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瑶宝阵营,以陈锦安为代表,包括夏胡喜、韩阔、戴荣军、戴立勤、夏巽、陈烨、自己和小兰。
杨氏阵营,以杨庸为代表,包括杨朕、杨朔、穆春华、简麓声、邵清吉、霍显儿和冯北固。
降临派阵营,以杨五为代表,包括戴立忍和韩泠彩。还有可能包括简明。
最后是不明目的阵营,包括常夏和熙颜这样临时出现的局外人,还有郭媛爱、夏坤这样立场不明目的未知的人。
令月算了一下各阵营人数,二十五名。餐桌共二十四位,加上化装成服务员的杨五和突然回国的杨朔,一共有二十六人——怎么少了一个?
令月再次环顾整个大厅,将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看漏了文立德。这个人的存在感时有时无——难道真得像常夏说的那样,就是他把毒下在了甜点里?Χiυmъ.cοΜ
可不等令月深思,大厅里的众人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夏坤是表现最积极的,可惜他的发言没有任何作用,谁都没有理会他。
夏胡喜急红了脸与冯北固辩论起当年库瑶宝的事究竟谁对谁错,谁最先错,谁错的最多。
夏巽也走到简麓声面前,两人都十分激动不知道在争论什么内容。穆春华对陈锦安提出严正抗议,举着手机试图报警。
戴立忍则护着小兰,防止她被一旁的杨朕误伤——杨朕正要与泠彩拼命,直接掀起桌上餐具扔向泠彩。
郭媛爱也没有闲着,只是她争吵的对象有些奇怪,竟然是常夏。常夏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眼圈红红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令月看着这一切,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大家都怎么了?十几分钟前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现在却眼看就要打起来。
正在出神,忽觉得身后一道冷风,令月下意识侧身避开后一个侧踢。
“哗啦——”
椅子腿断了。令月也向后跌倒,幸亏陈烨眼疾手快抱住她,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挥动椅子砸向自己的,竟然是霍显儿。她为什么要这样?
没有时间考虑动机,令月猛地站起来,一把按住霍显儿的肩膀,手腕向下一用力,只听得清脆的一声,霍显儿的手臂以怪异的姿态垂下来,手背向内,脸上表情痛不欲生,失声尖叫了出来。
“啊——”
“令月!”陈烨赶紧上前拉住令月,令月却不以为然:“只是脱臼了而已!看我再卸她一条腿——”
“文令月!你冷静点!”
陈烨拼命摇晃令月,却见令月满面潮红,眼神迷离,手脚不听使唤,明显不是正常状态。
又觉得自己每动一下,自心底就涌起一阵燥热,情不自禁想要大声喊出内心不悦,看到对面痛苦哭喊的霍显儿就像鬼怪妖魔一般,陈烨暗道不妙,飞身过去要开窗。
可度假酒店的窗户都是特制的,无法直接打开,陈烨抄起被令月踢垮了的椅子,用尽全力砸向窗户,但只是重重弹回来,没有任何效果。
再回头看大厅里的其他人。
简明试图将泠彩护在身后,以避开杨朕的攻击。邵清吉更是令人大跌眼镜,他那头原本一丝不苟的油头彻底凌乱了,眼镜也折了一条腿,挂在鼻梁下,抱着杨朔的双脚嚎啕大哭,杨朔挣脱不得,竟抄起餐桌上的花瓶向下砸。
“哗啦——”
花瓶碎了一地,碎片溅到杨庸脚下,可杨庸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眯着眼睛满足得笑着,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婴儿,看着眼前不可理喻的一帮人。
戴立勤也有异常,他狠狠拽着戴荣军的双手不松,质问自己父亲为什么总是对自己不满意,熙颜着急得直掉眼泪,吼叫着如果戴立勤再这样就跟他分手,戴立勤一怔,随后松开双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缩着蹲了下去。
杨五则不停大笑,甚至爬上餐桌,指着在场众人疯狂大笑,好像这些发狂的人里没有他一样。
陈锦安就在他脚下不远处坐着,双手捂着脸颊,一言不发,但是眼泪不停滚落。他旁边,穆春华越发歇斯底里,与这个安静哭泣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有的一切,都疯狂了。
但陈烨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失控。
他回头寻找令月,好在令月还没有完全失控,只是……
只是搬了把椅子把霍显儿塞到了椅子下的空间,她自己站在椅子上,一脸茫然。
不知所措,漫无目的,空洞的茫然。
突然与陈烨的视线相交,令月眼中的光重新点燃了。她跳下椅子,刚走两步,再一次皱起眉头:这种亢奋的情绪似乎会随着运动而加重,如果保持静止会不会好一些?
但身后,霍显儿已经站了起来,她顶起了椅子,用完好的那只手抓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餐刀,飞扑向令月——
“当心!”
陈烨将所有的控制力都扔在了一边。
杀了霍显儿。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杀了她!哪怕令月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也要杀了她!绝对不能放过她——
餐刀,刺了进去。
令月收回高抬腿。
霍显儿那条完好的手臂,从臂弯处反向折了过去。
餐刀掉在地上,滑出三四米,滑进了餐桌下的一摊血中。
血还在不停滴落,暗红色的,粘稠的,腥臭的液体汇聚起来,血腥味充盈着整个大厅。
令月完好无损得站在原地——霍显儿没有伤到她。
那么,血是哪里来的?
令月和陈烨向着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的左颈静脉处插着一把叉子,餐具深深没入皮肉。
而这个人还毫无察觉得坐在椅子里出神,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回到了最单纯快乐的婴儿时代。
那是杨庸。
令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烨也走到她身边,低声说:“这是……意外?”
“先要让所有人冷静下来。”
像是从深海刚刚回到地上,令月觉得呼吸困难,她给於克己发了信息:“有迷药,突入,注意。”
信息发送出去后还不到五秒钟,门,被撞响了。
无论史书如何详尽,有些大事注定不会被记录下来,洗尘宴就是这样。
在中央空调送风口里,审核组的人发现了圆形小塑料盒。对里面残留的粉末进行化验,得出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这是一种人工合成化学品,在小白鼠身上做实验发现,服用后小白鼠表现出异常亢奋的反应,心跳、血压飙升,但是仅仅三个小时之后便死去。即便雾化后吸入少量,小白鼠也会表现出长时间的强烈亢奋。
这种东西的威力竟然比现存已知的还要强,具有极强的成瘾性。大厅里众人举止癫狂怪异,和这种粉末绝对有关系。
但,是谁放上去的?又为了什么目的?
由于结构式不清楚,微生物也无法立刻找到对症的解药,众人被分别带到不同房间接受治疗。最靠近空调送风口——也就是以杨庸和陈锦安为中心的那几人,症状最严重。
除了小兰。
身为死神的她,吃饭、睡觉、呼吸,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模仿正常人类的行为,并不会产生实质影响。但是杨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直到被强制关进四面都是吸音棉的单人间,杨朕还在发了疯一样,不停踢打叫喊。
而远离送风口的那些人,症状也有轻有重。令月和陈烨的症状都很轻,两人呼吸了新鲜空气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熙颜和常夏也没有大碍。反倒是戴立勤,与其说是亢奋,倒不如说是躁郁症。接连的打击——从队长位置被撤职,打狗时遭遇挫折,今天又被杨庸等人轻视,再加上熙颜用分手做威胁,让戴立勤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失活了,整个人陷入抑郁无法自拔。
於克己看着这些众生相,对文令月的决定非常不满:“当时我就应该提前冲进去!”
“有时间埋怨令月,不如赶紧帮这些人解毒。”王大神倒是毫不犹豫站在令月这一边,“而且这么一闹,倒是有个意外收获。”
王大神所指的意外收获,也是令月和陈烨最吃惊的:杨庸出事了。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极度亢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大门打开,微生物赶来的时候,杨庸的瞳孔已经放大。此刻正在全力抢救中。
对杨庸今日是死是活,令月感觉,活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致命伤是脖子,如果真得今日死亡,夏巽不可能看不到,也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示。但夏巽没有任何反应,说明杨庸大概率不会死。
但,并不代表一定不会。因为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死亡时间突然改变。不是没有先例。
就在杨庸被紧急抢救时,常夏在熙颜的陪同下来找令月——这一晚,她们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一见令月,常夏带着哭腔小跑过来:“令月姐……我真是吓坏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学长——他情况如何?”
常夏含泪摇头:“他们不让我见学长。”
“为了安全,暂时隔离治疗也是好的。”令月只能这么宽慰,她将常夏拉到自己身边,看向熙颜,熙颜也吓坏了,嘴唇发白,但是双手搭在常夏的肩膀上,努力保持冷静:“常夏说,她看到了动手的人。”
“当真?!”
令月非常惊喜了:本以为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常夏的超忆症也要失灵,没想到竟然还能清楚记得!
“你看到了什么?!”
“是杨朕。”常夏非常笃定,“杨朕举着叉子想要伤害小兰姐,被那个阴沉的男人挡住了。回头杨朕看见他父亲笑眯眯得坐在一边看着自己,忽然愤怒起来,说什么,你就是从来不肯睁眼看看我!然后将叉子捅进了杨庸的脖子——千真万确!当时郭媛爱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过来揪住我不放,她的位置和杨朕正好是一条线,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杨朕!”
这个郭媛爱……偏偏是记性最好的那个人看到是杨朕下手杀了杨庸,而让常夏看到这一幕的,又是郭媛爱。难不成——
“令月姐……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但……”
“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非常有价值!”令月立刻鼓励常夏,“我们这就去调查。只要那把叉子上只有杨朕的指纹,就可以锁定她了!”
“那太好了!今晚的事真是……太可怕了……”
送走两人,令月回头去找陈烨:他正在帮助李想描绘案发现场图。
今晚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瞒不住专案大队里的这些人了。令月长出一口气,走上前:“这案子太敏感,今晚必须处理好。”
“今晚?”李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令月姐,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案子其实也不难。”陈烨若有所思,“杨氏在酒店召开宴会,偶遇陈家的洗尘宴。两家也是多年旧相识,于是聚在一起吃饭。席间,二女儿杨朕因不满父亲偏袒四女儿杨玥而恶向胆边生,用叉子捅向杨庸颈静脉——事实清晰,条理清楚。有什么问题吗?”
“陈大哥你这么一描述还真是……”
李想咬着铅笔头,另一只手抓抓头发,回头看到王大神走过来,立刻把笔记本往他怀里一塞:“你们三个脑子好的商量商量,我只负责写报告就行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王大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笔记本,吹了声口哨:“都是事实啊,一句谎话都没有。行了,案子结了。就看最后是判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不过一个是杨家的掌门人,一个是杨家的二小姐,这偏袒哪一方都不好说啊。你们,还真是造了一起大案子——”
“什么叫造!本来就是这样!”令月纠正。
“我想,杨朕平日就压抑着对杨庸的愤怒。空调口的药让大家把平日积攒的压力全部释放出来,在极度亢奋的情况下,将平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做了出来。这样一来,问题又出现了。放药的人是谁。”
陈烨认真得说。
见陈烨这样严肃,王大神高举双手:“我还得看看杨庸是死是活。您二位慢慢说——记着,把故事编圆一点,你也好过,我也舒坦。”
令月看着这人吊儿郎当的背影,耸肩:“幸亏队长是他。如果还是戴立勤,那我们这一关不好过。”
“这么说,你想包庇那个放药的?”
“倒不是要包庇。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你来帮我梳理一下。”
“请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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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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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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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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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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