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瑞站在门前探头,伸手去招细密的雨水。
许是等的有些无趣,他回头瞄了一眼与林秀云温声攀谈的展昭,揉着肚子委屈地扁了扁嘴。手里的糖人啃了半个化了,他舍不得丢,弄了一手黏巴巴的糖水,只好用雨水洗了。糖人想当然也不能吃了。他嘀嘀咕咕地仰头去瞧夜色,好似在指望另一个爹爹咻的一下从天而降,最好再带一个甜滋滋的糖人来。
自然,白云瑞左顾右盼也没等来,小脾气可要起了,却先被小雨里一上一下振翅的小蝴蝶吸引了注目,迈着小腿紧追了上去。
小蝴蝶轻颤着羽翼,落在院子的花盆上。
白云瑞歪着头,瞪着乌黑的眼睛,难得没伸手去捉,只脑袋跟着一下抬上一下抬下。
转了几回,他头有点晕了,眼前开始冒星星,连忙把自己的脑袋抱住。这下一低头,他发觉花盆里落了一张纸,花盆随摆在檐下,但斜风细雨难免落了满花枝的雨珠,也将这纸打湿了,糊成一团。上头没写字,便是有字他也认不得。可白云瑞好奇心重,正见这纸一头在风中摇摆,另一头黏在泥里,像是半个纸人。他也不怕脏,伸手便去提。
“云瑞。”展昭在屋中喊他。
“哎!”白云瑞脆声应道,“这里!”他立即收了手,将眼前事忘在脑后,小青蛙似的跳了起来,欢欢喜喜地寻爹爹去了。
待展昭牵着白云瑞离去林秀云家时,雨已经彻底停了,只有秋风打着旋儿,戏弄着树梢的枝叶。一户人家的窗户好似哪里松了,被风吹动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惹得白云瑞频频扭头去瞧。二人沿着弄堂慢行,出了一条巷子又入一条巷子,穿过石牌坊,绕过随处见石井,拾级上了石桥又顺着狭窄的城中河道一侧悠悠踱步,好似头一日到姑苏,兴致大发,要在这夜里踩着灯火余晖将这座鱼米之乡细细走一遍。虽说雨停了,林秀云怕路上再下雨,还是将油纸伞和灯笼塞给了展昭。
夜色柔软,灯光斜倚着门,有夫妇在门内说着闲话。这头说该裁布做衣、买米买酱醋,这日子紧巴巴的什么都缺;那头说隔壁谁家的人前几天瞧着还好端端的,今儿却没了。嗡嗡的低语在屋檐时不时滴落的水声里平淡寻常,又叫人恍惚。
“……少爷旧日可是从未来过苏州?”
妇人含泪的面容在门前幽微的烛光下有些迟疑,“此番可曾……可曾去过吴家,见过老爷夫人?”
朦胧的火光照亮了弄堂湿漉漉的青石与白墙,不见江南水乡的熙来攘往、毂击肩摩,只有雨后的空气湿润且飘着些许饭菜的香味,愈是闻着愈是饥肠辘辘。
见回去还有些脚程,白玉堂也一时不知去向,展昭与白云瑞又饶了道,干脆在路上丢了那糊了的糖人,给白云瑞买了一份刚出蒸笼的枣泥拉糕充饥。因是糯米做的,没有切小块,一咬、拉的老长,烫手烫嘴,还有些黏牙。白云瑞吃的手忙脚乱,险些全落地了,仰头半天都不见展昭伸手帮忙,只能扯着展昭的衣角,委屈地叫“爹爹”。
展昭听得好笑,目光细辨坊道墙砖上所刻的坊名,又从斜对角的宅院大门前一扫而过,便在巷口停步。他蹲下了身,用油纸将枣泥拉糕重新包好了,塞回白云瑞手中,“慢些吃。”
这一抬眉,见小孩儿眼巴巴地站在白墙前,屋檐上兜不住的积水落了下来。展昭抬袖给他头上一挡,一只小手捂住了他蹙着的眉心,一脸天真无知地给他揉了揉。分明是不知所谓,却瞧着雨水坠了他半张脸时,一边用袖子给展昭擦,一边软糯糯、笑嘻嘻地说展昭,连调侃的语气学的都有白玉堂三分像:“哇,爹爹哭鼻子!”
天地无雨,只有灰蒙蒙、低矮的云层,将夜色压得更深。
他说:“爹爹不要哭。”
展昭眉梢更软,压着声笑了一下:“爹爹没有哭。”
“……爹爹不会哭。”他又轻叹,揉着小孩儿软趴趴的头发,思绪飘飞。
时至今日,他也分不清情投意合的父母可曾互通情意,那短暂的数年相伴里,又可曾为此伤神。他不曾见过双亲哀愁垂泪、怨愤指骂、冷言冷语,和这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又或许不一样。
斯人已逝,他焉能寻得……?
展昭晃神,闻巷外犬吠,仿佛又见那时春日里,蜷缩在父亲躺椅一侧,同父亲一并安安静静失去生息的老狗。
不,它走的比父亲还要安静。
不似父亲还牢牢抓着他的手、一眨不眨地望着母亲,那般寂静又热烈、无畏身死又不甘离去。它就像往日那样疲倦又懒惰地晒着太阳睡去了,春风还在吹拂它金黄的毛发。直到院子里花盆倒了,仆从来去,明园兵荒马乱、一片狼藉,分不出是谁的哭声和成一片,再没人听见一声熟悉的犬吠……他夜中寻去庭院,才见总是肃然正色、本守在父亲一旁一整日静谧不语的母亲正蹲在老狗身侧,垂头抚摸着金毛,无声地红了眼。
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终将离去。
他想起令他生叹的双亲,想起那只曾拂过他发顶的手、那双温和含笑的眼睛,想起母亲那句“故作天真的洒脱”,想起那些短暂的时日。叫他愧疚的是,直至今日,他才依稀仿佛地明白,父亲始终有着他的侠客梦。纵使经脉寸断、苦痛缠身,父亲望向庭外天下的目光依旧饱含热切与天真,不见丝毫打击和困惑,方才能在旧日里的讲述里也给了他一个万人憧憬的快意江湖。
这样……这样的父亲,在二十七年前的一战里……
展昭遥望着巷外夜色下的灯火万家,闭了闭眼,忍住到心口的长长喟叹,唇角又柔软化作淡笑。
罢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展昭无意沉湎旧事,只念着原筹备着在正事尘埃落定之后再拜访吴家外祖,此时不知是否妥当。
“确是未曾来过苏州,母亲亦曾道不可叨扰外祖……”他这般答复。
“果真如此。”
妇人站在檐下叹息,夜雨停了,念着旧事里的人,她的眼睛里却仿佛下着磅礴大雨,喃声苦笑:“大姑娘终究是不肯原谅老爷。”
“林夫人可知其渊源?”展昭诧异道。
林秀云与他摇头,好半晌才为难地低低道:“……此言僭越,且我那时已然离了吴家,所知不多。道听途说之言,岂是我……”
展昭稍作思索,心知林秀云到底是将他母亲当作主子,不肯背后妄议,“无妨。”他温声安抚,“此次我既来苏州,亦是有心一问母亲与父亲的旧事,”展昭轻一垂眉,目光远远落在门外,微微笑道,“今日方知,我许是从来不知双亲。若有幸耳闻一二,亦是快慰。”
里弄风细,妇人欲言又止,不知是叹是笑。
“大姑娘想来也未曾与少爷提起,大姑娘因嫁给姑爷一事,与老爷起了争执,闹得生分……”
“想必是老爷心疼大姑娘,不肯叫大姑娘嫁给一个……江湖人。”
展昭沉默片刻,听出言下之意,无奈颔首:“情有可原。”
哪有人家肯将闺秀嫁给一个浮萍般四处漂泊浪荡的江湖人呢,遑论那时的父亲在江湖上也是个无名小卒。
林秀云好似有叹不完的气,笑意与苦涩混作一团,强忍着复杂心绪缓声自责道:“若非、若非……当年大姑娘叫我所害,在城中传了些风言风语,老爷是有意将大姑娘许给达官贵人,叫大姑娘半生无忧,夫人也是早早为大姑娘相看。只是这场意外……少爷莫怪,姑爷伤成那般模样,说句不中听的,哪儿像是可托付的良人。我挂心姑娘,暗自打听了几回……”
好似能从林秀云的话中窥见父亲的狼狈,展昭不禁淡淡一笑,又在妇人紧跟着的低语里收敛。
“只是流言逼人……”
林秀云道:“那些人说的委实难听,分明一无所知,却张口闭口言之凿凿。闹不清是老爷逼着大姑娘急急嫁了,好全了姑娘清名与吴家的颜面;还是大姑娘就铁了心,要接这门亲事,这才与老爷争得不快。谁能想到大姑娘出嫁之后,这山高路长的,真不见大姑娘回苏州一次……”
二十余年的隔阂,终是生死两断。
只余下那堆满屋子的绸缎布匹,横也是丝,竖也是丝。
“……吴家如今如何,林夫人可知?”展昭迟疑道,“二老可好?”
林秀云又是摇头,“吴家大不如前了……”
她似是想着了什么,咬牙叹息之语到了嘴边,又哆嗦着收住了,改口道,“老爷早几年就大病了,我原也不知一贯身子骨硬朗的老爷怎会……如今想来定是大姑娘的消息传来,老爷这才、这才受了打击……闻说这几年皆是卧床不起,且夫人又离了老爷,吴家自然一日不比一日,两位少爷素来不是仔细耐心的性子,不似大姑娘”她停的急了,脸色也有些发白,不知是想着什么有所顾忌,话中有些语焉不详,结结巴巴颠来倒去几次担忧地换了话头,“我瞅着前些日子吴家还急急招了郎中上门,不知何时就……”说到这儿,林秀云轻哽了一声,抬起眼注目着久久怔神不语的展昭,小心翼翼道:“少爷不若……去吴家瞧瞧吧?”
“……”展昭眉头微紧,神色在夜色烛火里晦涩难辨。
林秀云只当展昭沉默乃是推拒之意,端详着展昭面容,张口半晌才挤出一句:“是我唐突多嘴……”
她哽咽着,仿佛生了些悔意,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声音低不可闻,“只是我见着少爷,心里高兴,不知规矩地胡言乱语起来。”
“无妨。”展昭仍是和气道,隐隐点着火光的眉宇抬起了些许,“林夫人的心意,晚辈明了。”
见展昭未恼,林秀云松了口气,不再提此事,只一再在寒暄里歇声。临到目送展昭离去之前,她几回踯躅,到底喊住了展昭:“展少爷。”
“……”展昭转过身去,见她收声不知所措,温温笑道,“我会去拜访外祖,林夫人放心。”
“哎,好、好……”林秀云有些出神地喃喃,不知可否是又想起那个安安静静、垂着眼帘听人倾诉的大姑娘,目光中又是欢喜,又是难掩苦涩。
她立于门前台阶,昏暗的光线遮住了神态,唯有眼眶好似微红着,好似还闪着泪花。她许是心知今日有幸一会,此别当是再无相见之日,忍不住细细描摹这张面孔,尤其是这双眼睛,絮絮叨叨地小声劝道:“……少爷可莫怪吴家的老爷夫人,虽说大姑娘那时恼了老爷,使得展吴两家数年未有往来,但老爷夫人当是始终牵挂着大姑娘……吴家这般……您……您毕竟是大姑娘唯一的子嗣,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大姑娘一直都是嘴硬心软,老爷定然也是念着大姑娘才会一病不起。二位旧年隔得远了未能解开心结,都快三十年了,我想着今日两家若能重修旧好,大姑娘泉下有知定然高兴……”
“且见着少爷您,想必老爷也会高兴的,说不定也能好些……”
“便是……便是……能见一面,也是好的。”琇書蛧
“……”
展昭收敛了深思,尚未得出个决断,垂目之时,先对上小孩儿那双乌黑的眸子。这满脑舐犊之情在前,也就冷不丁想起白云瑞的亲生父母来。
白云瑞打出生便未曾见过双亲,更不知身世,阴差阳错之下送至白府,得沈嫮教养,而栀娘与药郎在那场祸事之后皆葬于江宁城郊,怕是连个扫墓人也无。这三年来,白云瑞尚年幼,不曾一问娘亲,幼时许是常伴白大夫人身旁,又听白府随从之言,只道自己该有个爹爹。小儿懵懂,却叫他二人平白占了便宜……然而这血脉情深,栀娘临死还在护着孩子,总当让他知晓。
来日,待白云瑞年长些,当寻机告知此事,领他墓前拜见。却不知何时恰当,又如何才能不伤着这个无辜又无知的孩子。
倒也不急……
搁了这一闪而过的心绪,不免又思及他与白玉堂原有意将孩子再托给沈嫮照料,常州未能等到,不知白大夫人何时会至苏州。
眼下多事之秋,鸿鸣未出,便是躲了江湖人云集的常州,苏州恐怕也不甚太平。
展昭鲜有如此心神不定、忧心忡忡,这一时念起,脑海里更是乱糟糟一通,一会儿是眼前所闻父母旧事,一会儿是二十七年前的父辈仇怨,一会儿又是叶家古怪、鸿鸣邪刀案,连几日前一行江阴军,与白玉堂来路上种种商议都冒了出来……要耐心探查之事不在少数,敌手始终再暗,自得思虑应对之法,将孩子留在身边倘有疏忽才是后悔莫及,也少不得瞻前顾后。
至于吴家……
便是林秀云不提,也当一行。
只是展昭心念着吴家与展家一般都是与江湖毫无干系的寻常百姓,倘要拜访,最好是苏州万事了却之后。纵使为二十六七年前父亲的遭遇,也当暗中上门,莫教些来路不正的江湖人扰了吴家安宁。
可若真如林秀云所言,外祖身子抱恙……早一时好过晚一时。
展昭摸着白云瑞的发顶,目光却穿过雨后潮湿的弄堂,落在那陌生的宅院大门前,仿佛也能就此从尘埃缝隙里窥见那些一一逝去的旧人。人于世间蹉跎,本不过浮萍尘埃,多少错过了便再无踪迹。
时不我待,惯是无情。
人死了……自然是什么都不剩了,空余挂念悔恨断人肠。
白云瑞呆等了一会儿,见展昭又走了神,便又咬了一口枣泥拉糕。还烫着,他直吐舌头,不敢吃了,又歪头瞧蹲在一侧、若有所思的展昭,嗅着鼻子留意到巷子一侧酒家的饭菜香气,“鱼!爹爹!吃鱼!”他亮了眼睛,也不知是跟着白玉堂时常山珍海味养刁了舌头,竟是鼻子一皱就辨出了味道。
且姑苏吃水,炙鱼、蒸鱼、鱼鲊、鱼脍皆为一绝,如何叫人不心馋。
小孩儿被遗忘良久,闹起脾气便有些哄不住,哪儿管他这爹爹心中愁思,非要拉着展昭往酒楼走,颇有一番不解谗不罢休的架势。
展昭心笑小孩儿这说一不二的少爷脾气近日越发大了,当真与白玉堂有样学样。他尚思虑着是跟他多讲句无用道理,还是提着小孩儿赶紧回白府。白玉堂既买了宅子,又费了好些时辰,想必是备足吃食等着开饭……正犯想间,他听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展昭心头一跳,只觉这一日事儿多的闹心。紧跟着他一抬眉便见了南边一个眼熟之人飞身落了下来又是一个姑娘,一个年轻姑娘。
酒楼倚栏之人吹了声口哨。
这位姑娘身着石榴红的大袖衫襦,夜中灯黄,黛瓦灰墙一衬,不见面容先觉艳色挑人。她又手执团扇,别无兵刃,一起一落之间扇至肩、至肘、至腕,仿佛把团扇当剑使够了,猛然想起这不过是一把扇子,一反手从正面头顶拍落,又是痛呼起。女子指如青葱,扇面翻转一抛一接,给自己慢悠悠地一扇风,那叫一个妩媚优雅,可一抬眼睫,恰逢酒楼里说书人抚尺拍桌,街巷上扇面跟着两巴掌甩了出去,当真是将一男子当街揍的满地找牙。
展昭拉住白云瑞,定身侧目。
倒也称不上什么江湖朋友,只有两面之缘罢了,莫说来历,连姓名都报不上。
不过……
这个姑娘也意外地转过头来,露出左面颊的一颗痣,生的相貌寻常,可那练过武的苗条身形在夜中灯火里亦是美的惊心动魄,更别说一双笑吟吟的锋利眉眼藏了半边在手中的团扇之后,引人注目。人眼熟,团扇也眼熟,正是常州一会的双生姊妹之一。这一瞄见展昭,她眉尾一挑,执扇一遮吃惊的面容,再望来时目光娇软寻常,这变脸不可谓不行云流水。
“唷,展大人也在苏州呷。”姑娘娇滴滴地笑道,“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若是不论被她抽肿了脸踩在鞋底呜呼哀嚎的男人,这灯火朦胧的邂逅倒也有几分风花雪月。
“……”展昭的目光从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身上飘过。
这人,不通武艺。
姑娘似是也觉着这场面不大美好,干脆抬脚将那男人往身后踢了踢,一整发丝仪容,嗲声嗲气地给展昭抛个媚眼:“巧了巧了,毛贼无眼,奴家迫不得已反抗一二,展大人见笑。”那口气活像是在说“展大人莫要误会,奴家平日当真不是这样的人”。奈何,这媚眼抛给了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展昭轻咳一声,正要接话,忽而侧身护着白云瑞,单臂一伸。
巨阙凭空一勾轻巧将北边儿从天而降的一人挡下,在一翻手,人滚落在地。只听痛呼紧随,又一个穿着石榴红大袖衫襦的姑娘从屋檐上翻身落下,像极了夜间飞坠的红花,只是这多要命的花儿眨眼间捏住那男人手腕反剪一拧,骨头响声听得四周探头的百姓纷纷嘶声。好极了,第二个来了。
酒楼堂内那说书人折扇一开,张口高高起了调。
这右边有痣的另一位姑娘仰起头与展昭对上了眼,不由惊呼一声,手中却没有放松,往下一压,捏得那男人惨叫着、当场给展昭响亮地磕了个头。
“……”展昭的目光一垂,还未能辨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见石榴红裙挡在面前。
这倒是个颇通拳脚之人。
“嘿呀。”第二位姑娘另一手捏着团扇慢悠悠掩去厉色,一跺脚娇声道,“这不是展大人呷?真是不巧,早知展大人在此,哪儿还用得着奴家出手教训这登徒子。”言罢,她给自家姊妹抛了个眼神,好似在问展昭怎在此。那姊妹举起团扇遮着脸给她翻了个白眼。
“姑娘好身手,何须展某多此一举。”展昭微微一笑,似乎未曾察觉二人的动静。
一南一北,这双生姊妹先头不是同道。
是相约此处会面,赶巧路上撞了事?
又是贼又是奸的,巧的像是二人寻上门去,不似路见不平。若是教训毛贼与登徒子,何必将人带至此处。展昭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且她二人现身苏州,总叫人疑心是早一步从常州前来,还是为展骁手中的鸿鸣刀,追着展昭与白玉堂的行踪一路跑来这才同他在城中撞了个正着……
“展大人在此……”
细声打断了展昭的沉思,那左边脸有痣的姑娘眨眨眼,目光从拽着展昭的白云瑞身上一溜而过,又抿唇而笑:“展大人在此,莫非真如传言那般,展骁早离了常州,躲在姑苏瞧热闹呷?”这试探之语说的漫不经心又大大方方,仿佛只是信口一问,全然不忌展昭的猜疑。
展昭眉梢一动,揣着明白装糊涂,“姑娘之意,展骁在苏州?”
他笑笑,轻抚着被目光所惊躲到身后的白云瑞的头,将话轻描淡写地推了回去:“展某不过养伤之余游山玩水罢了。此番传言展某倒是未曾耳闻,多谢二位告知。”
“展大人公务繁忙,竟有如此雅兴。”两个姑娘佯装吃惊,从善如流地寒暄几句,嗲着声以退为进道,“是奴家二人叨扰展大人享天伦之乐了呷,罪过罪过,这便告辞了!”她们也不等展昭反应,又退了一步,各自单手一拽地上被揍得找不着北的男人,试图先走一步,颇有一副待展昭避之不及的意味。
然而两个中等体型的笨重男人在地上痛呼着打了个滚,没拽动,只发出了一声秋风打叶般的惨叫。
“……”两个姑娘隔着团扇又对了一眼。
“咳,”展昭打圆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既教训了人,何苦将人带走。”
“展大人怎打听起姑娘家的事,叫人听去了还当展大人别有企图。”两个姑娘却不给面子,笑嘻嘻地呛了一句,“他二人得罪了我们,哪有这般轻巧就放过的道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话,“展大人放心,奴家二人胆子小,闹不出人命的。”这一起力道,二人干脆抓着一条腿,毫不怜惜地将两个大男人拖麻袋似的搁地上拖走了,那声响听得四周探头之人吞咽着口水不敢一劝。
只是还未走十步远,那左脸有痣的姑娘仿佛想起什么事,忽而杀了个回马枪:“展大人。”
展昭轻一侧身,平静避开了挨向肩膀的团扇,也跟着收回打量地上两个男子的目光,微微笑道:“姑娘有何指教?”
“哎呀,不敢称指教呷。”那姑娘见展昭避嫌,好似被这温润君子的模样逗笑了,她挑起眉,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团扇,“奴家记得展大人与花公子交情匪浅,近日二位可是一道?若是一道,还请展大人给花公子带句话。”
展昭一愣,“……花兄?”
那姑娘手中团扇一转,倒叫展昭忽而想起这把眼熟的团扇好似是花调所出,那风流公子自个儿爱用团扇,还爱给人送,仿佛是送什么宝贝。姑娘执扇掩唇一笑,语气泫然欲泣、似恼似怨。
“他这早早约人泛舟,转头却放了奴家二人鸽子,委实伤人心呷。”
状态超级差的我又回来啦!
写七千字足足写了一个月?
其实这章写完我还是不满意……
手稿写if线剧情假设都写了四五个版本了,都不太满意……
最近我的生存欲望可能太低了影响了我的创作……说人话就是写不出来。
难受。
久等了。很抱歉。
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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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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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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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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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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