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韩泠彩在本部。”
“是。我花了一段时间终于确定了韩泠彩的位置——实验叫停后不久,她就被关在禁闭室,我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制造停电,将她带出来。没想到计划实施那天,泠素也跟了过来。当我带着韩泠彩回到住处,再联系泠素,才得知她被当成韩泠彩关了起来。”
这和泠素的说法吻合,令月明白,两人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孔昱又是怎么回事?”令月问。
於克己立刻想起来:“对啊!孔昱怎么回事?实验不是去年就叫停了吗?她今年2月才出的事。”
“那是……我的一点私心。”简明咬着下嘴唇,“当时孔昱失血过多,已经不行了。我找到泠彩——那时候她已经和泠素交换身份,以泠素的名义活动。我们以研究所的名义找到院方,说服他们使用了泠彩的血液。省人医和研究所一直有合作,孔昱重伤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加上数年前刘怀璋也是重病之后被研究所救命,所以医院同意了我们的要求。那天,泠素也装扮成一名护士,协助我们完成了手术。不过泠素和泠彩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在场。”
令月猛地想起,自己在孔昱回忆里看到的两个人:带着四叶草徽章的女人,和守在一边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士。
看来,四叶草徽章女士,就是韩泠彩,而那个护士,和詹大鹏医闹时劝自己注意安全的护士,都是韩泠素——但是她们两人并不知道彼此,所以那日对话时韩泠素说自己见过韩泠彩的照片,但是没有见过她本人。
而简明……
令月看向简明,突然意识到简明还在隐瞒一件事。wWW.ΧìǔΜЬ.CǒΜ
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可是於克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所以,孔昱的命是你们救的啊!你伯父知道吗?”
“当时不知道。后来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风声。伯父把这件事告诉杨庸,杨庸也不相信,派人去验证是否属实——”
“就是孔昱在月牙湾上中毒的事?”
“是。杨庸派去的人就是泠彩——他一直以为她是泠素。”
“有意思。”於克己扬起嘴角,“互相做了自己的替身。可是为什么派她去做这些事?泠素被我带走之后,韩泠彩做了什么?”
“韩泠彩与泠素不同,她从知道泠素的身份之后就决定继续以泠素的身份活动,假意与杨庸合作,目的是潜入杨氏,从内部击溃杨庸。2月2日你带走泠素之后,杨氏以为身处本部的我身边的人,就是韩泠素,将她带走。对她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从那以后,泠彩就很少露面了。”
“很少露面?”
“是。她经常在杨氏身边做事,有时也会去见伯伯。少数几次见到我,也只是问我泠素的性格行为习惯。她们两个人,或许因为是双胞胎,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竟然非常相似。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我亲自将她带出来,不知道泠素后背的伤痕,恐怕连我也分不清她们两个。”
“那只是一种伪装。”令月皱着眉头:泠彩原先能模仿的只是模样,但是不排除她冲破了吕先生的限制,连性格也能模仿。毕竟自己在海岛上见过的韩泠彩,与记忆中的她差别太大了。
简明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着,泠素离开研究所就安全了。谁想到她竟然——我回到研究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令月姐,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想查清楚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是。我本不知道泠素竟然——竟然出了这种事。那天结伴看望孔昱,下楼时李想突然提到那场车祸,我一下子就慌了,回去看快查看了现场记录。才知道泠素已经……开车试图绑架你和你朋友的那几个小混混我都找过了,8号那天他们根本不在贺城市。车子也消失不见了。查了监控,根本没有拍到驾车人。对方的身份绝对不一般!我只能想办法潜伏在研究所里,甚至是杨氏内部,才能找到线索!给泠素报仇!”
“你放心。我也会帮助你。”
“多谢……其实,虽然我一直说我会帮你,但是我清楚你的实力,恐怕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并没有。你提供的信息,就非常有用。”
“但只是这一次。今后呢?”
“今——”
“今后,你就继续韬光养晦,游离事外,闭耳塞听。直到最后关键时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令月是吧?”
於克己问。
令月一愣,点头:“差不多……”於克己也有脑筋灵光的时候啊。
“所以,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於克己隔着座椅拍了拍简明的后背,“不是我说,你小子隐藏得够深,轻易还真发现不了啊!”
“我没有刻意隐藏。只是我太没用……”
“你的作用不应该浪费在这种事上。耐心等着吧。报仇的那天,不会太远。”
令月露出简明常见的那种微笑,那种看到了隐藏的关键线索之后,胜券在握的笑容。
离开碧波庭之后,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於克己都不发一言。
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郁郁深林变成高楼大厦,於克己仿佛回到了深海的带鱼,终于放松了身体,僵硬的后背也舒展开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於克己问。
令月倒是有点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你这人故弄玄虚的时候都会笑。看得人发毛的那种笑——到底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
“说来听听。说不定有参考价值。”
令月看了眼倒车镜:自己笑起来会让人发毛吗?
“你知道简明为什么一直不让她们见面吗?”
“不让见面?什么意思?不是她们两个自己决定不见面的——哦,对,孔昱做手术的时候,只有简明知道她们两个都在场,但是他隐瞒了这件事。这个怎么了?不是表示简明在保护她们吗?”
“不是。决定救泠彩之前简明恐怕就做好了打算。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让泠彩和泠素交换身份。”
“不对啊。泠素说,简明突然行踪诡秘,31号那晚是她自己跟过去的。如果她没过去,也就没有身份交换的事。”
“不,还会有,而且更直接。”
“什么?”
“救出泠彩这么重要的事简明一直瞒着泠素,难道是怕泠素泄露秘密吗?她反而会帮助简明。但是简明完全不告诉泠素,而是一个人将泠彩带回自己的住处。”
“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不对。但简明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他想利用泠素泠彩的相似,帮泠素摆脱杨氏的控制。”
“摆脱控制——啊!”
於克己一捶手,连连点头:“对!简麓声已经丧心病狂拿泠素做实验!今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事实上泠彩化身泠素之后潜伏在杨氏内部,确实被杨庸命令着做了许多……事。”令月一再暗示自己:那些都是杨氏逼迫,不是泠彩自愿的!比如第一次绑架时她放走了小兰,实际上是一种帮助。
“这样说来,简明应该也明白。将错就错,泠素已经获得了自由,换回来风险更大。所以他告诉泠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同时作为泠素与泠彩的中间人,帮助她们熟悉彼此——关于令月你的不少事,应该就是泠彩通过简明告诉泠素的!”
“是。”令月苦笑:不怪自己一直没有察觉。一个泠彩她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面对的是两个!
“但是还是有个问题不明白。泠素为什么拼了性命也要帮你?你的父辈究竟做了什么事?”
“这些,她应该是从韩叔叔那里了解到的。她离开研究所之后去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没有留在他们身边,而是回来调查杨氏保护我。韩叔叔一定知道真相。”
“要去问他吗?”
“不必。这不是首要任务。”
“那你的下一步计划是……”
“带我去见泠素的尸体。”
“见——哎呀。”於克己扁着嘴,“那……下个路口调头吧。”
“今天的油钱必须你来付。”
“至于——哎呀,有电话!有电话!”
令月看着前方绵延数百米的车龙,抬起了手刹。
此刻的西郊碧波庭,简明站在一幢建筑面前,深吸一口气。
自己去见令月的事,他和伯伯说清楚了。只是没有说实话。
“回来了?”门后,是控温花房,一个穿着橡胶工作服的花白头发圆滚滚身体的中老年男人正半蹲在一丛半人高的铁树后松土。
简明应了一声,也换上一样的工作服,走到另一丛茂密得不像话的美人蕉旁边,拿起一袋五色土。
简麓声放下花铲,拍拍身上泥土,走过去:“都和同事说好了?”
简明不抬头:“辞职报告,周一递交。”
“你同事不问你突然辞职的原因吗?”
“问了。”
“你怎么说?”
“研究所有新项目,人手不够。我准备回来帮忙。”
“哈哈,你这样说,他们真的信?”
“文令月不大相信,但是她对别人的事不太关心。”
“这个文令月……”
简麓声摘掉手套,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简明不看简麓声,径自走向花房深处的月季园。
看见侄子往月季园去,简麓声赶紧放下茶杯跟过去:“你注意点!这里头有我今晚要送去杨家的珍贵品种!”
简明看着两边姹紫嫣红的市场上罕见的月季,突然在一簇花墙旁停住了脚步。
淡紫色,花瓣边缘有锯齿,似曾相识。
简麓声也跟着停下,穿着粗气。
他太胖了,圆圆的脑袋与身体连在一起,几乎看不到脖子在哪里。
简明指着那一簇浅紫色花墙,问:“这一种,你卖出去了?”
“哪——哦,路西法啊。这种浅紫色的月季可不多见。这个还是个新品种。”简麓声掏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本,蘸着口水翻页,“嗯,没错,是新品种,数量稀少暂时没有卖,我只送过两个人。”
“谁?”
“谁——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人家?”
“我见过类似的。”简明环顾四周,又找到一处紫色月季,手一指,“那人家里还有这种。”
简麓声定睛一看,竟后退两步。
“诺瓦利斯?”简麓声把圆框老花镜推到头顶,揉了揉鼻梁,又上前细看,回头问简明,“你真认识人家?”
简明点头:不就是孔昱,为什么伯伯这么吃惊。
简麓声连连摇头:“你什么时候认识吕先生的?”
“吕?”
“对啊,吕笑难吕先生,研究所不少项目都是他投资的。”
“不是。我不认识他。”
“不可能。”简麓声连连摆手,“要说路西法,我曾送过两个人,一个吕先生,一个我们学校的年轻教授,他也是个养花高手。但是诺瓦利斯是去年刚刚培育出的新品种,除了吕先生和我这里,别处还真没有。小明啊,你还在哪里见到过?是不是看错了?蓝紫色月季虽然少见,但还是有几款比较相似的。”
简明轻轻摇头:或许孔昱与那位叫吕笑难的先生认识。不过是一棵花,没什么奇怪的。
“难道是他们私自繁殖后高价转卖?不行,我得确认一下。”
说着,简麓声转头掏出手机。
简明想拦,但是又觉得与自己无关,也就作罢,跟在简麓声身后走出月季园。
那边,简麓声的电话首先打给“N大的年轻教授”。
不是别人,就是於克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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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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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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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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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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