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酒吧这场推演还在他的主线任务范畴,系统要考虑到新人,综合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等级的推演者,最终将死亡率控制在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七十之间。
这也是曲衔青告诉虞幸的。
虞幸很快记住了纸条上的所有内容,把纸条还给了赵一酒,然后摆出一副侍者的恭敬模样环顾四周。
调酒师给纸条的时候,那只恶鬼必然已经入座,正在某个位置上喝酒。
恶鬼贿赂了摆渡人,藏起满身罪恶,用肮脏的的脚掌触及了奈何桥的石阶。
它一定也正藏在忘川的百鬼中,用混浊的双眼注视着新来的两个陌生侍者吧……虞幸想。
此时正是晚间客人进门的时间,他先是十分大方自然地扫了一遍此刻忘川厅里的所有客人。
吧台这边有三个,都是独自一鬼,它们或平静或颓废,就像在等一个主动来拯救它们脆弱心灵的伴侣似的。
卡座那边有十来个客人,其中有六个好像相互认识,正围在一起玩骰子,剩下的六个中,有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坐在一起,看起来是没怎么来过酒吧,偶尔过来找刺激的。
还有三个,分成了双人和单人,分别占据了一个沙发。
恶鬼既然是以非正常渠道“渡了忘川河”,那么它理应没有同伴。
但谁也不能确定,它会不会混进了本就打算在酒吧里交朋友的鬼之中。
这就要靠虞幸和赵一酒的观察了。
打量过后,虞幸还不忘过去迎接新来的:“您好,请问有定位子吗?”
被驱鬼的人抓走的所有员工里包括迎宾和服务生,所以,此时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又什么都必须做。
“没定。”客人说。
“请问先生几个人?”
客人道:“两个,我一个人先来的。”
于是虞幸把新客人引到双人座上,然后微微弯腰问道:“要喝点什么?”
这位客人是个男鬼,瘦得如同皮包骨头,眼下乌青,就这,还偏偏将自己包裹在西装里,真像个衣架子。
——晾衣服的那种衣架。
男鬼是个熟客,他的目光在虞幸脸上停留了一下:“你是新来的服务生?以前没见过你啊。”
虞幸冷着一张脸——这是他思考过后,觉得最不容易大意露出笑容的表情了,他为了和这个表情配套,声音也微微淡漠:“是的。原来的贪玩被人抓了,”
“哈哈,那可真是令人害怕。”男鬼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情绪,整句话话里最真诚的恐怕就是那两声哈哈了。
熟客与以前的服务生关系似乎很一般?
虞幸心中暗暗记下,再次问道:“先生想喝点什么?”
他手里没有酒水单,这是比较尴尬的,一般服务生都会把酒水单给客人让客人挑选,然后收钱。
不完成调酒师给的任务,别说推销酒水了,正常售卖都遭罪。
好像男鬼来得多,用不着酒水单,他摆摆手:“一杯碧落黄泉。”
听起来不是很便宜的样子。
一叠冥币被男鬼放在桌子上,男鬼大方道:“多的是你的小费。”
虞幸:“……谢谢您,您真大方。”他根本不知道多了多少啊喂。
他冲男鬼微微颔首:“马上给您送来。”
伸手拿走冥币时,他的推演提示响起了。
【积分+2】
结果一转头,发现赵一酒一直跟着他,似乎在观察什么。
远离了男鬼,虞幸一边往吧台走,一边问:“你干嘛呢?”
“学习。”赵一酒言简意赅,“以前没做过侍者。”
“哦,那学到怎么跟客人交流了吗?”虞幸习惯性维持着冷淡的表情,赵一酒脚步一顿,随即点头。
“学到了。”
他说完没有跟着虞幸继续走,而是转头快步去迎接新客人了。
虞幸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来到调酒师面前:“有客人点了碧落黄泉。”
他把钱放在吧台上。
调酒师女士了然,并没有先拿钱,而是转身从立柜里取出不透明的圆筒和一个玻璃高脚杯,手法娴熟而充满表演性质地开始了调酒。
虞幸就这么和吧台边的三位客人一起看着她的动作,高脚杯底部被黑色液体铺垫了小小一泵,随后是深红,就像黄泉路上的悲凉、不舍与对某些人的遗憾所沉淀下来,成为一堆再也拾不起来的灰烬。
调酒师动作干净利落,
深红之上,是令人措不及防的天蓝,那是天空的颜色,天空之上,蓝色逐渐幽深,转化为深绿,再转化为一种凉薄的新绿。
这是一杯非常漂亮的酒。
调酒师纤细的手往冥币伸去,虞幸抢先一步把钱按住:“等一下。”
“怎么了?”调酒师的语气温温柔柔。
虞幸微沉着的语调给人不容置疑的味道,但并不显得有攻击性,反而很礼貌:“虽然我们还没完成任务,没有酒水价目单,但是好歹这是我完成的单子对吧,碧落黄泉多少钱,你给透露透露呗?那位客人说了,多的是我的小费,我想,美丽的调酒师不至于没收我小费吧。”
“这是合理的,我觉得可以。”调酒师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反射着吧台上方柔和的灯光,竟然真的告诉了他,“碧落黄泉是一款中档酒,价值一百万冥币。”
这个数字一点也不夸张,烧过纸钱的都知道,一百万冥币也就几张纸的事。Χiυmъ.cοΜ
只能说通货膨胀得厉害。
虞幸放开按住钱的手,调酒师便抽出了钱,纤手在纸币中数了数:“看来这位客人很大方,他给你酒钱的十分之一作为小费。”
她递给虞幸一张十万的,突然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这个别弄丢了,或许一两个小时后……你就会用到它。”
她说的很快,虞幸目光带着探究落到她身上时,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姿势,至于表情,被黑纱蒙着面,看不清楚。
一两个小时后……虞幸把冥币放进制服马甲的口袋里,向调酒师道了个谢,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调酒师会突然提醒他,这很没道理。
她没有立场对他一个服务生做出任何提醒的,因为按照领班对他们这些推演者的活人身份的嫌弃和谨慎,领班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调酒师。
而调酒师要提醒一个服务生,大可以正大光明的说,那种生怕别人听见的姿态,就好像……她知道他们是活人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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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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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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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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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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