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在水龙头下洗净了指缝中的血迹,抬头看镜子。
镜子中的人比往常憔悴一些,下巴出冒出了点点胡茬,他伸出大拇指摸了摸,犹豫了一分钟,最终还是拿起剃须刀把胡茬刮了。
今天……说不定就是陈玖回来的日子。
虽然他很想留着憔悴的一面让陈玖看看,免得对方说他没心没肺,但他还是更想用最良好的样子去迎接陈玖的归来。
他刮完胡子,走出洗手间,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间卧室——原有的东西已经被他搬空,现在,只剩下了一堆看起来就很复杂的器皿。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虽然是白天,可屋内阴暗,连灯都只开了一个小的。
器皿里盛放着不知名的液体或固体,试管五颜六色,试杯中咕噜噜冒着泡,中间连接着玻璃导管,组合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
在最后的最后,一杯迷幻的幽蓝液体刚刚成型,凌恒面色沉静的把杯子拿走,深吸一口气。
五天前,他和陈玖在推演里输了。
陈玖由于吃醋,杀了一个在他工作中对他有所骚扰的女同事,结果两人被拉到了临时成型的游戏中。
然后他们低估了一个人格面具名为“幸”的男人,陈玖输了,死了。xiumb.com
他在陈玖被系统杀死的那一刻,用自己的祭品能力保住了陈玖的一缕灵魂碎片,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准备让灵魂充盈起来的仪式。
这个仪式,是单棱镜中的一个前辈告诉他的。
凌恒找来一支毛笔,蘸了幽蓝液体作为墨汁后,在洁白的墙上画下一个圆圈。
圈中纹路不断完善,向着阵法迈进,半个多小时后,凌恒抿着唇,画下了最后一笔。
房间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一阵不知从何处起的阴风吹过凌恒的后颈,屋内温度骤然下降,在这一刻,凌恒差点被冻僵了。
他呼吸的气体都带了些白雾。
幽蓝阵法发出微弱荧光,随后,蓝色徒然转变为血色,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凌恒作为生物学家,平日里解剖过太多东西,对这个气味见怪不怪,他只是略带紧张地看着法阵,希望能成功。
然而,血腥气逐渐浓郁,却在某一瞬间悄然褪去。
凌恒情绪低落下去。
这意味着这次尝试失败了。
他自己果然还是太勉强,或许……他应该前往浮花市,去求那位前辈帮忙。
虽然不知道前辈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因为据他了解,前辈最近在浮花市搞了个大动作呢。
连环杀人案。
他叹了口气,在手机里订了张当天下午去浮花市的机票,揉了揉眉心。
他想让他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小作精女友回到他的身边。
……
女人身形纤细高挑,黑色长发拢在脑后一把扎起,像是墨色狼毫,垂到大腿根。
她一身薄款风衣,墨镜遮住了半张小巧的脸,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涂了枫叶色口红的唇。
这是一个天生笑唇,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唇角微翘,给人一种随时在笑的错觉。
如果忽略墨镜后黑瞳中的冰冷神色,这种错觉恐怕还要更深一点。
女人穿着高跟短靴,迈着利落的步子走在楼道里,上到四层后,她停在左侧的房门前,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虞幸顶着那张人神共愤的妖孽脸出现在门后,他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穿的也是睡衣短裤,衣服扣子都没好好扣,领口大开着,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
见到女人后,他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哟,来得挺早嘛~”
女人把墨镜摘下,整张脸属于清纯的美,但诡异的是,清纯型的外貌理应没有什么攻击性,更别说还有笑唇加持,可她就是浑身散发着一种比冰冷还要戾气十足的气质。
就好比赵一酒如果是冰山,是人形自走制冷剂,那这个女人就像是被冰封的血河,血腥味被隐没在皮囊之下,如果不是接触很多的人,很难去界定她。
“九点,不早了。”女人语气清冷,透着点熟稔,在虞幸侧身让出通道后,她便抬腿迈进了虞幸的公寓。
“啊——”虞幸打了个哈欠,指着客厅的沙发对女人说,“小曲曲你随便坐,我去换件不那么诱惑你的衣服……”
“你能不能要点脸?”女人眉头一挑,眯着眼挑衅似的打量了一遍虞幸,“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搁我这儿你就是个早该入土的老妖怪,谈什么诱惑我?”
“当然要脸了我脸这么好看干嘛不要,别一大清早就说话这么寸步不让嘛,谁惹到你了(˙˘˙)?”虞幸说话间已经走进卧室,半掩上门,换了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
他声音隔着门传到女人耳朵里,女人牵了牵唇角:“你惹的。我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叫我小蛐蛐,很像某种虫子。”
“行~曲衔青,叫你全名行了吧?”虞幸走出来,顺带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随手理了下头发。
曲衔青靠在沙发上,把手里拎的纸袋放上茶几,虞幸收拾好自己后坐到了她旁边的单人小沙发上,问道:“这是什么?”
“早餐。”曲衔青清冷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帮虞幸带了早餐这种挺暖的事,反而像是在和陌生人说——“滚蛋”。
“害,让推演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百忙之中来看我,我已经很荣幸了,人来了就行,带什么早餐啊,我多不好意思。”嘴里这么说着,虞幸已经很自然地把纸袋打开,那神色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一共二十五块钱。”曲衔青慵懒地往后一靠。
虞幸:“哦,你真不可爱。”
其实有句话他没说错,曲衔青这个人,在大多数推演者心里,就是个出手狠辣,尤其喜欢玩对抗类推演的狠角色,放以前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她和虞幸一样在弥今市定居,所以,当虞幸昨天确认了参加月末新人赛之后,就把曲衔青约了过来,打算好好问一问新人赛、直播等事情。
毕竟,曲衔青是虞幸熟悉的人当中,推演等级最高,也是来往最方便的人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曲衔青知道虞幸的一部分情况,又有交情在,是个非常靠谱的人,他正好能把这段时间的事和她总结一下,毕竟在他成为推演者之前,所有关于推演的信息都是曲衔青想方设法在不违背规则的情况下泄露给他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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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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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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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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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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