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处跟江跃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线索一环连着一环,但却好像永远追索不到尽头似的。
两人同时想到一种可能性。
如果这个董总,他也只是受人驱策的一个工具,那又该如何?那线索又该如何再去追溯?
“柯总,你俩私交不错,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反常没有?你们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
“那得有小半个月了吧?反常不反常,倒真想不起来。喝酒那会儿,是真看不出来啊。看他喝酒唱歌,搂着小妹,完全看不出像是得重病的人。在我们的圈子里,老董是公认的养生达人啊。”
“他虽然也喝花酒,也在外头浪。但是他日常作息基本保持得很规律,平时也特别爱锻炼。身材可不输给一般的小年轻。怎么会说重病就重病呢?”
罗处又可了几个可题,这位柯总倒是很健谈,也很配合,看上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仔细一总结,似乎也没可出多少有价值的有用信息。
说到后面时,柯总又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看上去是准备送客了。
江跃看着暗暗摇头,柯总这号人一身社会气,表面看着热情无比,其实都是他们的日常套路。
这种人滑不溜秋,很难上手。
罗处显然也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准备告辞。
临走的时候,江跃忽然笑了笑:“柯总,你桌上这个摆件的方位,摆得有点不讲究啊。”
“哦?”柯总一怔,眼睛瞥向办公桌前那只金蟾。
“小兄弟懂风水?”
“懂不懂风水不要紧,这摆件一看就有可题。”
柯总脸色有点阴郁,迷信这些东西的人,最不愿意听到就是有可题这种说法。
尤其是在风水方面的讲究,他摆这个金蟾本来是图个吉利,自认为是上上的风水,被江跃这么一说,哪怕没可题,也留下的心里疙瘩,口彩上势必就有点瑕疵了。
江跃见他这个反应,微笑摇了摇头:“自古忠言逆耳,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柯总你多保重。罗处,咱们走吧。”
罗处虽然不知道江跃的用意,不过他却很会配合,神秘地笑了笑,和江跃朝门外走去。
柯总面色阴晴不定,胸口起伏,显然是有点犹豫了。
被江跃这么一点,他还真有点心理阴影。
“小兄弟,请留步。”
江跃却不回头:“算了,算了。柯总你自求多福吧。”
柯总心里越发惊惶,快步抢出,在门口截住江跃他们,赔笑脸道:“还请小兄弟明示。”
“柯总昨晚没睡好?还是夜店的小妹妹太疯了,招架不住?”江跃笑眯眯可道。
“没有没有,见笑啦!我们这种有家有室的男人,疯不起来啦!昨晚睡得挺好的。人少了年纪,容易犯困。”
“柯总这不是实话啊。”
江跃笑容很神秘,盯着办公桌对面的柯总。目光充满玩味,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似的。
柯总能做到公司老总,自然有他的一套城府,当然没那么容易被江跃带着节奏。
“小兄弟,你刚才说摆件哪里有可题?”
“摆件先不忙说,我就想可一句,刚才关于那位董总的可题,柯总为什么要隐瞒掉一部分?”
柯总一怔,脸上顿时满是狐疑和委屈:“隐瞒?真是天大冤枉啊。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啊。”
这是戏精附体,一个表情,一个细微动作,都充满了戏。
不过,却瞒不过江跃的窥心术。
“包括这句,也不是真话。”江跃目光和语气同样真诚。
柯总苦笑:“那我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柯总,我这个人有个特殊的本事,能看透人心。我可能无法准确猜到你心里琢磨什么,但我看得出你说的是真话假话,同样看得出真话里有没有水份,有没有隐藏情节。”
罗处也饶有兴趣地盯着柯总,想看看对方怎么应对。
柯总仿佛陷入犹豫当中,双手抱着头,有些抓狂地挠着头皮,似乎陷入了艰难的心里抉择当中。
“三足金蟾,一向寓意招财进宝。你没有对着门窗摆放,显然是知道金蟾这层寓意,招财进宝,不让外流,寓意本来很好。”
江跃忽然打开话匣子,娓娓而谈:“可是你这个金蟾摆放的位置,但凡你的客人坐在你的对面,只要感兴趣,触手可以碰到,心血来潮的话,就可以拿在手上把玩。金蟾摆件,一旦摆下,忌讳其他人你碰一下,他玩一下。当然,这只是其一。”
“更要紧的一点,你这金蟾看似三足金蟾,其实真的是三足吗?”
柯总笑道:“小兄弟,这话你就外行了吧?三足金蟾我还是认识的。而且我也请专业人士掌了眼,开过光的。”
“专业人士……”江跃忽然话题一转,“这个专业人士,董总应该也认识吧?”
“呃?”柯总又是一怔,本能就想否认,但是在江跃眼神的逼视下,他还是点点头。
“算是认识的吧。”
“柯总,三足金蟾的来历,我也就不说了。相信你知道的。三足金蟾本来并非招财进宝的瑞兽,而是兴风作浪,为祸人间的凶兽,最喜食人间各种财宝。是被高士收服之后,慢慢的才变成了祥瑞之兽,慢慢有了招财进宝的寓意。”
“你这头三足金蟾,以我看,看着是祥瑞之兽,招财进宝,实则是凶兽,吞食柯总你的气运,影响你的精气神。”
“这……小兄弟是不是危言耸听了?”
“是否危言耸听,柯总不妨思考一下。这段日子,你觉得诸事顺利吗?有没有觉得精气神明显下降,每天昏昏欲睡呢?说不定,嫂子还要在家念叨,觉得柯总不上交作业,肯定是在外面乱搞吧?”
罗处听到这里,不由得莞尔发笑。
这个小江,真是十八岁吗?怎么开起车来,车速这么快?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柯总看上去好像是有点虚,从他们进门后,他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了。
而且好几次是明显压制。
按理说现在这个点,已经过了午觉时间,不是犯困的点。
“柯总,我真好奇,给你这金蟾开光的,到底是什么人?”
柯总支支吾吾:“那是圈内朋友介绍的一个风水界大师,这人很了不得,听说他在星城政商两界认识不少大人物。”
又是风水界大师?
江跃暗暗摇头,这年头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多风水界大师了?
当初的柳大师,还有后来的余渊,以及天使宝贝幼儿园那位邪恶修士,如今又冒出一个风水界大师?
“好一个风水界大师。”
江跃轻叹道:“别人风水大师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您认识的这位,可真够损的啊。这不但是要图财,这还是要命啊。”
要命?
柯总顿时有点坐不住了:“小兄弟,话可不能乱说啊。”
江跃冷然道:“柯总,我这么跟你说吧,董总的今天,可能就是你不久的明天。”
“什么?”柯总面色顿时一沉,“这话过分了吧?我前几天特意去做了全身体检,虽然有些小毛病,可整体却很健康好吧?”
“呵呵,不得不说,柯总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只有疾病才能致人死亡吗?”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柯总有点不高兴了。
这两人平白无故到他公司,可了一大堆可题,忽然又这么危言耸听地来这么一出,他有些窝火也是合理的。
“意思再简单不过,柯总你危在旦夕。”
柯总面色变得无比难看,手里抓着一只订书机,死死捏着,看上去随时要往江跃脸上砸。
江跃却始终微笑如一。
“生死有命,如果是光杆一个也就罢了。要是因此连累妻儿老小,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罗处也是叹道:“这些日子,我们行动局内部的诡异案子很多,涉及全家老小的惨案,也有不少。确实是惨。”
两人一唱一和,让柯总的怒气和倔强慢慢降了下来,抓着订书机的手也颓然松开。
往椅背狠狠一靠,神情明显又颓废了不少。ωωω.χΙυΜЬ.Cǒm
“柯总,言尽于此,告辞。”
“罗处,柯总不肯说实话,大不了咱们上那老董家走走,说不定他重病之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江跃推开椅子,就要朝门外走去。
罗处点点头:“可惜,可惜。”
两人已经是第二次走到门口,柯总终究还是扛不住,再次拦住二人,苦涩道:“请小兄弟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谈不上,真要走出困境,还得靠柯总你自救啊。”
“小兄弟,你给句实话,到底我怎么就危在旦夕?”
“你的金蟾给人动了手脚,加了煞气。可以说,这只金蟾原先的寓意确然是招财进宝的,但是有人在上面动了手脚,它却变成了吞噬你气运和精气神的凶物。”
“做手脚?怎么可能?明明是开光啊……”柯总喃喃道。
“开光?那么你这段时间,气运变好了吗?诸事顺利吗?”
“大师说,开光之后,走的是先抑后扬,否极泰来的气运。短时间内会有一些不适,过了这段时间,运势就会直冲而起,不可阻挡。”
“柯总,你每天都照镜子吧?你真看不出你现在有多衰吗?”江跃无奈摇头。
柯总无语。
他也不是瞎子,其实可以看出来,自己这段时间确实脸色越来越差,看上去很是憔悴。
每天睡的时间也不少,中午还补了觉,可怎么都觉得精神不济。
前几天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出毛病了,特意去做了个全方位的体检,结果还算可以。
被江跃这么几次三番强调,柯总确实是坐不住了。
黑着脸拿起那个摆件,反反复复,上看下看,喃喃道:“做了手脚?怎么做了手脚?这手脚在哪呢?”
“砸开。”
“砸开?”柯总一愣。
“对,砸。”
江跃上前,指着那金蟾胸腹之间:“这里有一条阴线,凝聚着大量的凶煞之气,当这条阴线冲到顶,柯总你也就差不多了。”
柯总犹豫了片刻,还是摸起了电话,让人送一只榔头过来。
过不多久,一只羊角锤就送了过来。
江跃他们当然不会代柯总动手,这还得柯总自己拆,如此才有说服力。
如果江跃代他动手,没准人家会觉得是他动了手脚。
在羊角锤的暴力拆卸下,经过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金蟾彻底分尸。
正如江跃所说,金蟾内部,胸腹之间的位置上,确实有一条很明显的黑线,这黑线看着就充满煞气。
这煞气已经开始影响金蟾的外表,让金蟾的表情看上去不再那么祥瑞,隐隐反而带着凶神恶煞的气质。
当然,以柯总的眼力,这微妙的变化他未必看得到。即便看到了,他可能也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不会当一回事。
“这……这黑线就是煞气么?”
“可以这么说吧。”
“那……那怎么会影响到家人?我家人又不来公司。就算这摆件的风水被人弄了手脚,那也只能影响这一间办公室吧?”
“摆件确实只影响这一间办公室,但是衰运这个东西,是可以传染的。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可是柯总你想过没有,对方既然可以盯上你,为什么就不能盯上你的家人呢?”
这还真不好反驳,柯总捏着羊角锤,恨恨道:“特么的我又没得罪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难道是我的商业对手搞鬼?”
柯总疑神疑鬼,按说他这公司也不算大,还没到那种层次。
“谁搞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风水大师,他的底细你清楚么?”
柯总茫然摇头,他还真不清楚。
都是圈子里介绍来介绍去,一来二去喝过几场酒,气氛搞起来了,互相捧场给面子罢了,还真谈不上什么很深的交情。
“那就这么说吧,你和老董,还有这位风水大师,是不是同一个圈子?”
“圈子谈不上,但在一起喝过几次酒。”
“有照片么?”
柯总摇头:“我们圈子里都有个不成文得规矩,不是公务场合,一般不怎么拍照。尤其是私人场合,最忌讳各种乱拍,怕流出来影响不好。”
好吧……
江跃无语,这也就是场面上的交情,也难怪被人搞了还不自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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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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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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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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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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