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楚昊只把手底下的小药童带走去审讯,没有留人在院子里找这条项链。
陆予安有点无措。
“房间里没有项链,不知道是丢在了院子里,还是被人偷走了……”
他不知道他这会儿的态度,是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直到傅枝拉开他的掌心,在其中放了一块软糖。
白色的正方状软糖,有种bulingbuling亮晶晶的既视感。
陆予安的呼吸一窒。
“没关系。”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堂姐帮你找回来。”
“不,不用……”
陆予安是准备叫住她的,但傅枝已经从他的房间出去了。
想了想,陆予安没有再拦她。
她只是这么一说。
她能帮他找什么项链呢?
反正从小到大,除了陆初婉极少次的关心,也没有人在乎一个杀人犯。
陆予安坐在轮椅上,透过窗隙看着屋外的傅枝,半晌,把手上的软糖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并不信任傅枝。
傅枝的喜欢,只是几分钟的热度,只要有一杯奶茶,她就不会再管他了。
不过没关系,他有陆初婉一个堂姐就可以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
陆予安上床睡觉。
夜间,京城下了场连绵的小雨。
陆予安睡得不是很安稳。
直到后半夜,闪电雷鸣,大雨滂沱,入了秋,雷阵雨不断,院子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香。
屋外有人群说话的声音。
陆予安惊醒。
平房的窗户没有关严,半开着,噼里啪啦的雨珠顺着窗户向内淌,打湿了窗前的书桌和课本。
他蹙了蹙眉,起身准备关窗。
夜里照顾楚昊院子里花草的小药童给大棚搭好,看了眼不远处打着伞的傅枝,打了个哈欠,“傅小姐,你都找一个晚上的项链了,还不睡啊?”小药童说,“这个项链,楚昊师叔已经派人找过了,院子里没有的。”
陆予安准备关窗的动作顿住。
顺着密集的雨帘,拿着手机弯腰在草丛的搜索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件军大衣套在身上,给自己裹成了一个厚实的团子。
半点亏都不吃。
陆予安放在膝盖骨上的指尖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
傅枝冲着小药童的方向摆了摆手,“就去了。”
她打着伞,蹲在地上,从后看上去更像个绿色的球了。
只是直起身的时候,抬头看见房间里的弟弟,目光顿了下。
然后张嘴,说了句什么。
声音有点低,不像小药童似的,怕傅枝听不见,隔着雨夜,又吼又喊的。
陆予安心尖处像是被软毛动物的爪子挠啊挠的。
傅枝没有哄他,她是真的为了他的项链,找了很久。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推开了房门,傅枝从不远处走过来。
十七岁的小姑娘,看上去没有比十三岁的少年成熟稳重很多,在院子里找了几个小时,白皙洁净的小白鞋都沾了泥,外套也皱巴巴的,湿了大片。
细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
“已经擦干净了,早点休息吧。”
她的掌心摊开,放在手心的是一条蓝色的项链。
镂空设计的项链中心吊着块水晶,被用小帕子擦走了淤泥。
在灯光下又亮又晃眼。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条很重要的项链,但实际上,陆予安只是随手一扔,连他都忘了项链被扔在了哪里,却被傅枝捡了回来。
他抿了抿唇。
陆初婉之前对他也很好,但这是属于两个人都会弹钢琴下,有共同语言。
但傅枝,不贪图他身份带来的权势,也不在意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起了那块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的软糖,陆予安心里无端的烦躁。
“谢谢堂姐。”
“嗯。”
傅枝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只是走前,指了指他手里的项链,严肃又认真,“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陆予安抬头看她。
“如果不喜欢楚昊安排给你的小药童,可以换别的人来照顾你。”
“我没有。”他说。
傅枝皱了下眉,“我知道项链是你自己丢掉的。”
他怔了下,不讲话了,眉眼阴翳,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张。
傅枝敏锐的察觉到他很生气,情绪有了几分波动。
陆予安不在乎这条项链,他吃的好,睡得好。
傅枝捡到项链的时候,项链上没有任何损毁,陆予安一天都没有去过草丛地,但他和楚昊说完项链丢了之后,楚昊责罚了两个白天背后说他不好的小药童。
这个弟弟和傅枝最初的想象有一点出入,他不是脆弱的需要细心呵护的。m.χIùmЬ.CǒM
陆予安只是想责罚两个小药童。
可他没想到傅枝会真的给他去找项链。
淋了雨的傅枝回屋泡了个热水澡,蒙头就睡。
陆予安低着头,在轮椅上坐了许久。
久到照看药材的小药童都觉得他有些委屈和无措了,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回头哄哄他。
只是想法一出来,就见陆予安关上了房门。
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她什么都不懂,不懂音乐不懂医术,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对他是什么态度,他根本就不关心。
他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堂姐。
陆予安随手把白瑶给他的琴谱拿起来,一共有五份琴谱,都很对陆予安的审美,只是五份都是半残品。
需要他帮忙作曲填上去。
陆予安今晚地思绪尤其的清晰。
只是翌日,傅枝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带着陆予墨离开,陆予安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怔了怔。
楚昊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向前,给他递了一份病例分析单:“原本你的腿,我们和国外专家的看法一致,都是希望你能截肢,按上义肢,但现在,z神接了你的单子,他和你母亲联系过了,手术有七成的把握,但时间地点,需要他订。”
陆予安的表情没什么起伏,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瘸腿,不抱有任何能好起来的幻想。
“和你同样的案例,z神也治过,甚至患者情况比你要糟糕,最后还是站起来了,你可以看一下这份病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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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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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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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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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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