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真不是一个好人。
他躺在公主寝宫的房梁上。
可怜的家伙被莫名其妙的冲动驱使,血液里的荷尔蒙如沸腾的火,烤得他坐卧不安,长夜绵绵,捱不尽的更漏,他居然觉得等天亮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烦躁空虚不安之后,再次清醒过来的韦帅望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梁上君子,无奈之下,只得苦笑着接受这是自己命中注定之事。
那个女人,可能是命中注定之人,反正他们已经约好了见面,他不过是早来了一会儿。奇怪的是时近午夜,公主竟不在寝室,韦帅望一到了宫中,血就已经渐渐凉下来知道自己做了可笑的事,于是故做潇洒地躺在梁上等公主回转。
内心叹息,外一遇到公主今儿洗澡,我就赚了。
结果芙瑶同一个大名鼎鼎的瘸子一起从外面走进来,“丁当丁当”的拐杖声敲得韦帅望肝胆俱裂。
提前赴约绝不是好主意,外一看到真相,搞到心如刀绞,全身冰凉,刺痛入骨,怎么办?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得韦帅望听不清。
如果以韦帅望的功夫都听不清,而芙瑶公主能听清,那嘴巴和耳朵之间得是什么样的距离。Χiυmъ.cοΜ
帅望内心悲苦地,我真是找抽才会跑到这儿来受罪!
最后,那瘸子轻轻咳一声,千回百婉,万般无奈,终于道:“家母说,帮公主个小忙,不值什么,但是,恐怕让皇上知道,对公主不好,所以……”沉默。
芙瑶微笑摇摇头:“慕容,这样已经很感激了,回去告诉姑姑,就说芙瑶感激不尽,放心,我知道分寸。”
不错,正是慕容琴这小子。
那家伙情深深意绵绵地看着芙瑶公主,依依不舍地。
芙瑶轻声:“我不留你们了,免得被人看到。”
慕容琴刚要说告辞,另外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要是有人在房顶偷听,怎么办?”
韦帅望的汗毛“唰”地一起竖了起来,呜,他居然一点都没听到,慕容两兄弟都在。
如果慕容剑在此,呼吸就不是一个好主意,帅望觉得那家伙能听到别人血液流动的声音。
芙瑶的回答很简单明了:“扑杀之!”
韦帅望当即立断,翻身滚落,半空中,已看到一只剑刺穿了他刚躺过的房梁。韦帅望惨叫:“滥杀!”
一脚踢向慕容剑。
他当然不指望一脚把慕容剑踢翻在地,他只希望天使小剑在杀人之前看清了他要杀的人是谁。
剑尖停在韦帅望喉咙上,脚腕被人捏住,韦帅望惨叫!立刻被封住穴道,然后慕容剑才认出他来:“韦帅望?!”
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韦帅望一屁股摔倒在地,差点哭出来,天使大哥啊,你咋变成这样了?问也不问一声就扑杀之!要不是老子反应快,这会儿身上一个透明窟窿,挂在你剑上成屈死鬼了!
芙瑶骇异:“韦帅望?”
慕容琴一看到韦帅望,立刻幸灾乐祸地:“不管是谁,切下脑袋之后都是保密高手。”
韦帅望瞪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你他妈怎么还象以前一样损啊!
可怜兮兮地看着慕容剑,天使大哥,你是好人,快把你手里的剑挪开点,走火伤人多不好啊。
慕容剑迟疑地:“帅望不会,不会……吧?”
韦帅望点头点头,我不会说,我啥也不会说。
慕容琴“嗤”一声笑:“你信他?”
芙瑶怒问:“韦帅望,你在这儿干什么?”
帅望指指自己的嘴,我被人点穴了,啥也说不了,亲爱的小剑,你千万别解开我的哑穴,谢谢了。
慕容剑立刻解开韦帅望的哑穴,收回剑,同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帅望无可奈何地望着天花板,叹息:“偷看公主洗澡。”
得到意料中的大耳光,芙瑶气到手抖:“你这个……”
慕容琴忍笑道:“小剑,给他一剑,绝了他的念想。”
慕容剑瞪大眼睛:“不会吧!你不象这种人啊!”
帅望道:“嗯,其实是这样,我梦游,所以,在梁上睡着了,所以……”
慕容剑愣了愣:“真的吗?”
把慕容琴气被慕容给气到了:“你白痴啊!你真信他!”
回过头道:“公主……”刚要建议杀人灭口,看到芙瑶盯着韦帅望的目光微微回软,还是愤怒的表情,却带着一丝好气又好笑和一点了解与感动。慕容琴忽然哽住,然后一种非常恶劣的沮丧感觉笼罩了他的全身,玩笑话忽然再也说不出口。
芙瑶微笑:“梦游,好理由。令尊知道你有这毛病吗?”
帅望苦笑:“公主饶命。”
芙瑶点点头:“你以为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吗?”
帅望看看月亮,指指:“好象是过了。”
芙瑶道:“我应该准备好糖,是不是?”
帅望慢慢红了脸,窘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剑惊骇地看着这举世奇观,韦帅望在脸红!
而慕容琴已经黯然后退。
芙瑶沉下脸来:“你觉得你的行为正当吗?”
帅望低头,半晌:“对不起。”羞愧地笑:“当我没来过吧,我也会当自己没看见你们。”
慕容剑惊道:“韦帅望,我差点以为你是冷家的刺客!”
帅望惊异:“冷家的刺客?”
芙瑶微笑:“我来告诉你吧,慕容,此地不宜久留。”
慕容剑这才惊道:“是,我们该回去了。”
芙瑶道:“代我向姑姑问好。”
慕容剑点头,慕容琴向芙瑶点点头,同弟弟一起离开。
剩下韦帅望与芙瑶,芙瑶笑了:“刺客啊刺客!”
帅望无地自容:“我可能是疯了。”
芙瑶伸手握住帅望的手,沉默良久,微笑:“我也想坐到上面去。”
帅望笑了:“是不是月亮太圆?”伸手托住芙瑶的腰,手脚用力,两人一起坐到房梁上,芙瑶低头看看地面,微微惊吓地扬扬眉,笑了。
真高,地面好远,头晕。
所以,必须手拉手。
帅望的手紧握着芙瑶的手,并没有趁机更亲密。手掌心里那点柔若无骨的滑软,让他呆望着芙瑶,动弹不得。
芙瑶问:“你真的不知道?”
帅望呆呆地:“什么?”
芙瑶轻声:“我刚刚被我父亲软禁,不得外出。”
帅望呆住:“什么?为什么?”
芙瑶微笑:“令师爷告诉我父亲,有人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了你,所以,皇上的贴身侍卫被下了诏狱,我想,明天一早,可能就轮到你爹挨训了。”
帅望点头,是,这下他该挨打了。
不过那一点不重要。
帅望的耳边响起冷秋的话:“来,陪师爷下盘棋。”
冷秋问过他:“我没隐瞒自己的态度吧?”他没隐瞒。
帅望深吸一口,冷秋没必要这么做的,他没必要在胜负未明时去帮太子一把,那不明智,唯一能让他那么做的原因,就是他真的不喜欢韦帅望的势力扩张。
帅望轻声:“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芙瑶微笑:“我叫你来的,你可以把你的麻烦怪罪到我头上。”
帅望无奈地笑:“希望我能做到,无耻也是样本事。”
芙瑶看着那孩子,忍不住微笑,想摸摸他的脸,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而且他们离地几丈远,芙瑶晃了一下,被帅望一把抱住,面孔贴得很近,目光接触,帅望眼里的痛楚与愧疚让芙瑶有点好笑,是的,好笑,那些人,那些老家伙,把权势看得比世上一切都重要,而这个小家伙……明白这一切,是挺痛的吧?芙瑶微笑,有人在经历我曾经历过的。
帅望轻声:“我很抱歉。”沉默一会儿:“我尽量想办法挽回。你觉得,我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芙瑶想了想,啊,很勇敢。
芙瑶微笑:“我相信,如果是你的事,你会愿意去澄清事实,不过事关梅欢,她是你的好朋友,所以,我理解你,你什么也不必做。”
帅望沮丧地:“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公主从这种困境里救出去呢?
守在门口的火龙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人。
芙瑶轻声道:“其实,我让你留下来,对你解释,是因为我所做的,有可能给你带来麻烦。”
帅望一愣,忽然间明了,手指慕容兄弟离去的方向:“他们……?”
芙瑶点点头:“我听青枚回来说你要去你师爷,就决定做点准备。你师兄替我给慕容家传了个消息。慕容家愿意再次确认冷家在皇室冲突中的中立立场。”
帅望呆若木鸡,半晌,嘴唇颤抖:“我还不知道你同慕容氏很熟。”芙瑶道:“我同姑姑相处得很融洽,关键在于,慕容家确实不喜欢令师爷向我父皇施加任何影响,即使是于大局无关紧要的影响,那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帅望点点头,傻了,他师爷被警告了,因为他,他师爷先是退一步,好的,你可以去处理你的财产,然后再退一步,好的,你可以去建你的运河,但是,你要明白,我会给你难题的,最后,他师爷被慕容家警告了!帅望震惊到无法思考,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想到他自己,是自私的,但是,他无法思考:“但是,你父皇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觉得,这样做,对你的处境有帮助吗?有必要,去激怒冷家的掌门人吗?”
芙瑶微微一笑:“首先,我父亲这边,你不用担心,他是我父亲,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我人还在,失去的信任,可以慢慢赢回来,败了一仗,还可以再战。对你师爷,也象我说的那样,这不是一场战争,这是漫长的一生,我不是要解决这次的问题,我是要他以后都不要挑衅!我曾经亲自去过冷家,令师对我也很好,我认为我已经先向冷家示好,那么,这次的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冷家向我宣战,要么,是冷家认为我的观感不值得重视。我是一个喜欢和平的人,所以,我必须告诉向我宣战的人,我是会应战的,我也是有实力应战的。你师爷必须停手,因为我不会怕也不会逃。我从来不相信忍让能带来和平,只有让对手相信和平比战争对他更好,我才能得到和平。”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觉得,可能只是我连累你了,你这样做……”反而激怒了那老家伙。
芙瑶微笑:“我得到令师爷的保证,他不会再做任何影响朝政的事。”
帅望沉默,老家伙暗中做的呢?
芙瑶看着韦帅望,嗯,你还不明白吗?我要你。我需要帮助,如果他们不能帮我,很好,保持中立吧。我需要你帮我,你的帮助,比冷家前掌门暗中做的手脚要重要。我知道冷家前掌门仍然能决定一些事,但是,令尊与令师才是真正执行的人,而他们,是不会做有害于你我的事的。你还不明白?
芙瑶内心微叹,这孩子明明精灵无比,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迟疑不决?你早晚是要长大的,早晚是要离开家的,早晚是要成长为与你父母你长辈一样的一个“人”的。
芙瑶轻声:“要么,你服从他,要么,你听你自己的,帅望,世事不能两全。”
韦帅望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很抱歉,我给你带来的麻烦。”
芙瑶沉默一会儿:“我本来不想说,但是,这没什么,这只是一个误会,梅欢一旦知道,会忍不住说出来的,所以,最后,你师爷会砸了太子的脚。应该说抱歉的是我。”
帅望惊呆,良久:“这一切,是你设计好的?”我的天哪!
芙瑶摇头:“我不可能知道每个人对每件事的反应,我只是,见招拆招。”
帅望沉默,厉害的见招拆招。
良久,帅望问:“那句话,真的是梅欢告诉你的?”
芙瑶点点头。
帅望问:“你在你父亲跟前,没有别的人?”
芙瑶呆了呆,苦笑:“帅望!”
帅望沉默,他被打击到了,他从没想过,有人会这样利落地击败他师爷,毫不留情地,彻底地,凌利地……
芙瑶再次握住帅望的手。
帅望半晌:“谢谢你坦白告诉我。”
芙瑶点点头。
帅望问:“为什么?”
芙瑶沉默一会儿:“我觉得你很天真,太冲动,不够成熟。”笑:“然后,我觉得我很向往做你。”
帅望重复:“我害了你。”
芙瑶摇头:“没有。我做的事,我都能担当。叫你来,是我的决定。我都能担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所有投票的朋友。鞠躬!!!
稍有改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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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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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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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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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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