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徐忍冬忍不住给连乔打电话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连乔先给他来电话了。然而当电话接通时,那头出现的却不是连乔的声音。
“喂,你是连乔的家属吗?这里是xx医院……”
当徐忍冬赶到医院时,急诊室里已经站满了人。除了医护人员,还有交警和几个中年人。那几个中年人身上都泛着酒气,脸色凝重,似乎自知大难临头。
一个警察正在连乔床边,低头给他录口供。
徐忍冬推开人群,径直来到连乔面前:“怎么回事?”
他一边问一边打量连乔。连乔手臂上正在输液,身上的伤也得到了很好的处置:右侧额头贴着创可贴,左手臂上缠了一圈纱布。伤的最重的是左腿,原本笔直白皙的小腿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一看那紫红色的血肿就知道伤得不轻。
连乔道:“过马路的时候给人撞了。”他注意到徐忍冬正盯着他的小腿,忙道,“没事没事,别担心,摔下去的时候磕了一下,小伤。”
警察哼了一声:“还小伤呢,骨头都断成两截了。”他拿水笔指了指身后那几个满脸郁闷的中年男人,“对方酒驾,还闯红灯,幸好在市区里车速不快,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警察录完口供,把那几个中年男人带走了。一位白大褂走过来,问徐忍冬:“你是他家属?他这个腿骨折了,要做手术的。你们要在我们这儿做的话就先去办个住院,家属过来签一下字。”
徐忍冬犹豫了一下,连乔抢答道:“是是,他是家属,可以帮我签。”
徐忍冬皱眉道:“你爸妈呢?通知他们没有?”
连乔小声道:“我不想跟他们说……”
徐忍冬:“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你手机呢,我帮你打。”
“哎,别!”连乔赶紧把手机藏起来,动作太大扯着伤处,他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徐忍冬一把按住他:“行行行,听你的,你别动,老老实实躺着。”既然连乔不愿意,他也不再多劝,直接扭头对医生道,“那我来签吧。”
医生点点头,把徐忍冬拉到一边去交代了手术注意事项和可能出现的风险。徐忍冬签完字,回到连乔身边。连乔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眼睛水汪汪的,清澈灵动。要不是身上缠着纱布,他看起来哪里像个病人。
徐忍冬叹了口气,指尖轻触他额角的创可贴:“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连乔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指尖:“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对方的错,你道什么歉。还疼么?”
“还好。不动就不疼。”
徐忍冬点点头:“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动手术,要等消肿了才行。你真不叫你爸妈来?”
连乔扁扁嘴:“他们过来肯定是一顿臭骂。”
徐忍冬道:“做手术这么大的事,瞒着他们不太好。”
连乔沉默片刻:“……不瞒你说,其实我现在还是离家出走的状态。”
徐忍冬惊讶不已。
原来,连乔念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当游戏主播,人气越来越高,赚了不少钱,渐渐就有了毕业后当全职主播的心思。父母得知后暴跳如雷,认为他成天打游戏难成大器。连乔把银行卡余额给他们看,父母也不答应,觉得这只是一时运气好,终究不是个正经工作。
连乔和父母闹翻了,毕业之后就没回去,直接在外面租房子住。直到遇到徐忍冬。
说完这些,连乔叹息道:“他们本来就觉得成天打游戏很堕落,而且现在我又弯了,他们肯定觉得我是被人带坏的……”他握住徐忍冬的手,语气里颇有歉意,“对不起。”
在连乔心里,他已经见过钟秀,四舍五入就是见过徐忍冬家长了。那么下一步就应该是带忍冬见他家长。可惜他和爸妈的内部矛盾还没解决,在这当口实在是不敢再增加新的矛盾。
徐忍冬却没想这么多,只是问:“那他们想让你做什么职业?”
连乔一愣:“呃……金融之类的?就像你这种听起来很高大上,赚钱又多的行当……”
徐忍冬松了一口气:“那你带我去见他们。这样他们就知道,从事什么职业都一样,干金融也是会弯的。”
连乔:“???”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回过神来,他不由哈哈大笑。笑声引起了周围医护人员的不满,护士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让他小声一点。徐忍冬和连乔齐齐道歉。没过多久,住院证办好了,护工师傅过来推床,要把他转到楼上骨伤科病房去。
连乔住进了单人间。这间病房设施齐全,冰箱微波炉什么都有,房间也挺大,当然费用也比普通的三人病房贵上好几倍。
在病房安顿好之后,值班医生过来询问他的情况。然后告诉他:ct结果出来了,内脏没受什么损伤。额头和手臂也只是擦伤,养几天就好了。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左腿。
“你看,这个是胫骨,这里叫胫骨平台,他就是这里断了。”医生指着片子,给连乔和徐忍冬解释病情,“做手术只能帮你把断掉的骨头拼起来,里面打钢钉固定住。做完手术一个礼拜就可以下床,但这条腿不能用力,要拄拐杖。等骨头自己慢慢长好,再来医院动个小手术,把钢钉拆掉。”
徐忍冬点点头。连乔却有些不安,问医生拐杖要拄多久。
医生说:“起码三个月吧。”
医生走后,徐忍冬安慰道:“别担心,我可以申请在家办公。你好好养伤,其他都不用管。”
连乔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他轻轻扯着徐忍冬的袖子,低声道,“副本怎么办?我瘸着腿进去,会拖累你。”
徐忍冬笑了:“这就更不是问题了。有我在你怕什么?你想想,跟着我,你哪一次不是躺赢?”
连乔幽幽道:“拉弥亚那次……”
徐忍冬:“……”他还真忘了。
连乔握着他的指尖,温柔而怜爱地摩挲着,嘴里却在吐槽:“你这个笨蛋,又没有医学常识,又不怕痛。腿里插了个石头被你自己拔掉,硬生生把自己搞成大出血,还休克了,你忘了么?”
徐忍冬尴尬地咳嗽一声:“总之,先把明天这关过掉吧。”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遂拉上床帘,让连乔睡觉。
徐忍冬去护士站借了张陪护床,正要躺下,连乔伸手撩开帘子,小小声地唤道:“忍冬哥……”
“嗯?”徐忍冬凑过去,发现连乔脸红红的,便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发烧了?”
“不是。”连乔纠结一会儿,终于还是羞耻地开口道,“……想尿尿。”
徐忍冬对此早有准备,掏出一个尿壶递给他:“医生说了,让你这几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
“……断腿真麻烦。”连乔小声嘀咕着,接过了尿壶,又道,“你别看啊,到帘子外面去。”
徐忍冬无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连乔:“你看着我可能就拔不出来了。”
徐忍冬:“???”m.xiumb.com
虽然没听明白,但徐忍冬还是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到外面去等着了。帘子里面很快传来低低水声。
徐忍冬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连乔把尿壶递出来,徐忍冬伸手去接,隔着一层塑料感觉到了温热,他突然就脸红了。
连乔忙道:“那个、我没……没漏出来……而且也拿纸擦过了……”他手足无措地解释着,羞耻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到最后还是只能憋出一句道歉,“对不起啊……”
“我不是嫌脏。”徐忍冬低着头,迅速说完这句话,扭头跑进卫生间里去了。
连乔回味着那句话,还有他眼角转瞬即逝的红晕,忽然就觉得很快乐。
几天以后,连乔的腿消肿消得差不多了,就上了手术台。这是个很简单的手术,徐忍冬早就从主刀医生那里了解了整个手术过程,也知道这种手术已经很成熟,安全性极高。但当他真正来到手术家属等候区,看着电子屏上“正在手术中”那一栏里出现连乔的名字,心里还是很不安。
他在手术室外面如坐针毡地等了几个小时,连乔终于被推出来了。他看起来还挺精神,回病房的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和徐忍冬分享他的手术经历。
“半麻的感觉真神奇,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弄我的骨头,但是一点都不疼!”
“不过还是好恐怖啊,看他们拿榔头钻子什么的,好像不是做手术而是做木工……特别可怕……”
“后来缝皮的时候换了个小医生来缝,还夸我腿长得好看,要给我伤口也缝得好看一点,哈哈哈哈真体贴!”
然而他的精力旺盛没有持续多久。到了傍晚,连乔开始发烧。护士过来量了体温,38.1度,医生说这点低烧是正常的,这是手术后的吸收热,只要不超过38.5度就不需要做特殊处理。
体温虽然不高,连乔人却很难受。麻药渐渐散去了,刀口开始疼。他躺在床上动来动去,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徐忍冬又去叫了一次医生。医生表示这是术后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忍过去就好,还给连乔开了一片安眠药。于是他只能回到病房里,陪连乔说说话,哄他睡觉。
连乔烧得难受,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儿,想翻个身,又疼醒了。这样折腾几次,他再也睡不着。
徐忍冬陪着陪着,脸上也渐渐露出倦意。毕竟他白天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中间还抽空写了几份报表交给公司,这会儿接近凌晨,徐忍冬有些撑不住了。
连乔心疼了,说:“不用管我,你先睡吧。把帘子拉上就行,我自己玩会儿手机。”
徐忍冬道:“我怕你一会儿再烧起来。”
“我要是难受,会自己按铃叫护士的。”
徐忍冬把体温计从他胳肢窝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叹道:“38度4,你这体温一直降不下去,我怎么睡得着?”
“你这么硬撑着不睡,我体温也降不下来啊。”
“那你说怎么办?”
连乔朝他勾勾手指,徐忍冬走过去。连乔勾着他的脖子撒起娇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徐忍冬瞟了一眼病床:“床太小了,我怕压到你伤口。”
“你不会的。”连乔往旁边挪了挪,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来,抱抱嘛。我抱着你就不会乱动了。”
徐忍冬一想也有道理,连乔抱着他睡,万一有什么不舒服也能马上叫醒他。于是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来。这病床一个人躺还算宽敞,两个人躺就有些拥挤了。幸好床的两侧有护栏。连乔把枕头拿掉,让忍冬枕在他手臂上。忍冬面对着他,见他笑得眉眼弯弯,心满意足。那笑容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甜蜜起来。
徐忍冬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心中忽然升起万般怜惜,他凑上去,在连乔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别亲我啊……”连乔小声抗议,“我会浮想联翩的。”
徐忍冬有些尴尬,给他道了个歉。连乔听着那句“对不起”,又笑起来,抚摸着他的唇角,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说完,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口就亲了上去。
徐忍冬:“……”说好的不亲呢!
再腻歪下去就没完了。徐忍冬硬生生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说:“睡觉!”
“好。”连乔低笑着应了一声,凑过来抱紧他,把脑袋埋在他颈间,呢喃软语道:“你是我的特效药,明天我就会好的。”
徐忍冬一颗心简直软得不行。两人就这样拥抱着睡去。
直到早上六点,护士交班查房。一大帮护士叽叽喳喳地来到病房里,一拉开帘子,看到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地挤在一张床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当天,整个医院的内部微信群里都在疯转:骨伤科某某病房一对小帅哥,腿都断了还在坚持搞基,真是身残志坚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攻终于骚断了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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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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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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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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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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