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一下桑树镇。”令月不假思索。
“桑树镇?”小熊和王大神异口同声。
令月点头:“广野省换城市桑树镇。先查再说。”
“说起桑树镇啊。”王大神从一排排椅子后面挤到令月面前,冲陈烨笑着打个招呼,然后说,“之前那个龙卷风,我总觉得不对啊。这季节,又是山里,还是半夜,哪里来的龙卷风?不会是有天赋——”
“天降异象。总有些巧合的事。”令月瞪了他一眼,王大神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毕竟有天赋这种事,还是个秘密。
趁着人还不齐的功夫,令月溜出会议室,去找微生物。刘怀璋的问题,她还要处理。
昨晚将所有报告整理好之后,小兰将刘怀璋的罪行全部上报,今天清晨审批就下来了:毕竟是榜上有名的目标,刘怀璋的回收审批速度飞快。
虽然审批是出来了,但是如何回收,令月可以自己做主。
之前刘怀璋交代了他侵害过的女孩,后勤组已经一一确认,没有遗漏,全部属实。令月不想这么简单放过他。以往特死科的目标人物一旦锁定,多半会暗中制造意外,悄无声息将目标回收。但是这一次,如果刘怀璋不明不白死了,恐怕还会有人自发悼念这个史学泰斗,甚至为捉拿真凶而摩拳擦掌吧。
物理意义上的抹杀已经不足以惩罚刘怀璋,还要让他社会性死亡,身败名裂。
至于审核组,刘怀璋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不如卖令月一个人情,让她处理。
令月隔着一道玻璃窗看向病床上的刘怀璋,他的双臂缠满绷带,形容枯槁,恐怕就算特死科不找他,他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医疗组按照令月的要求,将他丢弃在马路边,不多时,就会有城市警察发现并将刘怀璋送去医院。他在失踪之后的所有记忆已经被消除,取而代之的,会是令月帮他回忆起来的,被洗脑掩盖的罪恶过去。
令月拨通了夏巽的手机:“不好意思。这件事要拜托你了。”
“我想打狗的事这两天就会有个结果。我会好好安排的。”
夏巽那边还在忙打狗令的事?令月回到陈烨身边,低声问:“打狗令,怎样了?”
陈烨露出微笑:“政府紧急颁布几点补充意见,勉强压制了一部分民愤。但是积重难返,又想在办狗证这件事上花心思,本来只要花三五百元就能办理的狗证,现在竟然被炒到了五千一张。这件事一旦曝光,恐怕七月的议事会崔正度是坐不住了。”
“崔正度竟这样心急?”
“不是他心急,是他手下的人。看出要出事,干脆在出事之前狂捞一笔。根儿上烂了,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令月唏嘘几句,不晓得要不要将这件事通知夏巽。转念一想,陈烨一定早就知会学长了,自己今天要操心的事还有很多,也就没说。
而夏巽那边呢?正在有条不紊展开攻势。
办狗证的事夏巽今天一早就准备好了报道内容,只是还没等到最佳时机。
这几天,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向,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崔正度。先是贺城市三家最大报刊一起发声,抗议政府粗暴对待流浪动物的举措。紧接着,市长家的狗难打又登上了头条,引起众多非议,戴立勤也成了媒体竞相采访的对象——形象好气质佳还根正苗红出身优异的戴立勤,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喘息的机会。
老严也趁机出了一次风头,不过他对市长家的三条狗避而不谈,只是现身说法劝诫市民遇到恶犬主动报警,不要硬碰硬。
只是戴熙颜并不开心。她希望戴立勤能平平安安度过惩罚期,将来重新回到他最爱的专案大队继续工作。为此,她发动了自己的天赋。
“贺城市,不会再发生什么大事了。大家的注意力,会一直集中在小勤的身上。”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杨庸决定将奥林黑月季作为小兰的花押,酒吧领班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而戴熙颜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
这个人,正在一间病房四周徘徊,不像是来探病的样子。
病房里住着的,是红安琪。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戴熙颜上前问道。
对方看到戴熙颜,竟露出微笑,伸出手上前热情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文令月的堂弟,我叫文立德!”
“令月的弟弟?”熙颜有点犹豫。毕竟前不久他们刚刚核对过记忆,令月确实说过自家所有亲戚,除她之外都已经在车祸里丧生,怎么会又多出来一个堂弟?xiumb.com
“其实,堂姐自己都不清楚我还活着。”文立德好像看出了熙颜的疑惑,“我从小被送到别人家长大,只在幼年时见过面——她特别喜欢捏我的下巴。这种事亲戚总要和我说的。不过可惜家里其他人也不在了。我今年开始在N大读研究生,听说堂姐也在贺城市,就想见见她!”
“那你……你怎么认识我?”熙颜觉得很奇怪,一个只在不满一岁时见过令月的堂弟,怎么会对自己这个高中同学这么熟悉?
“其实,我和郭媛爱是好朋友来着。还有肖蕾——”
“她们?”熙颜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奇怪了。
“我在器索生活过一段时间。机缘巧合认识了这两人。”文立德靠着门框闲聊起来,姿态异常放松,“她们和我说了很多你们高中时的故事。比如凤梨的失踪,还比如你提前转学,郭媛爱和季冬云分手之类的。我也见过你的照片——你看,就是这张!”
说着,文立德从口袋里拽出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有各种糖果和小饼干,还有一些回形针、万字夹之类的小东西,翻了好一阵,才摸出一个相片夹,熙颜看到不仅有她和凤梨的合照,还有令月他们的照片。
“这么说,你来找令月?那为什么到这里?病房里住的人你认识吗?”
“有过一面之缘吧。”文立德手忙脚乱把相册塞回去,然后把布袋子揣进鼓鼓囊囊的兜里,最后蹦跶两下,看起来轻松极了。
“那,你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吗?”
“红安琪啊。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来找她的。”文立德露出微笑,冲病房里面看,“这么可怜的姑娘,可不能白白被人害死了。你知道她为什么注射了疫苗还是被感染吗?”
“为什么?”
“因为疫苗失效了。”
“失效?”
“物流公司为了压缩成本,在运输过程中没有按照规定监视温度。恒温车年久失修,冷库温度接近室温,疫苗早就失活了——哦,这些都是题外话。难啊,还是要先想办法救红安琪——对了,你知道韩泠彩在哪里吗?”
“泠彩?你还要找她?”
“借点东西一用。你不知道?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回见。”
文立德摆摆手,笑着沿着走廊消失在楼梯口。熙颜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恍惚间忽然想起什么事。可是当她想要叫住那个人的时候,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刚刚……我在和谁说话啊?”
熙颜正在一脸茫然之时,戴立勤的电话打了进来。方才那段对话,就这样被熙颜彻底遗忘——一如之前所有与文立德有过交谈的人那样。
挂了电话在休息室找到戴立勤,他正把整颗脑袋塞进水盆里旋转拍打。
熙颜一看就笑了:这家伙刚从电视台回来,正想办法卸妆呢。
“卸妆不是这样洗洗就好的呀!抬起头。”熙颜拿了卸妆水和化妆棉上前,戴立勤乖乖坐在椅子上,双眼紧紧闭着,眼角和眉间的皱纹里都能藏的下二斤粉底。
“放轻松!卸妆而已,又不是打针开刀——”“我还宁愿是打针呢。你们女人化妆就不觉得难受吗?像顶着一张假脸。我连说话都不敢合上嘴!”
“还不是因为你脸上有伤,又是上电视,妆当然要化重一点。”熙颜一把扔掉五光十色的化妆棉,拽住要走的戴立勤,“等会儿,洗脸。”
“还得洗?”
“那当然!给,用这个。”熙颜把自己的洗面奶塞给他,戴立勤一看牌子,乐了:“这个我知道!孔昱以前推荐给简明的。”
“推荐给简明?”见戴立勤像是狗熊偷蜂蜜一样挤了一大坨在手心,熙颜啧啧嘴,走过来帮他揉匀了泡沫糊脸上,戴立勤瓮声瓮气得说:“是啊。简明解剖尸体经常接触防腐剂嘛,孔昱说对皮肤不好,让他用这个牌子的。你也用?看样子靠谱啊。”
“什么靠谱不靠谱。不过是和医院有合作的商家免费送的。上个月胡主任回国的洗尘宴上又送了不少。天天用都用不完。”“洗尘宴啊!”戴立勤扬起眉毛,忽然想到一件事,不顾脸上泡沫还没有洗干净,问,“明天要不要一起?”
“一起什么?上电视?我可不要呢!”
“不是。陈家要在海边的度假酒店开洗尘宴,陈烨令月他们不都是你的高中同学吗?你要不要一起去?”
“令月也在?”
不知为何,熙颜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要和令月说。但,到底是什么呢?想不起来了。另外,对方也没有邀请自己,不请自来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我有邀请函,你算我家属——”“哎呀什么家属!你坏死了!”“那到底去不去?”
熙颜思前想后,还是点了头。
“好。那我和我爹说一声。”
戴立勤说着就要去打电话,被熙颜一把拽住:“往哪跑?爽肤水还没有涂,还有保湿霜和润肤乳——”“你们女人化妆真麻烦!”
戴立勤胡乱抹了一把就逃,熙颜作势追了几步,停下了脚步。
到底,忘记了什么事呢?
难道就像之前那紊乱的记忆一样,自己的记忆真的出了问题,所以对十年前的事,和大家的记忆都不一样了吗?说起来令月似乎是可以看到记忆的。明天,正好要找她问明白!
洗尘宴定在5月21日二十点正式开始。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一整个白天陈锦安都在忙着工作。
与器索正式建交的日子近在眼前,这是全球轰动的大事,各方势力早就蠢蠢欲动。作为国家安全部部长的陈锦安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反常态躲在酒店里不露面,外界的猜疑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此外,贺城市最近几天的风起云涌也让不少人坐立不安。市长崔正度在中期选举即将到来之际连续两次犯错,下一任市长的位置很可能易主。
不仅如此,国际局势最近也不安宁。
北国烽烟再起,黑尔斯共和国去年年底在废墟之上成立的临时政府于半月前突然被当地大族领导的绿面军推翻,而就在昨夜,这股反动势力竟然劫持了一艘南嘉里派往黑尔斯进行人道主义救助的船只。而在绿面军背后,似乎有大国扶持。
这些事距离平民百姓的生活到底太远,陈锦安也不愿将工作上的事带到私生活中来。今晚哪怕外星人攻占地球,从二十点到二十二点,那也是久违的合家欢时间。
可偏偏有人就是要给陈锦安添堵。
接到杨氏也要在今天同一时间同一酒店甚至同一楼层开宴会的消息,陈锦安长叹一口气。
“我本将心向明月啊。”
陈锦安半是无奈,又略带着点兴奋:杨庸心急了。他想要打破维持多年的胶着对峙,准备出手了。
可他为什么如此激动?不过是一个如同鸡肋的圣女教,没有伤到杨家分毫嘛。就算死了一个穆秋月,这边也折损了一个戴立勤啊。倒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四小姐,有点意思。
直到此时,陈锦安才将注意力放在小兰身上。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四小姐,陈锦安之前也有耳闻:听说十五年前就因病去世,曾经是杨庸的掌上明珠。这么一个死了十五年的人,怎么忽然就复活了?而且还成了文令月的好朋友?令月这十年又做了什么?自己当年为了避免她被牵扯进这些事,极力与她保持距离,如今看来,反而让自己被动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呢,一个久别重逢,还没有培养出感情。另一个好不容易化解矛盾,最近又放着其他的工作不做,跑去专案大队做法医。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都不肯和自己说说心里话!
陈锦安这么一叹气一挠头,几根白发翩然落下,他赶紧小心翼翼远离脑袋顶。
抬头看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但是专案大队每晚七点在这里召开总结会,这会儿才刚刚开始吧。陈锦安推开眼前的笔记本,站起身,秘书立刻敲门询问有什么需要的。
“不必了。我出去散散步。就在酒店里。不用告诉其他人。”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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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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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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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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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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