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互相制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什么,这位壮士。”翟辰叼着管子,像是叼着烟一样,说话不由自主就带了几分不正经。
杀手转动眼球看过来。
“我能先把他放下吗?抱不住了。”翟辰严肃认真地要求,做出很沉很累的模样。
“我说了,别动。”经验丰富的杀手,并不吃他这套,坚持罚他抱着高雨笙。
高家其他人也不敢动,瘫坐在沙发区。高震泽捂着胸口,喘息着问:“这么僵着不是办法,你说个条件。我们不报警,你也别杀人,咱们放过彼此。”
“我接的单子要四条命,你们姓高的再死一个,我就收手。”杀手用枪指着沙发区的众人,瞄准镜从蜷缩在地上的高闻筝,扫到躲在妈妈身边的高牧笛,最后停在父亲高震泽的脑袋处。
翟辰绕圈的时候特意多走了几步,此刻站在杀手侧面靠后的地方,角度刁钻,很难被打中。杀手没有机会转头威胁高雨笙,索性放弃,只盯着沙发区那几个人。
被枪口定格的高震泽额角冒汗,腮侧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
“要杀,就杀高闻筝。是她雇的杀手,合该她自己承担责任。”后妈见自己被排除在杀戮名单外,顿时镇定了不少,看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高闻筝。
“我没让你杀人,我从始至终都只要高雨笙的一条腿。现在这个任务取消,你走吧!”高闻筝颤颤巍巍地说,“我们不会报警的,报警我也得被抓。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杀手并不买账:“选一个吧,你们时间不多了。”
“你为什么要我的腿?”高雨笙靠在翟辰肩上,努力调整姿势,把氧气袋攥得更紧一点。
“我为什么要你的腿?呵呵呵,”高闻筝抬头看他,拍拍自己按了假肢的腿,“你妈雇人撞死了我哥,撞断了我的腿害我一辈子残疾,你说为什么?”
高震泽蹙眉:“我说过多少遍,那车不是叶蓉雇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提到这个,高闻筝突然激动起来,连正威胁着生命的杀手都忘了,“当年恨我俩的只有她!”
“她为什么要恨你?”翟辰不解。叶蓉连他这个不相干的孩子都愿意好好养,给人当后妈应该不至于苛待继子女。
“她以为是我弄丢了天赐!”高闻筝红着眼睛说,“天赐丢了,家里还剩我和大哥两个孩子,她每每瞧见就心气不顺。”
自己的孩子丢了,弄丢孩子的罪魁祸首还活得好好的,天天在人眼前晃,是个人都想掐死对方吧。
高雨笙抿唇,看着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姐姐,缓缓道:“可是,本来就是你丢的。”
高家其他人齐齐看过来,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高闻筝瞬间僵住了:“你胡说什么!是你自己跑开了!”
翟辰心里咯噔一下,揽在雨笙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怎么忘了,天赐很小就记事了,他记得跟人贩子在一起的每个细节,自然也记得自己是怎么丢的。小时候,他只提过,是为了给姐姐买生日礼物出门走丢的。
“我妈去买东西,把我交给你看管一会儿,她说‘阿姨去买点东西,你跟弟弟玩一会儿,就在这里别走远哦’。”
高雨笙很擅长改变说话语气,这番话学出来,跟当年叶蓉的口气一模一样,半字不差。
高家姐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你问我‘吃不吃棉花糖’,不等同意就拉着我离开了商场,到外面的小公园里。你说‘站这儿别动,我去买糖’,就放开了我的手。人贩子把我抓走的时候,我看到你藏在那棵法国梧桐后面。”
这些话,多年以来,高雨笙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所有人都以为他忘了,可现在听来,非但没有忘,反而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翟辰听得心疼极了,那时候高闻筝也就十二岁,少年儿童的恶意让人胆寒。
“高闻筝,这是不是真的?你当年说天赐自己挣脱跑开了!”高震泽也是第一次听说,厉声质问女儿。
高闻筝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对,是我干的怎么样?你找警察抓我啊,我那时候才十二岁,不满十四不负刑事责任的。”
她听说那一带常有人贩子出没,故意把弟弟带去了那片小公园,眼睁睁地看着幼小的孩子被粗暴地带走。
“是人吗你?”翟辰抱紧怀中人,咬牙瞪着高闻筝,“难怪你笃定叶蓉雇人撞你们兄妹俩,合着是做贼心虚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人性吗?小小年纪就会贩卖人口,到现在还死不悔改。狗咬了人都知道看脸色,你他妈还不如个畜生!”
高闻筝冷不防被保镖骂了,尖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家的事轮不到你管!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哥哥被撞死,我没了一条腿,受的报应够够的了!叶蓉要报复,就报复我,把我卖了我无话可说,凭什么撞死高忆箫!凭什么!”Χiυmъ.cοΜ
越说声音越大,说到后面直接破音了。
她太恨了,恨得十几年没睡过安稳觉。要报复就报复她,为什么要报复大哥。高忆箫那个人与世无争,脑袋里只有音乐、艺术,为什么要夺走他的命?让失去了哥哥又失去了一条腿的她,每天都活在地狱里。
“不是我妈做的。”高雨笙轻声说。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高闻筝冷笑,“你妈把我当个丫头使唤,让我帮她看孩子。你丢了之后,她跟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骂我,恨透了我了。”
高雨笙垂目:“那天去商场,是为了给你买生日礼物。怕提前透露惊喜,才让你看我一会儿。”
高闻筝骤然卡壳了。那天高雨笙丢了之后,家里陷入了混乱,根本没有人记得她和大哥的生日。仔细回想,那天叶蓉出了商场,手里是提着两个袋子的,只是慌乱之下丢在了路边……
“我妈不知道是你叫来的人贩子,后来我回来,还叫我跟你好好相处。”高雨笙自始至终没有起高调,不紧不慢,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高震泽也是头一次听说这里面的恩怨,整个人都惊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年仅十二岁的女儿竟然能狠心到卖了弟弟。更没想到,她一直把长子的死归罪于叶蓉。“你哥是怎么死的你自己不知道吗?要不是你急着去马路对面看明星,他会为了推开你被撞飞吗?”
高闻筝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父亲:“我……去看明星?”
她当时磕成脑震荡,丢失车祸发生时的记忆。完全不记得,是自己为了看明星才连累哥哥被撞死的。
一直被忽略的杀手先生,忍无可忍,把枪口对准了高闻筝:“看来你们已经决定,让谁死了。”
“她不是你的雇主吗?”翟辰挑眉,悄悄把高雨笙的腿放下,让他靠着自己,空出来的手握住那只带着腕表的手腕,深深吸了口氧气。
“不是,”杀手否认了高闻筝的雇主身份,“我数三下,你们不动手,就一起完蛋。”
“一!”
后妈焦急地看向拿着唐刀的高震泽:“他爸。”
高震泽握紧刀柄,不为所动。
“二!”
后妈咬牙,一把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妈!”高牧笛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妈妈,“你现在杀她,回头你就是杀人犯。”
“她不死,咱们都得死。我这时候,算是正当防卫!这位先生,你说话算话吧?”后妈抖着手看向杀手。
“三!”
作者有话要说:注:在杀手威胁下杀害别人,也是犯法的,不属于正当防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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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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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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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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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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