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怎么回事？”媛爱也吃惊起来，“文立德的天赋不起作用了？还是他自己解除了？”
令月又拿起几根牙签，笑道：“来见你之前，我尝试了一下，成功了。”
“什么意思。”
“替换灵魂。”
“替换灵魂？！”
“从无数人身上采集一点点灵魂，与文立德的灵魂替换。虽然还是那个狂傲自大的文立德，但是天赋已经被消除了。”
“怎么可能？！”
“副作用也不是没有。因为记忆原本就是灵魂的一部分。灵魂被替换，原先的记忆也消失了。”
郭媛爱睁大了双眼看着令月：“你的天赋……我告诉你的，你的天赋，你就这样使用了？”
“托你的福，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令月笑道，“我也明白七公主为什么说要么要拿到精神力的采集器和处理器，要么要得到我与嘉辰的帮助了。”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的天赋，就能实现这些。我可以抽离，嘉辰可以整合。再细碎的灵魂碎片我们也能让它们重新聚合在一起。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要想让完整的季冬云回到你身边，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处理。”
媛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找到办法了？”
“办法早就找到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实现。”令月终于放下手里的牙签，将这些断裂的牙签放在媛爱面前，又用完整的牙签摆成一个小人的模样，“如果这是季冬云的灵魂。然后我用这一小段代替这里……”
令月用之前折断的牙签逐渐替换那些完整的牙签，直到全部替换完毕，形成一个用断牙签拼凑的人，然后将替换下来的完整的牙签凑成一个完整的人：“哪一个是季冬云？”
哪一个，是忒修斯之船呢？
办法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令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因为她对自己的天赋产生了畏惧。
她担心滥用天赋会导致灵魂不停分裂，最后变得根本不是她本人。但是媛爱的话让令月放心了。
那晚冷风呼啸的舞城市民居里，媛爱告诉令月的正是关于她的天赋的秘密：令月并不是单纯得分离灵魂，连对方之前拥有的天赋也能获取。
比如刘怀璋——令月不是在被破坏的电厂意外洗脑了一个圣女教信徒吗？那就是刘怀璋的天赋。在令月冲破吕笑难设置的限制的那晚，令月第一次直接冲进对方的记忆，她读取了刘怀璋的回忆，同时，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灵魂，拥有了洗脑的天赋。但是令月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更没有想要洗脑他人的意愿，因此直到电厂，才意外发挥出刘怀璋的天赋。
如果获取的灵魂并没有觉醒出新的天赋，那么就像之前那样，服用返魂香，就能激发天赋。这一点令月清楚，但是她担心自己的体质与返魂香相反，服用过多不仅无法激发天赋，还会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因此一直克制着不敢出手。
更可怕的是，令月也意识到自己在给信徒洗脑的时候竟然哼唱了刘怀璋自创的歌，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的灵魂也被刘怀璋占据了一部分？如果分裂次数增多，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怪物？
但是媛爱的说法给了令月一颗定心丸。
在媛爱所经历的所有轮回中，没有任何一次令月出现因为灵魂分裂而出事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每分裂一次灵魂，令月就多一次拥有天赋的机会。这样的体质，如果换在其他人身上，很可能对整个世界造成危险。但是令月并没有这样做。她会成为魔女与人类世界的沟通者，作为捍卫这个世界的重要力量存在。
那些外来的灵魂并没有改变令月，反而被令月的内在同化。
而拥有类似天赋的巳，就没有那么乐观。她的灵魂早在之前就分裂了太多次，到现在，百江七公主体内的，是夹杂了兰家数代与各种仇敌的灵魂，他们虽然相融却并不和谐，极大削弱了七公主的天赋，杂而不精，再加上百江原版的返魂香极易造成失控，七公主本身的天赋是极弱小的——否则也不会煞费苦心寻求别人帮助。
留在器索的巳的灵魂就更加虚弱了。一方面要提防阿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另一方面本体身受重伤，灵魂缺少载体，多年来只能小心翼翼修身养性。即便如此，巳还是悄悄吞噬了肖蕾与寅的部分灵魂，拥有了在梦境中控制他人的天赋。最近终于得到了借由凤梨的躯体运过来的七公主的大部分灵魂，就立刻控制易人教教主。
令月想来，这个巳早晚也是要除去的。否则必成后患。
最关键的是，拥有这种天赋的令月，在某几次轮回之中，将库瑶宝遭受的苦难公之于众——并不是其他轮回失败了，而是还没有等到令月这么做，媛爱就已经开启了新的轮回。
其实令月并不担心库瑶宝的真相能否为人所知，也不打算用天赋强制大家相信自己口中的真相。但是媛爱的说法还是让令月放了心。
只要使用了天赋之后的自己还能保持文令月的本心，这就足够了。
媛爱盯着那一堆牙签，苦笑：“早知道与你合作这么简单。之前那么多次轮回我都在忙些什么呀？”
“如果没有那么多次轮回，你也到不了这个时间线。”令月起身，“带我去季冬云所在之处吧。”
“可……”媛爱没有动，只是继续盯着牙签，“那需要多少人的灵魂？而且对方可是季冬云！哪怕只是残存的一缕魂魄，也不是普通人。我们要收集多少灵魂才能等价置换？”
“替换的灵魂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令月从背包里拎出一个不透明的袋子，打开，里面是莹莹发亮的翡翠——应该是灵魂结晶。琇書網
“这是……”
令月并没有解释，只是笑道：“带路吧。”
媛爱将牙签放进口袋，像是收起宝贝一样，转身领着令月走进了古丽弄堂地铁站。
地铁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今年夏天本来就比往年阴冷，六月的天，早晚还要穿薄外套，地铁站里早早开足了冷气。
媛爱领着令月一路向前，走到了候车厅。
那个楼梯与扶手梯，那个无障碍电梯，那两个摄像头。
十几年过去，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
当年学生离奇失踪的事陈烨给出的结论是监控有几秒被人为剪掉了。但是仔细想想这个推理解释不了一个问题：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这些学生会消失到哪里呢？
他们，总该有个去处的。
候车厅尽头的洗手间里，媛爱挂上“清扫中”的牌子，转身接过令月递上来的斗篷。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已经放出盈盈蓝光，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静止的世界里，两人再次回到楼梯旁边。媛爱对着楼梯侧面的墙砖敲打几下，然后向内推。
一道半米宽的缝隙展现在两人眼前。
暗门之后是向下的通道，深不见底，两侧用于照明的光十分微弱，两人在幽长的通道里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堵墙，墙上是两扇电梯门，两扇电梯门之间是一道向下的楼梯。走进楼梯间向下下了两层，墙壁变成了透明的玻璃。
透过窗户玻璃向外看，令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整个建筑的全貌终于展现在眼前，竟然是庞大恢弘的环形建筑，自己就在这个环形建筑的一个小格子里向外看，深不见底，高处通天。整个建筑用黑色大理石与玻璃建成，看不到光源但是处处有光明。透过自己所在的格子向外看，外面又有无数格子，穿着同样黑色斗篷的女人们来往穿梭，不时有蓝色字体从各处飘出来。
令月还想看个仔细，楼梯间下面探出一个脑袋：“你们在发什么呆呀？晨会就要开始了！”
是个小魔女，她显然把令月两人也当成了在这里工作的魔女之一，令月与媛爱立刻走出楼梯间，找了一个无人的办公室关门躲进去。
这就是魔女系统。身为死神的令月以前只听赤姚说过这里。高效、快捷且便利，与隐藏在山中的死神系统完全不同。
而季冬云的灵魂，就被埋葬在魔女系统的某处。
“我花了十多次轮回的机会才找到这个入口。”媛爱笑着低声说，“以前我也做过特死科的死神，我知道惠子办公室的窗户也能直接进入虚无之地，那是最方便但是风险也最大的通道。”
令月没有认真听这些话，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履行承诺，将季冬云的灵魂替换出来。作为代价，郭媛爱将不会再与她为敌。
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走远，一群小魔女嬉笑着经过门口，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旁边这扇门后藏着两个外来入侵者。
掐算着时间，等到魔女们走远，媛爱推开门领着令月往长廊的更深处。明明是环形建筑，因为面积太大，行走其中竟然感觉不到走廊是有弧度的。令月忍不住回身看去，只觉得光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前方只剩下无边黑暗。
终于，当最后一点光明也消失，郭媛爱终于停下脚步：“到了。”
这是一扇高大宏伟的木门，门上雕刻着宗教故事里的情景：烈火上炙烤的魔女，将小羊变成黄牛的魔女，诱骗孩子走向深渊的魔女，用天平称量人心的魔女。
用力推开门，门后飘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像是数吨香料浓缩成一杯香精，海浪一样扑面而来，淹没了嗅觉。
令月捂住鼻子，跟在媛爱身后走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空空荡荡，并不规则。令月数了一下，竟然多达十六个边，除了门所在的那面墙，剩下十五面墙上都开了窗户，气味就是从窗户后面散发出来的。
媛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签字笔：“这是季冬云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它能帮我们找到他。”
说着，将笔放在房间正中间的地面上，签字笔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竟然开始颤颤巍巍旋转起来，且速度越来越快，笔尖掠过一扇扇窗户，可就是不在任何一扇面前停留。
令月以为这是正常流程，但媛爱开始着急了：“不应该的。以往它会立刻指出是哪扇窗户——难道说？”
令月也感觉不妙：“被拆散了，每扇窗后都有——”
“谁在里面！”
门外忽然传来威严的声音，大门发出声音，有人要进来了。
媛爱甚至来不及拿走地上的笔，就感觉身子向上一提，整个人处于失重状态。
再睁眼，已经回到了洗手间里。
令月脱下斗篷看着媛爱：“还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事吗？”
“记得——我得回去拿回那支笔！没有它我找不到季冬云！”
“你看看自己的口袋。”令月收拾好衣服，打开洗手间大门，收起“清扫中”的牌子，媛爱追出来，紧紧攥着那支笔：“它还在！可是刚才……”
“既然灵魂已经被拆散扔进不同窗户后面，再去一趟也没意义了。”
“可——”
“去学校。”令月一面走向地铁，一面低声道，“魔女系统没必要再去了。我想试试另一种办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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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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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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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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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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