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眯了眯眼,总觉得那黑猫身上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气场,隐隐似乎牵动了什么东西,让他不想靠近。
他也不清楚这女巫什么来头,在明显是单独碎片化世界的推演游戏中出现,还用了“兼职”这样的措辞。
古里古怪的。
“游戏怎么玩?”王绝问道。
“非常简单。”女巫绝美的面庞上神色不变,缓缓地念起规则,“你们每个人要进里间回答我三个问题,如果在问题上撒了谎或记不清,将会在这场游戏里被厄运缠身,出错的问题越多,厄运程度越强。”
听到这里,虞幸感到有一丝不妙。
他……记忆力可能不是很好,许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这个游戏是在针对他!一定是嫉妒,一定是!
“三个问题都记不清会怎样?”
虞幸双手插进兜里,虽然内心不太有把握,表面上依然是那副令人看不透的样子。
“不会怎样,只是厄运笼罩而已。”女巫面向他,缓缓勾起樱红的唇,“出去之后,说不定会被倒下来的爱丽丝牌子砸死,或者穹顶上某个齿轮掉落,命中你的头。”
虞幸笑了:“听起来好棒。”
“过奖。”女巫优雅地点点头,坦然接受了夸赞,然后继续对三人道,“问题回答完以后,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把线索告诉你们。如果我喜欢你们的回答,将送你们一个小礼物。”
她纤细手指点了点王绝的方向:“你先来,其他两位在大厅等待。”
王绝忐忑地跟着这个一举一动都不像有感情地正常人的女人走进里间。
里间一片漆黑,竟然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看见女巫身上散发出淡淡荧光,于是王绝紧跟着女巫,生怕黑暗里钻出来什么东西袭击他。
女巫走了几步,在一处停下,王绝借着她身上的荧光勉强可以看到一个物体的轮廓。
“现在开始回答问题,你将要对你的答案负责。”女巫没给王绝自己观察那个物体的机会,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变得更加飘渺。
王绝恍惚一瞬,他看着一身黑袍却尤自发光的女人,一刹那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从小在心中幻想出来的神明。
当然,他现在是不信神了,只是仍然畏惧于女巫身上那种毫无烟火气的感觉。
紧张之下,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第一个问题。”女巫并不在意他的精神状态,“你是否记得十四岁那年,母亲被恶意诅咒,精神错乱差点掐死你时,你脖子上的触感?”
“……记得。”王绝眼角一抽,深邃的混血脸庞上扭曲了一下。
随着他的回答,他脖颈间压力倍增,仿佛真的有一双手死死禁锢着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母亲平日里温柔的目光变得竭斯底里,从来没有对他显露过的恶毒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刺向他的心脏。
“第二个问题。你是否记得十五岁那年,用计谋激怒了诅咒母亲的凶手,将其杀死后,利用年龄和谎言脱罪时内心的感受?”
“……”王绝的眼中浮现出阴戾。
……
大厅。
虞幸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从展示台上拿到的银十字架。
他瞳孔微微涣散,一看就在神游天外,以至于摸了好一会儿银十字架,他才发现这是个逆十字,象征着恶魔。
“恶魔……”呢喃了一句,虞幸继续发呆。
赵一酒在屋子里闲逛,目光时不时掠过白绳上夹着的照片。
他眨眨眼,转身看向过于安静了的虞幸,发现虞幸不同于以往的状态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整理措辞,忘了说啥。
奇怪。
虞幸为什么对这地方反应这么大?
他感觉还行啊。
压下疑惑,赵一酒表情淡漠地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真的没有指示牌。
在外面没看见游乐园指示牌,他还以为会在屋子里。
结果……
这地方与爱丽丝乐园真的有些格格不入,无论是氛围还是给人感官上的刺激,就像一群哈士奇里混入了一只狼。
哈士奇要拆家时,狼高冷地看着,打了个哈欠,露出锋利的獠牙。
这种比喻方式,得得益于赵谋了……小时候赵谋真的是他唯一的快乐源泉。
正想着,王绝打开门出来了。
他表情与进去时没两样,冲赵一酒笑道:“女巫说下一个是你,进去吧。”
赵一酒礼貌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无聊开始研究十字架上花纹的虞幸,收回眼神,往里间走去。
里间,白茫茫一片。
女巫身着黑袍站在中央,面前有一团黑色雾气。
一下子太亮,赵一酒不适地抬手挡了挡眼睛。
“……”他没看到的是,女巫也微微打量了一下里间,随后才停下来。
“过来。”女巫开口。
赵一酒紧绷着脸走近,用看预备boss的目光看她:“可以开始了?”
见他不愿意聊天,原本也没打算聊的女巫微微颔首,干脆地道:“第一个问题。”
“你是否记得,八岁时被哥哥带到学医的小叔家里,体验解剖尸体时的感受?”
“记得。”赵一酒淡淡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杀过人吗?”
赵一酒语气没有起伏:“没杀过。”
“第三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忍受杀人的冲动终有一日会失败,到那时,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一酒看了女巫一眼:“想过。”
女巫唇角一弯:“很果断的回答,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种极致的隐忍。”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这一次,赵一酒没有直接走人,而是盯着女巫的脸,整个人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就像潮湿街巷里隐于拐角的影子,当别人路过时,将会被影子拖入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眼中的阴郁,是化不开的。
无论是在惊讶,生气,高兴,茫然,还是别的情感中,他的目光一向如此。
“这里是时光小屋,你们的过往,我可以看到碎片。”女巫回答了赵一酒这个问题,同样也无视了他身上隐藏起来的气质,“还有一位没有进来,你帮我叫他。”
……
虞幸晃着十字架,十字架中间的红宝石晶莹透亮,血滴似的。
突然,一个高大身影来到他身前,挡住了他一半的光源。
虞幸抬头,只听赵一酒言简意赅:“进去。”
“哦。”虞幸毫无留恋地放下逆十字架,拍拍坐皱了的衣服与赵一酒擦身而过。xǐυmь.℃òm
赵一酒视线停留在逆十字架上,半晌,伸手拿起。
这个东西有什么特殊涵义吗?恶魔?
虞幸为什么对它感兴趣?
他回头看了一眼,虞幸已经打开每次都会自动关严实的里间门走了进去。
里间。
在第三位游客进入这里后,景色再一次变化,不再是纯粹的黑或者白,而是变成了一个布置十分有古韵的空间。
雕刻出云纹的棕木隔断将小小的房间分裂得精巧自然,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山水写意画,不知是谁的墨笔。
花雕屏风,茶盏香炉。
而屋子的另一面墙上靠满了装裱起来的油画,画框一看就很昂贵,这些画没有挂在任何地方,只是错落有致地堆放着。
画的旁边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石雕,面容栩栩如生,可以看出雕刻它们的人在这方面功底很强。
这么一看,这屋子又不仅仅是古韵浓厚,而是中西结合。
屋子中间出现了两张椅子,女巫神色微动,撩起袍尾坐在了其中一张上,肩上黑猫喵呜一声,扑腾下地,窜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于是虞幸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布置精巧,且好像有点熟悉的屋子里,女巫端坐,身前浮着一个半透明物体。
他视力好,一下就看出,那物体中心是团黑白相间的雾气,中心外则围绕着数道星轨,一颗颗或晶莹剔透,或黯淡厚重,或璀璨夺目的圆珠顺着各自的星轨转动着。
他十分悠闲地走了过去,发现小黑猫坐在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这猫好不客气。”虞幸挑眉,温和地伸出两只手以托举的姿势把猫抱了起来,这猫也不恼,就睁着金色眼睛静静注视他。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半天,女巫也并未阻止,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
“喵嗷!”过了好一会儿,虞幸神色未变丝毫,小黑猫大概是觉得无聊了,扑腾了两下爪子,又抖了抖耳朵。
“它叫厄运。”女巫难得主动,“它喜欢你。”
厄运喵了一声,又扑腾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能从虞幸的手里挣脱。
“哦?”磁性的声音拉长音调,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问调。
下一刻,虞幸温和地表情缓缓变化,阴森感在他身上蔓延,他望着厄运地眼神里逐渐戏谑,吓得厄运一下子炸了毛。
“喵——”在厄运叫唤的时候,虞幸把手松开,厄运一下子跳到女巫腿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虞幸表情恢复正常,对自己的演技以及演技起到的效果很满意,愉悦道:“这样它就不喜欢我了吧。小猫,下次记得别坐我的位置。”
厄运气炸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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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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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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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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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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