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虽然是个偏执的跟踪狂,警惕性倒是很高,几个租户从来没有见过他真人,所有交易都通过中介进行,乃至于3001户的小夫妻都不知道,这个整天足不出户的阴郁男子就是自己的房东。
一个月前,臧大承又想起与张文静相识的美好回忆,再一次来到学校附近溜达,没想到撞了大运,正赶上张文静回校,臧大承紧追不舍,可惜跟丢了人。自那之后臧大承又开始没日没夜守在学校附近,期盼能与张文静重逢。
一周前,臧大承果然又发现了张文静,只是这次张文静果断报警,臧大承在戴立勤抓住自己前跑走了。
但是三天前,臧大承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回家时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
作为一名跟踪狂,臧大承终于体验到了被跟踪的滋味,虽然不清楚对方是谁,但臧大承十分警惕,在楼道里藏了一个摄像头,发现跟踪而来的,正是张文静的父亲张顾。
以前臧大承跟踪张文静的时候,曾经被张顾用砖头威胁过。现在张顾知道了自己的住处,恐怕要凶多吉少,该怎么办?
臧大承这几天大门也不敢出,就躲在猫眼后面时时观察外面的动静,然后他发现,张顾虽然知道他住在这一层,但并不知道具体哪一户。前天他敲开了3001户的门,确认对方并非臧大承。昨天早晨又守在3002户门口,与张大成打了一个照面,然后就迅速离开,没有再回来。
臧大承知道,张顾一定是搞错了,以为住在3002户的张大成才是自己。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臧大承决定,将错就错!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来杀我的啊!”臧大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的,门把手有我的指纹也正常。10号那晚我听见动静,立刻趴猫眼上看,就看见张顾气喘吁吁爬上来,说自己是户籍警察,敲开了门。过了没几分钟他就慌慌张张离开了。我以为他是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也没多想。谁知道他……他就把张大成给杀了!”
似乎说得通,但是令月听后没有迟疑:“去问张顾,他知不知道自己砸错了人。砸完人之后有没有处理现场,尤其是有没有擦干净门把手上的指纹。还有,问清楚了,砸了几下。”
“你的意思是?”
“张顾可能确实错将张大成当成臧大承,并且确实砸了第一下。但是砸完之后他应该意识到自己砸错了人,然后擦除门把手的指纹,慌忙离开。是臧大承见自己的计划没成功,开门补了第二下——这一下,才是杀害张大成的致命一击。顺便你们可以找一找臧大承家里,应该有舞蹈教室的宣传单,上面少了孟璐的照片。还有查一查楼里的其他住户,应该有张顾认识的人。”
李想还不解其意,但令月既然这样说,他就立刻照办——陈烨不在,法医中心检验报告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出,但另外两件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不到19点,两件事就确定了。
张顾在即将离开贺城市的火车上被逮捕,罪名是故意伤人,张顾对此事供认不讳——他为了让女儿永远摆脱这个猥琐男人,才出此下策。
原来,张顾有个朋友就住在同一幢楼的1103室,不过朋友对此事一无所知。一个月前张顾带着女儿回原来学校办事,本以为半年过去这个男人应该死心了,没想到女儿说他还是阴魂不散。看着女儿惊魂未定的模样,张顾决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当天晚上他就摸清了臧大承就住在柳园附近,但是具体哪幢楼哪一户并不清楚。
这一个月来张顾只要一来贺城市就在附近打听那个“瘦高个子大众脸,35,6岁左右的男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真得打听到24号楼有一个模样相似而且独自居住的男人。不仅如此,名字也十分相似——以前报警,警方担心张顾做出过激行为,只在口头上提到过臧大承的名字,而张大成与臧大承的发音实在太相似,贺城市口音又是分不清平翘舌的,导致张顾更加确信张大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再加上以前臧大承骑车跟踪时总是带着头盔,警察也不会将臧大承的真实照片提供给张顾,张顾掌握的,只有快十个月前老严调停两人时留下的模糊印象。
6月9日,张顾再次来到柳园附近,并顺利锁定了臧大承就住在24幢30楼的其中一户,排除了1户,加上3户几天没有人出入,最后,张顾确定有过一面之缘的2号张大成就是自己的目标。
10号白天,他以办事加拜访的理由,来到了1103的朋友家,并提出要借宿一晚。晚饭,他趁朋友不注意,给朋友的水里下了安眠药。等朋友一家熟睡之后,张顾准备动手。此时他才发现电梯停运。但是想到女儿脸上的阴霾,想到得来不易的机会,担心错过这一次行动就没有更好的条件,张顾决定爬楼梯到30层。
6月10日23点47分,张顾假称户籍室突击检查户籍,进入室内,在张顾转身拿钱包找户籍证明的时候,张顾用毛巾包裹住玄关的水晶装饰品将眼前的男人打晕。张大成的钱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张顾慌乱收拾却发现一张今年5月的租房合同,以及一张建筑公司的名片。张顾意识到自己找错了人,慌乱中将钱包装进口袋,用毛巾擦干净门上自己的指纹,逃回朋友家。
到了今天,为了不引起注意,张顾强撑着将事情处理完,然后乘车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警察找到了他。
“这么说,你只砸了一下?”
“确实只有一下!我本来是想先打晕他,把他捆起来好好教训他一顿,再让他死个明白!谁知道拾起钱包一看,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我也是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警察不想管,我是个父亲!我不能不管——”
“行了行了。关于作案的事,还有要说的吗?没了?来签个字。”
孔昱走出问询室来到旁边屋子里,见到戴立勤,直接把笔录丢过去:“得,既不是自产自销,也不是连环杀人。戴大哥,怎么着啊。”
“还能怎么着。明摆着的!再审臧大承!”
“臧大承?他不是——”
王不留神拽着孔昱去了旁边的问询室,戴立勤习惯性抽出一根烟,忽然想起什么,又把烟放回去,这才意识到夏巽在一旁看着自己笑。xiumb.com
“习惯了。熙颜不让我抽烟,我这脑子总是不记得。”
“我是第一次亲眼见你们办案。效率是真高。这案子已经快结了吧?”
“差不多了。可难就难在怎么撬开这个臧大承的嘴。”
“怎么说?”
“你觉得这个案子是误杀,还是另有隐情?”
“肯定是另有隐情。”夏巽觉得这一点毋庸置疑,“臧大承从猫眼里看见张顾离开以后,一定又去3002看过一次,结果发现张大成只是被打晕,于是拿起水晶装饰补了一下,这才真正杀了张大成。走时恐怕也想起来要擦一下门把手,但是没想到把手里面的指纹没擦干净,留下了破绽——这就是铁证啊!”
“没错。这倒是不难。可还不止。”
“不止?”
“这臧大承是蓄谋已久的借刀杀人。恐怕很久以前他就想到张顾要找他的麻烦,所以用了很长时间才挑到这么一个长相、身材甚至名字都和自己相似的租客。故意制造误会!”
“这——”
“可惜这也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除非他自己承认,不过我看啊,难!”戴立勤拍了拍腿,起身,“就看王大神的能力了!夏老弟你晚上是不是还有正事?咱们现在出发?”
夏巽立刻起身,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一件事:“李想拜托我和常夏的事,还没有个结果。罢了,明天再过来一趟。”
“李想?这小子有什么事?”
夏巽却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圣女教的集会时间快到了。”
“还跟我玩神秘——开我的车,把警笛也拉响,给你们壮壮声势!”
“多谢了!”
赶到街心公园时已经围了一堆人。
常夏早就在前排占了一个好位置,看见两人过来,忙挥手。
戴立勤环顾左右: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正中间一个爬满了木香花的长廊被改造成一个临时小舞台,挂着墨绿色天鹅绒舞台幕布,旁边还有两三个音响,一个讲台,两把椅子。
围着舞台摆了四五十把椅子,都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不少站在后面,大家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只是来看热闹,有的兴致勃勃,还有的忧心忡忡。夏巽看到还有不少学生——正赶上旁边实验附中放学,不少学生甚至家长都来围观。
夏巽心里也没底:今晚到底会是谁,站在这里说什么事?
“喂喂喂?好的,都能听到吧?”
音响突然发出声音,但夏巽没有看到人在说话。
“大家安静,安静一下。今晚还有不少新面孔啊。说一下,这就是一个心得交流大会,我呢,是个器索来的留学生,对咱们南嘉里的宗教很感兴趣,也发现了贺城市一直流传的一个圣女教的传说。这个圣女啊,和我们器索的易人教有那么点异曲同工,只要大家诚心许愿,最终都会得偿所愿——先别着急反驳啊,我也不是来拉您入教骗钱的。您来这里坐坐,听听音乐聊聊天都可以。今天主要是想分享一下王大哥的故事。来,王大哥,咱们开始吧?”
回音还没散去,墨绿色幕布中间鼓起一块,然后一个佝偻着腰的年近六十岁的大爷从幕布底下钻出来,两鬓斑白,面带笑意。
坐在下面的老街坊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王老头!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脸上都有笑容了?!”
王老头也不理会下头人起哄,默默搬上来一个电视机,连着投影仪,打开,里面正在播放广告。
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常夏盯着王老头看了半天,忽然拽住夏巽的袖子:“这个人我知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
“他是谁?”
“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女儿!他女儿叫王莲,以前是考古队里的,出意外掉水里淹死了,但是令月姐查出来王莲的死和刘怀璋——”
不等常夏说完,王老头拿起话筒。
“各位。这几十年承蒙各位街坊邻居照顾,我这个丧妻丧女的老鳏夫才能坚持活到今天!活到我女儿瞑目的这一天!”
一听这话,大家一片哗然。
有老人知道王莲的事,大声道:“王老头你老糊涂了吧?你女儿的事是意外!”
“不是意外!绝对不是意外!”王老头底气十足,“各位街坊!咱们先看看电视里的节目!”
话音刚落,广告结束,电视里开始播放一档新节目:揭秘——灵媒还是骗子。
不光其他人,夏巽三人也摸不着头脑,倒是常夏想起之前在某处看过,小声道:“好像是穆小暮参加的一档真人秀。”
“穆小暮?”
“是。为了争夺穆小暮风波后第一次出镜的机会,本来下个月播出的节目,直接提到了今天。”常夏小声补充,“据说投资人是杨氏。”
“杨氏?!”
夏巽咬住嘴唇:这就有意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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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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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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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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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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