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军配备的连弩,交州军也有配备,另外还有细分出的数个品种,或者弩臂的力量更强,或者更轻便易于携带。
种种强弩,在雨季跋涉、将士少着重甲的环境下,简直就是收割人命的利器。弩矢所到之处,曹军将士像是被收割的麦草那样一排排地倒地。
他们的惨叫声尚未平息,便见数十名手持短兵利刃的敌人猛冲过来,践踏过满地的血泊和死尸,将他们原就混乱的阵型撕扯到四分五裂。
邓范的个人武勇其实并不出众,仗着身边有精锐亲卫簇拥,闷头向前猛冲猛打。他一刀砍翻了眼前的对手,再反手握刀,从对手脖颈下方甲胄的缝隙猛扎进去,鲜血瞬间溅了出来,扑在邓范的脸上。
他横刀于胸前,擦了擦脸,抬头看去,只见眼前只有连绵空旷的茅草,原来已经冲破了敌阵,杀了个通透。回头看,剩下的敌军已被截作数段,大部分已然溃不成军。某几名格外骁勇善战的敌人,都被己方将士猛烈围攻,须臾间身受重创,摇摇晃晃地扑卧在地,鲜血染红地面。
只有最大的一股敌兵依托地形结成紧密的圆阵,将手中盾牌高举,尚在顽抗。邓范的部下们冲了两次,都遭彼辈困兽般死斗迫退。
邓范骂了一句,大吼道:“让枪矛手上!枪矛手呢?”
两军在堰堤下的蜿蜒道路接战,弓矢覆盖过后,便是短兵相接,故而大半士卒都持刀剑等武器。但仍有数十人持枪矛在后方压阵。
这时候听得邓范召唤,将士们瞬间哗啦啦散开,让出空间。枪矛手们沿着狭窄道路列队疾步向前。因为道路湿滑,半路上连续有数人摔倒,滚地葫芦般带翻了好些同伴,但凭着素日里的严格训练,这座钢铁刺猬依然撞入了圆阵里。
猛烈的撞击声、枪矛尖端从盾牌表面划过的摩擦声、锋刃刺入人体的闷响和人的惨叫声几乎在同时爆发出来。这座简易的盾阵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瞬间崩溃,当交州军将士手持弓弩,紧靠在枪矛队列的侧面不断射击时,这批曹军立刻就死伤殆尽了。
邓范快步折返回来,手里攥着一把弩矢。他冒着呛鼻的血腥气,努力地辨认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偏偏这时候,姜离和他的部下们从民伕营地赶到。
邓范面不改色地将弩矢揣回身后的皮箙,大声令道:“尽快找到敌将的尸体,取下首级!再挑几名精干将士,快快换上敌军的戎服!”
拒柳堰上的营门处,曹军副将焦急地来回踱步。方才主将领兵出战,他只听到一阵阵厮杀声,看到下方茅草起伏,却分辨不清战斗的详情。
不过,己方营垒遭到袭击,来者不善,乃是事实。此际山下胜负未明,天色又渐渐昏暗,他只能带着剩余的士卒固守营垒,坐等结果。
这时候,外面的道路上传来激烈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副将跳上土垣探看,只见十数个狼狈的身影踉跄着迅速迫近。
守兵们警惕地举起刀枪对准他们,便听得众人七嘴八舌地连声叫嚷:“是我们!自己人!劳将军死了!我们败了!快守住营门,敌军马上就要杀上来了!”
副将一听口音便知,叫嚷的果然真是适才随同出营的同伴。
拒柳堰上千余将士,适才被带出去一半,剩下的用来守卫漫长堰堤,颇显兵力不足。这时候能多聚拢些人手总是好的,他连忙喝令打开营门,将这十数人放了进来。
须臾间,荒草深处又逃归回来七八批人,副将俱都问过。败兵皆道,敌军来势汹汹,器械精利,非同小可。
如此一来,副将的心情十分沉重,周边的将士们看着败兵们血污满身满脸的情形,也都露出惧色。
没过多久,山道下方隐约有脚步声随风传来,渐渐清晰,进而颤动地面。守军们看到了一队队敌军将士穿过深草、越过起伏土岗、踏过泥泞。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如同雷鸣。
就在敌军前方,最后一批败兵百数十人狂奔而来。副将已然顾不上再多问,让他们往营垒后方歇息,自己全神贯注地盯着敌军动向。
邓范大步向前,直到迫近到曹军箭矢所及的距离,才稍微顿了顿。
他低声问:“老姜你没问题?”
姜离就在邓范身侧,一拍胸膛:“百把强弩、百把强弓随行,士则放一百个心。营垒里头谁敢乱动,第一个就死。”
邓范点了点头,继续向前。
或许姜离带领的弓弩手们形成了巨大威慑,营垒中的曹军明显地躁动不安,却没人发出箭矢射击。
直到营垒内外的人能够彼此看得清面容,邓范才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部下们做了个收拾。后面的轻兵们连忙举起一跟用两柄长枪捆成的高杆子,上面挂着一副甲胄。
夕阳余晖洒落,使营垒中的曹军将士们看得清楚,那正是本方主将日常所着的。
此时一名大嗓门的士卒高声喊道:“营垒里的贼兵们听着,交州军大将任晖率军万人至此,你们的主将已经死了,随同出战的数百人溃败了!你们弃械投降,可免一死,如果还想再打,那就接着打,死了也别怨我们心狠手辣!”
说着,又有数人助跑几步,用力往营垒里投入几颗圆滚滚的东西。
那东西飞过土垣上的木栅栏,在潮湿的地面上啪唧啪唧翻滚几下。早就士卒捡起来看,原来都是适才出战的将校首级。
见此情形,营垒中的守军心里一片冰凉,众人正惊惧间,后营忽然一阵大乱,似乎有不少人持刀大砍大杀,又有人高呼:“交州军入营了!跪地投降者不杀!”
后营一乱,己方便前后受敌,等若被困在的堤坝顶端。此情形顿时引起了剧烈的混乱,混乱又瞬间蔓延到了整片营地,周边惊呼者有之,奔逃者有之,手足无措者有之。
那副将拔刀在手,连声怒喝道:“不要慌!那必定是随着败兵混入营里的奸细!没多少人!”
若营垒外没有交州军虎视眈眈,他未必不能抓出奸细,稳定军心。可这时候营外的交州军起步迫近,开始向营垒里一轮轮地释放箭矢。
副将喊了两声,身边听他指挥的人手愈来愈少,就连自家的亲卫也开始逃跑了。他又气又怒,更是羞愧,终于大吼一声,高举着缳首刀往土垣外猛跳出去。m.χIùmЬ.CǒM
一阵箭矢入肉的钝响后,他的怒吼便停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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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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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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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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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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