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几人去的时候,看到向导高一菱已经拿了个比她人还高的导游旗,站在小区外面挥舞着。
之前那股难以忍受的尸臭味已经悄然消失了,高一菱还是穿着那套压根不怕冷的裙装,脸色看不出异常。
小区外来往的镇民很少,显得有点安静。
走近点,虞幸听到高一菱不断地在给推演者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通知了时间却忘了告诉你们地点,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实在是对不起!”
推演者们的神色各有不同,不过中心主旨只有一个——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你的工作疏忽啊。
这样的向导已经不能用不合格来形容了,简直是害人不浅。
有個堕落线的银发女在寻花人的授意下对高一菱问道:“向导,你忘了通知集合地点,我们一路找来已经够憋气的了,那没能找来的人怎么办?”m.χIùmЬ.CǒM
高一菱面色一苦:“这个……我们的参观流程都是确定的,如果他们没来,我也没法等啊。还是整个团的行程最重要吧。”
“但这不是你的错吗?”银发女眯着眼,勾起的嘴角颇有些咄咄逼人,但现在所有推演者可都太需要她这样的莽人冲锋了,“因为你的通知失误,导致一些游客啊来不及体验旅游行程,这样的损失怎么补偿?你们旅行社就是这么办事的?”
“没错,大家都知道你家里现在正处于困难时期了,所以你的失职我们都没怪你,但总不能因为你的失职,反过来损害了我们旅客的权益吧!”人群中还有个声音在帮腔。
高一菱埋下头,鼻尖和耳朵都浮上一层红色,也不知是被骂而羞耻的,还是忽然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温度而冻的。
“我……之后我会跟旅行社说,把你们交的钱退还一部分,但是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整体流程耽搁,后面的环节就赶不上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导游杆,又提出:“还有,我们在流程进行的时候应该也会碰到没有进队的旅客们的,到时候再让他们中途加进来吧,补偿什么的,只能之后再谈了。”
一听到还能让人中途加进来,不少人松了口气。
有她这句话,起码证明没有集合并非死亡条件,只要确定了这一点,什么补偿不补偿的都不重要,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游客。
听他们提到这个话题,虞幸看了眼系统时间,再次环视周围。
已经是两点五十七分了,来集合的却只有三十四个人,足足少了十分之三还多。
集合队伍里,寻花人长条形的身影十分显眼,那尖锐锋利的长剪刀寒光泠泠,一如主人的眼神。
好几个虞幸勉强脸熟的人都不在。
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獴刀的气息长时间停留在方府的位置,没来是意料之中,阎理很可能和獴刀在一起,也不用说。
可美杜莎居然也没有来,还有在旅行巴士上和他搭过话的薛守云……
奇怪。
“咦,不至于吧。”看得出魇观察力很强,在镇外就已经把所有人的脸和名字都对上了,她一连报出了十六个推演者的称谓,有些震惊,“找向导的任务确很麻烦,但不至于直接淘汰这么多人吧?”
“更何况还有阎理和美杜莎,这十六个人是干嘛去了?难不成他们都在一起,遇到了比集合更重要的事情吗?”
花宿白摊手,用最温和的笑容说着最无情的话:“也不一定,你是见过真实场景的,或许有些人运气不好,死在真实场景里了呢?”
谁死,阎理和美杜莎也不可能死啊!魇睁大眼睛,顶着那张虚弱的大白脸左顾右盼,仿佛坚信那些大佬会在最后一刻忽然出现。
虞幸一手搭在画筒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画筒上的凹凸纹路,忽而点名:“张羽。”
“在呢队长。”张羽一精神,背都挺直了不少。
“向导说中途也能让掉队游客加入,还说会给补偿,这点你怎么看?”虞幸余光瞅他,像极了上课忽然点名的老师。
“我觉得她说了不算。”张羽目光落在虞幸鼻梁上的金链条眼镜上,认真回答,“找到向导是第一个主线任务,集合虽然不在任务里,但确实我们身为旅客,旅行的第一步。”
“如果第一步都可有可无,那这个镇子也太宽容了。向导是导游,她站在工作角度,说的话或许发自真心,但对我们推演者来讲,能决定生死的本就不是她这个导游,而是镇子的规则。”
“所以,不集合我还是觉得是个死局。”
“很好,我也这么认为。”虞幸低声喃喃,眼看系统时间已经到了两点五十九。
还剩一分钟。
张羽能想到的,他相信阎理他们也能想到,即使付出再大代价,他们都得在这最后一分钟时间里赶到集合现场。
伴随着周围推演者们都窃窃私语越来越密集,虞幸灵感一动,忽然感觉到他留在獴刀体内的诅咒之力距离近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人都被一阵冷风吹过,脚下踩着的地面隐隐透出数道黯淡光线,交错着织成一张大网。
五个人影在扭曲的光影中骤然闪现,带着一阵血腥气味,稳稳落在大网中央。
三点整。
带着伤的五人抬起头,迎接着众人心思各异的目光。
一滴血滴从美杜莎指尖滴落,她不在乎地甩了甩,轻声笑问:“怎么样,蓝无?说了会护住你吧?”
身旁的蓝无咬牙:“会长,我给你包扎一下……”
阎理闭了闭眼,朝虞幸这边走来,离他不远的獴刀有些忌惮地看了眼虞幸,又恨恨瞥了眼寻花人,最终一个人窜到一边。
可以看到,忽然出现的五人身上都带了伤,像是刚从哪里强行突破。
主直播间刷起问号,弹幕滚动着,来自阎理等人直播间的观众解释起来。
[方府太危险了,阎理找到鬼打墙的缝隙,是在方府的夫人卧室里,他们又进了方府,受到了一个白裙女疯子的追杀]
[还有血肉块呢,怎么打都打不掉]
[在经过那个裂缝的瞬间,蓝无差点被血肉块吞掉,是美杜莎出手挡了一下,但美杜莎的手受伤了!]
[我都觉得她对蓝无真好]
[然后阎理在离开鬼打墙的瞬间转移到了向导小区门口,这里有他之前留下的一个阵法,就是他用来做生意的那个隐匿阵……]
[总之,方府真的很可怕啊!感觉手段都失效了]
直播里,向导高一菱似乎并没有看到突然多出的那几个人是怎么来的,面色如常地点了一遍人头。
“只有三十九个人……”她叹了口气,“剩下的人真可惜啊。”
不知怎么,本来已经因为她说的话而放下心来的一部分人,听到这声叹息,忽然毛骨悚然。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可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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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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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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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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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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