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力量。姐姐,你就帮我这一次,不行吗?”
令月再次犹豫。她闭上了眼睛。
“姐姐你为什么要犹豫呢?是因为看不惯我杀人吗?可我惩罚的那些人,还配为人吗?”
“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件事。”令月有些不耐烦得摇头,“但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孟璐罪不至死!你拿走欢喜宴就可以了,何必还要将她作为目标?”
“姐姐把因果顺序搞反了吧。我可不是为了拿回欢喜宴才瞄准她,而是选择她作为下一个目标之后才发现欢喜宴在她家里。”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盯上她?”
“是因为柳园。”
“柳园?”令月有点怀疑。
“姐姐,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何必在这件事上撒谎?更何况你分得出我说的是不是谎言。”“也未必是全部的真相。”令月在这件事上吃过几次亏,特别在意。
文立德非常诚恳:“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壮大圣女教,手段就是帮助那些不幸的人。自从洗尘宴当晚听姐姐说了刘怀璋,我就想帮助被害人伸冤。我首先找到的就是王莲的家属,他正好住在南城区柳园附近,我就将这里作为复兴圣女教的基地。之后,我找的目标也都以这里为中心。
选择臧大承是因为他骚扰跟踪女学生导致对方搬家。这事街坊邻居都知道,但就是拿臧大承没办法。虽然张顾横插一脚,但是臧大承还是没有逃脱。
选择孟璐是因为我查到柳园里的一家三口三年前车祸身亡,而导致车祸的元凶就是孟璐。
还有我的下一个目标,他们伤害过的一个孩子就住在附近。
所以不是我主动选择了孟璐,而是孟璐与柳园的一家三口有关系。”
文立德说得逻辑成立,令月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姑且相信你的说法。那你之前知道器索来的欢喜宴就放在孟璐家里吗?”
“不知道。这是郭媛爱负责的。我们一般不联系。”文立德见令月相信自己,轻松了许多,“我是计划好了,在灵媒节目播出的当天凌晨杀掉孟璐,没想到进门就看到孟璐自燃了,客厅里一地的方糖。我立刻联系郭媛爱,才知道邵清吉这个成事不足的家伙竟然把欢喜宴藏在自己哥哥的情妇家里!没办法,我当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毁掉所有的欢喜宴和方糖,离开这里。要么,想办法将欢喜宴带走。郭媛爱说你和陈烨已经在查欢喜宴了,再从器索运过来恐怕不容易,所以我只能想办法保住这批欢喜宴。”
令月没做声:看来陈烨已经行动了。他总是不肯说。
文立德垂头丧气:“可问题是我也分不清哪些是欢喜宴,哪些是方糖。只能把能带走的都带走。”
“为什么把方糖摆成四面墙的奇怪模样?”令月明知故问。
“那不是我摆的。是孟璐。你知道的,服用欢喜宴会产生幻觉,精神亢奋,她自己摆了三面半墙,留下一道缺口——我觉得她是想享受一下被欢喜宴埋没的快感才那么做。可我总不能冒险把每一颗方糖都尝一遍来确定哪些是糖哪些是欢喜宴。”
这和文立德之前的说法一样,令月也相信了。
“所以你把孟璐的尸体转移到卧室,然后补全了四面墙?”
“是。我想反正警方肯定会发现孟璐的死和杜翩翩的案子有相似处。干脆就仿照杜翩翩的案子制造混乱,让警方也猜不透我的心思。只是我没想到警察这么耐心,竟然把四万多颗方糖全部打包带走了!没办法,我又买了几箱子方糖去警局调包。还差最后一箱就完成的时候几个警察突然回来,吓得我差点暴露了自己。”
令月叹了口气:“那你现在分清了欢喜宴和方糖没有?”
“我放弃了。一共九万多颗,谁能分得清?随它吧!能用就行!”
“打算怎么用?”
“到时候姐姐就知道了!”文立德坐正了身子,跃跃欲试,“姐姐也期待吧!”
令月没理会。文立德不解:“姐姐!这么重要的事我是信任姐姐才说的!姐姐不会要背叛我吧!”
“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谈何背叛。”令月抓了抓脸颊,“只是你一旦暴露自己,恐怕就难获自由了。”
“是吗?这个世界上能困住我的人类,恐怕不存在吧。”文立德站起身来,“除非姐姐你出手。”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的事我不想管。”令月偏身不看文立德,“我只提醒你一件事。王不留神一定会紧咬住你不放。他虽然没有天赋,却比那些有天赋的人还难以应对。”
文立德却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有点兴奋:“这样的对手,那可有意思多了。”
令月没有理会文立德,转身离开了镜子。
“姐姐!你为什么不阻止!就这样放过他真的可以吗?!”
嘉辰很着急,令月看向陈烨:“你觉得如何?”
“甚合我意啊。”陈烨面带微笑,对嘉辰说,“我可从来没有将南嘉里看成自己的祖国。若是文立德真的能利用圣女教将南嘉里搅得天翻地覆,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止呢?”
“可是姐夫……”嘉辰这时才真正醒悟过来:面前这两人,已经选择了未来的道路。
令月将镜子和斗篷放好,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杨庸掌握着钥匙。文立德明确告诉我,他和郭媛爱都不知道钥匙在什么地方,所以必须复活杨庸拿到钥匙。但是杨庸一旦复活,杨氏又会回到杨庸的手里,小兰到时候凶多吉少。我们要在杨庸复活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不用担心。”陈烨笑道,“这件事,我哥已经做好计划了。前提是,要将圣女教牢牢掌握在手中。”
“既然这样,我没必要继续在器索浪费时间了。”令月看了看时间,“明天,我动身返回南嘉里。嘉辰你——”
“我无所谓咯。”嘉辰用双手搓着脸颊,“去哪里都无所谓——”
“不要闹别扭。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留在审核组,帮我关注於克己的一举一动。”令月说这话的时候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嘉辰停下手上动作,呆呆看着令月。令月皱眉:“怎么?不愿意?”
“不是!感觉这样的姐姐真帅气!真是便宜姐夫你了哦!”嘉辰一巴掌打向陈烨,被陈烨敏捷躲过:“我去订机票,还要通知小熊。令月,走之前没有其他事要做了吗?”
令月正在收拾行李,听到陈烨这样说,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我想去见一次杨朔。”
“万事小心。”
“放心。”
阳光普照的南嘉里,贺城市东部海滨延伸出的一块人造陆地,这便是全世界第一个建在海中的机场,南嘉里极东机场。
一架被称为“空中贵族”的大型飞机刚刚降落,头等舱门的乘客们陆续离开,两名空乘引着一个在初夏时节还穿着笔挺西装的三十多岁男人走上来,停在一个正闭眼休憩的短发女生面前。
“你就是文令月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於克己。
昨天听到令月说“石清”就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且一直居住在器索的时候,於克己受到了惊吓,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我还能是谁?我说就没有更合适的航班了吗?外面太阳正烈,啊,好困啊!”
文嘉辰一开口,於克己就信服了:这藐视一切的语气,绝对就是“石清”!
“关于太阳的问题您放心。”於克己下意识用起敬语,“我已经安排了专车,保证不会接触到任何太阳。但是,据说令月是和您一起回来的,怎么就——”“姐姐和专案大队的同事都在经济舱。毕竟是公费旅游嘛!”
“原来如此。我记得陈烨也——”“姐夫还有点事,暂时留在器索。怎么,这么着急见我们几个,是不是别有目的?”
於克己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乘,催促道:“还是先换车吧。具体的我们回到总部再说。”
嘉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其中一个空乘立刻递上背包,嘉辰笑道:“服务还是满贴心的嘛。那我就告诉你一件好事。那个空姐刚刚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藏在香槟杯底下,送给了坐在第二排的那个老头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哦!”
空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面带微笑目送嘉辰离开,走了几步忽然醒悟,瞬间成了苦瓜脸。
“好了……这种事你何必说。”於克己满脸尴尬,引着文嘉辰从罩着反光薄膜的通道下了飞机。
坐上车,车里还坐了一个人。
靳平远就坐在驾驶室里:“一路辛苦。”
“旅途并不辛苦,辛苦的是时差问题啊。”嘉辰仔细系好安全带,“连你都来了,看样子是有大事发生?”
“有关季冬云的事。需要你对他进行全面调查。”
“季冬云?”
“你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听过。”嘉辰吐出一片蓝色的碎片,然后塞回嘴里慢慢咀嚼,说,“之前常夏和夏巽提到过这个人。说什么,刘怀璋十几年前剽窃过他提出的界外文明的理论。”
“你说,界外文明?”於克己激动地直接站起来,可他忘了自己坐在车子里,头一下子磕到车顶,捂着头问,“季冬云怎么知道——不是,你怎么知道界外文明?!”
“啊?你是说你们降临派来自高地球这件事?”文嘉辰哈哈大笑起来,於克己表情扭曲:“这么说,你确实知道?”
“不光我知道,姐姐也清楚,姐夫也知道。”嘉辰停止咀嚼的动作,咕咚一声似乎咽了什么东西下去,继续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文家的来历啊。”
“我们最近才知道的。”靳平远从后视镜里看文嘉辰,“谁都没有想到惠子把结界入口放置在库瑶宝,还让黑蜜大人的后代看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那个年代……”嘉辰想起了自己家人的遭遇,消沉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所以,季冬云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
“我们怀疑——不,准确来说是惠子告诉我们,季冬云就是卓家的后裔,也就是次元魔女卓惠子的族人。可问题是季冬云在这个时空里的存在消失了,但他又必须存在于这个时空,于是惠子制作了季冬云的替身,也就是吕笑难店里的季东离——”
“说起这个季东离!”於克己恨恨道,“惠子竟然还说什么起名字很麻烦,输入法默认之类的冷笑话!”
“这无关紧要。”靳平远打断道,“问题在于惠子要我们帮忙寻找钥匙,代价是告诉我们季冬云的秘密。”
“嗯……”嘉辰一脸平静的问,“你们同意了没?”
“怎么可能!”於克己想也没想就拒绝,“那把钥匙是打开器索大门的钥匙!一旦大门开了,那帮激进派的还不要搅得天翻地覆!绝对不行!”
“那就有意思了。”嘉辰笑道,“我姐姐已经答应了会帮忙找钥匙。”
“什么?令月她——”“我当然也会帮忙。毕竟这是姐姐做出的决定嘛!”
“请稍等!”
靳平远一个急刹车,回头盯着文嘉辰:“也就是说,你们选择了与我们对立的立场。”
嘉辰摇头:“从一开始我与你们就不是统一战线的啊。只不过是陈叔叔保障我在器索衣食无忧,作为报答,我用自己的天赋帮你们解决一点小问题。我何时说过自己与你们是一伙的?”
“你这家伙!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遮阳板放下来——”“辰,冷静。”靳平远继续盯着文嘉辰,“我想听你说说,为什么选择寻找钥匙。”
“因为姐姐去见了阿子。并且认同了她的理念。”嘉辰一贯是最讨厌解释的,“我不管阿子说了什么,但是既然姐姐认同,我肯定是无条件支持姐姐的!所以你们要问就去问姐姐好啦。”
话音未落,於克己已经拨通了令月的手机:“文令月!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电话那头,令月的声音有点飘忽,看样子正在艰苦调时差。
靳平远还是盯着文嘉辰:“高地球的事,我们的事,阿子都告诉你们了?”
嘉辰只是点头没说话。
“既然你们选择寻找钥匙,我们就不可能继续合作了——”“你们也要寻找钥匙。”
“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嘉辰身体很放松,但是眼神充满了警惕,“找到钥匙的人才能掌握主动权。”
靳平远愣了一下,嘉辰换了个更加放松的姿势靠在座椅上:“你们不会没有想到这一层吧?又或者是,你们有钥匙的线索?难怪惠子要用季冬云的秘密和你们做交易。可我收集到的情报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杨庸一个人拥有钥匙。”
靳平远没有说话。
嘉辰眯起眼睛看着他:“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你们知道不用钥匙也能打开大门的方法——”“并没有这种方法!”靳平远断然否认,嘉辰扁扁嘴:“没有啊,真可惜。所以,你宁可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虚弱致死,也不肯帮忙?”
“中元已经不行了吗?”
“不然惠子和黑蜜大人为什么这么着急。”
“可……”靳平远少见得动摇了。
与此同时,於克己打开车门,阴沉着脸坐进来。
嘉辰笑着问:“怎样呀怎样呀?”
靳平远也板着脸看着於克己。
於克己咬着牙低声说:“去咖啡馆。惠子也在那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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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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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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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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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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