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他与东山岛上的大家简单分享了当前情况,随后提出,想要控制现在的局面,需要帮手。而这位帮手,此刻就在办公室。
然后,这个帮手就抢过了电话,自顾自说起来。
帮手是何人?卓惠子。
陈锦安捂住脸。
当初,这个女人突然现身会议室,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没想到竟然应验在了这里。
那时候,惠子说。
【“不用紧张。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今后我们正式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你们在聊什么呀?黑尔斯的经济制裁……器索的贸易通道……百江的商业订单……哎呀,竟然没有贺城市的突发状况?不归你们管吗?好歹也是事关国家安全的呀。算了算了。”惠子一直自说自话,丝毫不考虑其他人能否理解她的意思,“别紧张哈,就是跟你们提前见个面。我是魔女,次元魔女卓惠子——不用费心报警了。电话打不通的。刚刚说到哪里了?对,我是魔女,也监管死神系统。那些天赋者呢,今后会有一大半跟我们有合作,还请多多指教!就这样。”】
来打个招呼。
今天这个魔女突然出现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琇書蛧
“嗨,还记得我吗?上次来打过招呼,现在是正式见面。之前我记得我也说过的吧,这些天赋者呢,今后有一大半会跟我们合作。现在我来兑现诺言了!”
不需要令月提出来,惠子本来就是准备出手的。可她偏偏不提自己的打算,看起来倒像是因为令月的恳求自己才勉为其难出手相助一样。
令月叹自己又被魔女算计了,可是也无可奈何。思来想去,能在短时间里稳定住南嘉里局势的,除了惠子这种级别的魔女,再无他人。可是另外两名大魔女,黑蜜向来是不主动干预人类社会的,靳中元的身体又一天不如一天。能妥善处理这件事的,也就只有这个最不按常理出牌的次元魔女卓惠子了。
她会做些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呢?
让令月惊讶的是,惠子并没有做任何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这本身,就足够稀奇的了。
惠子短暂得赋予了参与任务的众人一项天赋:能看穿他人有什么天赋的天赋——从前惠子说她知道郭媛爱的天赋,就是因为她看得穿,令月还冷嘲热讽这天赋当真有用,如今看来,确实有大用。
如此一来,众人不仅能飞快分辨出普通人与天赋者,还能预防天赋者的袭击,最关键的是,他们不会因为这项被赋予的天赋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竟这项天赋可没有什么攻击力。
与惠子一同参与此事的魔女们也像令月说的那样,以菲利普小组的名义行动,报复天赋者,收取许愿人的代价。
期间,惠子还抽空看了看全国的水源地,发现实际情况与预想的要乐观。
由于水量巨大且欢喜宴数量并没有那么充足,除了力束省是每个城市的水源地都有投放欢喜宴,其他各省只在省会城市最主要的水厂里发现了欢喜宴的痕迹,且数量也不多,想要造成力束省这样大规模的天赋者觉醒,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也有一两个天赋异禀的人,比如崔成敏——惠子顺便也去看了他,然后得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结论。
“崔成敏觉醒天赋,诚然有欢喜宴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他遗传到了父亲的天赋源。”
还记得崔成敏的坎坷身世:父亲是外国士兵,而这个外国士兵另有身份,在参军之前,他曾是百江帝国的一名术士。崔成敏正是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只要欢喜宴稍微一催化,立刻就觉醒了天赋。
崔成敏居住在箱流省,同省除他以外登记在案的天赋者一共也只有十二人,如今已经悉数送到东山岛,未来一段时间内如果没有新增的天赋者,那么箱流省的危机预警就可以解除了。
虽说其他天赋者都被送去东山岛,但崔成敏还留在贺城市的那栋房子里。毕竟南嘉里法律规定,公民有权利在提出的大字报没有得到满意回复之前,拒绝政府的其他命令。
这样也好,惠子听说了崔成敏的事情之后,也是想去看看的。毕竟就像令月之前质疑的那样,崔成敏说能见到崔红的灵魂这件事,太反常了。
成立死神系统以来,惠子还从没遇到过一次灵魂在人类死后不被带走,还能保有生前记忆的例子。如果崔红真的如此,那可就……
惠子暗自思忖:希望令月不要太早察觉这件事。
东山岛上,新的一天开始于天气预报。
最早来的天赋者里有一个人的天赋是预报天气——不只是预测气温与降水,这个人能直接预测直径十公里内未来六小时的大气运动。
他本来是打算用自己的天赋为南嘉里的气象事业做出贡献,而且他本人也是气象学院的一名研究员。可是没想到被领导嫉恨,糊里糊涂被送来了东山岛。
虽然在大陆受到排挤,在这里反而有所成就:微生物安排他每隔六个小时发布天气预报,尤其是台风频发的夏季,他的及时预报帮助东山岛避免了很多损失。
严梓与他畅谈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个人意外地单纯乐观,随遇而安,而且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好好研究气象。令月亲自与他见面之后,也确定他无害,于是这次会议之后,提到将天赋者转变为管理者,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此刻,於克己正在办公室里给他做登记。
“叫什么?”
“穆雨晴。”
天赋者有点不好意思:他是个男人,名字女性化不说,还偏偏与另一个有名的穆雨晴重名了。
“哟,穆雨晴。”
於克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见穆雨晴满脸通红,於克己大声笑道:“放轻松放轻松。我们已经掌握证据证明那个穆雨晴无罪——孔昱,你来的正好,赵锦绣姐弟俩的案子怎么样了?穆雨晴的通缉令撤了没有?”
孔昱是过来拿办公用品的,听於克己问这件事,放下两包打印纸,靠着桌子说:“正准备公诉。王大神在下水道里找到的头骨是铁证,李想也在衣柜底部发现了被害者的血迹。此外令月还说服了当年的邻居出面作证,再加上赵锦绣自己的供述,这案子没问题。”
“那穆雨晴呢?”
“自然撤了通缉令。就是不知道她要不要申请国家赔偿。”
孔昱说完,抱着一箱子办公用品离开:虽然这几天各种事情接连发生,但是孔昱还没有忘记帮自己爷爷查清楚四十六年前那起刺杀案的真相。
自从换了寝室之后,与泠彩住在一起,两人对这起案子也谈论过数次。泠彩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除非证明当时有天赋者能隔空杀人,否则所谓的密室就是陈恪唯自己制造的。他被凶手刺中之后,反锁大门,自己坐在椅子上,拔掉拆信刀,安静等死。
孔昱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她坚信一定是谁用了什么手法制造了这个密室。
两人虽然看法不同,甚至大吵大嚷,但是意外地没有伤过和气,反而关系更好——毕竟孔昱如今的性格,是受了泠彩天赋的影响。
拿着打印纸回到四楼的公共休息区,其他几个朋友已经到齐了。大家心里都记挂着孔昱爷爷的案子,手上的事一忙完就自觉聚集到这里,熙颜建议重现案发现场——她平日就喜欢做些纸板房子,可以称得上是心灵手巧。
常夏也主动找来各种工具。案发现场的图纸她早就记在心中,指挥令月小兰她们在硬纸板上描绘各个零件。
泠彩可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效果,不过还是帮着上色。
令月虽然嘴上没有反对,但她心里也不认为这样做会有帮助,只是看熙颜难得主动参与,且大家都是为了孔昱的事而努力,加之最近事情多,哪怕是为了放松心情呢,便没有反对。
孔昱回来时,整个案发现场的复原模型已经快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将这些等比例缩小的模型做上色处理,尤其是有灰尘覆盖的地方,尽量保证与现场情况一致。因为现场的家具并不多,负责制作的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此刻正坐在桌旁出神。
小兰推了下令月,小声说:“他会不会不开心?”
令月看了对方一眼,低声道:“那你去给他买咖啡呀。”
“说的正是!”小兰起身,去自动售货机那里买了几瓶饮料,放在桌子正中,然后拿起一瓶走到这人身边:“忍大哥,多谢你过来帮忙。”
忍还没有说话,孔昱正好回来,拿起一瓶碳酸饮料,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说道:“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样子,能来帮忙也还挺意外的!谢谢了!”
不善言辞的戴立忍憋了半天,轻声说:“毕竟我的天赋……能帮上忙就行。”
泠彩从孔昱带回来的盒子里翻出彩笔,一边给复原的模型上色,一面笑道:“那是。有咱们小兰出面邀请,忍大哥怎么会拒绝?听说你们以前就认识的?”
听到这个话题,戴立忍差点呛住,小兰也赶紧坐回到令月身边,眼神发直盯着令月的双手,似乎想要找个话题把泠彩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于是指着令月手里的窗户说道:“这个窗户看起来挺眼熟的啊,是那时候流行的吗。”
“窗户?哪个窗户?”
常夏全部注意力都在制作模型上,扫了一眼令月手里的窗户模型,笑道:“这是南面的第二扇窗户。说起来这幢大楼的窗户确实与众不同。和我们学校里圣女堂的窗户一模一样。不过是不是那时候流行的我就不清楚了。”
“圣女堂的窗户镶嵌着马赛克,不知道这里的有没有啊。”
“并没有。都是普通玻璃,有几扇还破掉了,用铁皮挡住,真够难看的。”
“说起来,这幢大楼被拆除了也挺遗憾的。不然我们还可以去实地看看。就凭嘉辰的天赋,说不定还能找到不少蛛丝马迹。”泠彩带着遗憾说。
常夏也赞同:“是1974年拆除的。杨庸为了建体育馆酒店。”
“这么说,案发地点就在现在的体育馆酒店?”嘉辰在贺城市里没待多久,对这一片的变化更是一无所知。
常夏点头:“对啊。据说案发那晚杨庸宴请这几人,就是为了拿下案发大楼的所有权——”“不对啊。他想要大楼的所有权,请检察厅和公安厅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传言说是大楼的所有人欠债潜逃,大楼被法院收走抵押拍卖了。”
“这种事,让月儿直接问杨庸不就得了。”泠彩冷笑,“他肯定实话实说。”
“算了算了。为了这种事让令月去杨家见杨庸,不好吧。我们用照片做参考也是没问题的。”孔昱摆手,泠彩又笑:“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呀。真要去的话,我还担心呢——月儿你去哪里?”
“洗手。”令月抬手,手上满是金粉——方才她在给吊灯上色。
“我也去洗手。”泠彩赶紧放下壁灯追上去。
“行了,基本上都做好了,剩下的交给我和熙颜。”常夏手脚利落得收拾桌面,熙颜清点做好的模型,然后轻声说:“多了一个。”
“多什么?”
“多了一扇窗户。”
一听熙颜这样说,常夏和小兰同时一个机灵,她们想到了同一件事:就像Y大图书馆密室那样,这个案发现场会不会也有一个隐藏的密室?
但随即,熙颜就发现是自己搞错了:“哦,北边还有一扇窗户,是我数错了。”
尽管如此,小兰还是忍不住告诉令月这个猜想。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现场有密道?凶手通过密道进出?”泠彩还没说完就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你们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吗?什么都能想到密室!”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之前遇到过。”令月没有否定,而是问熙颜,“根据你的经验,现场可能存在密道吗?”
熙颜很肯定得摇头:“我看了现场的照片和平面图,孔警官也测量过精确的尺寸,现场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一个密道。”
“所以,就像我说的,是陈恪唯自己锁上了门,等死——”
“别争了。”嘉辰整个人跪在桌子上,和熙颜一起用镊子将小部件一个接一个放在标记的地方,然后扣上天花板,一个完美还原案发现场的模型大功告成。
接下来,就是破解这个密室。
当前最大的难题有两个,一个是两扇上锁的门,另一个就是满是灰尘的地板。
由于崔红在进入房间之后立刻被袭击晕倒,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袭击自己的人是谁。但是令月却指出这就是第一个矛盾所在。
“卷宗上很明确说明了地板上的灰尘痕迹,只有崔红和陈恪唯两个人的痕迹。”
这一点,也被完美呈现在模型内部:从外侧大门开始,到内侧房间靠左部窗户下,有一串脚印属于崔红。另一串脚印与崔红的脚印部分重叠,但是进入内部房间之后直接指向陈恪唯倒下的椅子旁。除此之外,外侧房间的地板上还有另一行属于管理员的脚印。熙颜用喷漆重现了脚印,这是现场是密室的无懈可击的证据。
“既然如此,袭击崔红的人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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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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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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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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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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