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他这还是头一回送自己不当吃不当穿的东西,看来他也不白重活一回,还是有长进的。
尺素挑那些依稀还有花在上头的梅枝插在花瓶里,“少夫人,还别说,这样别有一番韵味呢,像人家故意弄出来卖的那些盆景呢。”
江雅芙无语的摇摇头,“你喜欢啊?好,以后等你嫁了人,我一定告诉你夫君,我们尺素只喜欢树枝,不喜欢花,嫌花朵了不雅致哈哈哈哈哈。”
尺素不干了,脸红的跺了脚,“少夫人您太坏了!奴婢想法子逗你开心,您还取笑奴婢!”
江雅芙终于笑够了,对她正经的说道,“马上要过年了,庄子里暖棚种的蔬菜应该能摘一批了吧?你安排几个人过去拉一趟,叮嘱他们路上小心,要过年了平平安安最重要。”
尺素下去了,张平这边也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军营。
他可怎么对少爷开口啊?不然干脆骗他说花送到了,少夫人非常喜欢?还是算了吧,这事少爷一回家就露馅了,到时候少爷别再以整治将士的手段整治他。
他硬着头皮去见时沛,时沛见他终于回来了,一挥手,让大家暂时休息,带着张平回了屋子。
“少夫人见了花说什么了?她是不是很开心?”
张平面露男色,“少爷,少夫人她开心倒是开心,就是……这个……”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到底怎么了?”时沛觉察出不对,见他这样急的要死,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张平把心一横,“少爷,咱们回来的路上不是惊了马吗?马受惊之后跑的更快了,颠簸也更大了,花就……都掉了。把外面的粗纸一打开,里面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
“什么?都掉了?在家门口我还特意看了一眼,上头有花啊?!”时沛明知道张平不敢骗他,他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少爷,您只看了上面能看到的地方,里面的全掉啦,整捧的花就只剩下您看到的那几朵了。”
张平边说边窥视他的脸色,上面的脸色难看的已经比调色盘还调色盘了,惨白中带青,青中显丝绿,整体上看去大概就是一团黑。
时沛无言,一手扶额,颇为泄气的坐到了凳子上。
他难得踏出了这一步,怎么就这么不顺呢?不用在现场,他都能想象出江雅芙当时的嚣张狂笑的模样,他的初衷是想哄她高兴,现在目的的确达到了,她是高兴了,可他娘的,他不高兴了!
他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才问道,“少夫人说什么了没有?”
张平时刻等着恰当的时机,好把少夫人给的小盒子送上去,“少爷,这是少夫人特意交代给您的,她说里面是她亲自准备的吃食,小的连看一眼都不成呢。”
“哦?”时沛不敢相信,他刚给她送去几根秃树枝,她会送他亲手做的吃食?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不管有诈没诈,反正她不会害自己。时沛抱着五分期待三分好奇还有二分防备,慢慢的把盒子打开了。
然后他的脸就更黑了,黑了一瞬又马上转红,不只是脸,连耳朵都红透了。
张平见他这样,迫切的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大着胆子凑了过来,想往里瞄一眼,时沛却眼疾手快的把盒子给合上了。
“出去吧,你身体太单薄了,出去和那些新兵一起好好练练,去吧。”
公报私仇!绝对的公报私仇!少爷就是介怀自己看到了少夫人嘲笑他的那一幕!
张平一边内心默默流泪,一边祈祷,少爷赶紧恢复正常吧,若以后总这样,他怕是吃不消啊。
直到屋里只剩下时沛自己了,他才再次把那个小盒打开,只见里面正躺着几枚腌梅子的核,而且一看就是新啃的。
时沛盯着这几个显然是用来嘲笑他的果核,甚至可以脑补出张平坐立难安的时候,她进了另一间屋子狡黠又得意的吃梅子的情景。
他送她花枝,她就送她果核,同样是无用的东西,真亏她想的出来。
那股羞恼过后,时沛竟也笑了出来,幸好现在这张皮才二十岁,要是以前那个盛年的时沛干这事……想想都恶寒。
罢了,爷年轻,在自己媳妇面前丢丢人不算什么,找个机会让她也在自己面前丢个人就找回来了,不急。
当务之急还是梅花的事情,明天那两个同僚的病也该好了吧?
第二天,时沛终于能回家了,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去,稍稍向病假归来的同僚打听了一下,原来他家中就有几颗梅树,可以去他家折,没必要非跑到城外的庄子去。
时沛和同僚道谢之后,就带着张平乘马车去了他家。这回他坐在马车里,时时刻刻抱着梅花,他就不信还能把花瓣给掉没了?
这回由于有了经验,时沛回府的时候花瓣都还好好的,一大捧喜庆的梅花,怎么也能洗刷掉他昨日的耻辱了吧。
他刚一跨进屋门,就叫到,“雅芙!我回来了,我给了你带了……”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全都卡在了嗓子眼,江雅芙从牌堆里望了过来,与他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震惊和尴尬。
他居然又去给她摘花了?
而时沛震惊的则不是看到她打牌,而是,屋子里摆着两个落地敞口大花瓶,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梅花!
江雅芙是真的尴尬了,丫鬟们也知道事情大条了,赶紧随手把牌一收拾,灰溜溜的从时沛身边绕出门去了。
江雅芙这还是重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时沛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回来了?我以为还得几天呢。”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时沛淡淡的嗯了一声,心里凉丝丝的,把手里的花像扔垃圾的似的丢在了桌子上,累的端起了江雅芙的茶碗就把剩茶一饮而尽。
累死了,他这两天到底都在干什么啊?时沛好像个迷路的孩子,大喘着气,上半身倒在了床上,眼睁睁的盯着床顶,就像那上面有哄妻宝典似的。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以后再干这种事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还是当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好啊,还是当威风赫赫的大将军好啊!
江雅芙这回才真正有了点儿年轻小媳妇该有的样子,小心的走到了他身边,“那个,是这样的,昨天我派了几个人去庄子上摘菜,让他们顺便帮忙多折一些梅花回来,母亲那里我也送去了一些,过年了正好给府里添些新气象。你放心,你那几枝……我也没扔,不信不看,在角落里呢。”
江雅芙懦懦的解释着,可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怎么听都像是故意的。怎么就那么巧?对了,她还送了他几个干果核。
她心中有个小人在仰天疾呼,冤枉啊!她哪里知道他还能再去给她折一回?那么远,那么难走的路……
这回估计不是从庄子里折的,不然春杏爹肯定会告诉他。
真的是阴差阳错,这死老天不是在捉弄人嘛!
时沛依旧望天不理她,不一会儿发觉她已经不在身边了,不会是已经出去了吧?
他好奇的微抬起身子往屋里看。
只见一个大肚婆正费力的把瓶子里插的好好的梅花拔.出.来,扔在地上,然后走向了桌边,拿起他新带回来的那捧。
时沛赶紧起身,赌气似的走到她身边,也不说话,从她手里把那花拿了过来,自己插到瓶里去了。
唔,还是自己的折花的眼光比较好,别人折的俗气死了。
“地上的怎么办?”这回他倒是开口说话了。
江雅芙难得愿意配合他一回,“那就扔了吧。”
听她这么说,时沛的心气儿顿时顺了许多,反而大方了不少,“扔了怪可惜,丫鬟们谁喜欢谁拿去吧,咱们屋里不许放。”
江雅芙偷偷翻了个白眼,“是~大将军,国公老爷。”
因前几天累的狠了,时沛决定请几天假在家歇着,看江雅芙指挥人办年货和管理下人也挺有意思的。Χiυmъ.cοΜ
可江雅芙就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他不去军营难道就没事可做了吗?看书、会友、打猎、去看看母亲……哪样不能做?偏偏跟在她屁股后面,害的她浑身不自在。
刚因为几朵破梅花伤了他的心,又不能狠说他,她稍微提过一回,提议让他去干点别的,他偏说前几天跑庄子跑累了,要在家里好好歇歇,加上他对家里的庶务不了解,想趁机了解一番。
她还能说什么?真是的,害的她连组织丫鬟们打牌都不方便了……
冬天天黑的早,江雅芙翻了几页书就不想看了,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越来越难集中精力看书了。
时沛洗完了澡回来,进门就见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弯了下嘴角,眼里闪着精光,白天他都打听过了,原来她是在惦记着打牌,而且据说她的牌技……呵呵呵。
这回看他怎么收拾她?
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副花牌来,眼里话里都带着小勾子,“雅芙,打牌呀?就咱们两个,有彩头的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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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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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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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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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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