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敖接球,在他看来,文成业不动就是不想跑,纯粹在摆烂。
所以他没按常规回传球,而是带球后撤,找到空挡,把球踢给文成业。
“砰”地一声,足球炮弹似地,重重打在文成业小腿前侧颈骨上。
文成业吃痛后如梦初醒,他猛地抬头,怒视秦敖。
“傻逼吧?不会跑位?”秦敖冲文成业吼道。
“也不看他多久没踢了。”祁亮凉凉开口,算作替文成业解围。
“教练说了慢慢来。”付新书拉过秦敖,对文成业说:“刚才那个位置,你应该到左前方那个点接应。”
文成业侧过脸,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看着付新书:“你配教我?”
“你什么态度,刚教练说的你压根没听懂吧,现在战术板都看不懂,纯菜狗还叫!”秦敖骂道。
文成业脸色铁青,拳头在身侧攥紧。
眼见学生们第一次配合就要打起来,林晚星同王法对视一眼。
王法吹响哨子,打断球员们的争论。
他走到文成业身旁,却没提及学生们刚才吵架的事,而是简单又给文成业讲了遍训练的战术思路。
文成业却倔强地抿着嘴,没回答王法。
王法于是直接问:“你是要再试一遍,还是换下一组人,先休息?”
文成业看了眼场上其余队友,很干脆退到场边,用实际行动表示态度。
文成业的退场,也意味着与他同组的秦敖、付新书结束了本轮练习。
秦敖很不满文成业,觉得这种废物加入,影响他和付新书之间的传接球训练。但碍于教练安排,他只能在文成业下场后,和付新书两人退到场边。
其他队员们三人一组,继续传接球训练。
没了针尖对麦芒的秦敖和文成业。
接下来的,球场变得安静许多。
文成业退场后,还在场上的球员们开始每日训练。
直白的线条,干脆利落的砰砰声,男生们在草地上跑动起来。
他们或抢断或过人,脚背停球或胸部停球的动作都很游刃有余,他们精准的将足球传给身边的其他学生,并开始奔跑。
男生们早已习惯这个过程,他们非常认真,且毫不拖泥带水。
完成固定训练后,他们还会拿起自己的文件板,写下一些东西。
文成业和别人站得很远,但也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场上其他同学跑动快速,传接球流畅,他仿佛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能打出这样的配合?
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想再试试吗?”不知何时,王法站到文成业身后,这么问道。
文成业蓦地看向教练,没有说话。
像是不愿意服输,或者任何男生都不能接受同伴嘲笑和奚落,文成业最终抱起足球,站了起来。
——
文成业重回训练场后,好像想明白怎么对付秦敖。
他直接一脚长传,大开大合,掌握球场主动权,把队友当狗一样调度。
秦敖不服气,立刻还以颜色。
原本的攻防转换演练,不知不觉就变成追赶长传球的练习。
王法也不叫停,任由训练发展到一个全新的方向。
因文成业“遭殃”的球员,不止秦敖和付新书。作为三人小组对手的同学们,也“有难同当”。
文成业长传时,秦敖必须像疯狗一样狂奔,追赶足球。相应的,防守队员也必须跟着跑,否则防守失败。
而当秦敖取得球权,也同样用长传球还以颜色。文成业不想输,同样跑得形象全无。
盯防他的球员被全场调动,一时间,场上不再是冷静克制的传接球,大家都血气方刚,冲得热火朝天。
理论上,其实大家没必要这么较劲。但在这种情境下,学生们谁都不想输。
他们既然不想看到足球因自己跑动不到位而被截下,更不想眼睁睁看着足球飞出边界,被传球者嘲笑。
文成业的存在,让林晚星想起经典的“鲶鱼效应”。
沙丁鱼容易缺氧而死,当时挪威人想尽办法,要把打捞来的沙丁鱼活着带回港口。
后来渔民在沙丁鱼里投放了鲶鱼,因为鲶鱼会吃其他鱼类,搅得雨槽中其他沙丁鱼不得安宁,使沙丁鱼大量存活下来。
文成业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存在,他把球队里其他同学,碾得筋疲力竭。
“在锻炼长传球和追长传球能力的同时,也使球员们跑动距离和跑动时间比以往训练有了大幅提升。”
以上,就是王法同志在她上班前,为宽慰她放心,做的总结陈述。
林晚星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
秋末时,天黑得很早。
林晚星下班回家,推开天台门,冷风扑面而来。
天台上一幅萧瑟景象,她不由得拢了拢衣衫。
天台上静悄悄的,穿过拥挤的小菜园,她才意识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以往这是饭点,学生们做饭的做饭,种菜的种菜,总是非常忙碌。
而今天,他们直接摆烂。
林晚星停下脚步,
天之间台上的木沙发上、长椅上、旧轮胎上……全都躺满了人。
学生们看起来累的够呛,以至于都没人做饭了。
王法屋里的灯亮着,应该在洗澡。
林晚星放下包,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跑到厨房,先是开锅检查了下炉子上炖的牛腩。
香气扑鼻,牛腩炖得烂烂得。林晚星拿起筷子,想试试口感,瞬间收到了秦敖同学冰冷的视线。
她只能讪笑了下。
“老师你是想偷吃吗?”秦敖很敏锐。
“不啊,我是想看看肉有没有烂。”
“戳一下不就行了?”
“哦!”
林晚星尴尬地戳了戳牛腩。
满地学生们,大部分人虽然不说话,却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晚星只能咽了口口水,拿起一旁挂着的每日菜单和当值厨师表,看了起来。
那么今天负责做饭呢?
翻过一页纸,好巧不巧,今天值日的是秦敖、付新书……
和足球训练分组一样,很是有缘。
而今日主食是西红柿鸡蛋面,配菜是炖牛肉和肉末豆腐、凉拌黄瓜这些。菜谱都是学生们提前准备好的,牛肉是炖上了,但其他菜还是要另行准备的。
付新书少见的靠着木沙发睡着了,身上盖了条毯子,秦敖同样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林晚星拍了拍躺在旧轮胎凹凹里装死的秦敖同学:“秦师傅,今天不做饭了吗?”
秦敖有气无力地“嗷”了一声。
“这么累啊?”林晚星笑道。
“老师你别催了,今天真的做不动饭了,让我再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文成业有点东西啊。”林晚星笑。
听到这话,秦敖像想起什么。
他“噌”地从木沙发上坐起来,突然来了精神:“我们每天做饭的人没安排文狗?”
“嗯,好像是的。”林晚星点头。
“那必须把文狗安插进来,他不能光吃不干吧?”
“你们自己决定啊。”林晚星说。
得到首肯后,秦敖大手一手,安排文成业的值日时间。
“晚饭自己做?”文成业坐在人群外,忽然问道。。
“不做饭吃什么?天上掉馅饼吗?”秦敖气不打一处来,“对了,份子钱要问他收一下。”
“是的,我们一般都会自己做饭。一周7天有6天会自己动手,还有一天大家商量吃点别的东西,可能是点外卖,也可能是出去吃。但其他人都比较抠门,所以我们一般还是在天台上解决。”林晚星说。
“中午呢?”
“你今天中午吃的饭,是他们提前一天做好的,当然有时是早上做,反正看情况,主要因为中午时间相对比较紧张。”
在她给文成业介绍日常做饭安排时,秦敖也把其他学生们拍醒,要求召开新的分组大会。
大家本就累得不行,今天也不是他们做饭,根本懒得讨论这事。
祁亮直接说:“让文成业去你们那组就行,你点占便宜,一组三个人。”
“凭什么,这事你说了算?”秦敖抗议,“怎么不让文成业去你那组?”
秦敖义愤填膺。
祁亮打了个哈欠,直接来了一句:“那我们就投票吧,不同意文成业和秦敖一组做饭的,请举手。”
此言一出,天台上安静下来。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有任何动作。
秦敖愣了一会儿,高高举起手。可除他之外,甚至连刚被吵醒的付新书,都最终没有举手。
“你耍诈!”秦敖反应过来,怒视祁亮。
“我跟老师学的,她上次就这样。”祁亮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直接甩锅。
林晚星举起手,对秦敖说:“老师把票投给你,双手支持你!”
“你支持有个屁用啊!”秦敖被气得够呛。
王法正好推门出来。
秦敖求助似地看着教练:“教练,我和文狗配合不了啊!”
王法用毛巾擦着头发,宽慰他,“目前看起来配合还是比较生涩,但我认为,你们的配合,还是有提升空间的。做饭不错啊,可以继续磨炼你们的配合。”
文成业坐在旁边,听见他们这套义正辞严的说辞,抿了抿嘴,表现得有些不屑。
大局已定,秦敖反抗无用。
吵完也不困了,晚饭总得有人做。
付新书开始起锅,秦敖正好打下手。
他熟练地切起肉沫,开封豆腐。
文成业站在一边,有点不想搀和,但又不知不觉站到了他们身边。
秦敖一回头,就看到文少爷杵在旁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站这儿也真碍事儿,会不会干点别的,去把西红柿洗了,这你总会吧?”
文成业想反讽几句,但周围其他同学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文成业冷笑了下,端着西红柿,走到水池边。
洗西红柿的过程,文成业倒是没有作妖,他洗得很认真,连西红柿蒂都一亿摘除。
洗完后,文成业把西红柿端到秦敖身边。
秦指导立刻发话:“把西红柿擦干了。”
文成业挑了下眉:“有必要?”
“你懂不懂做菜啊?”秦敖说着,麻溜地拿着一个西红柿擦干,然后用一根筷子捅进西红柿。
他打开火,把西红柿在火上翻转烤了一会儿,西红柿表皮转黄然后翻卷起来。
秦敖关掉火,顺利撕下崩裂翻卷开的西红柿皮,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文成业看呆了。
秦敖举着筷子,把光溜溜的西红柿炫耀给文成业看:“有水的西红柿烤不到这个刚刚好的效果,你说让你擦干有没有必要?”
文成业冷笑一下:“没事找事。”
听到这话,秦敖立刻扭头。
林晚星被秦敖瞪了一眼,很自觉地举起手:“是我不吃西红柿的皮。”
“就是事儿多。”秦敖嘴上很不耐烦,但还是把西红柿一个个烤过、去皮。
西红柿炒蛋上桌,大盆的面条被从锅里捞起。煤炉上炖了一天的牛肉,又酥又烂。
装满菜肴的不锈钢铁盆被摆到了桌上,学生们推出电视机,调整频道。
六点整,新闻频道整点新闻声响起,他们正式开始了今天的晚餐。
男生们一个个盛好自己的饭菜,新闻联播主持人开始播报今日新闻主要内容。其他人夹着饭菜,纷纷在餐桌边落座,聊得热火朝天。
文成业是最后一个。
像是有种不吃嗟来之食的傲娇感,文成业盛了点牛肉和肉末豆腐,唯独不吃秦敖刚才给他露了一手的西红柿炒蛋。www.xiumb.com
他端着碗,径直要离开餐桌,要去别处用餐。
林晚星轻轻拉住他:“怎么了?”
文成业看了眼新闻联播,说:“太吵了。”
大概是终于找到一个离开所有人的理由,文成业这么说道。
“他哪懂得了国家大事,可不就觉得吵么?”秦敖耳朵尖,立刻怼道。
林晚星给文成业解释:“我们每天晚饭时间都会看新闻联播,从功利的角度来说了解国家大事,对以后的政治考试和语文的表达能力有好处,等于是不会做诗也会吟。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每日观看新闻联播,有利于提高个人的政治素养和认识水平,竖立长远目标,成为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还有别的原因吗?”文成业冷冷问。
“那当然是之前跟他们抢电视抢很累,那干脆都给我看新闻联播得了。”林晚星笑道。
文成业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他只是端着自己的碗,走到木沙发边。
那个晚上,天台上弥漫着学生们炖牛肉的香味。因为都很累,所以到后面,大家吃得越来越安静。
新闻联播不断播报当天新闻,光线蓝莹莹的。
当讲到最近破获的一个大案要案时,文成业还是抬起头,认真看着远处的电视。
林晚星咬了口软烂西红柿,笑了笑,收回视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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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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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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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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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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