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启一路走到湖边,雪虽然停了,极目所望,却仍旧是白茫茫一片。而这茫茫大地,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徘徊天地之间,茕茕孑立。芳草渡口那一株黄桷树被积雪粉饰,又被那暗沉沉的天色衬着,显得犹为壮观,几有直抵天宇的气魄。树下那十余块大石,也如虎踞龙盘一般。上官启知道那最大的一块石头上铭着的那七个字,烹茶煮酒论天下,那样的先辈豪情,在这空茫天地之间几乎存在于每一处,然而这样的豪迈,却更显得自己的弱小与孤单。
或者自己一世追寻的,便是这样与先王齐肩的洒脱,然而最终,立在这里的自己,只是想要寻找一个逃避现世的桃源。而这样的怯懦软弱,在这一株古木前头这样分明,就像是历代先祖都瞧着自己一般,瞧着这个对一切事情都无能为力的自己。
小舟划过湖面,湖面虽没有冻住,却也浮着些碎冰,四下里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倒像极了那几句诗,“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只是自己此时哪里有这样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漂泊在了天涯海角,茫然没有方向。直到瞧见了远处那几不可见的一点渐渐扩大,瞧得清黑黢黢的树林勾出的熟悉的岛屿轮廓,才觉得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上官启匆匆登了岸,林下积雪深厚,显然是从没有人踏足,才恣意地积了这样深。林间却有飞鸟回翔,或者落在雪地上头,见了人也不害怕,反倒侧着头瞧着他,倒像是这岛屿是它们所有自己不过是个不速之客罢了。
上官启好容易从齐膝深的雪地里里头穿过林子,眼前的白却似乎微微有了变化。远远瞧着仍旧是一片皎洁无暇的白,却似乎更柔和些,带着一丝檀香气息。上官启走过去,自然是月昙了,只有月昙,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头开的这样好,与雪色一体,只有一点清香,却也带着冰雪的冷冽。
花的那一头,三间木屋也被装裹成银白,窗扇上头几点纯红,却是贴了窗花。上官启落在门前的廊子上头,仔细瞧了瞧,绞的是寻常的福字。上官启正欲进去,却又闻见一缕酒香,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推门进去便笑道,“怎么有这样的雅兴,还温着酒?你这里这会子倒还是清静。”
里头坐着的自然是瑛寒,手里正剪着一朵窗花,身边搁着小小一个炉子,正烫着一壶酒,脸色也不似往日清冷,微微含着一丝笑意。瑛寒听见他的声音,倒有些惊讶,神色转瞬间便又平静下去,只含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上官启见她那笑容,似乎心里也松快了些,也就坐下笑道,“正有这个意思。”伸手就倒出一杯酒,饮下笑道,“这酒味却是生疏,哪里来的?”
瑛寒笑道,“这个自然比不上你在外头喝的,这还是去年年下送来的,一直收到了今日,你若是嫌弃粗陋,就罢了。”
上官启笑道,“这是我的疏漏了,你本是喜欢喝上一杯的,以后我自然嘱咐人给你送来些好的。”
瑛寒摇头道,“去年年下送的到今日还未喝完呢,我也不过是偶然喝上一点半点的,也不必费心了。”
上官启举杯饮尽了道,“这一番我来了,岂有还剩下的道理?你且别管,只管把你这里剩下的都拿来给我就是了。”
瑛寒见她这样说,也只淡淡笑道,“那就这样就是。”说着又取出几碟子小菜和两套碗碟道,“酒已经寻常,这些也是我自己做的,更是简单。有客无酒,有酒无肴都是憾事,难得有客,自然也要配上这些了,不拘好不好,就是个意思罢了。”
上官启伸手夹过一筷子尝了尝,笑道,“就是这样的家常风味最好,你也别站着,过来一起喝就是,我还记得你往日和我对酌畅谈的日子呢。”
瑛寒应声把手里的剪纸搁下,坐过去也喝了一杯,放下杯子却笑道,“你也知道是往日了。往日的我,和今日怎么能相比呢?这里头的差别,岂止千里?”
上官启见瑛寒神色有些感慨的意思,忙笑道,“罢了罢了,本来到你这里是寻一个清净,更不能提这些不爽快的事情了。”说着伸手取过方才瑛寒剪的那一朵窗花,却不似外头贴着的福字,是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立在梅树下头。
上官启沉默半晌才道,“你别担心,蕊儿如今过的很好。原本蕊儿和府里的众人都不很合契,倒是和慕儿的新媳妇十分要好,这些日子脾气也和缓了好些。蓉儿此时也回来了,府里有多了许多姑娘,众人一处热闹,想来蕊儿也是高兴的。”
瑛寒点头道,“我知道你自然会照拂蕊儿的,只是我总是想着,不知她如今是什么模样。”
上官启默然一时,忽然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只管喝酒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你这里还剩下多少?若是不够,可就不能尽兴。”
瑛寒也笑道,“你只管喝就是,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总之喝得干净了,也就罢了。你且坐着,我再去烫一些来。”
瑛寒说着便抱出一个坛子来,正要去烫酒,上官启却伸手取过来,摇了摇见还有大半坛子,笑道,“虽然不足以尽兴,也差不多。你也别去烫酒费事,就算是喝了冷酒也没有什么。往日你就没有喝过冷酒?如今年岁也不算大,怎么就如此蝎蝎螫螫起来。”
上官启说着只管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口中说着些不打紧的话。一时说起四时风物,一时又说起花月佳人,天南海北无所不至。一旦喝起来,也不管瑛寒是否也在陪着自己喝,只管自己说话。
瑛寒见他如此,便知是要自己灌醉自己的意思了。本来他来这里就不是寻常的事情,此时又是如此,可见是有什么极为难的事情。瑛寒却并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是司空见惯,也并不拦着,见他喝完了一杯,便伸手再去斟上,也不管他喝了多少,也不答话,只默默地瞧着,偶然自己喝一杯,神色也似乎有些动摇,像是想起了经年旧事。
上官启的醉意渐渐上来,迷蒙中瞧见眼前的女子,身子绰约,月白色的衣裳像是要融化在这冰天雪地里头一般。然而那顾盼间的眼眸,却似乎无处不在,那眼光穿透了他迷蒙的醉眼,犹如冰雪冷彻,像是刺痛了他的心思,却又似乎有了些安慰。上官启轻轻地呢喃着一个名字,拉过那女子的手,那手指也是如冰雪一样的凉。
瑛寒低头瞧着醉倒的人,酒意深重,那手去握得极紧,像是害怕稍微松了些力气,眼前的这个人,或者是口中的那个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瑛寒的心里有些苦涩。这样的情景,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了?她困守在这里多少年了?少年时的珠围玉绕,胭脂颜色红楼雨,十几年寂寞的光阴光阴,足以叫她忘却那些绮艳轻薄的日子,成了连自己也认不出的另一个人。然而近日重到眼前,那些过去,却仍旧像是昨日才在眼前一般。今昔往日没有丝毫的变化,连那口中唤着的名字,也从来没有变更过。
十三年前,她就是这样遇见了眼前的这个人。青楼楚馆,玉帐珠帘,她曾经是蓉城独占鳌头的花魁,琵琶声凉舞衣轻,千金难求一见。她没有绝世的容光,却能叫无数的人在她忽而清冷忽而娇媚的眼波中沉沦。m.xiumb.com
她是无情的,辗转花丛,漫不经心,眼波流转,蛊惑人心,却不肯轻易对人笑一笑。瑛寒这个名字,叫多少男人魂牵梦萦?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千金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曲琵琶的缠头,而她若是肯笑一笑给谁一个青眼,那人只怕连身家性命也肯舍去不要的。
那时候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没有兴致知道,这个人一掷千金到她面前,如她见过的无数个男人一样魂不守舍地瞧着她的眼睛,她只觉得他是寻常之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然而只有这个人,在酒醉之后,拉着她的手,叫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不像她的名字那样带着清冷和风情,那个名字一听便知是好人家的女子,芳菲满面,宜室宜家。
往日有人借着酒醉叫着自己的名字,拉住自己,自己总是漫不经心地挣了开去,如游鱼轻滑。而那一次,第一次有人叫着别人的名字拉住自己,她却没有挣开,只由着他握着,而更鬼使神差的是,她竟然应了他。
或者自己当日若是没有应他,也就没有后头的事情。自己的今日,便和琵琶行里头的那个女子一般,年老色衰恩客散,门庭冷落鞍马稀,和每一个艳光散尽的青楼女子一样,那是当日的自己冷眼看透的结局。
而时至今日,自己孤身一人独居于此,或者就是那一声应的缘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应了他,或者是因为那呼唤里头的伤心无奈和悔恨,是她从没有听见过的,不是纯粹的欲望占有,而是对已经失去的东西的无限眷恋,叫她觉得陌生而向往。
她在那一刻这样嫉妒那个叫芳宜的女人,不管她是谁,失去了什么,她比自己幸运太多,她拥有一个男人的真心,这个男人在别的女子面前喝得酩酊大醉,叫的也是她的名字。而自己呢?不管有多少男人在喝醉了之后叫着她的名字,她也无法拥有那个女人拥有的,那呼唤里的真心眷恋。
她在那一刻,冰封的心松软了下来。她本就是个风尘女子,委身于谁,都是迟早的事情。今日这个人进来,听了自己一曲琵琶,又留在自己这里喝酒。鸨母把所有人遣了出去,最后还告诫自己,这绝不是一般的客人,一定要好生伺候。既然是这样,自己何不就如了所有人的意?鸨母所要的不过就是自己勾住这个贵人。
他要的是错认的一个芳宜,既然错认,那么自己就是这个人。而自己要的,不过就是一点真心而已,尽管这真心并不是真的对着自己,然而这一刻,已经叫她觉得满足。她知道,作为瑛寒,她这一生是求不来这样的真心的,那么,就让自己扮作这个叫芳宜的女子一刻,偷走属于她的真心罢了。或者这就是自己一生,能够得到了唯一真心了。
瑛寒犹自记得过了那一夜,他醒来看见自己的时候的那种神情。似乎是好梦终散的失望,却又像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而沉在这两者下头的,是沉得不见底的悲凉和无奈。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后来的日子他常常来自己这里,并不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那样迷乱,只是眼神中仍旧时时带着些回忆神色,似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谁。他有时只是来听一曲琵琶闲坐半刻,有时却又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般喝得酩酊大醉。而每到醉了的时候,总是拉着她的手,叫着那一个名字。
渐渐地,自己在他或清醒或迷惘的话语里头知晓了一切。他似乎对自己毫不设防,他的身份,他的为难,他的阴谋,他的舍弃,他的眷恋,他的失去,他对自己说了一切,像是丝毫不忧心自己会出卖他什么一样。后来她渐渐明白,或者就是他对那个人欺瞒太多,才会这样对自己。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他可以毫不设防的芳宜,才能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瑛寒这也才知道,那个叫芳宜的女人,叫自己羡慕的女子,其实也和自己一样可怜。虽然她拥有了真心,却仍旧摆脱不了可悲的命运。因为这一分的真心,哪怕深刻到了如此,也比不过那九分的谋算。
她也同情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什么都有,却什么都失去了,他唯一的寄托,竟然只是在醉眼惺忪里头,把另一个女人错认,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瑛寒知道自己成了这个人的安慰,他几乎日日到自己这里来,也不管流言蜚语。也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瑛寒也一直陪着她,不论他是清醒的还是醉的。
瑛寒在这无尽的长夜里头也确定自己的心,那并不是爱,她明知他爱的是那个人而不是自己,也从来不想占有他,她只是像一个回忆一样留在他身边而已。
这或者更像是一种怜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她本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却发现世上人皆如此。那一夜,他把自己错认成自己爱的人,自己何尝不是错认?把他错认成自己一直期盼的,会真心爱自己的某一个人,把自己错认成一个会拥有他人的真心的人。那一夜他们这两个人,不过是两个可怜人互相之间的慰藉罢了。他爱的不是瑛寒,而她爱的也不是上官启。
而那一夜之后,他再拉着自己的手的时候,她不再应承,因为她知道,他终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而她心里头也知道,他也早就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他留恋的那个人,哪怕是醉了。后来的每一夜,她只是由着他整夜拉着她的手,唤着别人的名字,想着自己的命运。他们像是这世上最奇特的朋友,把彼此当做了慰藉。
瑛寒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了,直到那一日,自己被王府的人带走,去见了那一个威严的太妃的时候,这一切才结束。她到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可以眷恋的东西。太妃似乎原本对儿子流连青楼楚馆十分恼怒,然而在瞧见她的时候,神色却又和软了,带着一种无奈的了然。瑛寒便知道,上官启心里的艰难,太妃也是知道的。
上官启知道自己有孕这个消息,便决定要娶自己做姨娘,然而自己和太妃却都不同意。太妃反对的理由,瑛寒心里也是明白的,并不为着自己的身份,而是因为自己太像那个人,太妃不愿叫如此像她的人仍旧留在王爷身边,时时触及他心里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
而自己不愿意,是她不愿和那个人一样卷进这红尘滚滚之中。他和上官启本就不相爱,纵然相爱,在这尘世之中,也都没有好的结果。她是真的倦了,她想要的,只有清清静静的生活,随心所欲,或者是无欲无求。
第二年她就生下了怀蕊,上官家的三郡主,那个女孩刚刚出生就被送进了王府,当做王妃的女儿养着,自己只见过那刚刚醒来时候的一眼。这或者是最好的结局了,女儿不必背负自己的身份这样的包袱,或者还能活得更好些。
而自己,也终于在这红尘之外,寻到了自己的一方世界,再没有人来打扰。她不必人前故作冷漠,也不必去见那些自己不愿意见的人,为他们弄脏了自己的琵琶。她可以一个人在这天涯之外,种种花,弹弹琵琶,静静地看着日月升沉,想念着自己唯一想念的人,自己慢慢长大的女儿。
上官启这些年也从不来看她,或者他也明白,假凤虚凰的彼此,都不是自己真正所求。只有不再依赖这虚假的慰藉,才能在某一日真正解脱。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几乎以为,他早就已经放下了,然而在今日,在这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他醉倒呼唤的,仍旧是和昔年一模一样的那个名字。自己的一切欲望、愤怒、悲喜早就已经淡成一个温和从容的神色,她已经活得平静安宁,而他,却仍旧在这昔年的重担里头不能脱身。
瑛寒默默地瞧着伏在案上已经醉倒的人,心里沉沉叹了一口气。他的酒量本来是极好的,她认识他之前,曾经在旁的酒席上见过,虽不说是千杯不倒,也是难得的了。只是每每伤心,便醉的这样快。古来说得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曾经他每每醉倒时候思量的,她字字句句都清楚,然而隔了这样多的年,忽然如此,却不知是什么,又勾起了这样的离愁。生离死别,不是不可怜的。就像是自己,这些年没有见着女儿一面,纵然知道她自然活得康健适意,没有自己这样一个母亲或者更好些,那心里头的思念却从来没有淡了一丝一毫,每每长夜漫漫,仍旧能惊动了她早已如古井一般的心。
上官启和上官怀慕之间的龃龉,瑛寒自己也是知道一些的。他的醉梦里除了那个昔年的妻子,也曾经吐露过这样的痛苦,自己和挚爱之人的唯一骨血,却终究落得这样面和心冷,两败俱伤的结局。日日瞧着这个儿子,就像是日日戳着他的伤口一般吧。而如今的王妃,又是那个人的妹妹,他分明就被纠缠在这一张网里头,哪里能够脱身呢?就算是太妃昔年坚持要把自己送走,其实也是无济于事的。让他难忘多年的那一个人,从来都不是自己。就像是如今,自己在尘世之外,那个人却是在他的心里。
瑛寒自知是一个寻常风尘女子,不过比旁人多了几分风韵,又阴差阳错的像极了某个人,才会有了这样不同的命运。在这一场迷局里头,她并不懂得时局权术,也无从评判里头的恩怨是非,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评判。
她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看见这个男人,心里生了深刻的同情。她也知道,自己这里始终是他的避风港,他知道她永远不会评判他,职责他的负心薄幸,冷血无情,她只会这样默默地守着他。然而这些年离别,他也自然知道,无论自己在不在他身边,结果都是一样的。瑛寒有时甚至于会想,自己就是他干渴极了要去饮的一杯鸩酒,酒醒了,伤口却腐蚀得更深。解铃还须系铃人,上官启心里头的结,原本就不在自己这里,自己又哪里解得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探春十载踏莎行更新,第152章 第十二章(10)水堂离燕褰珠箔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