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先生只是在心中再叹,没在多言其他,起身,退出了屋里。
此时院中正聚集着众多先生,瞧着齐大先生那沉重的脸色,皆沉默起来。
人有悲欢离合,却无人能预料到这悲欢离合皆会在何时出现,大喜之后竟是大悲,这满院的红绸都没来得及换下却就要挂上白布,别说亲属,就连他们都着实难以接受。ωωω.χΙυΜЬ.Cǒm
且不提李澜江与凌启玉心情是何等的悲痛,丧事也及时操办了起来。
在先生们的帮助下,很快便布置好了一切,而白溪村的村民们知晓此事后,也都纷纷热心肠的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没过多久,李家再次热闹了起来,只是这热闹中带着无法言喻的凄沧。
宾客们再次齐聚一堂,甚至有些还没来得及赶回家中,才到半途,便受到了这样的消息。
到了李家后,看到跪在灵前才刚新婚不久的二人,以及那满堂的白布,众人的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唏嘘。
悲伤至极的凌启玉只觉得脑子混乱至极,除了那些日常翻腾着的前世记忆外,更是自主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与李家两位长辈相处的画面。情绪的激烈起伏使得他的大脑变得更是拥挤,再无法多出更多的空间去思考,而熟知悲伤的身体更是无法止住不停掉落的泪水。
一天一夜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直到那伴着飘落满地纸钱的长长队伍终于停下脚步,他才得以恢复思考的能力。
灵棺落地,厚重的土壤很快便将其层层盖上,跪在坟前的凌启玉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没办法再见到那个温柔的母亲了。
看着两座并排的新老坟墓,后知后觉间,那干涩的眼眶又带上了湿意。
此地的李澜江亦紧抿着唇,跪在那空无一字墓碑前的他手握刻刀,专注的在那石碑上刻着字。
仿佛世间外物皆与他无任何干系。
前来送葬者诸多,看到李澜江与凌启玉的模样后,纷纷无声叹息起来。
这两日他们劝也劝过了,但二人皆一言不发,也好在还有李大老爷的诸多弟子们主持着,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
唉,世间多别离,只能等着慢慢想开罢。
很快,众人便先行离去,将这最后的相聚与告别,留给了二人。
也不知道这在坟前一跪到底跪了有多久。
日落西下,李澜江将两块石碑都仔仔细细的修刻好,分别磕了四个响头后,便站起了身,眼中那些似是要翻涌而出的情绪也在他起身的那刻全然压进最深处。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盯着新坟落泪的凌启玉,半跪而下,伸手轻轻为对方擦去泪痕。
过了良久,才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该回家了。”
李澜江引着凌启玉缓缓站起身,见对方脚步不稳,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便直接弯下腰,将人背在了身上。
红霞漫天,衬托得这片充斥着悲凉的山林更是多了几分凉意。
但被李澜江背着的凌启玉却感受到了温暖,哪怕山林再荒凉山路再崎岖,对方都将他稳稳当当的背着,这是李澜江带给他的温度,是家的温度。
想到这,他揽在对方颈窝间的手微微紧了些,试图通过这样的举动,给对方也带去些暖意。
哪怕只剩下他们,也依旧拥有一个家。
夕阳照射在二人的身上,那相互交叠着的影子越来越长,比一辈子,还要长。
而后几日,李澜江与凌启玉都会带着香烛与纸钱到山上去祭奠两位长辈。
每次李澜江都会久久驻足在坟前。
整整七日,皆是这般,从未有一天遗漏。
知晓此事的白溪村村民纷纷叹息着,有好心肠者实在看不下去,便悄悄去通知了山上的先生,试图借此劝说两位刚成家的少年人。
人生无常,过于执着那些逝去的东西而不往前看,可不是件好事。
先生们本就希望李澜江继续回来修学,即便守孝几年也还能赶上下次的科举,知晓后,齐大先生便带着几个善辨的先生匆匆赶去了李家。
先生们又是说又是劝又引经据典,就盼着李澜江快快点头,待去到那书院中学的多了累了,也就没得心思再去回忆那些愁苦悲痛。但先生们明显忘了,李澜江本就极其善辨,少时就将他们堵得哑口无言,即便是荒废了几年学业,那风采亦是依旧。
只道是要先将夫郎医治好,成小家,方能成大家。
最后更是直接堵死了先生们的话,先是谢过诸位先生,再言心意已决。
先生们无法,只能求助于李大老爷的弟子们,但即便是数□□流劝阻,亦无法改变李澜江的心意,更是收到了对方的告别,道是要带着夫郎去寻医,甚至将书院都托付于他们。
这可怎了得!
收到书信的他们连忙赶去白溪村,只可惜院中已空无一物,更别提人。说来倒也稀奇,李家的空无一物,那是连院里的花草树椅都消失不见,怪哉怪哉!
再去询问白溪村村民,只道是前几日李家小两口子都给他们送了数多东西,说是要搬家求医感谢多年邻里的帮衬。又寻到李家的老奶娘,奶娘垂泪叹道自家小公子已把奴仆卖身契皆放还又安置好,现今去向亦不明。
这天下偌大,想寻人何其困难,更何况对方又有躲避之意。
先生们皆是怒其不争,埋没才能为其一,固执不知变通为其二,参不通生离死且又背井离乡为其三。
而被先生们挂念着的李澜江到底去了哪儿?
正在天上飞着呢!
此事说来话长,要回到李澜江带着凌启玉给白溪村村民送礼说起。
那日李澜江突然给亲朋好友们寄去书信数封,接着又聚齐家中仆从,放还了卖身契再给予了不菲的安置钱。接着又将家中的存量都取了出来,送予白溪村的村民们。
眼睁睁看着这幕的凌启玉满脑子都是疑惑,费力的询问着李澜江究竟是要作何,却得来对方淡淡一笑。
凌启玉可是慌极了。
这模样,真真有种散尽家财给他治病的感觉啊!
往好处想,又莫不是要带着他去闯荡江湖?
如果眼前的李澜江没甚异常,都要以为对方是被孤魂野鬼上了身!
送完所有能食用的存粮后,凌启玉心情复杂的跟着李澜江回到了家中。
谁知,家中竟然变得空荡荡!
才离开小半日不到,什么都没有了!不止是屋里的摆设,就连院子那沉重的石桌与参天树木都也消失不见!遭了贼都不可能这么空!
有口却无法询问的凌启玉只能瞪着双眼,被李澜江牵着手,带离了这座生活数十年的院落。
随着大锁的落下,他这心也难受得很,今日的事情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不甘心的他好几次回头看去。
但不知为何,视线中的熟悉院子越来越模糊,淡得就像是要消失般。
……
难道是在做梦吗?
不然怎么觉得今天过得不太对劲的?
凌启玉想不明白,直到站在双亲坟前上香再叩首,他还是想不明白。
除了李澜江的怪异举动外,更不明白对方是从哪里拿出这香烛纸钱的!明明他们的手中都空无一物!
就,怪…怪渗人的。
“莫要再想了,迟些我再与你好好解释。”李澜江迎上方凌启玉那双睁得极大的眼眸,笑着伸手轻点对方的眉心,笑着如此开口。
听到这话的凌启玉依旧忍不住发散着自己的思维,哪怕思考对于他来说是件颇为困难的事情,也依旧在努力的猜测着。
他觉得自己心理已经很强大,且不管眼前的李澜江究竟是人还是鬼,接受过新时代思想的他都会去接受。
晚上别吓他,也别整那些渗人的玩意就好,许仙连蛇都敢睡,他学学宁采臣爱个鬼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这时,李澜江突然抬手轻挥衣袖,一把模样并不陌生的剑腾空而出,且迅速变大。
伸手揽过凌启玉的腰身,纵身一跃,二人便稳当站在了剑身上。
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座埋葬着双亲的陵墓,李澜江挥手在上方落下个保护坟墓不受毁坏的禁制,随即毫不留恋的踩着飞剑离开了白溪山。
修仙之人心志及其坚定,又怎会被生死所迷了双眼?
只不过志向不再在朝堂罢了。
凌启玉傻了,呆了,眼睛都不会眨了。
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又有了小思想,探着脑袋往下头那飞逝而过的青山绿水瞥去,而后又似是恐高般的迅速缩回来,并紧紧抱住李澜江的腰。
不是在做梦吧?
他踏着飞剑在天上飞?
脑子又迟钝了起来,他缓慢的思考了许久又许久,久到也许有一刻钟那么多!
才惊觉,自己怕是走了大运呢!
现在抱着的哪是刚新婚的相公,这分明是金大腿啊!
飞剑!踩着!御剑飞行!这…不就是修仙的标配吗?
曾在科技时代待过多年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修仙这两个字!那数不清的小说话本中多得是!
而现在,他就已经踏在了飞剑上,这不就是踏着了修仙的门栏吗?
甚至觉得自己离成仙就差开始修炼那么一步之远了呢!
凌启玉以为自己过的是朝堂话本,接着又恍惚认为是武侠话本,再然后便觉得是精怪话本,到现在才发现,居然是个修仙话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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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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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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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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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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