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空无一人,方才听院门口的丫头说,此时只有太妃和葛氏两人,在跨院里头歇着,照应着着屋里的一切。和韵堂原本就没有几个人服侍,此时都被太妃带进了跨院,只留了深月和浅月两个在院子门口照应。
上官启踏入这个极少进来的院落,仍旧是宁心草的淡淡味道,仍旧是和往日一样的静默,却像是有什么变了一样。似乎这个凝定了岁月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悄悄苏醒,又悄悄消失了。而他来的太晚,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看见了这个空空的庭院。
上官启忽然觉得周身一冷,每每踏足于此,上官启都觉得像是坠入了一个诅咒里一般。今日虽然这个院落换了一副模样,那股子阴寒之气,却又忽然逼了过来,似乎比平时更叫人森然了。
上官启在柳氏门前,脚步情不自禁地就顿住了,心里几乎压着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无意间低头看了看,门下的青石阶的一角,生着细细绒绒的几点青苔,簇着一朵温柔花朵,也不知是个什么,雪白的颜色,连一丝香气也无,比院子里种着的素馨还要不起眼些,就那样静默地开在角落里。此刻正是黄昏,整个庭院都还沐在最后一点的光明里头,然而这一朵野花轻柔,却被石阶遮蔽了,孤寂地处在暗影里,微微地摇动着。
上官启瞧着那阶角的野花,恍惚间有些出神了。自己的妻子柳芳和,她在和韵堂里的这些光阴,似乎就像是这一朵细小野花一样,生于阶角,无人问津,连最后一丝的暖色,也从来都不曾有过。她没有香味,颜色寡淡,长在自己最不愿碰触的那个角落里头,处于这个红尘之外,连名分上最亲近的自己,也都只愿把她忘记。唯有这么孤芳一朵,想必连她自己,也从不去赏。
不过迟疑了片刻,上官启便抬手推开了那一扇门,院子里极安静,那一扇门扉轻轻打开,吱呀的一声却分外分明。随着门开,薄暮的最后的一线光,悄无声息地漏进了这间原本幽暗的屋子里头,垂坠的密密藤萝上似乎还有未晞的水珠,在这一线光亮下头闪烁出七彩的颜色。藤上开着白色和浅紫的细碎花朵,一股子清雅香气弥散开来,叫人心神为之一清,那香气却又叫人觉得有些寒凉。
藤萝后头隐隐有一个女子身影,藤萝不住地晃动,而其后的这个身影,却是分毫未动的。
上官启在这一面藤萝的帐幔之前又驻足了一时,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撩开坠下来的藤萝枝蔓,便见柳芳和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低着头坐在那里,看不见面目。许是晨起便一直为怀里的孩子奔忙忧虑,连头发也没有拢起,松松散散地批了一肩。那头发顺着微微拢起的双肩直垂至腰间,竟然已是雪白。从门前望过去,就如数尺霜雪。
上官启一眼望见心里便是一惊,古书里头,向来都有三千烦恼丝,一夜尽成白的故事,上官启却没有想到,静儿去了不过几个时辰,芳和竟然就成了如此。上官启这一刻对于这个和自己敌对了一生的女人,一直用最狠毒的言辞刺痛自己的女人,生出了深切的怜悯甚至于是怜惜。琇書網
她不过才三十余岁,这些年,他一直在她充盈着恨意的,如深不见底的古井一样的眼睛里,照见自己越来越苍老的容颜。从壮怀激烈,面如冠玉的青年俊杰,到鬓发霜华,心境苍凉的中年王者,自己变了这么多,而她却还是风华正好的时候,始终都不曾再变化了。
她一直都是那副形容,从毅然决然地喝下了红花,断绝了和自己的一切情分的时候开始,她就成了自己这些年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没有青春,却也并不衰老,清清淡淡的装饰,却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露出一抹阴毒的冷意。她和她的庭院,永远都凝定在了那个时候,再也不会变化。
那是柳芳和一生中的第一次剧变,从心思无忧的少女,成了满腹愁绪的妇人,而今日,他眼见着她的第二次剧变,她忽然就老了,发已成雪。她的一生与所有人都不同,没有缓慢的生老病死,只有恒久的静止,和惊天的剧变。上一次的变化里,她失去了青春和喜悦,而这一次的变化里,看起来,她连最后一点生机也都已经失去了。
芸月来传话的时候,上官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要来瞧她,他自己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只是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必须尽快到她这里来,即使自己如此不愿意在此时面对她,却也必须要来。
仿佛是刚刚察觉有人进入,上官启一晃神之间,柳氏忽然抬起头,紧紧盯着眼前之人。头发虽然雪白,一双眼睛里头却掠过雪亮的光来,那神色模样,却叫上官启觉得陌生至极。
柳芳和往日里,若不是寡淡无言,便是阴沉讥讽,从来也不曾像现在一样,眼睛里像是点着两把火,燃着不顾一切的激烈光芒,竟像是不顾生死,也要拼命守住什么一样。上官启被那光芒震得往后一缩,竟然不敢与她对视。
瞧见是上官启,柳氏眼中的火光更是亮如妖鬼,定定地盯着他,神色间满是防备敌视,半晌才说了一句话,字字清晰,那声音却是嘶哑的,“你来做什么?”
上官启见她模样,不敢再往前去,怔了怔才道,“静儿去了,我知道你伤心,所以才来看看你。”
上官启一面说,便一面瞧着柳芳和的神色。却见柳氏露出一种古怪的疑惑神色,像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低头瞧了瞧怀里的孩子,又抬头看着上官启,语气带着几分压抑,“什么静儿?这是我的萤儿。”
听到萤儿这个名字,上官启心里更是浮出一丝恐惧来,别人不知道,他又如何不知道,这是芳和曾经给她和自己的,那个被她和他联手杀死了的孩子取过的名字。等静儿出世,她取了小名儿唤作流萤,他便知道,芳和是把怀思的女儿上官静,当成了她失去了的那个孩子,上官怀萤。她失去孩子已经有七年,这个名为她的孙女养在和韵堂的流萤,其实比起那个失去的女儿,也就只不过小了这七年岁月罢了。
柳芳和把静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他心里是十分明白的。然而上官启却没有想到,在静儿死去的这个时刻,柳芳和竟然彻底疯了。瞧她眼里的神色,竟然像是忘了这期间的一切,忘了她的女儿怀萤,早在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杀死了,而怀里的这个死去的孩子,和她并没有半分的血缘。
上官启还愣着神,却见柳芳和忽然笑了起来,方才那一种戒备的神色忽然尽数消失了,倒露出几分温柔来,“是了,这是咱们的女儿,你自然是来瞧女儿的。”说着竟然起了身,将怀里的孩子递与上官启,柔声细语地笑道,“你瞧,这孩子多像你,你看咱们萤儿的眉眼鼻子,和你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上官启处于震惊和恐惧之中,来不及细想,便把柳芳和手里的襁褓接了下来。孩子分明已经死了,紧紧闭起了眼睛,一张脸已经青白。然而裹着孩子的襁褓在柳芳和的怀中捂得久了,却还是温热的,就像是孩子还活着一样。
上官启不由自主地凝视这怀里抱着的孙女儿,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并没有真正细看过,莫说是她,她的胞弟,上官家的长孙,他也不曾真正细瞧过。
这些日子,他有太多挂心的事情,于这儿孙份上,也就没有太过留心。此时上官启第一次看自己的长孙女,眼睛虽然已经阖上,那眉目口鼻的轮廓,却真真与自己颇为相似。这还是他第一次抱着自己的孙儿辈,心里蓦然涌起一丝怜爱,却被更深的悲哀掩盖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儿,他第一次抱着她,她却已经死去了。自己有如此多的儿女,却对每一个都无情,远嫁了长女,疏远次女,利用长子来牵制次子。唯一曾经真心相待的,只有怀慕和怀蕊,然而这一儿一女,却都为了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只有恨了。如今到了孙子辈上,依旧是如此无缘的。
他这一生,负了的人太多,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女人,所以到了最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这原本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结果。
上官启凝神瞅着上官静半晌,抬头瞧见柳芳和清亮柔和的笑容,心里就是刺痛。他心里这样清楚,她却这样的糊涂,这糊涂刺痛了他,叫他悲痛,怜悯,愧疚,诸多情绪在一处,逼得他得几乎疯狂。
那种疯狂侵蚀了上官启的心,便狠了心把孩子往一边的榻上一搁,闭起了眼睛,冷了声道,“这不是你的孩子,这是怀思的女儿静儿,这孩子不幸,已经去了,你也不要伤心。我知道你心里的结,是把这个孩子,当做了咱们去了的女儿。只是咱们的孩子,从来都不曾来到这个世上,那个孩子早在七年前,就被你和我亲手送上了黄泉路。若是有来生,与这孩子有缘,我们再好生补偿她罢,而这一生,已经太晚了。”
柳芳和听了上官启的话,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一分一毫地褪了下去,渐渐凝固成一个悲喜莫名的神情。柳氏静静凝望着被上官启搁在榻上的小小孩子,眼里明亮的疯狂光焰忽然就淡了,那底下似乎是清醒,却又像是更加深重的茫然。她就那样看着那个孩子,不再笑,却也并没有什么激烈的举动,只是那样怔怔地瞧着。
上官启心里那疯狂渐渐平息了下去,却唯恐柳氏一时之间又迷了过去,拉过她的手,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放柔了声音,又缓缓重复了一遍,“这是静儿,不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去了,终究是我负了你,你莫要太过伤心。”眼里是毫不掩饰地歉疚和追悔,就那样直直地瞧进柳芳和的眼睛里去。
这许多年,上官启从没有这样看过她,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流露出对昔年之事的愧疚来。即使是柳芳和百般刺那个伤疤,他也只是一个人哑忍下来,把旧日的疮口固封起来,任他在里头溃烂,却不叫任何人知道。
然而或者是孙女的死,和柳芳和全白的头发,忽然就牵动了上官启冷漠了多年的心,他第一次,对着柳家的人,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真切地流露出了愧疚和后悔。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即使他被这愧疚和后悔啃食了这么多年,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对着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这个爱了他一生又很了他一生的女人,只有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他才对她吐露了真心。
上官启的眼神陌生,落在柳芳和的眼里,却直直地刺进了她心里。心里弥漫着的迷雾忽然就散开了,那些迷雾里的期盼欢喜都消失了,露出了血淋淋的事实。
柳芳和看清了这个屋子里的一切,是了,这是静儿,是自己从安云佩手里强行夺回来的孙女儿,是她拥有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上天才又夺了回去。她亲眼见着这孩子死去,在自己的怀里慢慢没有了七夕,而自己的孩子,却是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世上。那孩子早就被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人一起害死了。而自己,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这寂寞如死的庭院深深,还有一室的宁心草的香气。
其实如何能够宁心?这些年,她没有一夜好眠,一夜夜都在噩梦里警醒。每夜的梦里,都是沉重的死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几乎能闻得见血腥味,她的亲族的血,她的孩子的血留成了河,宁心草的味道,哪里能遮掩得住呢?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苟延残喘,不过是等着最后的一个结果。
然而静儿的出现,却又叫她活了过来,她开始有了盼望,这孩子每日都是崭新的,是充满活力的,这样的生机,她的和韵堂里,多少年都不曾有过了。她来着她伸出手去碰被五色细线结住的银铃,笑声比银铃还要清亮。她终于明白了生的乐趣,除了恨,她终于又有了活着的理由。
她把对于死去女儿的愧疚和怜爱,都倾注在流萤的身上,流萤是她唯一的指望,是她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找到的生的理由,却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死了。在她开始活过来的时候,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把她重新打入了地狱,永生永世也不得翻身。
柳氏看着竟在咫尺的上官启的眼睛,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自持的情绪,是她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最为软弱的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柳芳和紧紧抓住上官启的衣裳,靠在他的肩上放声痛哭。柳芳和感觉到自己抓着的人微微僵了一僵,却分毫也不曾动,任由自己抓着,像是永远都会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般。
她抓得那样紧,连着衣裳皮肉和骨骼都抓紧了,分明是恨,却又是站立着的唯一依靠。此时此刻,上官启就是她在无边的绝望里,所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不论她对于他的感情多么复杂,至少他是明白她的,明白她为何疯狂,为何痛苦,明白她葬送在仇恨里的岁月和热情,明白她在恨之下,从来也不曾忘却的爱。
她在这灭顶之灾的死亡下面,再也没有力气去维持这么多年来,一直拿来武装自己的冷漠,她太累了,连这最后一分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哑忍了这么多年,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犹如岩浆翻滚,要维持着这样的冷漠,是多么的难。她心里有太多的东西,日日夜夜煎熬着她,就在那毫无波澜的平静下头,每日每夜都是冰火交煎。
她为这痛苦煎熬了这么久,耗尽了全部的气力,而到了今日,再也煎熬不住。她只有放声痛哭,哭她已经完结的一生,哭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爱情,哭她这些年经历的纷至沓来无穷无尽的不幸,哭她所期盼的一切,终究都成了空。
上官启感觉到柳芳和的眼泪,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渐渐浸湿了他的衣裳,渗到了他的皮肉上。那眼泪如此烫,几乎烫的他心里也惊跳起来。这个女子,有着柳家人世代相传的血气烈性,她这一生,和她的父亲,她的兄长,她的姐姐一样,从不曾在自己的面前服软过。即使是多年前获知了不堪的一切,她也和她姐姐一样,用了最决绝的方式和自己斩断一切情缘。
然而这一刻,她却忽然这样软弱,像是要在自己的面前,流尽了一生的眼泪一般。而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生,如今所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在她最为软弱的时候,任她发泄这么多年积压的爱恨。而对于她的姐姐,他这一生最爱的那个女子,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了。
直到如今,他才渐渐明白了承认了自己的后悔和愧疚,然而不论是对柳芳和,还是对柳芳宜,他都已经不能补偿。柳芳和和自己走到了如今这样,早就不能回头,而柳芳宜更是用死亡隔断了所有机会。
他在方才的疯狂里头,对柳芳和说,这一生,已经太晚了。太晚的,何尝是对那个死在柳芳和腹中的孩子?他一生做错的事情太多,如今渐渐明白了过来,却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他什么也不能做了。
柳芳和还能将这么多年的压抑痛哭宣泄,而他却连眼泪都不能流也不会流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忘了如何流泪,他的眼泪,都在高处不胜寒里,渐渐地凝成了冰,再也不会落下。柳芳和的眼泪这样烫,这样的温度,是自己再也不会有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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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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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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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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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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