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路自花树间蜿蜒而下,直眼神到河边的一块巨大青石上头。几个村妇方才在岸边濯洗衣裳,此时纷纷抱了木盆沿着小路回去,遇见迎面来的两个美丽女子,一个身上穿着青衣,另一个着白,在夜色里分外耀眼。
为首的那一个村妇乃是私塾先生家的娘子,见了二人便笑道,“姑娘们这么晚了还出来?”
青衣女子便点了点头,那娘子又道,“甄姑娘,我家翠翠前几日贪凉蹬了被子,这几天就有些咳嗽。姑娘若是明儿得了空,来我家瞧瞧可好?”
青衣女便是私塾娘子口中的甄姑娘,闻言笑道,“明儿是不成了,我晚间去瞧瞧,想必不妨事的。”
私塾娘子笑道,“多谢姑娘了。”又道,“姑娘明儿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若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吩咐。”
甄姑娘道,“多谢大嫂的好意,只是我明儿就要走了,日后若是有缘再见。”
甄姑娘顿了顿,神色里闪过一丝神情,倒像是哀伤,“若是无缘,便再也不会见面了。”
私塾娘子倒是一惊,可这甄姑娘虽然温柔,却总叫她心里存了几分敬畏,也不敢多问,只点了点头,便带着众人走了。走出几步,见那两个女子穿过夹竹桃花丛往河边走去。背影绰约,在暮色里竟有几分不真切,忽的叫她想起了小时候听祖母说起的花仙树精,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一时走得远了,身边另一个村妇压低了声音道,“嫂子,你可知道这两个姑娘是个什么来头?瞧着那面貌美的就和庙里的天后娘娘一样,哪里是咱们这里的人?还有说话走动,都分明和咱们不同。”顿了顿,瞧了四下无人,又压低了声音道,“怕不是哪里的花儿朵儿成了精,到这里来迷惑人吧?”
私塾娘子忙道,“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想了想道,“你嫁到这里不久,有些事情你也不知道。这位甄姑娘,在咱们这里已经住了近半年了。那一阵子咱们村里东头,魏婶子家的姑娘病得厉害,请来隔壁村的大夫也不济事,合家都以为是不行的了,那一家子哭天抹泪的,都预备着要办丧事了。”
“可巧这位甄姑娘路过村头官道,听见哭声就多瞧了一眼,听人说起此事,就多问了几句。也该是这姑娘命不该绝,魏婶子听见有个姑娘问起自家女儿病情,像是个懂医术的,那时候她家闺女已经快不行了了,也不管甄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又跪在地下求她医治。甄姑娘没办法,就给看了看,开了几服药,没想到竟真的活了回来。所以魏婶子一家就把她当做活菩萨一般,又怕出事,多留了她住上一阵。你想,咱们村里这么多人,隔三差五,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所以这甄姑娘就一留在留,住了也快半年了。你说是花儿朵儿成了精,人家可真是天后娘娘下凡呢。”
先前说话的那村妇听了这话,顿时生了敬畏,忙道,“是我胡乱猜的不是,只是嫂子只说了这位甄姑娘,还有那一个穿白衣裳的姑娘,比甄姑娘还要长得标致。我听我家那口子说起来,说是就在我们拜堂那会子,从村外头河里飘进来的?一头长头发湿淋淋地,简直吓坏了人。”
私塾娘子又道,“这又是不实的话。那一日你家里忙着拜堂,半村子的人都去瞧热闹去了,谁又真看见了?说起来那天吃了喜酒回去,我倒是瞧见那姑娘一眼。我家翠翠身子骨不好,这半年总要往甄姑娘那里去。那晚上在你家吃了些油腻的东西,又呕了些酸水。我抱了翠翠过去,就看着这白衣赏的姑娘躺在甄姑娘床上,倒是把我也唬了一跳,便问着姑娘可是甄姑娘的亲眷。”
“甄姑娘说,这姑娘是她无意间救下来的,受了极厉害的风寒,高热不退,瞧见我去,还让我从家里给她找了几身换洗的衣裳来。后来我也去过几回,给甄姑娘送些瓜果肉食,也常常看见那姑娘,一直卧床不起。也就是这十几日,这姑娘才精神好些了。若说是个水鬼,那就真是个笑话了。”
私塾娘子说完了这一番话,其他几个村妇也应道,“瞧着那两个姑娘,也不像是凶恶的人,只是长得太标志了些,又忽然来了咱们这里,总觉得古怪。对人倒是客气,却总叫人觉得不敢亲近,像是看着庙里的金身菩萨。”
私塾娘子便压低了声音道,“嫂子们说的没错,我也问过我家那一位,他说瞧着这两个姑娘,出身都是不俗,瞧着那通身的气派,必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既然来了咱们这里,又对咱们有恩,必要恭敬些,若是得罪了就不好了。至于那些没来由的猜测,也不敢浑说的。就算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不说,咱们也不问就是了。”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敬畏道,“若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祸。你没听她说,明儿就要走了么?何必又去惹这样的事。”
村子里人见识不多,只有一个私塾先生,是读过书的,素来受人敬仰。其余几个村妇听私塾娘子说这话,也便都噤声不敢再说,一行人抱着洗过的衣裳,各自回去不提。
几人口中的那个白衣女子,便是清珏。清珏当日匆忙离开蓉城,买舟东去,顺江而下倒也顺遂,经落阳峡、玉晖峡,到了中原地界。忽然那一日江上忽然起了风浪,竟将清珏乘坐的小舟倾覆。艄公原本水性极好,却不曾想正巧头颅磕碰在一块礁石上,竟然就死了。清珏不识水性,在水中挣扎良久,几乎溺毙,已然昏迷了过去,却在最后关头,被另一艘船上的人救了起来。
相救清珏之人见她一个孤身女子,又落了难,本欲问他去往何方,送她一程。只是清珏行迹不欲人知,醒来之后,等船只方一靠岸,便告辞离去。那人虽不放心,可强留年少女子终究不妥,也就只有作罢。最后只好给了她一点银钱,放了她离去。
却不曾想清珏这一回虽然逃得性命,可旅途劳顿身子本就虚弱,又在江水中遭了一番劫难,与相救之人别了不过半日,竟然就昏昏沉沉发起烧来。清珏身上所带的盘缠衣物,在落水之时已尽数离去,所有的只有相救之人给了一点银钱。还有怀中的那一柄折扇,因为极是珍重,用油布重重包裹了又装在绢袋之中,竟然不曾损毁。
清珏好容易捱到一处村落,想要寻一家医馆求医问药,可才到了村口,就昏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也算是巧合,竟被路过的甄姑娘救了下来。这一番受惊受寒,又失于调养,竟病的九死一生。饶是甄姑娘医术颇佳,却也废了许多心力,才将她救了回来。
等清珏醒了过来,瞧见这位救命之人,却竟是自己旧识。细问起来,却得知了甄姑娘与蓉城重华寺乃至怀慕、青罗的联系。清珏这一回出来,本需要青罗相助,却苦于不知青罗行迹,如今才终于找到了这位传信之人,将自己一封手书与那柄折扇送了过去,作为信物,信中却还珍重嘱托,那团扇,务必要与回信一起带回来。
此地距玉晖峡本无多远,又是信鸽传书,极是迅速。今日一早,回信与折扇,便一起寄了回来。信中还附着极小一方纸,上头画着一对荷花玉钗,乃是青罗发上之物。清珏自然知道这是青罗之物,便不疑有他。清珏本意便是要往京城去,被这一场劫难所阻,才耽搁到了今日。如今得了回信,知道有人接应,自然再没有什么顾忌。身子还未曾好全,便已决心次日便启程入京。清珏却并不知道,当初她寄与青罗的书信与信物,却并不曾被青罗所见,回信也是怀慕执笔。
此时清珏与甄姑娘在水边坐下,水波盈盈,映着两人身影,身后是郁郁葱葱的几树夹竹桃,开的分外繁密。清珏自袖中取出那一柄重又回到自己身边的折扇,打开来瞧,工笔画出的夹竹桃在朦胧暮色里,倒是比眼前的倒影更像是真花了。
清珏一会阖上折扇,一会又打开来瞧,也不转过头,只道,“你当真要和我去京城么?我这一去,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未了的心事,你却又去做什么呢?你自己也说了,你只当世上没有你这个人罢了,却又为什么还要去呢?如今你在这里,过着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可烦心牵绊的,岂不是好?若是去了那个地方,又哪里能心如止水呢?”
甄姑娘手里折了一枝夹竹桃花,神色也极是平静,“你心里有未尽的心事,我心里也是有的。本来以为自己是能放下的,能什么都不在意,只过着这样的日子。可是你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心里头,其实还有不曾放下的心事。我去那里,和你去那里,想问的话,想求的那一个答案,都是一样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地方到底有些什么不同,为什么就叫人变成了那个模样?”
顿了一顿,又道,“更何况,师父给我也写了一封信,说是王爷的意思,若是我自己愿意,便陪着你去那里走一遭。你这一番要一个人孤身前去,身子又没有全好,我也的确是放心不下。”
甄姑娘忽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花枝抛掷到了水中,看着那花枝浮了一会,慢慢又沉了下去,“我本来以为,心死了,什么也就都放下了,可如今我才知道,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哪里又真的能死心呢?”
清珏瞧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十分陌生。她早就识得她,如今再看见,却像是从来不曾相识一样了。前路扑朔迷离,却从她平静的神色里,得了些勇气。清珏不知道她身上有些什么过去,不知道那一座古城里头,有什么她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是什么样的人和事,让她能够像如今这样平静?xiumb.com
可这平静里头,却又藏着暗流。就算是平静如世外之人,也还有这样的执念。只是她身上的故事,却不是自己所能问的了。她们这一次相逢,原本是意料之外的。如今结伴前行,其实也各有各的路途。
又过了良久,添上的云霞都散尽了,只有一钩新月,挂在夹竹桃的花树上头。甄姑娘站起身来,笑道,“我还要去私塾里去一趟,你也早些回去,明儿一早,咱们就走罢。”
清珏也站起来,笑道,“你这一去,只怕有许多人念着你,舍不得你呢。”
甄姑娘脸上神情却是淡淡的,“这世上谁又能记得谁一辈子呢?不过转个身的功夫,就把你忘了。就算是施了恩惠,又能怎么样呢。”
清珏听她这话说的伤心,也不知怎么说,心里倒是有所感似的。两人并肩回去,瞧着村落里家家点起了灯烛。村子里虽然人口不多,各家房舍却都挤挤挨挨地拥在一起,如今这灯火也是密密的,瞧着倒是热闹得很。
清珏便叹道,“家里地方虽大,一到晚上,就觉得空荡荡的不敢出门。倒不如这乡间人家,一族人都住在一处,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同进同出,没什么好畏惧的。有什么话,也都能往明处说。不像我们这样人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又真理会谁什么了?有些话,在心里一辈子,也不能跟人说的。”
甄姑娘却淡淡一笑,“你是千金小姐出身,又哪里知道这贫苦人家的辛苦?每日里为了三餐忙碌,腰也不能直一直。若是年成好的时候也就罢了,若是遇上饥荒,卖儿卖女也是常有的事情。还有那特别贫苦的人家,生下儿子也就罢了,若是生下女儿,刚一出生就仍进河里头去了。”
此时正经过一座破落房子,甄姑娘瞧了一眼,“你瞧这一家,两个月前,这一家的大嫂生了一个女儿,可惜是难产,我虽然已经尽力,却到底不曾救回来。你心里一定想,这做娘的为了这孩子丢了性命,这一个女儿,谁不当做宝珠一样地养着?可是这孩子的娘还不曾下葬,这女儿就被卖给了路过的人牙子。才出生的小孩子,又能卖几个钱?不过换的一家子一顿饱饭,和那做娘的丧葬的费用而已。”
甄姑娘长长叹了口气,“当日我为了救人,费了多少心思。这孩子能活下来,也并不算我的功劳,只是孩子命硬罢了。没想到才几日功夫,就被卖了出去。我在村口,遇上了抱着孩子的那个人牙子,远远瞧着孩子的爹跟在后头。我当时拦住了那人,叫住了孩子的爹,问他怎么如此狠心。那样一个男人,就在我跟前痛哭起来,一家子老小,自己身上又残疾,忽然又多一个,实在是养不活了,又不忍心就丢在河里淹死,为了这孩子能活命,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他还跪在我跟前求我,若是我愿意,就把这个孩子收养在身边,他愿意日日给我磕头,求老天保佑我长命百岁。可是我仍然拒绝了他,就这么看着那孩子被人牙子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清珏听甄姑娘的话不由得怔住,半晌才道,“姐姐当日,怎么不带着这个孩子?姐姐虽然过得清苦,却也不至于养不起这么一个孩子。”
甄姑娘瞧了清珏一眼,嘴角的笑意微微有一丝嘲讽,“你以为这世上的事情,是我发一个善心,就能改变的么?我自己日后是生是死也都不知,又如何能够负担她的将来?若是她是个有福的,就算被卖了出去,也终究会有一个结果。若是没有福气的,任是做什么,也是无用的。你只道我狠心,也并没有什么,只是这世上的一切事情,我也都不想再插手了。”
清珏却道,“姐姐若真是不愿过问人间的事情,为何又要救我,又要陪着我一起往京城去?姐姐心里,仍然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情。姐姐若是万事不关心,又何必去学医术治病救人?虽然人有天命,可也事在人为。若是姐姐不救我,说不定我就死在这里了,姐姐举手之劳,不就改了我的命?”
清珏一席话说的流利,倒让甄姑娘怔了一怔,清珏笑道,“姐姐不说话了。姐姐分明不是冷心肠的人,却总要做出这样冷心肠的言语来,也不知是要骗谁。其实我最初认识姐姐的时候,姐姐也最是温柔体贴的。”
甄姑娘的神色却忽然冷了,“你既然要问,我就和你说的清楚罢。我小的时候,也是被父母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卖了出去。你说的不错,我本也不是这样的人,后来经了多少事情,伤了多少心,这才成了如今这模样。若这孩子要被父母溺死,或许我真就救了她。可是她和我一样,也是被卖了出去。我就想,我的命里该经历那些,她和我又有什么不一样?所以我明知道她这一路,能成个好结果是难上加难,却依然没有救她。这就是我的私心了,你如今还要说我不是个冷心肠的人么?至于我为何要学医术,不过是因为欠了师傅一条命,学了医术,就当做是还他了。”
清珏无话可说,只有笑而不语。一时走到甄姑娘一直借宿的魏婶子家里,清珏便道,“姐姐还要往私塾去,我就先回去等着姐姐。”
甄姑娘点头,便独自一人走了。一边走,心里一边想着,清珏是这样矛盾的人。当初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安静娇怯,躲在两个姐姐身边,几乎叫人忘记了她的存在。再次相逢的时候,她聪慧而果断,只是说起曾经那些和她再亲近不过的人的时候,却总是隔了一层,淡淡地感伤一句,有些话在心里,一辈子也不能说。自己本来也没有觉得什么,清珏这么些年,也未必过得无忧无虑,家里一个没有母亲的庶出小姐,和清玫一起长大,哪里能一分委屈也没有受过?
可是她又是这样的天真,就算是经过了生死,她却仍然相信,这世上的人,在她所不熟悉的那些人里头,还存在着毫不隐瞒的真情。可她又怎么知道,这世上的所有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不管是活在云端的,还是活在尘泥的,本都没有什么不同。各自有各自的不甘心和无奈何,再在里头挣扎着勉强度日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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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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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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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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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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