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倒是隐约露出约战的意思。换在往日,以马超的嗜武如狂,必不放过。可他此刻心里有事,便只能充耳不闻。
张飞继续追剿残敌,而马超继续向西,去见汉中王。
走了没多远,东面战场的厮杀声还在此起彼伏,马超轻声自言自语:“河东?张飞这厮,为什么会说,我要去河东?”
当年马超与钟繇友善的时候,曾经响应钟繇的请求,出兵河东,击溃了袁绍的部下并州刺史高干、河东太守郭援和南匈奴单于呼厨泉所部数万人。庞德阵斩郭援,而高干、呼厨泉等人皆降。所以马超很清楚,从关中到河东去,距离本身并不很远。
问题是,如今大河沿线的几处渡口,都牢牢掌握在曹军手中,想要去河东,就得往北,绕个极大的圈子,一直冲到南匈奴控制的离石、蒲子一线,再转而南下。这可就太辛苦了点。何况,我率部数万东来,目的是横扫关中,掳掠些钱财人丁,再占据几个郡国为基业……千里迢迢去河东做甚?
莫非玄德公打算让我进兵河东,以分曹军之势。而这个计划被张飞无意中知晓了,而这莽夫又脱口而出?
很有可能!
世人皆知张飞粗莽,所以,他这一句失言,必有来由。
然则,玄德公当我是傻的?
当年我被钟繇煽动着去了河东一趟,将士死了不少,好处一点没有。脚面上还中了流矢,到现在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如今曹军重兵盘踞三辅,我再去河东,艰难危险远胜昔日,又能获得什么?
想到这里,马超忍不住又喃喃道:“河东?”
身后马蹄声响,有人急道:“凉公,河东去不得!”
马超斜眼看了看,说话之人朗目疏眉,乃是今日随侍的汉阳郡功曹姜冏。
这几年来,马超依违于曹刘之间,一手依托胡儿的武力压制汉地郡国,一手拉拢汉家世族以汉法组建假凉公的幕府,已经渐渐站稳脚跟。当年曾经与他沉默对抗的汉阳郡姜、阎、任、赵四大族,如今便有多人效力于马超麾下。尤其姜氏的姜叙、姜囧兄弟,都很受重用。
“哦?”马超沉声道:“仲弈不妨说说其中的道理。”
姜冏稍稍思忖,淡然道:“凉公,请恕我直言,玄德公此举,居心叵测,必有不能为外人道的阴谋!凉公是陇右之主。哪有舍弃陇右基业,而往相隔数千里的河东作战的道理?凉公若去了河东,陇西若有缓急,谁人能应对得了?万一……”
羌胡部落很多都逐水草而居,马超素日里也长驱纵横惯了,适才还真没想到这个道理。乍听得这句话,他猛睁双眼。
“没错!万一我在河东的时候,刘备忽然向我的凉州四郡伸手,那可就麻烦了!”他勒停战马,挥手让姜冏跟上来说话:“仲弈,你说的很是!你继续说!”m.χIùmЬ.CǒM
“这只是万一,凉公不必过虑。”姜冏继续道:“当日刘备夺取益州,用得便是阴损手段,他要在凉州再这般做,必为天下人所笑。刘备最是爱惜羽毛,常以仁厚为号召,必不致此。”
马超琢磨了一会儿,皱眉道:“那你为何又说,不能去河东?”
“我担心……”姜冏犹豫了半晌,低声道:“凉公当知道,凉州士人的人心至今未定,许多人即便就职于公府,其实或者倾向刘氏,或者倾向曹氏,并非甘心辅佐凉公。”
马超的脸上杀气一现,最终被苦恼神色取代:“没错。”
换了任何人说到此事,都必会触怒马超。但姜冏不同,他和堂兄姜叙此前去往汉中,恭贺玄德公进位汉中王,途中很下了功夫打探汉中王幕府中的机密情报,回来以后更密报马超,指出有好几名凉州士人或羌胡渠帅暗中勾结益州。
马超当即将他们抓捕审问,确认这几人果有问题。又是姜冏暗中恳请马超看在双方同盟的面上,莫要大肆杀戮,只将那些人连同宗族亲眷驱逐了事。马超本想为此赏赐姜冏,提拔他的官职,也被姜冏拒绝。
姜冏此刻所说的,本来就是他打探到的确实情形。想要笼络士人之心有多难,马超也再清楚不过,他在别人面前可以不认,却无须在姜冏面前伪装。毕竟如姜冏这般可信的士人,在他手下着实不多。
“但将军也不必为此自疑。皆因曹操、刘备都是成名数十年的英雄,他们的声望暂时凌驾于将军之上,乃是常事。便如此番,曹公经营多年许都城中都会有朝廷高官起兵某叛,在我看来,这也与玄德公的煽动脱不了干系。玄德公在这方面,确有他独到的手段。”
“仲弈,你说的这些,与当前局势,与河东,有什么关系?”马超继续皱眉。
姜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凉公,以我看来,此番汉中王与凉公联兵入关中,之所以兵事迁延不能底定,难在钟繇、阎行等人据守长安,久攻不落,以致我们两面受敌,进退皆不得自由。”
“没错。”
“此前汉中王曾几次提出,要调度我军参与攻打长安,都被凉公以羌胡人不擅攻城的原因拒绝。而汉中王所部付出了相当代价之后,也未能破城。”
“对。”
“但汉中王现在忽有图谋,要以河东为藉口,将凉公所部调离长安周边……”
马超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连连挥手道:“你等等!等等!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他只是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心思不那么缜密,却并不傻,这时候在姜冏一步步诱导之下,慢慢把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忽然就有了一个答案:“你的意思是,刘备获得了长安城中某些世族的支持,已经有了攻陷长安的把握。他要将我调离,是为了防止我军与他同入长安,争夺利益?”
“凉公你想,以凉公的威武神勇,虎视鹰扬,以扶风马氏在关中的赫赫声威,如果凉公你与汉中王同入长安,这长安、这关中,会是谁的呢?你若是汉中王,会不会担心?”
马超被自己的推断吓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道:“似乎……好像,有这个可能?长安?关中?狗日的!”
这时他心中还有一点疑虑,却听姜冏坦然道:“不瞒凉公,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并不没有把握。但我知道,如果汉中王竭力拉拢凉公,那一定是因为曹军势大,必须依靠盟友并肩对敌;如果汉中王有意驱离凉公,那一定是因为汉中王有了胜利的把握,不希望凉公与他共同瓜分利益。”
马超轻声重复了姜冏这番话,用力一拍大腿:“没错!这老狐狸,一定是这么想的!”
“既如此……”姜冏压低声音道:“凉公,我们为什么要遂汉中王的心意呢?”
“你说该怎么应付?”马超咂了咂嘴:“刘备部下文人甚多,个个口才便给,我怕是难以应对啊。万一他当面提出要我举兵河东……咳咳,要不,我们拨马回营,不去见刘备了?”
“既然汉中王已经生出这想法,我们避开了一日,保不准之后他又**计,更难应付。”姜冏道:“凉公,我们还是该去。咱们此番去往汉中王营中,什么话也不要多说。请你一见汉中王,就全力主张在渭水沿岸与曹军决战!”
兽面战盔的盔檐阴影下,马超双眼滴溜溜乱转,过了半晌才迟疑道:“这就叫,反客为主?”
“凉公英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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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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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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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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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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