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洞口真的找到了!”
我摸出飞毯,驱其升起,易行抓起毯前的带子,拴在腰上,拉着我飞向山壁。
雨瀑哗哗砸着,下方江面一片浑白,世间仿佛化作了一个硕大的澡堂子,其间种种,半在冲凉,半在泡澡。
山壁仍还是山壁,只是其中的一块石头上闪烁着点点荧光,和初与梦沧子双双向石头的两侧灌注法力,雨柱在他二人身周一尺开外被法力格挡,飞溅四周。
左方和初一侧的石壁向内一凹,右侧梦沧子施法处一沉再一转,山壁猛然开始震动,闪烁荧光的石壁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梦沧子率先飘入,和初避到旁侧让经氏的人先进,再跟了进去,其余人鱼贯入内。我们玄通派的几人留到了最后再进。我向方才想拖着飞毯上的我抢先往里冲的易行道,有你师叔祖在前就够了,这就叫处事知谦让。
易行点头:“师叔,弟子明白了!”手按在剑上向后方扫视,一副认真断后的模样。
同行的诸人纷纷取出法宝照明,洞窟很大,干燥、阴凉,容纳我们这么多人仍显得很空旷,四壁和地面都出奇的干净,正对着洞口的石壁上又有个洞口。
是一条甬道。
我收起湿淋淋的飞毯,从头顶摘下荷叶。琇書蛧
梦沧子回身:“诸位道友先在此稍后,容我等先去探探路。”与和初、经老爷、经湛几人一道掠进甬道。
剩下的人或站定不动,或如我一样来回踱步。
易行与几个少年一寸寸检查石壁,用剑柄敲、法宝照,企图查出别的机关,我在一旁看热闹,支存郁的声音忽而在身后响起:“道友看出什么蹊跷了?”
我拱拱手:“无能眼拙,瞧不出什么。”
支存郁踱到我身边袖起手:“相道友觉得此道是真道么?”
我道:“不敢妄断,待几位前辈道友与师叔一道探路回来,定有结果。”
支存郁笑了一下:“相道友谨慎。”
我也笑了一下:“过奖。”
支存郁向着洞口一扬眉:“咦,回来了。”
回来的人只有一个,是经湛少爷,他提着一盏装着夜明珠的琉璃灯自洞口走出,脸色不甚好看。
“在下与家父及两位前辈走了不远,便有一处岔路,恰好分为四条道,就各自选了一条路往前走,而后走着走着,在下就回来了。”
过不多久,经老爷也回来了。再不久,是梦沧子,最后是和初。
那条路,便被证实是个障眼法。
幻化路径是最基本的术法之一,进去这几人,除了经湛,修为都不低,但没人察觉到有施法或机关的气息。
我们这些留守人也都没有。
是谁布了这个障眼法?他的修为有多高?
完全无法判断。
最简单,又最叵测。
梦沧子停下抚摸洞口石壁的手,摸了摸胡子:“看来此地另有机关。”
我在心里点头。云雾幻象里那只倒霉的魔看面相是个老实孩子,天棓归邪,赤彗伏虚是地点的标注,那么左伏右折,上下合承,十有八九就是打开洞口的方法。
支存郁道:“方才破除洞外障法,只用了左伏右折。不是还剩下上下合承四个字么?”
我道:“关键是,什么东西或地方能上下合承?”
易行仰着脖子打量了一下,噌地拔剑飞身,一剑削下洞窟顶一块突出的山石,抱着石头落到地面,按到地上。
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幸亏人堆中又有两三个沉不住气的小少年踩地面捅洞顶寻找有没有上下合承的机关,使易行的发傻不那么突兀。
和初道:“合承,有相连之意……”
话刚一半,我眼睁睁看着易行又摸出了一根棍子,一头杵在地上,另一头长长长,撑上了洞窟顶。
连和初的表情都有点僵硬了:“易行啊,这般相连,似乎……”
易行一脸严肃地握着棍子,晃动了一下,似乎在测试有没有撑严实。
我脚下忽然一动。
一瞬间我以为这是错觉,但周围的人都神色变了,和初停声,易行再晃了晃棍子,我又感到了地面的微动。
梦沧子和五叔公齐齐走向易行。
“小道友,且慢。”
和初示意易行松手,五叔公和梦沧子的视线顺着棍子上下扫了几番,梦沧子飞身而起,足踏洞顶,倒立定身,哈哈大笑一声——
“原来如此!”
他这般倒悬站着,衣衫与手中的拂尘的尘穗竟没有反垂向地面,而是仍朝着洞顶。
“从山壁入内,谁能想到竟是虚幻乾坤,好伎俩!”
五叔公伸手扶住棍子,念了两句法诀,顿有金光从他掌心溢出,上下包裹住棍身蔓延至顶端。
“请诸位道友站稳。”
我默默给自己拍了个定身咒,将双脚牢牢定在地面,五叔公与倒悬的梦沧子同时向棍子两端发力,整个山洞突然开始旋转。
眼前迅速模糊,我仿佛被钉在了一个大球内,随球飞快滚动,突有金光崩开,木头碎茬擦过我头顶手臂,金光中,忽又出现一个洞!
依稀又是梦沧子一声大喝:“进!”
众人身影先后飞扑向那洞。
我急忙念咒解开定身咒,脚下一松,没来得及稳住身形,竟大头向下往那洞中扎去!
耳边罡风呼啸,我还以为就要这么一脑袋砸在地面结束这短暂又苦逼的人生时,有谁拖住了我,翻转了我,扶住了我,带着我落下。
我闻着那淡淡熟悉的气息,热泪盈眶。
“师叔……弟子多谢师叔救命之恩。”
双脚踏上坚实地面,我惭愧低头:“弟子学艺不精,让师叔操心了。”
和初松开我:“你身体本就须调养,又奔波了这几日,难免有支持不到的地方。此处诡异,你和自持还有易行易安易定几个孩子都跟在我身后罢。”
我点点头,自持和易行易安易定也都聚了过来。
其实我们当前所在的地方看起来并不诡异,甚至还可以说很美。
满目所见是绿叶繁花,绿藤攀附着大树,长草恣意伸展,浓浓大片绿中盛开着大朵小朵颜色各异的鲜花,如绿底斑斓花纹的锦缎或地毡。
被长草藤蔓遮蔽的小径铺着纯白的圆石,浓彩深处,一座小轩,半隐在薄雾中,门扇紧闭。
似乎这里,只是一处隐在山林中的小宅,因主人离去,疏于打理许久。
空气中混杂着草叶与花香,呼吸间如饮清泉。甚至,头顶湛蓝的天上还挂着一个太阳,洒下的阳光温暖柔和,感觉非常真实。
五叔公沉声道:“诸位道友请小心。”取出一包布巾,分发给我等蒙住口鼻。
我等沿着小径沉默地前行,像一群趁主人不在家来打劫的土匪。
五叔公、梦沧子各领着几人分散到树林花丛中搜寻,和初带着我们师叔侄跟随经老爷直捣小轩。支存郁亦在队伍里。
小轩外围着白色的石栏,已被藤蔓爬满,门前铺着白色的石片,间隙镶嵌着白色石子,粉色白色的花瓣散落其上。门窗的镂花精致,窗上糊着烟霞色的纱。
我不禁道:“看来这里是个女子的住处。”
支存郁立刻开腔:“好,相道友断出了那白衣人的雌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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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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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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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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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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