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林晚星在场外探头探脑。
陈江河很不耐烦地抱着球,跟在她后面。
球探被陈江河骂了一通,已经溜了。
先前的几个年轻人在场上踢球,看上去一切又恢复往日平静。
而看台上……
林晚星松了口气,青年还坐在那里。
黑漆漆的看台上,他长腿交叠,鸭舌帽压得很低,仿佛已经睡着。
她的书包还扔在他身边的座位上,林晚星蹑手蹑脚走过去,争取不吵醒对方。
可就在她手握到背带的刹那,一道清凉的视线瞥来。
青年微微抬起鸭舌帽,仰头看她。
夜色中他瞳仁漆黑,仿佛在等她说点什么。
“谢谢你……帮我看包?”林晚星试探着说。
青年显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在他要说话前,林晚星立刻开口堵住他话茬:“我还没问你呢,你认识我吗?”
你怎么知道经纪人在骗陈江河,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他的,又为什么让我下去帮他?
“目前不认识。”黑夜在他眉骨打下阴影,更显得五官立体,眉目清隽。
“那不认识也可以认识认识。”林晚星笑着拿出手机,“不然加个微信?”
“好啊。”青年拿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个键,然后递过来。
林晚星没想到他这么配合,没注意到黄色背景,看到带头像的二维码名片,直接扫了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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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震惊了:“这是什么钱?”
“保管费。”
“……”
林晚星按灭手机屏幕,决定耍赖。
“这么小气啊。”青年站起来,拖起扔在一旁的棒球外套,直接转身离开。
他走了两步。
“对了。”他回头看陈江河。
陈江河被那视线一盯,竟不由得打了个战。
“为什么没做过当职业球员的梦?”他问。
陈江河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王记牛肉米粉。
米粉是雪白的,在开水里烫透,酸菜坛里是腌制入味的莲白,捞出来放在米粉上,铺上切好的牛肉片。
木桶熬着大锅清汤牛肉,一大勺滚烫着浇进碗里,香菜、葱花、辣椒、花椒就全凭个人爱好了。
店堂内气氛随着汤的热气暖融,色香俱全。
林晚星搓了搓一次性筷子,对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说:“超好吃,你来吃过没?”
陈江河终于露出一点本地人的嫌恶:“这店很有名。”
“老板说已经开了二十几年了,你从小吃到大吗?”
“和你有关系?”陈江河看了眼桌子,米线诱人,可他就是强行憋着不动筷。
林晚星也没管他,自顾自说话。
她告诉陈江河她也是宏景土著,但后来跟父母离开了这座城市的经历。
她问陈江河宏景最近什么店比较网红,又给少年讲她去过的那些藏在小巷里的老店。
最后还是陈江河忍不住:“你会不会话太多了?”
“还好吧?”林晚星用筷子遥遥戳戳他的米粉,“真的不吃吗?”
陈江河冷着脸,拒不屈服。
林晚星笑:“你还是年轻,还是脸皮薄。你看今天那个谁,我们完全不认识诶,不仅吃了我的零食,还敢问我收10块钱!”
“我们也完全不认识吧?”陈江河还是冷着脸说。
“怎么会不认识,你今天还问我借足球诶。”林晚星笑了下,从口袋里抽出来那张“100次”卡。
陈江河瞬间脸色变了,一副‘你把东西放下一切好说’的样子。
“你是足球队的吗,哪个队呀?会有经纪人找上你,你水平应该很不错啊?”
“关你什么事?”
“你对足球很熟诶,曼联的青训状态不佳,那欧洲什么球队青训好?”
“拉玛西亚、南安普顿、亚特兰大。”
“好了解啊。那这张卡是谁给你的,你会拿着它来,而不是当垃圾扔掉,肯定有原因吧?”林晚星又问。
陈江河又不说话。
“啊呀,不说就算了~那你还想来借足球吗?”林晚星还是举着那张手工卡片,上面第一格,被划掉了。
陈江河盯着她,神色严肃,继续沉默。
“卡上还有99次,如果你每天要来借足球的话,还可以借三个多月。”
林晚星收敛笑容,认真地说,“我可以借你,唯一的要求是,无论多晚,你都必须每天把足球还回来。这是约定,你可以做到吗?”xiumb.com
陈江河没有表态,一直僵硬着。
林晚星也没有放下手,保持着注视他的姿态。
最后,少年终于点了点头。
“那吃饭吧。”林晚星把“100次”卡递还给他,低下头,把碗里的牛肉先挑出来吃掉。
米粉店里人来人往,店外马路上车流如注。
过了一会儿,桌上的另一双筷子动了。
在她对面,响起了呼噜一下,嗦米粉的声音。
——
林晚星在路口和陈江河分别。
少年“借”走的足球,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也没有主动提送学生回家,只是留了电话,让少年到家后给他发条短信。
天已经黑透了,路上车流减少,走回学校的路上也越来越安静。
林晚星再抬头,眼前是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校舍俨然,纪律齐整。
校园内悄然无声。
她先把足球放回器材室,绕过教学楼,往学校宿舍走。
来实习的时候,高中给他们这批实习生都安排了宿舍,和学生们住在一起。
但因为楼层低矮,作息和学生一样,每天六点就被铃声吵醒,很多实习生都陆续搬出宿舍。
宿舍楼安静极了,她之前和小许老师一个宿舍,正对宿管阿姨住的地方。
学生还在晚自习,阿姨开了盏台灯,在灯下织毛线。
林晚星和阿姨打了个招呼,把回来时路边买的糖炒栗子分一半给阿姨。
“小林你真的客气。”阿姨用竹篓子装了一半栗子,“咔擦”剥开一个,问:“今天上班累不累啊,去带高几?”
“我没去带班,被分去管体育器材了。”
“哦呦,作孽。累不累的?”
“很轻松啊,都没人管我,还可以打游戏。”林晚星笑道。
“对了,你今天快递到了,重得不得了,那么大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书吧,我让小伙子帮你搬宿舍里去了。”
“谢谢阿姨。”林晚星说。
“看了那么多书,你读书肯定好,能当个好老师。”
林晚星打开宿舍门,夜风穿堂而过,小许老师的床铺已经搬空了。
屋子里左半边骤空,而右半边床头到书桌的空位,则被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纸箱占据。
灯光亮起,纸箱上缠的透明胶带熠熠发光。
纸箱上面还有她用记号笔做的不少标记。
林晚星站在箱子前面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拆开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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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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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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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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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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