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庸建立圣女教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复活杨玥呗。虽然能不能实现还是要打个问号——”於克己突然噎住了,盯着令月的肩膀,一个字说不出。
令月微笑:“正是。杨玥已经回到杨庸身边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圣女教呢?而且,刘怀璋失踪,穆小暮失去控制,与其耗费心力去建立这个鸡肋的圣女教,还不如重启当年的药物实验——因为杨庸会发现,当年的药物实验是成功的,杨玥会死,仅仅是因为她的天赋。所以杨庸知道,药,没问题,能帮他延年益寿,重获健康。而这一点,你郭媛爱和杨朔也知道。所以故意在鉴定结果里动手脚。只要杨玥是假的,圣女教就还要继续,药物实验的真相杨庸就不知道,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没几年可以坚持了——”
“文令月!”郭媛爱咬着牙低声说,“你既然清楚我的计划,为何还要……还要阻挠我!”
“你的计划?”於克己瞪大了眼睛,眉毛快被头发淹没。
郭媛爱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点头:“是。杨庸影响力太大,他是整个杨氏的核心人物。我花了数年时间接近杨朔,成为她的心腹,得知她早就有取而代之的心了。杨朔虽然做生意精明,但比起杨庸,还是差了不少。这些年,我和杨朔一直在杨庸的药里动手脚,加上他的病确实重,才使杨庸一步步达到了如今油尽灯枯的地步。好不容易就快大功告成——文令月我问你,你是要选择对付一个重获健康的杨庸!还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杨朔!”
“你怎么不早说!?”於克己沉不住气,着急道,“现在怎么办?要想办法拖住杨庸——”“於先生,这么快就被郭媛爱带偏了思路?冷静点。用用脑子。”
微生物的座椅上,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她红着脸摆手,指着桌上的平板电脑:“不是我,是她……”
平板电脑传出了石清的声音,带着一点慵懒与惬意。
但於克己不以为然:“冷静?难道真要与杨庸全面开火?你有把握?审核组一直潜行到现在,如果有把握一举推翻杨氏,早就出手了!令月你说呢?”
於克己寻求支持者,但令月无动于衷,只是看着郭媛爱,歪着脑袋沉思。
见令月不发表意见,於克己又争取微生物的支持:“小物你也知道的吧!前几天的孔昱,之前的周大海,他们身上的文身标记物还没搞清楚成分,咱们现在和杨氏对立,等于自讨苦吃。”
“可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郭媛爱斩钉截铁得说,“我不知道躲在平板后面的人是何方神圣,但我很清楚一点,你们现在,毫无胜算——”
“但是我们有你。”
令月终于结束了思考,直视着郭媛爱的双眼,道:“告诉我。创立圣女教,到底是谁的主张。”
“令月?”
於克己看着令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时候你还问这——”“让她问。”石清出言打断於克己。
於克己看看令月,只见她前倾身子,双眼放出光芒,身体的每一寸都闪耀着自信的气场。
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面对令月的发问,郭媛爱不得不回答。
“是我。”
“你?”
这大大出乎於克己的预料。
“你闭嘴。”石清毫不留情。
令月又问:“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在令月的注视之下,郭媛爱不得不实话实说:“肖蕾——文令月!知道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等一下等一下。”於克己打断了令月的问话,“郭媛爱不是惠子的人吗?怎么她背后还有别人?”
“你仔细梳理时间线。”令月虽然在回答於克己,但是双眼依旧停在郭媛爱身上,丝毫不敢放松,“惠子说过,十年前她本想去找郭媛爱,但是遇上了我。加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找到郭媛爱的下落,所以我成了她的助手。那么,在遇上惠子之前,郭媛爱都在哪里?她从一出场就已经是杨氏父女的心腹,又和杨朔一起谋害杨庸。这些事不可能是惠子让她做的。”
“那她……也可能她自己和杨氏有仇啊。所以才要联手杨朔,参与圣女教,击垮杨庸……”
听到於克己这样说,郭媛爱立刻提着一口气要顺着这个猜测解释,但令月没有给她机会。
“所以我先问的不是她背后的人是谁,而是,要建立圣女教,究竟是谁的主张。她承认了,是她自己,而不是杨庸。”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文令月!你确定你一定要说出来吗?”郭媛爱刚刚放松的表情此刻竟然变得略显狰狞,显然,她被抓住了关键点。
令月一点也不给她留余地。
“於克己你好好想想。杨庸怎么知道的圣女教。”
“他……好像是为了复活杨玥。”
“这是目的。我问的是,杨庸怎么知道的圣女教。”
“不是说他和阿子合作——所以郭媛爱是阿子的人?但是这也太牵强了吧。”
“我并不是要证明郭媛爱是阿子派来的人,而是说郭媛爱利用了这个机会。我再问你,刘怀璋为什么会参与创立圣女教?”
“因为他想复活曾青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刘怀璋为什么产生了想要复活曾青的念头?”
“他……”於克己仔细想了想,“是校报采访,范绮雯根据自己母亲的说法污蔑曾青,所以刘怀璋想要报复,加上之后和杨庸一起吃饭,酒醉后知道能使人复活的事,两个人才合作。”
“那么你再想想,促成刘怀璋做出这个决定的两件事里,都有谁。”
“谁?”
“采访期间,提起当年曾青案件的人,是谁。刘怀璋戒酒多年,那晚贪杯,又是什么原因。”
“他……提到案件是因为郭媛爱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喝醉是因为,郭媛爱送了一瓶好酒——郭媛爱!”
“不过是巧合。你们觉得这种牵强的说法就能证明我和这件事有关吗?”郭媛爱矢口否认。
“一件两件,可以说是巧合。但是整件事里你都隐藏在幕后,就不得不叫人奇怪了。”令月胜券在握,“刘怀璋已经十几年不带学生了,偏偏你这位杨朔的心腹助理,一个大忙人,挑了这样一个时间去读书,而且就在刘怀璋的名下。而刘怀璋收的三个学生里,恰恰就有一个范绮雯,就是当年曾青室友的女儿。而几年后,她另外几个室友的女儿也来到Y大就读。这个时机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如你所说,巧合而已。我怎么知道她们之后会来Y大读书。”郭媛爱不以为然。
令月不慌不忙:“是吗。那么,翟樱呢?”
“你什么意思!”
“翟樱就读的学校是N大,原本刘怀璋是找不到她的。但是就是这么巧,刘怀璋多年不与自己联系的儿子,通过一个研究生找到刘怀璋买了一幅壁画,又这么巧,复原壁画时的模特,就是翟樱,而这个刘殿瞻接触翟樱的中间人,又是这名研究生。而这名研究生,恰好对翟樱的情况十分清楚,甚至连她的一名室友叫武卢论——武卢——武如论——”
令月咬了三次舌头,也没有完整地念出武如润的名字。
一旁的微生物小声向於克己打听:“这个人到底叫什么呀?”
“侮辱——”
“武如润。”
郭媛爱读出了这个名字,字正腔圆。
“可是那又怎样?你总不能仅仅因为我发音标准就怀疑我啊。”
“如果只是发音标准,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当时是这样的。”
令月描述起当时的情况。
“刘殿瞻为什么联系你?你又怎么知道翟樱做模特的事?”
令月敏锐得追问。
郭媛爱仍旧是轻松的微笑,抿了一口饮料,说:“老板和师母关系并不好,刘殿瞻一直觉得自己母亲的失踪和刘教授有关,因此多年不与老板联系。他与杨朔的二姐有婚约,和杨家关系一直不错,我作为杨朔的助理认识了他,又是刘教授的学生,他自己不愿开口主动见老板,所以让我中间传话。”
“翟樱呢?”
“这个就更是巧合了。是他自己看中翟樱,想让她做模特。但是翟樱戒备心很重,多次拒绝。最后刘殿瞻拜托我帮忙——他认识的与翟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女性,也就只有我了。”m.χIùmЬ.CǒM
“这么说,害翟樱的室友以为翟樱有了男朋友的罪魁祸首,原来是你啊。”
“我怎么了?都是武如润自己误会的……”郭媛爱字正腔圆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说到底,是刘殿瞻自己找我做这些的。”
推脱的一干二净啊。令月眯起双眼。
和以前一样,郭媛爱永远是最无辜的那个。
“所以,文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
令月点头:“事实上,我们已经开始调查刘怀璋与这个小册子的关系了。只是没想到已经发展到宗教的地步。”
“听起来你们对这件事的调查已经有不少收获了。能和我分享一下吗?”
“这是当然。但是我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令月收起微笑,注视着郭媛爱那双不停转动的桃花眼,低声缓慢问道:“我只说是翟樱的室友。你怎么就如此果断得说出了武姑娘的名字?”
“那是武如润自己告诉我的!我经常找翟樱,自然也就认识了她的室友!”
“是吗?”令月笑着问。
於克己意识到不对:“不可能。武姑娘我们见过的。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令月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入校之初家境不好性格别扭被人排挤。去年六月母亲结婚家中有钱更加被孤立,于是经常偷偷回家住,被传外出媛交,彻夜不归。今年3月频繁带着礼物出门,被传谣言交了男朋友,实际上是去找在Y大读书的姐姐和好,但是每次都大吵一架。4月开始看见与三十五岁左右男子在校门口见面交谈,数次——我的笔记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武姑娘连那谣言和传闻都很清楚,为什么独独对你一个字都不提呢?不要怀疑我的询问能力。武姑娘根本就不认识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郭媛爱,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武姑娘?”令月一把将笔记本拍在桌上。
“因为我事先对翟樱做了调查!”
尽管满心不甘,郭媛爱还是承认了:在令月的注视下,她不得不承认。
“对,是我事先调查过的。翟樱戒备心太重了,我又不想让无关的人知道我参与了这件事。没想到反倒让你怀疑。早知如此,还不如和她室友也见见面。”
郭媛爱的语气里带着懊悔,但她只是后悔自己没有设计得更严密,让令月找到了突破口。
於克己翻看着令月的笔记本,频频点头:“这么一看,圣女教和刘怀璋的事背后,处处有郭媛爱的影子啊。”
“这还只是我们知道的。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吧。比如3月22日的那场火灾。”
“火灾——哦,后来查证是为了报复室友,在她床头涂白磷的那件事吧!”於克己哗啦啦翻动笔记本,补充。
令月瞟了他一眼,将自己的笔记本收回来,继续说。
“今天下午我在核对信徒的时候,在其中一个女生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一幕。她也是信徒之一。她制造火灾,也是受了圣女教的蛊惑。当时,郭媛爱你生怕我们没有查到圣女教,还主动拿出了那本册子。对吗?”
“没错啊。我就是怕你们没发现圣女教——令月,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如果我才是想要成立圣女教的人,那我何必主动提供线索?这样不是反而坏了我自己的好事吗?”
“因为你有两个目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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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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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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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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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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