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抛开矛杆,抽出缳首刀向那巨汉乱砍。
那巨汉却似根本不在乎,他仗着甲胄精良,硬吃了李齐两刀,竟然毫发未损。李齐再要挥刀,他探出手臂,一把掐住了李齐的脖颈。他的巨掌仿佛铁钳般有力,五指一捏紧,李齐就握不住刀,只是拼命挣扎。
王跃将火把猛地投向那巨汉的面门,巨汉闪身一让,随手将李齐扔向王跃。李齐的体格算得健壮,再加上身上甲胄,怎么地都有百数十斤,但在这巨汉掌中抛掷,简直就像是常人提着一小袋米那样轻而易举!
李齐就像是个硕大的飞锤,身影在王跃的视线中瞬间膨胀扩大。两人轰然撞击,各自在地上滚了几滚,一时谁也挣持不起。
巨汉睨视着雷远退去的方向,迈步追击。
其他的扈从们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阵型队列,所有人都扑了上去,竭尽全力地试图阻止他。
这些扈从都是雷远从部曲中抽调来的精锐,不仅勇猛善战,也各自都有战功,前一批扈从被外放的,如今至少都是营司马或者曲长一级的军官。然而这巨汉挥刀四面乱砍,砍杀人命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当者无不披靡。转眼功夫,扈从们死了五六人,反而被他逼得连连退后。
那巨汉身处白刃交加的厮杀场中,举手投足却带着一股轻松自在的架势。他看着前仆后继的扈从们,好像不是在看敌人,而是在看猎物;仿佛这些勇敢的战士们只是他砥砺爪牙所需的玩物罢了。
所谓虎啸深山,百兽震惶,不过如是。
这条巨汉正是曹操宿卫虎士首领,武卫中郎将许褚!
与庐江雷氏类似,沛国许氏也是在乱世中崛起的豪武宗族,极盛时期领有宗族数千家,户口几近三万。但沛国许氏并不像庐江雷氏那样,试图通过统合淮南豪右来扩张势力,这个宗族哪怕膨胀到能以一己之力左右豫州局势的地步,所依赖的,就只是许仲康的超群绝伦之勇!xiumb.com
这时候方阵已经崩溃,曹军甲士的数量虽不多,却压着雷远的扈从们冲猛打。扈从们拼死抵抗,只勉强维持着最后的抵抗罢了。
王平吐了口血沫,摇摇晃晃地站起,向李贞大叫:“背后!背后!”
他是在提醒李贞,许褚距离自家主将已经很近了。
而李贞听若不闻。这年轻人鼻涕眼泪一起狂涌着,疯狂扯着雷远的戎服。
“快包扎!快包扎!”他喃喃地道。
雷远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被李贞晃得头晕。
“松手!你松手!”他猛地推开李贞,挺身坐起。几块碎裂的甲胄从他身上哗啦啦地掉落。
“宗主你没死?你居然没死?哈哈!”虽在沙场,李贞也忍不住笑了几声。
雷远把长剑插在地里支撑身体,站起身看看自己的胸腹。因为甲胄破碎时的撞击,胸前出现好几处触目惊心的血痕,除此以外,竟然并无其它的伤势。雷远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再看看李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中刀之时,雷远已经开始回忆自己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准备自己替自己盖棺定论……原来竟没事?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再摸摸肚子。确实没事,还热着呢。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哈哈大笑着,随手抛开松松挂在肩上的盔甲,纵声狂吼道:“我没事!”
“宗主没事!雷将军没事!”许多扈从都高呼雀跃起来。
他们被这个好消息所激励,抵着许褚突进的方向,以短刃相交,展开惨烈的对抗。
这时越来越浓烈的黑烟从各处明亮流动的红色火焰中升腾上来,黑烟所过之处,空气为之膨胀,视野为之变形。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将士们作战时,全身热气蒸腾,皆因汗水刚出体表就立即被蒸发。
而数百人就在烟火弥散间纠缠一处,反复进退,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宿卫虎士固然骁勇,雷远的扈从们也个个怀着决死之心。须臾间,人头滚落,断肢飞起,红色的血液与红色的火焰交相辉映。
死伤者迸溅的鲜血,将许褚周身都染得血红。他高呼酣战,却一时难以再逼近雷远。
皆因叱李宁塔抵到了最前方。
他左手持盾,右手持一人高的大刀,与许褚正面硬撼。
叱李宁塔最初投入雷远麾下时,不过是个仗着一股蛮力的莽夫。但既然身在军中,日常总会与同袍们切磋训练。哪怕他性格憨了一点,反应较常人慢了一点,两年苦练不辍,也颇学了些招法套路。
当然都是一力降十会的粗猛法子,绝无花哨。敌人从哪里来,刀就往哪里砍,靠的就是他超越常人极限的体格,靠的就是刀重难挡,盾厚能防。
他的作战经验和技巧都远远不如许褚,但是单以膂力硬扛,并不落半点下风。数个回合下来,许褚固然愈战愈勇,叱李宁塔狂吼搏杀,竟硬生生将许褚顶住了!
此时扈从队列的右侧传来喧闹,雷铜带着百余人赶来:“将军,我来助战!”
他的这支兵力适才被曹军箭矢杀伤,以致散乱。但雷铜毕竟是蜀中名将,号召力和指挥能力不俗,花了些功夫重整了部伍,扭头就杀回了战场!
雷远提气高声应道:“来得好!你带两百人在正面拦阻,另外再分五百人左右迂回包抄,断绝曹军的后援!”
雷铜愣了愣,随即挥刀作指挥分派的姿态,大声呼喝道:“遵命!你!你!你二将带人包抄过去!其余将士随我来!”
他是配合雷远虚张声势,其实真没有兵力去包抄。当下所有人都投入到与许褚所部虎士对抗的正面。这一拨生力军投入,顿时将局势稍稍稳定。
然而,还不够。宿卫虎士的战斗力超乎想象,只靠着扈从们和雷铜所部,还敌不过!
雷远将长剑平端起来,做好了再次陷阵的准备。
他问左右:“吴班的人在哪里?派个人去找他,让他带人去包抄!另外,吹起号角,让马岱来会合!”
话音刚落,一阵箭矢从许褚所部的侧后方攒射过来,连续射倒数人。烟雾中有一将高喊:“许仲康,你今日毙命于此,千万记得杀你的是陈留吴元雄!”
原来吴班不待雷远的吩咐,竟已包抄到侧面了。此人确然机敏,不愧是蜀中良将!
按雷远估计,吴班能纠集起的人数并不多,这番话纯属胡吹大气。但此刻烟火弥漫,众人的视线都受限制,而在火场中待得越久,就越是危险。雷远不信许褚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整座粮库已经烧成了这样,许褚也根本没有必要在此拼命!
果然,听得几路兵力杀到,许褚奋力一刀迫开叱李宁塔,急速后退。
与他一齐冲杀的宿卫虎士,这时候还有半数尚在。有些受伤的也坚持跟在队列中,来如潮涨,去如潮退,气势并不稍沮。
一直退开三五十步外,许褚才站定脚跟。
“庐江雷远?雷续之?”他忽然就不复厮杀时的凶恶神态,转而看看雷远所在的方向,再看看吴班所部潜藏的侧面,谨慎地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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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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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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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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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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