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站发布消息,未来三天气温骤降,将会发生五十年罕见的暴风雪。通往舞城市的道路还没有疏通,再遇上暴风雪,情况更加危急。
於克己希望能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到达舞城市——这是如今唯一一座完全掌握在圣女教手中的城市了。
靳平远则认为舞城市物资充沛,又是一座孤城,贸然潜入没有后续支援的话反而适得其反,不如等暴风雪过去,路畅通了再说。现在先打扫周围环境——白城市的郭媛爱还没有放弃呢。
“林正肃查办了,慎城镇和枚城市丢了,工厂都被端了,她还坚持什么?”於克己坚持自己的看法,“再说,已经快十二月了。这场暴风雪过去,紧跟着下一场就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看看慎城镇的无辜百姓!圣女教的信徒把他们祸害成了什么样子——哎令月你来的正好!我们两个争论一早晨了!”
令月只是过来拿个热水瓶。
“该攻还是该等?”令月想了下,露出微笑,“自然是该等——”
“令月你想想清楚!不要错失良机!”於克己非常失望,靳平远则认为理所应当。
“不过,於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该进攻还是该防守呢?”令月犹豫起来,眼睛向门外看去。果不其然,银白跟着进来了:“水瓶我来拿——两位队长也在。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哎,正好也问问你的看法。”於克己之前失了一票,赶紧争取支持者。
银白伸手摸了一下脸颊:“这么重要的战略部署,我不方便参与吧?”
“没什么没什么!集思广益!集思广益!”
“那……”银白清清嗓子,“打围城之战,拖得时间越久对攻城方越有利。加上是冬天,舞城市囤积的资源再怎么充足,总有消耗完的一天,四周没有出路,只要围城时间够久,到时候恐怕不用我们进攻,他们自己就撑不住了。但是,这样一来圣战结束的时间就会延长几个月甚至一年多,我只怕到时候政府会产生猜忌——”
“对对对!还是银白考虑的周全!”於克己站起来绕过桌子拍打着银白的肩膀。
令月笑道:“所以有利有弊。最终拍板的还得是你们两个。银白,跟我上楼。”
银白拎着热水瓶,上了二楼进了令月临时住的房间才问:“进展得不顺利吗?”
“不是。是太过顺利。估计郭媛爱也想不到这一次我们竟然提前发现了工厂——”
窗外忽然传来阵阵笑声。令月走过去,见是熙颜与常夏正在开怀笑着,还有几个政府军的官员站在一边,看到令月,冲她打了个招呼。
令月关上窗户,倒了一杯水。正要倒第二杯水,银白出手制止:“这里资源紧缺,烧水用的煤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况且我也不需要喝水。”
“死神的身体倒是方便。”令月盖上水瓶,“叫你来这边,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清楚。不过嘉辰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没错。”令月伸出手,“工厂在制造返魂香,有些人看起来眼熟。你之前参与过欢喜宴贩卖的跟踪。我想看看那一段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就是当初帮忙贩卖欢喜宴的人?”银白握住令月的手,点头道,“我要怎么做?”
“还不确定是哪一批商贩。你就只回忆关键字。欢喜宴和返魂香都要回忆,免得有漏网之鱼。”
“好的。”
银白闭上双眼,房间里安静极了。
令月对这次的窥探记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要的当然不是兜售返魂香与欢喜宴的记忆,而是要寻找银白生前的记忆。但是就像嘉辰说的,银白生前没有留下一点信息,不像候令有正阳门广场,小兰有木槿,随胜有前古村。银白没有任何参考信息。
但令月直觉认为,既然银白可能与5月7日与8日戴安娜分部的事件有关,说不定与七公主和尼龙袋有关。尼龙袋上有返魂香,这是一个切入点,既不引起怀疑,又可能让令月找到突破口。
不过并不顺利。
令月松开手,又说:“效果不理想。你跟踪他们的时候,还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点——车子。对。这些人乘坐的车子应该还有印象吧?”
在令月的引导下,银白顺利的说出了那个关键词:“他们一般开一辆面包车。这种车子随处可见。”
“那就试试看这个关键词。面包车。”
8日清晨撞死泠素的,就是一辆白色面包车。
令月在银白的记忆中翻找。然后,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面包车。
找到了!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令月缓缓睁开双眼:“这次效果好得多!其中一个开车的人竟然和极乐岛上的一个天赋者很相似!”
“你是说,贩卖欢喜宴的人去了极乐岛?”
“还记得海岛上的傀儡入侵事件吗?我觉得这两件事背后很可能有关系!”
提到傀儡,银白背后出现了幻影。
深夜,荒凉的公墓,银白拿着铁锹挖开了两口棺材——这两口棺材距离地面并不深,看样子是刻意安排的。
果然,放出两具傀儡的人就是银白。他利用自己死神见习生来往传递消息的便利出入海岛,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可以肯定银白与百江有关系了。但是他究竟是谁?只能寄希望于嘉辰他们能在百江找到新的线索吗?
令月正在盘算着,银白忽然开口了。
“文前辈,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就这些。”
“可是就为了这些事将我叫来,不像文前辈的作风啊。”银白端正身子坐着,似乎已经看透了令月的心思,“还是说,文前辈有别的目的?”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一步也不用掩饰了。
令月露出笑容:“所以,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大约文前辈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银白不再隐瞒,“只可惜成为死神之后忘记了生前事,所以我以前究竟做过什么,恐怕您是问不出来的。”
令月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这倒是要感谢惠子了。若不是她制定规则蒙骗所有人,恐怕银白背后的人也不会放心让银白成为死神卧底进来。
“让我来猜一下。你放出了傀儡,与百江有关。我们调查四十六年前崔红案的时候你格外热心——你是百江人。”
“或者说,我有一半百江血统。但我可以承认,我并不是单纯为死神系统工作。”
“有意思。失去了记忆的你,还心甘情愿为别人做事——他手里有你的把柄?”
银白笑着摇头:“很遗憾。不是。”
“那就是他手里有你要的东西。”
“也不是。”
“那么……”
“文前辈,您又有什么目的呢?”银白一向温和不带立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听说前辈你出身库瑶宝。”
他竟然知道这个。令月嘴角因为惊讶而抽动:“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前辈为了自己的家乡,我也为了自己的族民。”
“你的?据我所知,南嘉里与百江虽然互有竞争,但民众之间并没有矛盾。”
“不不不,前辈您会错意了。我的目标不是南嘉里,而是百江。准确来说,是百江皇室。”
“皇室?”令月一怔,放下茶杯,“你是兰颂还是兰辛?”
“前辈您查到兰家的时候我真得非常激动。非常非常激动。”银白抄起桌上的纸笔,画了一个图案:三枝并蒂兰花,分别从一个头盖骨的两只眼睛和鼻孔中探出头。那是兰家的家徽,鼻孔伸出的那朵最大的兰花就是宗家兰辛一族,左侧眼睛伸出的代表兰颂,右侧眼睛的兰花,代表的分家已经在历史长河中灭绝了。
“但是当我加入特死科见到前辈们之后我断定,死神系统里一定有人非常了解我们兰家。LANSING,LANSONG,LANSANG。最后一支兰家分家消失的时候,现在的南嘉里联邦通用的国语法则还没有建立,翻译规则也与现在不同。你可以称呼这一支为,兰珊。”
“你是说,小兰?”令月的第一反应是嘲笑,“怎么可能!小兰是资源站吗?先是降临派,再是杨庸的小女儿,现在你又和我说,说什么兰家的分家与小兰有关?她是舞台上唱戏的老生吗?身上插满了旗子!?”
“我不清楚。也许只是魔女的恶趣味。”银白对令月的嘲笑依旧保持了中立的态度,“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兰珊一族与我们都不同,除了我们兰家人,你无法在别处找到关于他们的记载。现在,随着兰家整个家族被灭口,兰珊家族的所有信息都已经没人知道了。”m.xiumb.com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兰家幸存下来的两人之一。”
“之一?”
“是。另一人就是七公主。”
令月打起精神: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我听说,七公主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啊。”令月故作镇定,银白苦笑:“七公主确实是兰颂公爵的亲女儿。那些传闻都是先皇授意的。兰颂公爵被污名化,是因为皇室一直在提防我们兰家。”
“愿闻其详。”
“不,今天我暂时无法和您说太多。但是请您相信,我的目的与您并没有冲突。您是为了给库瑶宝的亲人报仇。我则是为了兰家的冤魂向百江皇室索命。生前的记忆我已经失去了,但是七公主找到了我,给我看了我生前留下的日记,我才明白来龙去脉——若是有时间,我也会将这一切如实告诉您。我们目的不同,但是没有冲突。”银白再一次强调这一点。
令月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何时死亡的。”
“今年5月21日。”
正好是洗尘宴那一天。
“原因呢?”
“交通事故。”
“年龄?”
“33岁。”
“1985年生?”
“是。1985年11月23日。”
“嗯……一半南嘉里血统,一半百江血统?”
“我比较像我母亲。她是南嘉里人。”
“叫什么?”
银白迟疑了。
令月看着他的双眼,再次发问:“叫什么。”
“秦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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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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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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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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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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