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口应下姚佳,说没问题,还说:“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我亲自带你们去!”
姚佳和孟星哲都从小凳子上站起了身。
天气有些潮湿,凳面坐久了变得有些粘人。孟星哲的风衣料子好像吸附力格外强,他站起来时小凳子居然粘在衣服上保持了一两秒钟,才啪嗒一声落下地。
“…………”
姚佳看到孟星哲脸上情绪在一瞬里千变万化,像万花筒一样缤纷。
他显然被从没有接触过的“奇观”震慑到了,他人生里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人离开凳子了,凳子却不肯离开人。
三个人走出屋外,刚走了不远就开始飘雨点。
村长连忙对孟星哲和姚佳说:“坏了,我们村还没修路,一下雨地就又滑又黏不好走,要不然我去给你们找两双防滑胶鞋你们换上吧?”
姚佳连忙说好的,报了自己的鞋号,又捶着孟星哲从他嘴里捶出了他的鞋号,一并告诉给村长。最后她不忘对村长说:“谢谢您,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他们又和村长一起回了村长家。
村长先找出两把伞递给姚佳,又翻出两双胶鞋。
两双鞋看起来都不是新的。孟星哲只瞧了一眼就把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村长一边递鞋给姚佳一边说:“鞋都是旧鞋,号也有点偏大,但总好过你们脚上现在穿的。放心,两双鞋我老婆都刷得干干净净了,委屈你们先对付着穿一下!”
姚佳接过鞋看了下,虽然鞋面鞋里都是自来旧的颜色,但鞋子确实是刷洗过的,鞋帮上还飘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儿。
姚佳上中学的时候一直住宿,为了跟父母对抗特意没有读昂贵私立,而是去了口碑最好的公里中学。公立中学大多是普通家庭,她每天和广大同学们打成一片,早就去掉了骄娇二气。
眼下穿一双刷干净的旧胶鞋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对孟星哲来说,却仿佛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他坚决摇头,为了不穿甚至不惜抹黑自己:“我那什么,可能有脚气,别传染给胶鞋。”
“……”
姚佳在听到这个说辞时,几乎感受到了孟星哲心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她忍着笑,跟村长要了个塑料口袋,把自己的鞋和大号胶鞋一起塞里面用手提着。想了想,她又跟村长多要了几个塑料袋放进包里。
孟星哲问她为什么穿一双胶鞋还提一双。他凑近姚佳耳朵,小声挑眉说:“别跟我说你是给我准备的,我告诉你,打死我我也不穿这鞋!”
姚佳转头看看他的脸。光滑洁白,俊俏有型。可是总感觉不久后就会被现实的惨烈给啪啪打肿。
三个人又出了屋,姚佳和孟星哲打一把伞,村长自己一把伞。
外面的雨已经下得有点大,雨水落在地面像变成了胶水,滑得叫人站不稳,走一步一沾鞋底。
姚佳换上防滑胶鞋,虽然鞋子有些大,但走得还算稳当。孟星哲穿着他的大皮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和粘鞋底的泥地作斗争。
几乎他每走一步,村长就要在后面对着他胆战心惊地喊一声:“小心!”
姚佳一路都憋着笑。
她想起这是他们第二次在雨□□打一把伞。上次雨□□伞是狼狈又不失浪漫。但这次就真的只是狼狈了,所有的浪漫都被泯灭在孟星哲东倒西歪的趔趄步伐里。xǐυmь.℃òm
雨下得又稍稍大些,姚佳想从孟星哲手里接过伞,告诉他:“我来打吧,你专心走你的路!”
孟星哲本来还想说:瞧不起我是不是?
但刚要张嘴他就脚下一歪,伞也跟着从姚佳头顶打了个斜,雨水一下都落在她头顶上。
“……”
孟星哲赶紧把伞移交给了姚佳。
姚佳打着伞,嘴里忍不住逗孟星哲:“真的不换鞋吗?”
孟星哲人狼狈却一点不耽误嘴硬:“不换!”顿了顿他还不忘装逼,“你能想象我这么一表人才的一个人,穿一双胶鞋的样子?!那样的话,除了暴殄天物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姚佳没忍住在伞下翻了个白眼。他眼下的形象早就狼狈得像滚了圈沙堆似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底气给自己加这么强的高贵滤镜。
“那你可留心着走,”姚佳打着伞,一边走路一边分心奚落孟星哲,“万一你要是摔了把我连累了,我就把你按水坑里!”
她话音刚落,地上一黏,鞋子又大,直接把胶鞋从她脚后跟给黏下去了。
姚佳一着急,那露在外面的半只脚一滑,“啊!”的一声整个人就要向后滑倒。
身后是村长撕心裂肺地一声叫:“小心啊!!”
可他的提醒已经来不及,姚佳已经扔了伞飞速向后倒。
在着地前的0.01秒,姚佳心如死灰地想,完蛋了,马上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多了一个泥巴姚佳。
思绪落下,她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结结实实地摔进泥巴里。
可下一瞬,她忽然发现自己摔进的“泥巴”干爽不黏腻,柔韧有温度,还带着点淡淡清凛的气息。“泥巴”里还裹着一颗砰通砰通在跳的心。
姚佳睁开眼的一刹,看到孟星哲光洁的下巴。在这一刹,她觉得男人最性感最叫人心动的部位就是这个下巴。
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孟星哲抱在怀里,而孟星哲整个人都躺在泥水地上。
姚佳视线向上移。她看到他的头使劲悬着,不让后脑勺也泡在泥里是他最后的挣扎。
雨水噼里啪啦地下,浇在姚佳身上脸上眼上。睫毛上沾了雨,透过去看到的孟星哲水雾蒙蒙的帅。
姚佳心口砰通砰通地跳。
她想谁说这次的雨下得不浪漫?她简直要被浪漫死了!
这娇毛得仿佛有洁癖的家伙,为了不想她跌进泥里,自己都豁出去整个地躺下了。
姚佳看着孟星哲,他正皱着眉,没好气地问她:“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把你按水坑里?”
她笑起来。冷风冷雨也挡不住她心口涌上来的一股热热的甜。
村长赶过来,从地上捡起沾了泥巴的伞自己撑,把干净地伞撑到孟星哲和姚佳身上,急慌慌地说:“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姚佳赶紧爬起来,飞快把露在外面的脚又塞回胶鞋里,然后去拉孟星哲。
结果一用力,她的脚又从鞋子里秃噜出来了,差点又滑到。
孟星哲最后是在村长的帮扶下,才重新站了起来。
姚佳绕到他后背看了看。惨不忍睹。再也看不出来那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当季限量款风衣。那完全是一面沾满了泥巴的丰碑。
她又绕到前面来,一抬头,对上孟星哲没好气的表情。
他皱着眉,朝她不耐烦地一伸手:“拿来。”
“?”姚佳不明所以,试探地把自己的手放进孟星哲向她摊开的手掌里。
“这样?”
孟星哲有点无奈有点气地笑了出来,翻手轻拍她手掌。
“我是让你把胶鞋给我拿来!”
姚佳怔了怔:“你不是不穿?”
孟星哲一脸高贵冷艳,好像等下要往身上装配的不是胶鞋,是要加冕的王冠:“我现在想穿了!”
姚佳从塑料口袋里翻出胶鞋递给他。村长帮忙扶着,孟星哲换上了鞋。
往上提后鞋跟的时候,他像个要去赴死的勇士似的,牙一咬心一横。他从此再也不是那个衣服鞋袜要考究配套的精致孟星哲。
换好了鞋,孟星哲从村长手里接回雨伞。
他一手撑伞,一手把姚佳肩膀揽过来,揽得牢牢的,让她靠在他怀里。
“好好看路,再摔跤我可不给你当垫背的了!”他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说。
姚佳耳朵发热脸发烫,心也怦怦直跳。她靠着在侧胸前,仰头看他。
原来他终于肯换上鞋,是怕她走不稳又摔倒。
原来他是为了她,才肯向自己一贯的钢铁原则做了妥协。
冷风吹着,冷雨下着,但姚佳心里却暖融融热烈烈的。
村长在旁边看着他们,由衷对姚佳感叹:“小姚总你这个司机,够格!”
姚佳噗地被逗笑。
孟星哲虎着脸,居然也没解释什么。好像他倒愿意屈就给她当司机似的。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姚佳趁着孟星哲不注意,低头翻包,然后往他衣服口袋里塞了样东西。
村长带着路,两个人先到了一户村民家。
村长介绍说:“这家姓黄,他们家买的电器个数最多,所以先带你们到他家来看看吧。”
村长一喊人,姚佳看到一个小人儿和一条狗率先跑了出来。
小人儿和小狗正好是黄大黄小朋友和他的黄小黄小黄狗。
小黄狗看到陌生人就叫。它的叫声把隔壁家的大黑狗给招来了。
姚佳感觉到孟星哲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倏地用了力。她连忙站在孟星哲身前。
黄大黄小朋友一看他们的样子,呲着小牙就笑了:“我知道!叔叔怕狗!”
孟星哲白着脸也不忘纠正他:“叫哥哥!”
黄大黄小朋友嘿嘿一笑,又大声叫“叔叔”故意气人。然后他先把自己的小黄狗撵到狗圈里,又去轰大黑狗让它回它隔壁自己家。
但大黑狗怎么都不走,冲着小黄狗的圈一直叫,好像在约小黄狗一起起.义.造.反。
它每嗷嗷一声,姚佳就感觉到孟星哲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用力。
姚佳不忍心,于是也站出去要帮忙轰走大黑狗。
黄大黄小朋友一看姚佳动了,连忙洒着脆生生的童音喊:“姐姐别动!姐姐别动!我来我来!”
他跑去墙角拖来一把比他人都高都长得多的铁锹,“嘿哈”一声力大无穷地举了起来,对着大黑狗假模假式地打过去。
大黑狗终于被他震慑住,夹着尾巴跑回自己家去了。
黄大黄小朋友把铁锨一丢,挺着小胸脯,像个小英雄似的,请姚佳和孟星哲进屋。
但姚佳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她把事先从村长那里要来的塑料袋从包里掏出来,自己两个又给孟星哲两个,告诉他当鞋套用。
他们在脚上套好了塑料袋才进了黄大黄家。黄大黄的爸爸和村长直说不用,看到姚佳和孟星哲到底套好了塑料袋才进屋,他们不住嘴地夸赞起来:“哎,你们两个素质太高了!”
别人这么夸人姚佳会觉得打官腔,可老乡们这么夸姚佳就觉得特别淳朴。
进了屋,姚佳一边查看黄大黄家的电器,一边问:“黄先生,您家里冰箱当时是花多少钱买的啊?”
村长在旁边说:“你叫他黄师傅就行,不用叫先生!”
黄师傅憨憨一笑,回想了一下,说了个数。
姚佳一挑眉梢。
这价钱比正品要便宜好几百。
一旁孟星哲这时出声问:“黄师傅,你们当时是怎么知道坤羽电器搞活动的?”
黄师傅回想了一下,回答说:“我记得当时是有两拨人来发过传单,都说是坤羽电器搞家电下乡活动。但挺奇怪的是,第一拨来发传单的人,电器标价都比较贵,第二拨来的人,他们每样电器标价都能比前一拨便宜个几百块。”
“你们问过这两拨人,为什么价格不一样吗?”姚佳问。
黄师傅说:“问过,第一拨人给我们的回答是,他们已经是活动最低价,不可能更低了,更低就是在赔钱卖。别人要赔钱卖他们没法拦着,但他们绝对不能自己也赔钱卖。”
顿了顿,黄师傅又说:“我也问过第二拨人,为啥他们的价格比别人的便宜,他们是不是在赔钱卖。他们给我的回答是,他们和前边那拨人,虽然卖的都是坤羽的电器,但他们是不同的经销商,他们告诉我说坤羽电器的产品是要通过各个经销商走货,他们这个经销商愿意少赚点钱,多走点量,也算给我们这些老百姓更多些实惠。那我们这么一听,就觉得他们确实比第一拨经销商要厚道,因为价格真的便宜很多,所以最后大家就基本都是从他们家买的电器了。”
黄大黄小朋友本来还站在屋子里,仰着脖子听大人们唠嗑。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看着外面雨小了些,就撒丫子跑去院子里玩。
村长觉得屋里闷,也说出去抽根烟。
姚佳和孟星哲在屋里挨个电器查看了一下,基本确定黄师傅家买到的都不是正品,都是翻新机。
姚佳心头发沉,问黄师傅:“您还记得您买东西这家经销商叫什么名字吗?”
黄师傅想了半天,摇摇头。
孟星哲在一旁提醒:“您当时买电器的时候,对方给您开发.票了吗?”
黄师傅说:“没有开发.票,就有个收据。他们说不开发.票可以再便宜一百。”
孟星哲说:“收据也行,能让我们看看吗?”
黄师傅喊他里屋的老婆帮忙找一下收据。他老婆找了半天找不到,喊黄师傅进去一起找。
姚佳和孟星哲两个人站在外屋,互相对视一眼。这一对眼不要紧,直接就变成了眉来眼去。
孟星哲想耍帅,两手往风衣兜里.插要摆造型。
姚佳差点笑死。
他落拓得像个泥巴人似的,还装逼心不死。
孟星哲却人一怔。他的手居然在风衣口袋里摸到一样东西。
他把手从风衣兜里伸出来,摊平看。他掌心里躺着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
他抬头,眉眼间全是愕然,看着姚佳问:“这怎么回事?你给我的?”
姚佳笑眯眯对他一点头:“不是我给你的难道还是你衣服口袋自己变出来的?”
孟星哲嘴角微弯,一扬下巴,问:“什么时候放的?”
“我心动的时候。”姚佳也一扬下巴说。
孟星哲看着她笑起来。他笑着凑近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声线弄得磁磁的,讲什么都好像在讲情话似的,问:“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心动了,嗯?”
那声“嗯”让姚佳起了鸡皮疙瘩。
以前看小说时她觉得这是个顶肉麻的语气词。可被孟星哲用在自己耳朵边时,她居然觉得有时肉麻也是个挺浪漫的感受。
她左右看看,趁着没有其他人,飞快踮起脚在孟星哲耳边说:“你愿意为我变脏,让我心动了呗。”
她说完就向后退,看着孟星哲笑啊笑。
孟星哲一脸的无奈和好笑。
“所以这张卡就叫,变形记心动卡!”姚佳给这张心动卡印上了名目。
这时黄师傅和他老婆都从里屋出来了。
孟星哲把卡片放回口袋里,放完还很珍重地拍了拍。
黄师傅手里有几张折得小而旧的纸,那是他购买电器时留下的收据。
他把这些收据递给姚佳。
姚佳看到收据上面写着“龙马电器销售公司”。
她把收据传给孟星哲看。孟星哲看完用手机对着收据拍照。
姚佳也拿出手机,她低头查了一会儿,抬起头低声告诉孟星哲:“这不是坤羽电器授权的经销商。”
*
从黄师傅家里出来,雨已经停了,但地依然湿滑。
姚佳看到黄大黄小朋友正在院子里和其他小朋友们疯跑互抓,他们跑得满裤腿都是泥。他们跑到孟星哲身边时,姚佳担心泥巴崩到孟星哲身上会让他崩溃,就想赶过去拦一下。
但没来得及。小崽子们像疯兔子似的呼啸而过,在孟星哲风衣下摆和裤子上流下流星雨似的泥点子们。
姚佳看看崭新的泥点子们,又摇头去看孟星哲的脸。她以为能看到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但很意外,她居然看到孟星哲始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还低头瞥她一眼。读懂她眼里的疑问后,他直接挑眉回答她:“既然我纯洁的灵魂已经死透了,那我的躯壳脏了和更脏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姚佳看着他骨子里的娇毛被泥巴彻底杀死了,看他高贵的灵魂在乡土中结实地落了地,实在没忍住笑喷出来。
接下来他们又挨家走了一圈,记录了一下各家各户购买电器和使用电器的情况。
走完一圈后,姚佳对村长说:“我这次来就是来初步摸查下村里面大家家里电器的使用情况。村长不瞒您说,你们购买的电器存在一些问题,后面我们坤羽电器会派相关人员来为大家解决这些问题。可能大家都需要更换新机器,但请放心,这个费用由我们坤羽电器承担,不用大家多掏一分钱!”
姚佳向村长做了些更详细的解释,村长听完愣了半天才回神。
“原来后面那拨人卖我们的是翻新机?怪不得卖得便宜!怪不得不给我们开发.票!这些人也太缺德了,连我们种地人的钱也骗,简直丧尽天良!小姚总你们可得查清楚他们,让他们以后别再害其他人!我们乡下人赚钱不容易的!”
姚佳动容地说“是”和“一定”。
缓了缓情绪,村长又对姚佳表示感谢:“谢谢你们啊小姚总,这么负责地亲自来走访调查,还愿意帮我们换新机器,还不收钱,我代表村民们谢谢你们了!”
姚佳连声说着不客气。
天色已经发暗,姚佳顶风冒雨走了大半天,肚子饿得直叫。村长听见她的胃唱空城计,说什么都要她和孟星哲到家里吃了晚饭再走。
面对这么热情真挚的邀请,姚佳索性大大方方拉着孟星哲去了村长家。
趁着村长和村长老婆在厨房做饭时,她悄悄往村长家外屋的抽屉里,塞了几张粉红票票。
孟星哲问她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她回答:“在缴胶鞋钱、饭钱、和一下午的劳务费。”
就在他们等饭的功夫,姚佳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紧跟着是哭天喊地的声音。
村长闻声连忙跑出来,说了声:“怕是出了什么事,我得去看看!”
外面的哭喊声越来越悲怆,撕心裂肺的声音里夹杂着“救命”的字样。
马上姚佳听到很熟悉的童声在哭。
姚佳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下,对孟星哲说:“是黄大黄!”她对孟星哲说,“反正饭没好,我去看看怎么了!”
她说完就也转身向外面跑。
孟星哲胆战心惊地追在她后面:“你慢点行不行?当心地滑!”,,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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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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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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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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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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