去着不那么舒服的麻衣。
月白色的长袍,腰间又配低调奢华的玉佩,行走时穗子轻轻摆动,不过半年有余,吕宁看他总觉得物似人非,见他下车,直接抬起手臂搀扶道:“少主,此行已经打点好了。”
一直踌躇于过去,好像与他渐行渐远,看他生意做大,看他门客往来如云,吕宁一开始还会想他的不地道,但是当有人羡慕他与林肃极近的身份时他才恍然大悟。
林肃与从前不同,他想要跟上他的步伐,自然不能在原地踏步,连父亲都说不能以以往的眼光去看少主,少主会爱惜旧臣,可也只用能人志士,若他一直沉湎于过去,便只能被舍弃。
“做的不错,这是黎国最后一城之地,明日我们便要赶往南国,今日好好休息。”林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
吕宁被吕泱一手调.教,虽是受了不少的责罚与打骂,但是功夫底子极为的扎实,他能够扭转思维,林肃自然也愿意用他。
林肃进客栈时自有小二热切迎接:“客官一路辛苦,热水饭菜都已经备下了,有什么需要的您都随时吩咐。”
能在客栈做小二之人皆是眼尖会说的,自然瞧出了林肃一行非富即贵,更是热切非常。
林肃的确一路舟车劳顿,这个世界衣食住行皆有人伺候,就是交通慢了些,马车即使用了避震措施,也仍然迟缓,不及科技时代的效率。
只是科技时代有科技时代快的好处,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慢的好处。
在这里事事都不能太急,反而让人能够平心静气,不必时时急于求成,空添急躁。
南国新帝登基是在半年前,帝王即便登基也仍然在孝期,不可随意听歌赏舞,更不能大肆举行宴会。
按照时间线的计算,在一月以后的中秋宴会上那皇帝会看上主角受康柏玉,然后将其迎入宫中,要想做成第二个任务,怎么也得去南国探探情况,也见见他要改变命运的那个人。
休整一夜,翌日出发,林肃一行浩浩荡荡。
乱世之中灾民最多,强盗排第二,林肃一行一看就很富有,还押着货物,自然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几波小匪吕宁解决的很是顺手,可是刚刚过了黎国的边境,他们便被数百人直接包围。
包围之人个个持刀,身上皆有凶悍血腥之气,显然是杀过不少人的。
“少主,我们好像遇到了岭山郡的山匪,听说这股山匪最为凶悍,一旦劫持到了商户,不管男人女人,听说好像拉回去就没了踪影了。”吕宁凑到车窗边说道。
对上这些一看就血煞之气极重的人,只怕今日无法善了。
“岭山郡的山匪,匪首似乎叫鬼见愁。”林肃若有所思道。
吕宁连连点头:“正是叫鬼见愁,听说南国派了很多高手过去,都被他给直接剁了,他还生吃人肉。”
“没事少听点儿传言,多看看情报。”林肃失笑,从车窗处打量着那几乎精赤着上半身的男人,他身上伤疤极多,有几处更是在要害,看起来颇为的骇人。
“你们自己下车交货还是老子砍了你们再说?”那鬼见愁生的粗犷,却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林肃得到的情报中也只是此人悍勇无比,爱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人之事只是他杀人手法大开大合,看起来血腥了些,故而有此传言。
吕宁知道自己失误,讪笑了一下道:“最近正在看,还未看到此处,只是如今怎么办,我们恐怕打不过他。”
那男人一看就是横练的硬功,他身手虽不弱,可赢的几率极为的小。
林肃不会与他在这种造谣上做什么计较,而是打开了车门起身扬言道:“久闻鬼见愁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吕宁:“……”
这怎么还下去了?!
山匪皆是棉衣,布衣,虽有铠甲,看起来也像是东拼西凑的,看起来破烂不堪,可林肃却是一身绫罗绸缎,光腰间的玉佩就不知道价值几何,两厢对峙,倒是两个极端。
“阁下是何人?”鬼见愁眯眼道。
“在下林肃。”林肃笑道。
“那个商人?这看着倒像个世族公子。”有山匪窃窃私语道。
“可不是,这要是带回去,那群老娘们可不得乐疯了。”
鬼见愁道:“你就是林肃,看你这一身的绫罗绸缎,想来是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长的这么俊,倒是可惜了,你想怎么死?”
“林某人不想死,反而想带着你一起活。”林肃笑道,“阁下未曾一上来就喊打喊杀,也是爱惜自己的手下之故,林某人敬壮士高义,惜壮士之才,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想招揽我?”鬼见愁直接说道。
林肃拱手道:“在下正有此意,只看您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一将功成万骨枯,若能有武艺高强又爱惜兵士的将军,绝对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二人直视,林肃未退分毫,倒是鬼见愁摸着腰间的刀道:“那你跟我来。”
林肃下车,毫不犹豫的跨上马背,却有数位侍卫道:“少主。”
“少主不可!”
“如此孤身直入,只怕会有危险。”
“敢不敢来?”鬼见愁掉转了马头回首道。
林肃一夹马腹道:“有何不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连只身犯险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大业。
他二人略过人群疾驰一去,一前一后,林肃的马却是不差分毫。
“好骑术!”有山匪称赞道。
只不过两边的头目皆是离去,倒让剩下的人两两对峙十分尴尬。
对于林肃而言,想要说服一个人并不难,只要抓紧他心中最薄弱的地方,就能够达成所愿。
鬼见愁快马疾驰,一路加速,可林肃跟随其后却是不落分毫,直到一处急流险滩处,那看似笨重的鬼见愁一个转身回旋,脱离马背的时候大刀直接朝着林肃挥了过来,借力之道,如果林肃挡不住,直接脑袋都能够飞出去。
林肃随手从路边折下树枝,不躲不避,直直迎了上去,鬼见愁面露不屑,可下一刻却被那金戈交鸣之声震的手臂发麻。
林肃另外一手探了过去,直接夺去了他略松开的刀,翻转一下,已经架在了鬼见愁的脖子上,将人压的跪在了地上。
“你会武功!”鬼见愁微微仰头,看着脖子上的刀道。
“我若不会,怎么敢跟你来。”林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之前他面带和善笑容,如今却是有杀意闪过。
如果他没有武功,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他。
“我如今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鬼见愁仰着脖子道。
“我之前拿到你的情报时,还以为你是位深明大义的人,会为山寨里那些老弱病残谋得一个好去处,不至于一生都只能做土匪,任由外面的人唾骂,你不接受招揽,是因为看不上那些人,但是连机会都不留就直接要杀人,如此冲动不留后路,实在不合适与我为伍。”林肃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收回,直接扔在了他的脚边道,“你这样的人,我杀你也嫌脏了自己的手。”
刀面触碰地面,声音厚重,林肃转身牵过马,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那鬼见愁说道:“你能给我什么?还不是要让我的兄弟去为你保驾护航,为你拼杀。”
林肃坐在了马上,笑了一声:“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一些什么的,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双手去取。”
兵士参军,也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家人,和平的局面不可能不流一滴血就能够换来,在这个世界,那种想法基本上等同于异想天开。
“你想要做什么?”鬼见愁拉住了他的缰绳,有些执着的问道。
那些来招揽的人要么就是文臣,软弱的一脚能够撩倒百来个,要么就是他的手下败将,连他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招揽。
只有这个人,明明一招制敌,能随时取他的命却又放过了他。
他若强行招揽,鬼见愁还瞧之不上,可这人说他不行,对他不屑一顾,他就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m.xiumb.com
“平这乱世,让百姓得安。”林肃说道。
这话倒有些真实,但更多的是他想平平安安的活到终老罢了。
谁会不喜欢在太平盛世里活着呢?
天时和人和都已经具备,能做人上人,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不是个商人么?”鬼见愁指出问题所在。
“自古以来出身平民的开国帝王何其多,五国也皆是由此而来,英雄不必问其出身,只问你想不想?”林肃调转马头疾行而去。
身后鬼见愁静站许久,蓦然大吼了一声:“想!”
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大部分人都不想做这种缺德犯命的山匪的。
他们离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先是林肃打马回来,平平安安穿过人群下马,动作利落,衣襟翻飞,明显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的。
本来对峙的山匪皆是提起了心来:“我们老大呢?!”
“你对我们老大做了什么?”
一群人逼了上来,却有马蹄声从远处响起,鬼见愁的声音带着急切:“不准对主人无礼!”
他一声吼,除了林肃的所有人看着他都带着惊讶,而当他到了近前勒紧缰绳下马,直接抱拳跪在林肃面前道:“请少主收下我。”的时候,有的人甚至连握着的刀都掉了。
山匪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人是给我们老大下蛊了么?
跟随林肃的侍卫们心中也闪过一个念头:少主是给这人下蛊了么?
吕宁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这怎么就招揽成功了呢?
“我只收懂进退的人。”林肃看着他道,“你可能做到不意气用事?”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礼贤下士那种玩意,但请少主指教。”鬼见愁说道。
林肃低头看着他,半晌后将他从地上扶起道:“你如此投诚,我自会帮你安顿好你的家人亲眷,让他们不受饥饿之苦。”
这个时代商人未必富裕,即便他们劫富济贫,看穿着也知道过的并不如意,而如果他们敢劫掠世族,只怕哪个国家都会直接派兵前来围剿。
如今林肃答应此事,倒是让鬼见愁更加相信了他的诚意:“多谢少主。”
林肃笑了一下道:“应该的。”
“我还有数百兄弟,不知少主可否一同收下?”鬼见愁问道。
“他们可愿意随你同往?”林肃问道。
鬼见愁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我等生死与共。”
“我只收体格健全的,所有伤残者……”林肃的目光扫过那些山匪,看着他们戒备的目光道,“伤残者留在家中,与亲眷一同待遇,也可照顾家中妇孺。”
“多谢少主!”鬼见愁本是悬心,如今却有几分感激涕零之感。
林肃等人被迎入了山寨,看着那低矮的房屋和荒芜的田地才知因为此处山匪凶悍,已经少有人经过此地了,若无林肃前来,只怕真的要断粮了。
桌上摆着的招待的饭食没有什么油水,更是全素的绿菜,但林肃相信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去将车上的米面取来分给大家。”林肃吩咐道。
山寨之人一听,之前那种忐忑都转为了喜意,纷纷道谢后排着队去领米面了,吕宁还抱来了一袋水果,林肃从取出了一个苹果,递给了一个咬着手指看着他的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看着他,又仰头看了看母亲,得了肯定后才去拿,接过后看着林肃道:“谢谢大哥哥。”
“不客气。”林肃笑道。
那女孩儿抱着苹果啃了两口,突然开口道:“大哥哥长的好看,蔓儿长大能嫁给你么?”
山寨中人皆是一愣,却是蓦然笑了出来:“少主的确是比我们这群大老粗生的好看,不怪蔓儿喜欢!”
“少主别怪,孩子童言童语。”鬼见愁自己也想调侃来着,但想起这位是主子,硬是给压了下来。
“无妨,”林肃摸了摸那孩子的羊角辫道,“你如今还小,长大了再寻夫婿也不迟。”
“可我生平见的人里面,就数你最好看。”小女孩儿说道,“说话也不粗声粗气,你若是嫌弃我的出身,我于你做小妾都好。”
【宿主,这孩子倒跟您一样看脸。】06稀奇了。
她前面一句倒是无妨,但最后这一句却是然后那母亲脸色变了,不管自家儿女出身为何,凡是真心疼爱,都不会想要她为人妾室,低人一等的。
林肃笑道:“我非是嫌弃你,只是我若有心中所属,必然是与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你便是喜欢哥哥长的好看,或是日后喜欢何人,也不必自轻自贱,才能寻的那一生一世只待你一人好的人。”
他对待孩子与对待鬼见愁不同,如此温柔劝说,不仅让那小孩儿有些怔愣,连那母亲都是面露感慨之色:“多谢贵人提点。”
【一生一世一双人?】06有点儿疑惑。
林肃笑道:【确实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何不对?】
06发现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这里的孩子和女人对林肃好感爆了棚。
林肃穿着昂贵,长相气质都与这里格格不入,山寨中人明显习惯了那些高官子弟的颐指气使,对待林肃的平易近人都有些些微的不适,但不过三日整顿安排,这里的人便已经对林肃信服异常了,因为他不仅带来了粮食,还带来了新的耕种技术,更是从不盛气凌人,只凭本事气度便让人信服。
吕宁这一次是真的服气了,他觉得他爹要是在这里,估计得对着他们这位少主好一通夸,顺便再骂他一顿。
娘的,曾经同甘共苦一同挨骂,现在就剩他一人接受批斗,连山寨的小女孩儿都没有喜欢他的,全围着少主打转去了,想想就觉得他的命好苦啊。
出发在即,林肃打开车窗看着他满脸的沮丧问道:“怎么了这是?”
吕宁立马恢复镇定道:“没事,您不用担心,少主!”
“嗯,若是日后功成,必为你安排一位贤妻,放心吧。”林肃笑了一下拉上了车窗。
吕宁顿时觉得这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嗨,您说的,我跟着您也不是为了什么贤妻。”
他觉得他们少主太擅长蛊惑人心了,他……心甘情愿被蛊惑!
南国京城名盛京,此处比之其他地方倒是繁华许多,街上行人如云,全然不见某些地方的饥荒景象。
各国风情不一,黎国以白色为尊,衣衫多为繁琐厚重,南国却以简约为主,更喜蓝绿之色,衣衫轻薄飘逸。
林肃自然入乡随俗,他为人谦虚有礼,说是商人,其实更像个士人,他在盛京广施拳脚,大张旗鼓,不过三五日的功夫,铺子便已经开了十几家。
若是别的商人便也罢了,无非是卖一些东西,与宫廷内供比起来差之甚远,可是林肃的东西却与其他商人不同。
先帝驾崩,仍有太妃留世,新帝登基,自有后宫妃嫔,有女人在的地方,比的就是穿衣打扮,谁妆的美,谁戴的漂亮,偏偏林肃那里都是最上乘的货色,且每种发簪配饰仅一个,售出即无,绝无重复,更是受到了追捧。
即便他人想要模仿,却也模仿不出其中的精妙之处,更何况那首饰的小角落处还会刻的那个林字。
宫中争风头,谁又愿意自己戴的是仿制品,平白落了下风,引人嘲笑。
林肃从前的商铺开在其他四国,宫中妃嫔即便想要,也要让他人从远处带才行,如今商铺开到了盛京城,宫中攀比风气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你近日戴的发簪倒是精巧的很,”元和帝新帝登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又有龙袍加身,威重八方,如此年轻英俊的帝王,不说身份,只说样貌便值得后妃争宠不休了,“似乎还有一股异香,不像是宫中出的样式。”
那被夸赞的嫔妃先是羞红了脸,起身行礼道:“这是宫外珍宝阁新出的样式,其中隐藏了一个小的夹层,藏了个小玩意,却是香气经久不散。”
“过来于朕瞧瞧。”元和帝招手道。
女为悦己者容,嫔妃争妍斗艳自然是愿意为他而妆,若是她们皆是不讲究穿戴了,他这个皇帝才要反思。
那妃嫔得意一笑到了近前,从头上摘下那发钗捧了上去,元和帝放在鼻间嗅闻:“还真是,香气不浓不淡,倒不像是香料的味道。”
“香气有异,妹妹可曾找太医也瞧瞧,这年头凡是有香味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做什么手脚。”一个嫔妃帕子抵着鼻子笑道。
元和帝看了过去,那捧上钗环的嫔妃道:“自是看过的,太医说其中只有鲜花香木,并无其他伤体之物,若是戴久了还能益气养神的。”
“如此好物,想必价格贵重。”元和帝道。
那嫔妃轻笑道:“陛下说笑了,臣妾位分低,月例也不高,这一只钗也就百两银子之数,不比宫中贵重的。”
元和帝不负责采买之事,却也知道女人要用绫罗绸缎,珠宝钗环,这些才是极大的花销。
平日便是随手赏的钗环都有可能百两之数,还未必件件精妙,如今不过百两之数,却有如此精妙之物,倒显的宫中之人无用。
“若是妃嫔喜欢,这一类的宫中采办也可分一些给那珍宝阁。”元和帝看向了旁边坐着的皇后道。
“臣妾省的。”皇后只是温顺应答。
元和帝开了口,宫中珍宝阁的风气愈发盛行,宫中娘娘戴的,命妇们自然也是纷纷效仿,一时之间盛京城内珍宝阁的风气吹的极大。
太和宫为太后所居之处,元和帝本为庶子,未登位时也是受了些磋磨,那时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皇后帮了避了几次难,那时善心,如今新帝登基,倒对这刚刚年满十六岁的太后孝顺有加,宫廷之中也无人敢欺。
宫廷采办自然也不会少了太和宫的那一份,只是送上来的发冠和钗都是男子的样式罢了。
“太后,听说这是最近珍宝阁新出的钗冠,模样很是时新,太后要不要试试?”姑姑捧着一个托盘到了那窗边。
那处窗明几净,放有一个床榻,一个穿着玉白色贵重服制的少年坐在那里,静静撑着头看外面的栀子花,他模样生的精致灵巧,肤色比那盛开的花好像还要白上几分,这样大好的年华,却有几分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暮气与沉稳。
听到姑姑说话,他轻声道:“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儿看。”
姑姑叹了一口气笑道:“这钗冠可比那花好看。”
“再是好看,我如今又戴着给谁看呢?”那少年轻勾了唇角转了过来。
因为年少心善,如今他才能够平平安安的做他的太后,可他不过十六,此一生只能被关在这里,一眼就已经望到了头。
“太后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孝顺,您实在不能自己苦了自己。”那姑姑说道。
黎沅轻轻笑了,配那一身玉白的服制实在是有些像那窗外的栀子花成了精一样:“哀家何曾自苦,只是女子爱的那些脂粉钗冠都不是我心中喜好罢了。”
既然此生已定,到死都不能离开,自然是让自己过的顺心如意的好。
他起身行到了桌前,拿起一支钗到了眼前打量:“还真是精巧很多。”
鼻头微动,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有若无,他将那钗放在了鼻端,那种香味便浓了一些,只是不带甜腻感,只有清新的像是雨后草木的味道,格外的好闻。
“这怎么做的?”黎沅倒真有了兴趣,“宫中可无此种手艺。”
“是宫中新定的珍宝阁做的,宫城内外都极受欢迎,每支钗的香味都很独特,拿香料根本调配不出,便是用鲜花汁子勉强调出相近的味道,不过半日便散了,不像这个,珍宝阁说味道最少也可持续一年之久的。”
“这倒是新奇。”黎沅将那钗放在眼前打量,想了想,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极为细小的工具就开始对这钗进行了拆解。
他手指骨节分明,又是灵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钗拆开了来,逐个打量,倒真是眼睛亮了起来:“这钗极为精巧,这样的工艺一般人可想不出。”
“奴的太后呦,这钗是陛下赠的,各宫都有,要让中秋佳节时戴上的,您现在给拆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姑姑见他高兴自也是高兴的,可皇帝看似孝顺,却也不是真的亲人,一个行差踏错,也会于自身不利的,如今见他拆了这钗自然是着急。
“再装回去便是了。”黎沅记得顺序,不过片刻又将那散落的零件一一装了回去,原模原样的给姑姑看,“哀家七岁便能解九连环,还怕这小小的钗不成。”
“太后自是从小聪慧的。”姑姑是他母亲身边的人,自是看他长大,她聪明灵秀的小殿下本该是最有力的储位继承人,却被那群腌臜东西给想方设法送到了这里,只能害他关上一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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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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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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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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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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