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令月说着看了眼专案大队的专用手机,小熊那边还没有消息。
於克己推了下眼镜,把U盘插在令月的手机上,不无自豪得说:“校门口的监控录下了清晰图像,就是这个人!”
果然,和武如润描述的一样,是个年近三十五衣着考究总是开着一辆白色商务轿车的男人。
令月将对方面孔放大,清晰化,调整对比度,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把这张照片发给常夏,让她帮着鉴定一下。
不出五分钟常夏就回了电话:“令月姐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你认识?”
“我不认识,但是我见过他的照片。”
“在哪里?”
“就在刘教授——刘怀璋的书桌上!”
注意到这个不自然的称呼改变,令月忽然想起当初小组把调查的矛头指向刘怀璋时常夏一百个不相信。她可是众多仰慕刘怀璋的天真少女中的一个,万万没想到自己亲口提出的委托最后竟然查到了一直敬佩的老师身上。听到刘怀璋亲口承认之后更是短时间心理崩溃跑了出去。但是现在,常夏以几乎没有人能察觉的速度接受了现实,并且继续调查,只在刚刚的称呼里透漏出了一点点情绪。
她是个心地善良但识大体的坚强姑娘。好像当年的凤梨。
令月摇了摇头:我分析这些做什么?专注案情。
“你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就在他书桌的左边,摆着那种屏风样式的相框,左边的照片就是这个男人,以前听刘怀璋说过,那是他的大儿子,叫,哦,对,叫刘殿瞻,曾经和杨氏的二女儿杨朕有婚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吹了。”
“杨朕?”令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除此之外还知道些什么吗?”
“嗯……刘殿瞻回国之后在西沙1929开了一个画廊,他本人专门研究十五世纪大地震前后的宗教绘画,到我们学校开过讲座,不过我没去听。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已经帮了很大忙了!你和小兰今天的进展如何呢?不要太辛苦了。”
“哪里哦!今天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事无成!诸事不顺!”听常夏的语气,应该是憋了一肚子牢骚想吐槽,令月赶在她展开之前结束了通话,然后转向於克己。
於克己已经通过刘殿瞻的名字找到了他的基本资料——这种名流的信息随便哪个搜索百科都有收录。
可问题是……
“这个刘殿瞻竟然已经……四十四岁了?”
“原来如此!”令月明白了刚刚觉得奇怪的地方,见於克己不明所以,解释道,“杨庸是1941年生人,膝下共六个子女,其中二女儿杨朕1976年出生,今年42岁,而三女儿杨朔生于1985年,今年33岁。如果两家有过婚约,而刘殿瞻只有三十五岁左右的话,相对于比自己大不少的杨朕,还是和三女儿杨朔更合适。可是与他有过婚约的却是杨朕,所以他的年龄超过四十岁更合理。”
“你怎么对杨家人的年龄了解得这么详细?”
“毕竟杨氏一门都是名人。”
於克己深以为然,但是转瞬之间又变了态度:“不用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
令月扁扁嘴,问:“那你觉得刘殿瞻去见翟樱有什么目的呢?”
於克己滑动页面,上上下下打量刘殿瞻的模样,好像还是不相信这个看起来挺拔俊秀的男人竟然已经四十四岁了。
“直接问不行吗?”於克己说,“反正你的身份跟天赋都很好用。”
“难得你承认天赋的事。”
“眼见为实。”
“既然你这么说了。明天就去会会刘殿瞻吧。八点半在这见面。”
“八点半的话——等下?怎么又是我和你一起?”
“我们现在两两分组行动。还是说,於先生有更心仪的人选?”
“没有!”
“那就约好了,明天八点半。”
“可以是可以,但是凭什么要你来决定?我可是牺牲了难得的假期帮你的!”
“那,於先生觉得什么时间合适?”
“九点半!”
“好睡懒觉?”
“对——不是!”
於克己一下子涨红了脸,转身往楼上走去,嘴里还念叨着“睡眠很重要”“睡饱了才有精神”“你以为我是季东离不需要睡觉吗”之类的。
令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於克己像是气鼓鼓的河豚。
越生气越可爱。
晚上七点半,除了继续神隐的季东离——或者说惠子,小组成员全员聚齐了:夏巽和於克己本以为自己最迟,因为今天有个大明星出了大绯闻,整个报社忙翻天,连这两个闲人都被拉去帮忙了。没想到小兰和常夏是最后来的。
小兰和常夏气喘吁吁赶来,累得满头大汗,和常夏在电话里说的一事无成好像有不小的出入,尤其是常夏,抱着吕笑难端来的柠檬水咕咚咕咚喝了十几秒,手背一抹嘴,道:“我们知道刘怀璋是怎么做的了!”
小兰一边帮她捋后背,生怕她被水呛住,一面补充:“我们找到了红安琪。”
“你大点声说。我这边信号不好。”坐在最角落的於斐烨表示自己听不清小兰在说什么。
夏巽推了他一下,道:“常夏你先好好休息,让小兰来说,有什么遗忘的细节你来补充。小兰,请你开始吧。”
“好的!”
小兰一时不知道眼神该落在哪里,就对着自己的马克杯低下头,说起今天的经历。
“我们本来打算直接去见刘怀璋,但是去校外参加活动晚上才能回来。我们又想找红安琪,她也不在学校。之后我们又去了圣女堂,因为是开放时间,里面人很多,保安也在,我们就想到一个问题,刘怀璋是怎么从外面锁门的圣女堂里离开的,会不会保安和这件事也有关,可是保安说学校领导禁止学生私下打听这些事。我们又去了图书馆,翻查过去的地下管道记录,可惜一无所获。我们又想看看那个连接二楼与三楼的密道,但是,人那么多,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们相当于每件事都无功而返?”
於克己忍不住插嘴,被於斐烨大声打断:“叔叔你别打岔!我本来就离得远!她声音那么小!你一打断更加听不清!”——他怎么会听不到?只是找个借口不让於克己说话而已。
於克己吃瘪,却只能闭嘴。
常夏连忙大声辩解:“不是哦!令月姐打电话之前的确是诸事不顺!但是好神奇的!令月姐挂了电话之后!突然所有的事情都顺利了!简直就像被圣女祝福了一样——”
“不要宣传封建迷信——贺小姐你继续!”
於克己又忍不住开口,赶在被於斐烨抗议之前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小兰点头,提高了音量:“我们离开图书馆之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登录教务处网站查看刘怀璋的课程安排,没想到他今年新开的课外研究小组里有两个熟悉的名字,乔凉和红安琪。”
“没错!”常夏接过话头,“之前小兰就问过我,范绮雯是刘怀璋的研究生,平时很容易接触,但是乔凉是本科生,平时上课与刘怀璋也没有直接接触,刘怀璋是怎么找到机会给她洗脑诱导自杀,还有红安琪也是。这下终于明白了!这两人都加入了刘怀璋的课外小组!而他们研究的课题就是战后民间传说的兴起与发展——这根本和刘怀璋的研究方向完全不一样!”
“后来,我们去了红安琪的寝室,她的室友反映,乔凉上吊之后红安琪也出现了每天定时起床,给朋友打电话,收拾寝室之类的行为,而且最近开始逃课频繁,也不说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常夏仔细观察了红安琪的寝室物品,注意到,有一样不同寻常的东西红安琪和乔凉都有,就是这个。”
小兰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桌子正中央。
她在乔凉的遗物中见过这个,薄薄的小册子,伯文印刷,正面印着“圣女教”,讲述了圣女的传说。
“据红安琪的室友说,这是他们研究小组的主要研究课题,每个人都有一本。学校里也有人发过,不过大部分学生都没当一回事,又是用伯文书写,大多数人看也没看就扔了。”
於斐烨伸手拿过小册子,翻了几页,挠头:“看不明白。写的啥?”
“当初让你学伯文你不学。”於克己轻蔑得看了自己侄子一眼,问常夏,“你来翻译一下。”
“我之前都说过的。我带小兰第一次去圣女堂就说过这些故事。都是大家从小就听说过的传说,没什么新鲜花样。”
从小就听说过——令月忍不住想,也只有常夏会这么说。毕竟出身历城的自己在此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圣女传说的具体内容。
“既然如此,刘怀璋就只是用这个做课题,把目标集中到身边——”
“没那么简单。”令月翻开小册子,否定了夏巽的猜测,“现存的圣女像一共有三座,而这本册子里的插图上,是四座圣女像。各位还记得的体育馆酒店地下的那座吗?”
“第四座圣女像?什么意思?难道刘怀璋带着这些人去了酒店地下的那个大厅?”於斐烨问。
“不是没有可能。”夏巽接过册子,上面果然描绘着四座圣女像,关键特征与现实中的四座一模一样,“但这就意味着,刘怀璋与杨氏的约定,很有可能与第四座圣女像有关。”
“可是圣女像不就是三座吗?传闻中圣女也只有三个形象,哪来的第四个?难道说!”於斐烨一拍桌子,“我明白了!是曾青!刘怀璋按照曾青的形象创造了第四座圣女像!”
连常夏都觉得这个说法太匪夷所思:“如果是曾青,为什么建在酒店地下啊?还有,曾青和女战神有哪点相关?”
“我说,我们在这里讨论到天亮也没用。”於克己放下手中杯子,双手交叉,“要跟紧红安琪和刘怀璋。之前刘怀璋保证过,四天——今天算来是三天之后,他一定会让杨氏父女满意。三天之后又恰恰在为期七天的循环之尾,到时候派贺兰姗跟着刘怀璋去看个究竟,不就迎刃而解了。”
“为期七天的……”
“循环?”
夏巽和常夏一起补完了这句话。
令月看看不明所以的两人,又看看抓耳挠腮的於斐烨,心想:原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你们连这个都没发现?”於克己连连摇头,直接指向令月:“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令月低声笑,“是这样,以圣女像的移动为开端,以学生上吊为结尾,Y大的事件每隔七天发生一件,以五个七天为一个周期。第一周,圣女像移动,第二周,图书馆人体模型移动,第三周第四周暂时没有发现异常,第五周学生上吊。除此之外,本次循环结束的那一天,是5月21日,正是二十二年前曾青死亡的日子。”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关联!”夏巽恍然大悟,吕笑难略有失望,於克己的不满则完全表露在外了:“连这种事都没有发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
“但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并且我们也已经通过别的办法知道刘怀璋的下次行动就在7号。”令月打圆场,夏巽还是承认自己有疏忽。
“不管怎样,我认同於先生的建议。7号,必须抓住机会。”令月说这话的时候,完整的计划还没有成型,但她总有个感觉:在这之前杨氏那边会出大事。
而这件事的发生,远远超出了令月的预估。
5月5日,大雨滂沱。
“哎呀!好歹是场痛快的大雨了!前几天的毛毛雨这是让人心情不爽哦!不过今天出门的人会困扰吧!幸好我不用出门——”
“你不说话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
於克己阴沉着脸冷冷看着惠子。
令月偷笑:威风八面的魔女惠子这会儿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她清清嗓子正色道:“於先生,其实我一个人去也没关系——”
“谁说我不去!我就是不想现在就出发!外面的雨太大了!就算你开车也不安全啊!等雨小一点儿——”
“今天的暴雨好像要持续一整天。”吕笑难抱着南宵经过,笑眯眯地补刀,“你们别去了吧。”
“要去要去!常夏和贺兰姗都已经出发了!谁说我们不去!立刻出发!”
於克己挥手向前主动冲进雨幕,令月正准备跟上,手机突然响了。
“喂?”
“快回队!东川路车祸!”www.xiumb.com
令月向於克己简单说明情况后,毫不犹豫冲进雨幕。於克己站在咖啡馆门口沉思数秒,掏出手机。
“小兔,跟上文令月,但一定要小心不要和这个女人对视。嗯,我知道,你也要见机行事——”
隔着玻璃门,於克己感觉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看。
谁?
开门进去,大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季东离哼着小曲擦拭吧台。
於克己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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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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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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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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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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