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笑道:“也只得如此,不然你师父驴劲上来,先把你打死了。你不用着急,我再劝劝他,他松口了,我告诉你。”
冷如切点头:“多谢师叔。”半晌,又忍不住:“韦掌门,是怪怪的啊。”
韩宇拍拍他肩:“不用担心,当年他也明知我是冷玉的儿子,非要救我一命。”
冷如切半晌:“真有点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韩宇道:“他当然有他的毛病。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冷如切良久,轻声:“当年,还是我父亲不对吧?”
韩宇道:“我当然是这么认为,你可以有别的看法。只不过,不管怎么样,韦掌门身受重伤,别人杀到他头上,当着他面把周家孩子弄死一个又一个,又绑着他兄弟刺杀他老婆,他都不可能不还手了。”
冷如切喃喃地:“我还是觉得……”
韩宇道:“你肯这么说,已经是很明白事理了,没人会强求你完全不计前嫌,如果你能够不计前嫌……”韩宇长叹一声:“多数人还是辜负了小韦那点好意,如切,你别这样。我大哥虽然是胆怯了,他对情势的估量没有错,你不是韦掌门的对手。我哥倒是真心为你好。他只不太敢相信韦掌门的脑子有这么大洞。如果你能不计前嫌,就成全韦掌门的好意,成全仁德家再起,成全了你师父也成全了自己。我先行谢过你的大度了。”
冷如切一半是感动一半是好笑,脑子有这么大洞,就是个神经病,小堂哥对韦掌门的评价还真是生动,他也觉得,除了韦掌门脑子里有个大洞,没别的解释说得通了。
冷如切轻声:“就算是为了我弟弟,我也不会冒大风险去报那个血仇的,我只是,只是希望,咱们家,能东山再起。”m.xiumb.com
韩宇半晌:“这事儿,倒也奇了,想当年仁德山庄何等等盛况。父子兄弟却冷漠成那个样子,如今人丁虽少,但是兄友弟恭,照现在你弟弟的功夫看,下届的白剑,还是咱们家的……也许……”当年仁德二老加上冷玉,妥妥的三支白剑啊,外加冷怀德的三个黑剑儿子,冷怀仁的一个黑剑儿子,简直就是冷家山上从来没有过的重火力武器仓库一样。可是冷玉硬是跟他爹世仇一般,仁德也面和心不和,连冷玉同冷斐,亲兄弟也如陌路一般,这样强大的武力,硬是让另一派上台掌门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连人家冷湘家也上阵父子兵呢,冷玉硬是孤身奋战。
冷如切犹豫地看一眼韩宇,半晌:“想必是师叔家人不会向师叔提起,当年,令尊也是极硬气的人,大爷爷逼得急了,就离家逃走,被大爷爷抓回来,硬是在院子里锁了一年,也差不多是折磨了一年,更糟的是,帮他逃走的那个,是他至交好友,锁在他旁边,是活活饿死的。从那之后,虽然老实听话练剑习武,他同家人就反目成仇了。所以,所以,连我爹他也不肯看顾。我爹虽然,虽然后来也理解,可是……”可是失了白剑,等于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再理解也恨不能让他哥去死,所以,这个团结友爱就别想了。
韩宇呆了半晌,只“啊”了一声,我擦……我就觉得,他简直就不象个人了,这也难怪他不象个人,根本就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韩宇轻声:“一朝苛虐,几十年流毒啊。”连带这两兄弟养下来的儿子,也多少都有些凉薄。
亏了他们死得早,或者活下来的人还可重建家园
韩宇道:“如切,你们兄弟间的情谊,真是难得。我同大哥,也不象以前,或者,我们齐心合力,真有可能重振家声。”
冷如切半晌才道:“如琢这些年,同我一起经过这些磨难,我只得他这么一个亲人(嗯,对不住,强人家里,女人不算人的。),也只有彼此是个依靠。亏了师父肯收留我们,不然,我也护不住他的。说句不孝的话,人死灯灭,总是活着的人重要,况且,我同如琢还是更亲一点。所以,我一定会努力一个更好的位子,才能护住亲人,如果韦掌门是真心容得下我,我也不会去寻仇的。我有需要保护的人。”惊惶中,他只得搂着豆丁样的小弟,做个保护状,才有勇气硬挺着活下去。小豆丁见事事有人出头扛着,自然就依赖信赖。习武时,冷如切挨打,自己没哭,如琢先哭个昏天黑地,惨痛中看到那样悲切的泪光,总是支持冷如切再次站起来。人世间的一点温暖牵挂,才最让人不舍得放弃自己。
这边冷如切答应着不再拉拢韦帅望的反对派,冷冉却自动找上门来了。
本来冷冉觉得,冷如切这狗小子,被人灭了满门,居然一点骨气没有地投靠仇家了,真他妈是不要脸到家了。你还装模做样,跑来给我们送茶水,啊呸。
然后冷如切被师父黑着脸叫走,他倒觉得,咦,韩琦这满面寒霜是啥意思?看我不顺眼啊?这货每次都不拿好眼神看我,我都习惯了,他应该也习惯了,为啥这次脸色格外地难看呢?嗯,是因为冷如切?
哎呀,那就是说,冷如切干这个事,韩琦不高兴,韩琦是韦帅望的忠狗,那肯定是韦帅望也不高兴啊。凡是韦帅望不高兴的事,我就应该去干啊!
我看姓韦的装正人君子能装到几时!(话说,他装不下之时,难道不是你人头落地之日吗?)
转念一想,冷如切这小子没准真是有心私下结交我们吧?他师父是韦帅望忠狗,所以,他也不能明着跟师父对着干。当时风俗如此,你做弟子不听话,被师父打死了,活该,白死。
违着师命,偷偷来表示同情,这分明是心有二意,仍然有心为父报仇啊,还是有点骨气的啊。所以冷冉过两天,等着韩氏兄弟都不在时,偷偷摸上门来拜见。
冷如切被迎头堵屋里了,也躲不了,只得见了。
冷冉一看,好啊,掌门助手,白剑大侠脸上还青着一块呢,这明显是被揍了。所以综合判断,情况多明显啊,冷如切心怀二志,偷偷跑来结交,意图对抗掌门人,被师父给揍了。
彼此见个礼,冷如切就想找个借口走,尼玛,被我师父看见,这回肯定觉得巴掌不够痛,得使用工具了,再咬牙不出声,也是痛得想死。
冷如切寒暄两句:“兄台如果无事,我这里……”
冷冉就笑了:“我明白,尊师不准你结交我们。”
冷如切就呆了一下,对倒是对啊,你咋说这么直白呢?我还小,脸皮薄,你这么说话,我就不会接了。
一脸尴尬。
冷冉道:“听说,韦掌门也准韩氏兄弟赎回仁德山庄了?”
冷如切眨眨眼睛,嗯,是啊,咋了?
冷冉笑笑:“那么,仁德家要东山再起了?”
冷如切默,我当然是这么想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冷冉一看小朋友脸上都露出坚毅表情了,就点点头,露个收到的表情:“冷冉不才,也有几个伙伴。虽然现今,不再有打打杀杀的事,但是那一边一支独大,总不是好事。只要公子,行得正站得直,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冷如切一脸感动,尼玛,韦掌门料事如神啊,真心没坑我啊。
冷冉还以为自己把小朋友给感动了,一笑:“我下去了,这事,也不必让别人知道。”
冷如切郑重点头,嗯,我就告诉我师父师叔和韦掌门。掌门掌门,你说对了,冷冉向我效忠来了,一点没费事,我给个眼神,他就跑来了……
冷冉要知道冷如切这种想法,大约会想吐血三升再把自己淹死。
冷如切期期艾艾地说完,一再解释,不是我找他的,是他找我的。韩宇倒是乐了,韩琦直想撞墙去:“这狗东西竟有这个想头,我真想去直接劈了他。”
韩宇笑道:“那这回小韦肯定把你法办了。”
韩琦这个憋气啊。
韩宇道:“如切只管同掌门说一声,用不用得上,怎么用,掌门自会安排,听掌门的就是。”
韩琦气道:“虽然是他吩咐的,你也别托大,先去探探掌门口风,再让如切说这个事。掌门要是觉得不好,我想法子弄死那个混蛋。”
韩宇点头:“不单要问问小韦,也得探探师爷的口风,师爷那边要是松了口,如切的可能性就有八成了。”
韩琦沉默一会儿,重振家门这事,韩宇一说,他就心动,他确实是害怕,但是他这个名利心思比韩宇重,让仁德山庄再次得到冷家话语权,哪怕是三分之一,也是好大一块蛋糕。
良久,只问一句:“不会出什么差子吧?”
韩宇笑笑:“大哥放心,不管是在魔教,还是在冷家,忠心不二支持韦掌门的是谁啊?还不是你我。小韦救过的人可不少,始终站出来支持他到底的是你我,张文当然不错,所以能得到魔教最大的堂,事事都有发言权,咱们在魔教也有产业,可是魔教的别的堂咱也啃不动。张文是老人了,抓权又快又狠,小韦不忍心夺他权。必然在别处找补给咱们。原来他倒有那么一点意思,给咱们个长老位置,我估计冷秋那儿是铁板一样的墙把他给撞回来了。再说魔教也需要我们撑着点,我感觉他不是很愿意让咱们回冷家。那还能从哪儿找补,好在你徒弟出息,给你长脸,弄个白剑回来,他就补给你弟子,也是咱们堂兄弟,咱同宗同派的,一门所出,给仁德家东山再起的机会,岂不是比赏咱们个长老更好。他自己呢,明里权少了,暗里势力更大了,他师爷也没亏着,就算冷秋想自家人接位,现在也没有,弄个半个自己人过渡一下,总比落旁人手里强。未来掌门,总是出自我们三家,有什么不好?至于其他人……”
韩宇冷笑:“一干被他救了命的人,一脸嫌弃他身带血腥,不值当他替他们考虑。”
韩琦听了这话,多少安心了。对啊,我们拥立大功,虽然主要是我兄弟拿的主意。既然我兄弟以前没拿错主意,这次也让他拿呗。
冷如切也踏实了。嗯,这么一说吧,我多少觉得韦掌门不那么神经病了……
虽然这事安排得绕得弯子大了点,那个思维发散了点……
逻辑上比较正确。我是借了我师父的光,承继了我两位堂兄的功劳,朝庭上这叫推恩荫官,江湖上叫扶植势力。然后我必定会回报家族长辈,我们抱团在一起,才更有实力,势必不会再象以前那样自家内讧。
嗯,人家也是为自己考虑了,可是这正常,完全不考虑自己的那是神经病。总的说来,这种考虑我就能理解了……比掌门脑子里有个大洞的解释舒服多了。
嗯,对,掌门这是拉拢人心,扩大势力范围呢。
我有意见吗?我擦,我就是一死囚,本该跟着九族一起被灭的,不灭也是压得死死的永世贱民一个的人,现在掌门拉我入最高管理层啊。我有啥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快来拉拢我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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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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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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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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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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