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5月20日之事3

　　“后门？”

　　“我的乌鸦队长告诉我，大厅里正吵得不可开交——”“啊，是杜翩翩和穆静的家人。”令月低头看手机，小熊和李想都先后发来了求救短信，“好像是王大神昨夜派二队去调查穆静的家属有没有作案嫌疑，结果家属闹到了这里。不能让记者发现这边的事。”

　　“这一点请放心。”陈烨道，“常夏跟我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就关照了媒体朋友。毕竟我这个部长儿子的话，还是能有点作用的。”

　　“能用权力控制的喉舌才会屈服，还有些自诩正义的笔杆子是最抗拒新闻自由被约束的。要小心这样的记者才行。”

　　“说的也是。看来有必要全城盯防了。”

　　陈烨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梧桐树中惊飞一片鸟。

　　令月吓了一跳：“你到底控制了多少眼线啊？”

　　“反正比你想得多。”陈烨微微一笑，带着令月从后门溜进会议室。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会议室里满地狼藉，令月以为家属已经来这里闹过，但是看清楚桌上的东西都完好无损，而地上更多的是纸团和咖啡包装纸，便明白了：昨夜王大神一直在这里没有走。

　　虽然性格讨人厌了一点，但是作为一名警察，尤其是专管重大恶性刑事案件的警察，令月还是服气王大神的。之前桑卷山的案子查不出来也不怪他，毕竟那并非人类所为。这一次的案子没有头绪也是正常，可是让二队深夜去查问穆静的家属，就有点操之过急了。

　　陈烨弯腰捡起一个纸团，展开，上面杂乱无章画了很多符号，陈烨一眼就认出，那是易人教里代表各种罪恶的符号。

　　王大神眼下正盯着电脑屏幕，脸都要贴在电脑上了，听到动静，立刻推着桌子向后一滑，滑到陈烨身边：“听说你在器索留过学？”

　　听到王大神这样问，陈烨明白，再假装不知道也不行了。

　　“是七罪宗里的嫉妒。”

　　“昨天为什么不说？”王大神追问。

　　“我对宗教也只是泛泛了解。没有确定之前我不好下定论。况且对杜翩翩有杀意动机明显的人还没有调查，我想——”

　　“不可能是他们。”

　　王大神丢过来一沓文件，令月环顾四周：“小熊他们呢？”

　　“大厅呢——你们没看见？打完了？”

　　“我们车停在后面，从后门进来的。”陈烨一面翻看文件一面点头，“不错。案发前后穆静的家人行动没有奇怪的地方。酒吧里的监控也显示死者是自己一个人走进地下室的。”

　　令月凑过来一起看监控截图。

　　5月10号14:27，杜翩翩拎着一个行李包走进酒吧。因为周小玲案的影响，酒吧的经营时间缩短到了晚上十点到次日六点，此刻酒吧里只有一个看店的小工，他说自己当时看没什么事，就躲到包间里睡觉去了。所以杜翩翩进入酒吧时无人知晓。

　　紧接着杜翩翩径直走向员工休息室，过了一会儿拿着一把钥匙出来——那是地下室的钥匙，就放在领班的抽屉里，事发之后钥匙还在，领班也不记得有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用钥匙开门费了一点力气，因为整个地下室门口都暴露在监控范围内，所以能够很清楚得看到所有行动都是杜翩翩一个人完成的。

　　打开门之后还回钥匙，杜翩翩就这样进入了地下室。

　　此时，是14:38。

　　之后，一直到晚上酒吧营业，再没有人从地下室里离开。

　　出于谨慎，还查看了之前之后的画面，从监控最早记录的时间，也就是5月5号开始，一直到案发，除杜翩翩，没有任何人出入这个密室。和现场痕迹吻合，整个现场，只有杜翩翩一个人。这是一起匪夷所思的自杀。

　　如果存在凶手，那么凶手要么就像李想说的那样是个能穿墙而过的透明人，要么，就是能操纵人心让她自己做出这等骇人举动的洗脑高手。

　　比如刘怀璋。

　　但是刘怀璋在出事前就被审核组控制，并且没有证据显示刘怀璋与杜翩翩有关系。那么还能有谁，让杜翩翩心甘情愿用易人教的传说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啊，大失败！我之前有过四个假设。第一，全都是死者自己的意志。第二，穆静的家人报复杀人。第三，有人洗脑教唆自杀。第四，凶手制造了完美密室。”王大神滔滔不绝说着，仿佛彻夜未眠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穆静家人是不可能犯罪的。杜翩翩杀人之后他们想过报复，但都被杜翩翩的家人发现并阻止，要不是这次出事，穆静家人都不知道这家酒吧的老板娘是杜翩翩的母亲，更不会把这里选做杀人地点。死者自己的意志也说不过去。杜翩翩没有接触过易人教，也不可能知道这种方式。现场痕迹物证和解剖都证明没有第二人在场，这是死者自己制造的密室。洗脑教唆？那都是电影里才有的科幻情节。况且凶手怎么有把握杜翩翩一定会按自己洗脑的内容完成自杀？万一她忍不住求救了怎么办？风险太大，而且没有证据支持这一假说——文大侦探，你说这案子怎么办？”

　　王大神顺口就用当初在关城市对令月的语气说了这些话。

　　令月没有开口：她不是不想说，而是自己也想不出来。

　　但是王大神的其中一句话让令月突然想到，把死亡现场安排在酒吧里，加上这匪夷所思的死亡方式，反而证明了原本最有嫌疑的穆静一家人的清白。这是凶手刻意为之，还是穆静家人算计好的？

　　那么，存不存在一种可能性：雇凶杀人？

　　这就要接触穆静家人才能知道。

　　她起身朝门外走去，正在这时候，一群人推着李想和小熊，气势汹汹朝着会议室走了过来。

　　接待室里，王大神好说歹说才让两方家长不再动手。令月分别谈话，与两方家长都进行了肢体接触。

　　结论是，穆静的家人确实是无辜的。

　　他们也曾试图报复杜翩翩，但有五一法案的严格规定，加上杜翩翩的父亲神通广大，穆静的家人还没靠近杜翩翩十米，就被拦了下来，他们对杜翩翩的家庭情况也一无所知，更没有多余财力雇凶杀人。

　　穆静家人的嫌疑彻底解除了，倒是杜翩翩的父亲引起了令月的兴趣。昨天在现场并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今天才知道，他和杜翩翩的母亲，那个妖娆得像条蟒蛇的一样的女人徐曼蘅，九年前就离了婚。

　　这位父亲年轻有为，名为杜子序，不到三十五岁就升任辰东区区长，如今是崔正度的有力竞争对手，只要他所在的反对党在下次议事会取得多数席位，或者更直接的，对现任市长的弹劾提案通过，那么这位杜先生基本上就一只脚踩进市长办公室大门了。

　　因为这层政治背景，杜子序自然不希望自己女儿的死影响到仕途，在得知领班私下将杜翩翩的事捅给记者之后，杜先生立刻动用力量阻止媒体发布这条新闻，一面将更多的炮火集中在全城打狗这件事上。而现在，他必须来警局接受问询。

　　杜子序的立场非常坚定。他会不计一切代价让凶手伏法。杜翩翩是他的女儿，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是他眼中最天真最单纯最可爱的小天使——哪怕这个小天使曾经杀了人。

　　杜子序的态度无疑给穆静家人心头平添一把火。杜翩翩是他的女儿，难道穆静就没有父母吗？本来自己女儿被杀，法院依据刑法判定杜翩翩未满十二周岁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就已经让穆静家人无法接受，现在又发现杀人犯的父亲竟然是区长！官官相护！一定是这个区长父亲从中作梗！本来穆静的家人只是来找警方讨个说法，现在直接认定了就是警察和区长合起伙来陷害自己！

　　而杜子序呢？令月看得真切：他不干净，但也没想陷害穆静家人。

　　当年杜翩翩杀人后，杜子序拿出一大笔钱用于赔偿——这个数额远远超过民事赔偿的一般规定，不要求对方能原谅，只求至少放过自己的女儿。穆静的家人接受了赔偿，但没有放弃报复，于是杜子序雇佣保姆和保镖保护女儿安全。这些都是合理合法的。对于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法律也不能要求他大义灭亲。可问题在于杜子序对女儿的过度保护反而引起了杜翩翩的不满，几次想摆脱父亲，想去上学，和同龄人交往。另一方面，也让令月对这份回忆产生了困惑。

　　一个在女儿不到四岁时就离了婚的父亲，如果他对女儿真得有这么深的感情，为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不争取抚养权呢？徐曼蘅的酒吧是最近几年才开的，当初离婚的时候她只是个普通文员，比起已经在仕途上小有作为的杜子序，徐曼蘅能争取到抚养权的几率并不大。

　　于是令月又去重点看了离婚时的记忆。

　　杜子序当年净身出户，把所有财产全部留给了母女二人，而这么多年来徐曼蘅从来没有想过给杜翩翩改名换姓——一般夫妻离婚，尤其是孩子年龄还小并跟随母亲的话，母亲极有可能给孩子改姓，而徐曼蘅没有。不仅如此，离婚后杜子序还保持着一周一次的探视，每个月还会支付一大笔抚养金——一个净身出户，如此决绝离婚的男人，和前妻与孩子的关系还如此好，也和常理不符。大多数人选择放弃所有财产，一个是为了彻底切断关系，另一种可能就是避免未来要定期支付的，高昂的抚养费。但是杜子序哪种都不是。

　　再向后看，令月又发现杜子序离婚之后很快再婚，再婚妻子是当时的市长女儿武如真。

　　看到这里，令月明白了：为了前途，杜子序与还有感情的妻子离婚，选择了对他有好感的前任市长女儿武如真。可惜从后来的记忆来看，武如真婚后只幸福了很短一段时间，在帮助丈夫成为区长之后，得了一场大病，此后历经数场手术，还是在去年去世了。

　　原来如此。

　　对前妻和女儿还有深厚情谊，但是市长换届在即，与前妻复婚必然引来非议，加上武如真虽然不在了，但是武市长还是有很大的政治能量，所以从去年到现在杜子序都隐忍着没有任何动作——虽然可能会有阴谋论认为武如真的死有蹊跷，但是令月觉得至少不是杜子序下的手。

　　一来从回忆来看两人没有重大矛盾，甚至算得上相敬如宾，女方痴情，男方礼貌，杜子序没必要背上一条人命。二来就算杜子序内心极度憎恨，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下手。待竞选市长成功，一切尘埃落定，再动手，才符合这个当年为了前途抛弃家庭的政治动物的性格。三来一旦武如真死因有疑，难保前任市长不会怀疑杜子序，对他的政治生涯给予毁灭性打击。所以，武如真之死与杜子序应该无关。

　　那么，杜翩翩之死呢？

　　看过了杜子序的人生，令月产生了另一种想法：难道下手的人目标并不是杜翩翩，而是杜子序？现任区长，同时是下任市长的有力竞争者，其女儿是未成年杀人犯，并且以诡异凄惨的方式死在自己母亲的酒吧里，这样的报道对一个政治人物来说是不小的风波。尤其是最近接连出事的崔正度，他是最乐意看到这个局面，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如果我自己洗不干净，那就把所有人都拉下泥潭！

　　可是，杜翩翩的死亡日期是5月10日。

　　那时候，打狗令还没有颁布，杨氏已经出手，崔正度安全回归只是时间问题，他需要低调，需要政绩，而不是给对手泼脏水。

　　动机和时机都不对。

　　所以，凶手的目标就还是杜翩翩？

　　会不会是她的母亲徐曼蘅呢？这个原本拘束小心，现在风情万种连哭泣时都注意仪态的女人，会不会是她惹怒谁，招致报复？

　　令月在她的记忆里小心搜索，还真有所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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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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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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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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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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