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肃停下看他。
陆过差点儿撞上他,直接一个大跨步止住,求教道:“怎么办到的?教教我呗。”
那目光非常的虚心求教。
林肃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个讲究天赋的,你学不会的,小陆。”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陆过这样的跟别人玩套路一准会被套进去钻不出来。
陆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这个称呼果然如此还是该说林肃瞧不起他的智商,虽然他几顿饭就被骗来,但是……
“喂!”陆过叫他。
“好好保留好你的真心,别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林肃远远说了一句,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沈塘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竟是难得的不想起身,室内的黑暗并不影响视线,只是之前坐在那里弹琴的人不见踪影了。
沈塘忽略心里些微的失落,坐起身来喊了小厮问话,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竟然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林公子走时特意嘱咐说不要打扰您,”小厮补充道,“让您好好休息。”
沈塘本是觉得骨头都软了,听见这句话却是睁开了眼睛:“你们倒是听他的话,就不怕我出什么事么?”
他这话听着是问责,却无问责之意。
那小厮嘿嘿一笑:“公子说笑了,夫人那边都要给您和林公子定日子了,这满城的人都要知道了,怎么会出事。”
沈塘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困意顿时没了:“满城的人都知道了?!”
“是呀,那日不是见林公子抱您嘛,大家都觉得您这是一对璧人呢。”那小厮笑的讨喜。
沈塘因为他的话没忍住笑了一下,下一刻却是连忙沉下了心来,这事若是与旁人自不要紧,可是与林肃的事情他是在萧煌那里报备过了,如今倒像是真为了大业妥协一样。
若让林肃知道了,指不定会多想,可不让他知道,林肃嫁入沈家,就相当于站到了萧煌的背后,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若让萧煌察觉了他二人之间有感情,只怕此事会成为把柄。
在此之前他可能不会如此想萧煌,但是在这么多年以后认识到那个男人凉薄的内心后,内心失望暂且不说,只知道从前的兄弟情在权势面前什么都不是,必要时,他也会成为萧煌舍弃的一颗棋子。
沈家是首富,却也容易为人觊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扶持萧煌上位后仍被舍弃,他倒是不怕,可父母年事已高,林肃若被绑在了沈家这艘船上,还能全身而退么?
沈塘的情绪从高兴转为低落,一旁的小厮小心翼翼问道:“少爷,与林公子成婚,你不高兴么?”
“高兴,”沈塘挥手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是。”那小厮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沈塘再无睡意,直接赤脚踩在地上来到了桌前,提笔写着他与萧煌之前的一些计划和目的,萧煌想要上位,就必须拉拢权臣,再铲除一些不服从他的人,其中人力物力都需要沈家的财力支持。
所以那个人的计划他知道的很多,但真的全部列出来,他发现自己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一个帝王可以不仁,但是他所做的阴私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很多人知道,一旦传入百姓耳中,名声尽毁,青史留名也不会是好的名声。
想不让其他人知道,就要减少知道秘密的人,沈塘放下笔细想,若他有一日为了权势做了不少事,杀了不少人,最后成功时可会让那个知晓他一切事情的人活着?
不会。
这个答案来的如此的肯定,他不会!
那他可会让有能力扶持自己登上高位的人活着?
以他自己的心性而言,或许会夺取那个人的一切能力才能放心让他活着,但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而以他对萧煌的了解,对那个人无用的人,往往在不经意间就消失了。
从前沈塘觉得萧煌身份位正,乃是元后嫡子,自会像元后一样宽仁待下,可是他只是表面功夫做的很好罢了。
那时他觉得不会轮到自己,如今想来他沈塘又算得上哪根葱?
良禽择木而栖,他当初对林肃说的那句话又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想拿沈家和父母的性命去赌萧煌的为人,他更不想失去林肃。
但一切不能直接决定,他需要最后一次的测试,来决定今后沈家的去向。
科举考试,来自各地的学子汇聚,有尚未加冠的少年,也有须发皆白的老者,皆是向学而来,只为求那榜上有名。
十年寒窗,舞弊当真是对此时最大的亵渎。
沈家有一座酒楼开在贡院的对面,本来因为云来客影响的门可罗雀,近些天客人却有回流之象。
“这有何稀奇?传言沈家公子要与云来客的店家结亲了,这以后亲如一家,怎么可能抢生意?”有人在楼下放肆畅言。
“沈家之前的生意被抢的一干二净,如今结亲,不会是妥协吧?”
“谁知道呢,反正结亲是咱们受益,那云来客的酒菜真是一绝,不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而是客满,如今可好了。”
“说不定是两情相悦也说不定呢,只不过那沈家公子与那店家皆是男子,你们就不好奇……”
楼上雅座沈塘侧耳听的一清二楚,只是笑容不变,反而有几分饶有兴味。
萧煌偶尔看着贡院一一查证考生身份,瞧他姿态笑道:“你与云来客的店家是真的要定亲了?”
“嗯,估计就在这几日纳彩了”沈塘脸上不见阴霾,“我娘以后再也不用唠叨我了。”
“你与他……”萧煌不见他抗拒之色,倒对那日的不欢而散有几分愧疚,“倒是委屈你了。”
“咱们谁跟谁,你都能为了以后娶那些不喜欢的女子置于家宅之中,我不过娶一个男子,不喜欢便当个菩萨摆在家里便罢,不能误了你的事。”沈塘不在意的说道,“就是走流程麻烦了些,若能直接入洞房就好了。”
沈少爷最后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
男子在房事上与女子不太相同,更好直白一些,身为男人都不主动,还指望对方不成?沈少爷不开荤还好,一开荤就食髓知味了。
“待事成后,若你实在不喜欢他,我帮你暗中除去便是。”萧煌说道。
沈塘的手蓦然紧了一下:“他那个人鬼点子多,留着比死了有用,只说那城郊之处便可种植的稻谷便是百姓之福,倒也不必杀了他。”
“景琛所言在理,”萧煌思索道,“既然要定亲,且他还是男子,不如哪日出来见上一面?”
“此事不急,还是要等子玉的事情终结,此时也不能让他分心。”沈塘善解人意道。
心里却在想下次见到林肃时一定要叮嘱他收敛住,切不可让萧煌察觉端倪。
贡院考试要进行三日,沈塘也没有打算坐在那里一直等,只不过刚刚到家就有小厮兴冲冲上来汇报:“少爷您可回来了,林公子都等您好久了。”
男女婚前一般不可相见,可是男子却无此避讳,倒让他一天能跑上三趟,让沈家大院所有奴仆都有八卦可聊。
作为一个待嫁之人,一点儿矜持都没有可怎么行?
沈塘秉持着未来夫君的身份打算给沈家未来的主母上一课,然而踏进小院,看到坐在树下桃花瓣满身的人时哪里还有半分责怪。
“你怎么来了?”沈塘话出口时得了小厮怪异的一眼,“日日来,没有生意可忙么?”
“想你了,便来了。”林肃抬头,想要掸去身上的桃花瓣却被沈塘阻止,沈少爷一展折扇轻轻一扇,那桃花瓣随风起,又落在了他的扇面上,陪着那富丽的春景图倒是格外雅致好看。
桃花瓣被递到林肃面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桃花怒放千万朵,色彩鲜艳红似火。这位姑娘要出嫁,喜气洋洋归夫家。
06默默再记一笔。
敢把他家宿主说成姑娘的,这位主绝对是头一个。
林肃捻起一朵桃花,手指轻捻后贴在了沈塘的眼尾处端详道:“花衬美人,倒是应景。”
他说着,却是亲在了沈塘的眼尾处,将那桃花沾唇带走,直接舌尖一卷入了口中。
分明只是简单至极的一个动作,却让沈塘觉得他吃下去的不是桃花,而是自己一样。
又输了。
“我有要事同你说。”沈塘吞咽了一下口水,拉了他的胳膊在庭院中坐下。
林肃一路顺从,好像刚才撩夫君的不是他一样。
沈塘平复心跳,力图镇定与他说话,可一对上那眼睛就想到刚才的情景,脸上不自觉的就开始发热,眼睛也不自觉的往下移。
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真麻烦,占便宜还得找理由。
“不是要说正事?”林肃一句话让他回神。
沈塘讪笑了一下集中精力:“此事与萧煌有关,你既想让我看清他的凉薄,想必也听说过坊间的一些传言。”
“嗯,说你是为了云来客才与他定亲的。”林肃直接说出他最想说的那句。
沈塘顿时被呛了一下:“咳,咳咳……其实……”
“其实是萧煌不想让沈家折损,说我不过占着你的正妻之位而已,只要现在不妨碍,日后待他登基,想留想除全凭他一句话。”林肃补充道。
沈塘哑口无言,迟疑的看着林肃:“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以这人的内功倒也不是不可能。
“猜都能猜得七八分,”林肃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别把我想的那么卑鄙。”
06默默嘀咕:真正卑鄙起来超越你的想象。
沈塘摸了一下脑门,他担心林肃会生气,可他似乎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其实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我不是因为沈家和他的大业要与你成婚的,是因为我……倾慕你。”
他不想让这个人误会,反正脑子已经坏掉一次了,不介意再多坏两次。
这种事情说出来想来人都会有所膈应,沈塘自认若有人对他说这些话,必然不会轻易相信,可他对林肃这样说了,心里却似乎松快了很多。
“嗯,我信你,”林肃端起茶杯道,“接下来想让我怎么配合你?”
“啊?”沈塘有些迷茫。
林肃觉得这小孔雀迷茫起来的样子也十分可爱,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蛋,耐心解释道:“以你与萧煌的交情,想必不会就此抽身,或者可以说还对他抱有希冀,你既要测试,难道不需要我配合一下么?”
他说的与自己想的当真是□□不离十,沈塘往后挪了挪,一脸探究的看着林肃道:“莫非你会读心术不成?”
“别人的心读不通,只能读你一人的。”林肃淡淡说道。
殊不知这一句就让沈少爷觉得他以前跟姑娘们说的话都弱爆了。
胸膛里的心脏都快跳的不是自己的了,这人越看越觉得哪里都符合自己的审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亲!wWW.ΧìǔΜЬ.CǒΜ
“咳……此事的确需要你配合,待此次科举结束,我要带你去见萧煌和云洄,到时你要假装一下与我关系不那么亲密。”
“没问题。”林肃一口答应。
“当真?”沈塘觉得他答应的太干脆了。
“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提前模拟一下。”林肃笑着道。
关系不亲密,只要互相不搭理就是了,还要怎么模拟?沈塘有些疑问:“你想怎么模拟?”
“当然是先模拟夫夫恩爱了!”林肃拉着他的领口扯到了跟前,直接吻住。
这花孔雀刚才有意识无意识的瞄了他的唇七八下,被这么撩林肃要是一点儿意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双方都有意思,亲起来就方便多了。
庭院左右无人,足以让林肃亲到尽兴,待松开时沈塘行动有几分呆滞,明显被亲的有些懵,可等他回过神来那双眼睛就像是迷雾蓦然被阳光照射进去一样的发亮:“你这人若是去演口技,必然是一流。”
若是姑娘家才不会如此举动,可沈塘偏偏喜欢这种主动,直叫人心驰神往,回味绵长。
“多谢景琛夸奖,林某还需再接再厉。”林肃谦逊道。
沈塘只觉得他哪儿哪儿都熨帖极了:“若是练的好,爷给奖赏。”
林肃不接他这话茬,反而在正事谈完以后拉着他去了房中:“不用你练的好,我也有礼物相赠。”
桌上放着七八个匣子,沈塘啧了一声:“都是送我的?”
“自然,打开看看。”林肃坐在了一旁。
沈塘随手拿起了一个,即便心中好奇也装作有几分不在意,免得被那家伙看低,觉得他没有见过世面,然而待他看到其中的东西时却是顾不得什么看不起了。
匣中一物如树枝般虬结,却生的湛蓝如海水一样的色泽,凑近了些闻还能闻到海浪的味道一般:“此物是珊瑚?”
他所见珊瑚皆为红白二色居多,从未见过如此湛蓝独特的,若是拿出去,必为稀世珍宝,连那皇宫内院之中都未必能见得一株。
“沿海的珍宝阁送来的。”林肃信口胡诌。
蓝珊瑚极为罕见,这样成株的整个乾朝海域都没有一株,但是系统商店中有,比起恢复药丸等物,一株珊瑚实在便宜到不能再便宜。
06感慨宿主大方,愿意为了任务世界的人花费星币,却也记得他说的话:我唾手可得之物能让他高兴许久,这星币便花的值。
“当真奇物!”沈塘捧着那匣子便舍不得松手,连伸手触摸时都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此物真是为我心头所好,你说我是摆出来还是收起来?”
他既想让旁人也看看羡慕一番,又怕损伤分毫,不想让他人触碰一分一毫,也是为难的很。
“若想摆出来还不被他人触碰,用玻璃封存便是,”林肃指了指他床头挂着的灯道,“就是那个。”
他这建议当真好,沈塘顿时没了纠结,却是放下了珊瑚取下了那盏灯放在了林肃的面前道:“此物名为玻璃?是怎么做出来的?”
“你还想知道什么一并告诉我好了,我之后让陆过把配方流程全部给你送过来,免得你记混了。”林肃很是大方。
倒让沈塘有几分不好意思:“你全都告诉我,不怕我学会了倒打一耙么?”
“若真如此,那我只能每日以泪洗面,恨自己识人不清了。”林肃逗他。
沈塘得他如此坦诚相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高兴,除了爹娘,大概也只有林肃会对他如此毫无保留。
云洄虽无看不起他,可现在想来也只是如同友人一样的亲近,与他来往既轻松又疲惫,还不如与林肃相处,当真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若嫁于我,必会让你日日展欢颜,不会让你掉半滴眼泪。”沈塘用折扇撩了一下他的下巴,在林肃扳回来之前立马转身又去拆箱了。
并且发现了可以获胜的秘诀,那就是——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基本上相当于稳赢了。
第二个匣子中放的是一件极为漂亮的琉璃发冠,色彩纷呈而大气,只是这样亮的东西若是一般人戴上只觉得粗鄙不堪,可沈塘对镜试戴,只觉得哪儿哪儿都配他的衣服。
未过门的夫人与他眼光一致当真是极好的了。
第三件是一把乌金的折扇,其上繁花似锦,当真是桃之夭夭,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偏偏那每一朵桃花上都要带了金光闪烁,沈塘仔细看了才发现是墨汁中洒了金粉,若是展于阳光之下,必定闪瞎他人双眼。
其下几件礼物有玉帛缎带,天蚕丝锦,翡翠玉器,还有几颗硕大的紫色珍珠,当真是样样都合沈塘的心意,便是他是天下第一首富,有些东西他也从未见过。
“你送旁人也送这些俗物么?”沈塘吩咐人将东西收进库房之中,才想起了林肃还有雁归先生身份这一茬。
“我为何要送旁人礼物?”林肃反问他。
沈塘当真爱他这张嘴,可又觉得这人太过于会哄他开心,连他都时不时心花怒放的,若是换了旁人面对这样的糖衣炮弹,甜言蜜语,只怕早跪在他膝下俯首称臣了。
“你见了友人,来往回礼一二呢?”沈塘觉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可他着实想问,就像是想要验证自己在他心中不一样似的。
“投其所好,一般人送字画便是极好了。”林肃认真答他。
沈塘似笑非笑的看他:“那你为何不送我一副字画?在你心中我便是一等一的俗人么?”
“你手中折扇便是我所绘,全天下独此一份。”林肃点了点他新拿在手中的扇面道,“这一扇便花费了我三日时间描绘,若是赠他人,不过随笔挥就,怎么能比?”
沈塘承认自己被取悦了,心中就像是京城年节时放的烟花一般,一朵朵炸响,让人不自觉的就想笑。
好想快点成亲啊,娘怎么那么慢?
林肃待他真心,他自然也会回馈,定亲六礼,沈家的聘礼单子若真的拿出去足以吓傻整个京城的人,包括沈塘的父母在内。
沈夫人疼儿子,可是对于儿子将家产的一大半拿出去做聘礼这件事仍是想起便觉得头疼。
“你这是抽什么风呢?”沈夫人拉着沈塘的袖子问道。
“他为男子嫁入我沈家,全部身家作为嫁妆,我为他日后的夫君,爹娘那份自然是不能动的,可我能给他的,自然竭尽我所能。”沈塘这样回答沈夫人,“娘,我不想让他受委屈。”
儿子都这样说了,沈夫人只能一边庆幸林家再无旁人,今日送出去的聘礼明日又作为嫁妆抬回来了,一边跟沈老爷感慨:“这儿子与你年轻时当真是一模一样,认真起来真是个痴儿。”
直恨不得将心肺都掏给人家,若那人是个懂得回应的便罢,自此夫妻和睦,恩爱度日,若那人不能回应,当真是一片真心错付,蹉跎一生。
沈老爷倒不烦心:“痴儿有痴儿的好处,我瞧着林家那孩子是个好的,我沈家人素来运气好,才能个个得遇贤妻。”
沈夫人推了他一把,终是笑了起来。
科举放榜之前,沈家的婚事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天下第一首富的宴席当真是世间少有,家里摆的是朋友交好之人做的,那长街之上摆的,却是只要有人去便能入席,连乞丐去了都让坐,只是坐之前要净手围坐一桌,不给他人惹来麻烦。
这种白吃白喝的事情少有人去惹事,而那宴席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来客的高档菜品并非人人吃得起的,此时却是桌桌都有,连酒水都是云来客上好的酒水。
“要我们说这沈家必能更上一层楼啊。”
“有云来客相助,不在话下啊。”
“恭喜恭喜……”
“贺喜沈少爷迎娶贤妻。”
恭贺之声不绝于耳,鞭炮声响,更添热闹,花轿来的时候众人皆是看了过去。
云来客宾客如云,却是无人得见这店家真颜如何,有人说貌比潘安,也有人说丑若无盐,要不然怎么会需要奉上全部家当才能嫁入沈家。
沈塘一身红衣,从高头大马上飞身而下,动作干脆利落的让人拍手叫好,不管沈家少爷风评如何,只说这样貌武艺和家世便足以甩普通人很远了。
来恭贺的官员也有叹气,若非沈家是商籍,以沈塘这样的样貌娶个尚书之女都是绰绰有余,为官虽有油水可捞,可谁又不羡慕沈家腰缠万贯啊。
萧煌也在观礼,旁边站着云洄,会试他拿了第一,舞弊之事要等殿试之时才可操作,如今离殿试还有数日,倒是难得清闲。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不过一月未见,沈塘便要娶夫人了,他作为友人还是最后得知之人:“我这连好的贺礼都来不及准备。”
“你准备何物景琛都不会嫌弃。”萧煌说道。
“我若送他一块烂木头,他必定得拿去当柴烧了。”云洄笑道,友人之间贵在真诚,他虽有时对沈塘过于奢华甩金的举动不太适应,却也不会当真不管不顾,在沈塘人生最重要的时候开玩笑,“若是能知道他夫人喜欢什么,想必能让他夫夫更加开心些。”
萧煌点头并不应声。
再一阵礼炮声中,沈塘以箭射向了轿门,将那新人迎了出来。
男子不需盖头,一阵好奇中那走出的男子让诸人一阵的目瞪口呆。
沈塘生的极好,着红衣只有艳光四射,金线交织能闪瞎众人双眼,而那男子一身红衣却是俊美无匹,风华绝代,看起来实在不像嫁人的那一方,与众人所想着实大相径庭。
怔愣只在一瞬,周围便再度热闹了起来,礼仪继续,两个新人似乎被这气氛感染,笑起来直晃的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眼晕不已。
“这样貌倒符合景琛的审美了。”云洄跟了进去,也是真心为他高兴。
男子成家立业,选个自己喜欢的举案齐眉着实是一件好事。
萧煌跟在他的身后,目光却是直接集中在了林肃的背上,与这些客人只看样貌不同,他在这个男人身上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能短短数月跟沈塘争的你死我活还赢了的人,还生的这样好的容貌,且行走之时气息沉稳,脚步轻盈,明显轻功不弱,这样的人沈塘当真能够制住他么?
“礼成,送入洞房嘞!!!”宾相一声让群情更加鼎沸,也让萧煌回过了神。
如果说至少他对于与林肃见一面或可或不可的话,此时便是已经下了决定要真正面对面的谈上一次了,只是不能在今日。
这样的手段和能力,若能为他所用,必是一大助力,若是不能,答应沈塘的事情便也不算数了,他不能留个祸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转来转去。
新人进了洞房,与女子又有不同的是男子不必在床上撒花生桂圆那些,也不必在新房中坐着等候。
两人同出敬酒,又是引起一阵的称赞与热议。
“二位真是天作之合呐。”
“沈公子这眼光着实不错……”
“沈老爷好福气啊。”
“多谢。”沈塘敬酒道,对于祝福之语全部收下。
“敢问一句林公子那云来客的雁归先生亲笔从何而来么?”有一人突然发问,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除了好奇云来客店家的样貌,还好奇很多其他的事情,只因为此人太过于神秘,而手段又太过于超乎想象。
沈塘微微皱眉,笑容淡了些,在他的婚礼上问这些问题基本上相当于不给他沈塘面子,前来砸场子的,可他刚要说话却被林肃拉住了。
“不过是有些渊源,”林肃笑道,“雁归先生高义,所赠字画分文未取,只为让文人墨客赏鉴一番,至于其行踪,林某已经答应他不告诉其他人,也是不便告知了。”
他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却有三分的强硬,让那客人硬生生讪笑着闭了嘴。
沈塘也是见识了他说瞎话的能力。
敬酒继续,到了云洄一桌时萧煌客客气气的说了声恭喜:“早闻林先生大名,如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宸王殿下亦是如此。”林肃笑的客气。
云洄这样近距离的打量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挂在房中的那幅画,辽阔壮志,直抒胸臆。
“子玉,喝了我敬的酒,日后可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了。”沈塘笑道。
他从前误闯误撞,今后却再也不会跨雷池一步了。
云洄回神,看了他二人一眼一饮而尽道:“不知为何见林兄有些许熟悉之感,倒觉得一见如故。”
“林某荣幸之至。”林肃笑道。
他对云洄并无恶感,此人虽为重生主角,却也只是针对曾经害过他的人,除此之外行事颇有君子之风,便是有几分文人的清高傲气也不妨事。
最重要的是在原世界线的后期,他与萧煌之间的感情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帝王凉薄,还有三宫六院,纵然最喜欢他,也不是全心全意,时间一长,感情怎么可能不生隔阂。
原世界线中沈家被抄家流放正是云洄被禁足危难之时,他虽作为皇后耗死了萧煌这个皇帝,还扶持幼帝登基,但是他重生一世也算不上幸运至极。
多番敬酒,便是沈塘这样的酒量都被灌的晕晕乎乎,林肃也需被人扶着才能站立,直到两人被送进了洞房,众人退去。
沈塘想着难得的洞房夜,艰难爬起端来了合卺酒,一杯自己喝下,另外一杯递到了林肃嘴边,看着那酒水喝一半漏一半,晶莹的酒液滑下,直接落入衣襟,当真是诱人食指大动。
可就在他有所行动时,却是一个天旋地转被人压在了身下,努力看清时却发现刚才还醉的一塌糊涂的男人此时真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他脑子虽晕,思维还是有的:“你,你装醉?!”
“嗯。”林肃很不要脸的点头了,“我若不装醉,今晚就只能闷头睡觉了,洞房花烛夜两个人抱被睡觉,实在无趣。”
他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动作却危险的很,沈塘握住了他的手道:“你是…是故意的!卑鄙!你是嫁…嫁给我的!”
“嗯,我卑鄙无耻下流,偷奸耍滑,好.色……”林肃对他那些话照单全收,说的好像在夸奖自己一样,“至于嫁不嫁的,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必说出去。”
“喂!”
一夜红烛落泪,直接燃到了天亮才堪堪熄灭。
习武之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体力好,操劳一夜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塘穿着衣服,看着在一旁给他递毛巾的林肃,此时要是再不知此人狼子野心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夫君,请净面,娘应该在等着我们去敬茶了。”林肃对着他气呼呼的脸颊戳了一下,温柔催促道。
作为一个好小攻,一定要在小受劳累后好好哄人,这是基本操养。
“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嘶……”沈塘动作一大差点儿扭了腰,顿时看自己的夫人更不顺眼。
沈少爷以前的腰多好啊,爬墙上树,轻功奔袭十几里地气都不喘一下,可是这一夜随便扭一下腰都要闪了。
之前要与林肃成婚的他莫非脑子真的有撞坏的嫌疑,沈塘一边净面一边自我怀疑。
起身的时候却被林肃从背后搂住了腰,轻轻捏了两下:“夫君这么生气,难道是昨晚为妻伺候的不好,不舒服?”
沈塘被痒的浑身一个激灵,想笑又想怒的,十分难受,他扯了一下林肃的脸道:“我真想看看你的脸是什么做的?怎能说出这么多有损文人风骨的话来?”
不说现在,只说昨晚那些话便足以让沈塘将自己埋在地下一百年都不想出来。
此人段位太高,他对自己预估太过于自信了。
“闺房取乐,自然只对夫君说这样的话。”林肃抱着他贴耳道,“我给你赔礼道歉,不生气了好不好?”
两人气息交缠,宛如昨夜一般亲昵,若说沈塘一开始还有那么点儿惊讶的话,那么后来他酒醒以后就是完全自愿了。
可都是男人,他难免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原谅你也可以,但是在娘面前你得表现的我是,同不同意?”
实质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面子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林肃答应的非常果断:“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塘冷笑,就听林肃补充道:“床上不算。”
沈塘磨了一下牙,蓦然看见他颈侧的一块红印,坏笑一声凑上去加深了印记,保证几日都掉不了以后笑道:“夫人,我们去给爹娘敬茶吧。”
他就不信这家伙敢戴着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给他主动关一个星期的禁闭。
但事实以林肃的脸皮他真的敢出现在众人面前,沈夫人一不小心瞄见没忍住呀了一声,然后瞪了沈塘一眼:“你夫人刚过门,你也该悠着点儿。”
沈塘都想把自己衣服扒了给她看自己满身的印记,这到底是谁不悠着点儿?
为了补偿林肃受到的惊吓,沈家二老给的红封足足厚了两倍不止,沈夫人还在那里一个劲的埋汰儿子:“我这儿子虽然有时候不知分寸,他若欺负你了,你来告诉爹娘,爹娘替你出气。”
沈老爷在旁附和。
沈塘觉得这娶了个夫人,连爹娘都快不是亲的了,遂给林肃甩眼刀。
“相公心思纯良,不会对我不好,”林肃笑道,“爹娘可以放心。”
沈塘刚刚满意,就听自己亲娘说道:“肃儿真是懂事的孩子,沉稳持重,以后塘儿就交给你管教一二了。”
“爹娘放心。”林肃笑着应道。
沈塘再度怀疑林肃才是爹娘亲生,而自己怕不是被抱养来的。
直到请安完毕两人被留下吃早饭,餐桌上沈老爷向来疼爱夫人,要什么夹什么,当真是宠妻一把好手。
然而今日的餐桌上沈塘刚刚看到什么,林肃便已经夹到了他的碗里:“夫君吃菜,沈家的厨艺真是不错。”
他这贤良淑德做的相当标准,沈塘觉得不能再输下去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一直输的男人,此刻应该抛下脸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是夫人最爱吃的豌豆黄,快尝尝看跟云来客有何不同。”沈塘笑的桃花乱飞,回敬了回去,至于林肃爱不爱吃豌豆黄?夫君夹的岂能不吃?
林肃果然吃的津津有味,一举一动都有雅致之风:“夫君夹的比云来客所做美味百倍不止,多谢夫君,夫君吃这个。”
这人脸皮还在持续加厚,怎么就能够说谎话不脸红的呢?
沈塘越挫越勇,同样吃菜道:“夫人所夹也比名厨所做香甜百倍。”
这说的跟饭菜经历那双公筷就加了buff一样。
他俩互相伤害,尚且能够适应,那边沈夫人和沈老爷却是腻味的受不了,直接找借口离席了。
远远还能听见:“老了老了,年轻人这腻起来真是受不了,你我二人年轻时也不曾这样啊……”
话语飘远,饭桌上只剩沈塘二人,他与林肃对视着,林肃蓦然柔了视线笑了出来,连带着沈塘也是失笑出声:“哈哈,新婚第一日腻走了公公婆婆,你也算是京城头一份了。”
“还是要多谢景琛相助。”林肃不敢独自领功。
“不敢当不敢当。”沈塘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九lili小天使的手榴弹,感谢evil—衛小天使的地雷x2,感谢柠檬?酸合酶,剪影,春雨无痕小天使的地雷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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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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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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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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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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