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兵力优势仍在,毕竟是上万人的兵马,就算前方几道防线全都崩溃,动乱要蔓延到各有统属的不同部队中,还需要时间。
他也不是没有面对过勇将突阵的情形,关羽再勇,难道还能超过当年在濮阳抵敌的吕布吗?就算是面对吕布的冲击,只消将阵型张开,先散后聚,就能够把少量敌骑围困在垓心,用人命填塞住他们游走突击的所有空间,进而将之歼灭!
我还没输!
他挥刀向后方持旗的将士大喊:“给我摇旗、击鼓示意!中军不动!左右两翼包抄过去!”
在他身后的军旗左右急摆,战鼓一停再起,换了个急促鼓点。
他过去数年驻扎襄阳,练兵不辍,部下确实堪称精锐。哪怕这时候个个疲累已极,依旧能够本能地遵照号令变化阵型。可这些疲弊之众再怎么变化阵型,还有用吗?琇書蛧
乐进帐下骑督许钧带着数十骑,分布在步卒横列之后,既作为预备队,也能随时执行军法。这时忽见前方横队波分浪裂,一彪骑队从正前方冲来。
许钧也是勇悍,仓促间来不及呼号部属们,就直接挥动长矛向前。但对面一名长须飘拂的敌将挥动手中长槊,只一击。
那足有两尺长的庞然锋刃先从他的手腕划过,将他的左腕和长矛全都割成两截;随即长槊继续下落,从许钧的左肩砍入,斜向切到右下腹。因为两马交错的速度太快,直到那长须敌将纵骑奔出数丈,许钧的上半身才和下半身分开,胸腔和腹腔里的血管滋滋地喷射着鲜血,向空中绽出一朵硕大的血花。
下个瞬间,无数崩溃逃窜的曹军士卒向许钧所部的方向横冲直撞而过,许钧身旁的同伴们连连呼喝,却被卷在败兵之中,不得不继续向后奔逃。
一时间,乐进麾下稍有见识的将校,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汝比颜良文丑如何?
这是关羽!
开什么玩笑,谁能敌得过他?
几名帐下督一齐折返身,攀上辎重车的顶端,向站在更高处的乐进大喊:“将军,快走!快走!”
乐进尚未回答,他们已经奋力摇动高台的基础,让乐进一个翻身掉了下来。
虽说有部属们七手八脚扶住,可这猛然一坠,使得乐进上下牙齿重重咬了自己的舌头,张嘴还没说话,嘴角已经溢出血来。
随即他大声喝骂:“不要慌!让将士们站定了,不要慌!”
话虽如此说,可他舌头被咬出了大口子,每说一个字,都会从嘴里喷出血,每个字还都说得口齿不清。扈从们压根没注意他究竟想说什么,抬着他就往后阵疾走。
“停下!停下!”他又挣扎着大喝。
乐进自己个子不高,为了彰显威严,身边的扈从们特意都选用彪形大汉。这些扈从们若持刀肉搏,哪个都不是乐进的对手,但此时十几个伺候一个,把乐进抬了就走,乐进竟没法挣脱。他们动作又特别大,乐进只觉得被晃悠得恶心,没走几步,连兜鍪都被晃丢了。
适才他站得最高,看得也比常人清楚些。
在他眼中,关羽所部看似不顾一切的突击,其实每一次冲杀,都恰到好处地选择了己方队列的关键节点,斩杀指挥中枢或特别引人注目的将校。而一旦达成目的,他们又会稍稍放缓进攻的速度,一方面与跟进的步卒汇合,略作喘息,另一方面使得造成的恐慌进一步扩散。
其实这支军马的进攻节奏堪称步步为营、井然有序;可是在防御方的感受中,却只觉得敌人势若疾风烈火,根本无可遏制!
越是庞大的军阵,越难免依赖各路将校和指挥中枢。而关羽自始至终都盯着将校们下手,并驱使惊恐的士卒为己方前驱。敌人的数量越多,他可以选择斩杀的指挥中枢和重要将校就多,他可以驱赶威吓的敌方士卒也更多。在面临反击的时候,他又总能及时避入步卒阵中,守得密不透风……
擅用此等举重若轻的战法,怪不得总能以少胜多。
这是因为跟着大耳贼久了,以少敌多积攒出经验来了吗?
我不服啊!给我两千精壮士卒吃饱了休息好了,我能和他硬碰硬的拼一拼啊!
乐进心中狂吼,却也明白,今日真是败了。若不赶紧逃亡,只怕数十年戎马生涯就要到此结束。于是他渐渐停下挣扎,只沉声道:“放手!我要和关羽决一死战!你们别拦我!”
“是!是!”扈从们恭敬听命,手上不停,替乐进卸下大将的衣袍甲胄,换了身寻常士卒的戎服。
这时候一度威势惊人的曹军军阵、上万的人马已经彻底崩溃了,所有人都失去了建制,毫无目的四散奔逃。
站在城台上的雷远眯着眼睛,试图从蚂蚁般狂乱奔走的身影中找到乐进,却没有任何成果。他又看到关羽指着曹军本阵的大旗,向身边人吩咐了几句。一名壮硕的甲士立即快步赶过去,挥动大刀连砍几下,将大旗砍倒。
编县城墙上的许多人,原本在刀剑威逼下不甘不愿地观战。随着这面大旗倒下,他们忽然就欢呼起来:“曹军败啦!关将军威武!”
这欢呼声传到城墙下方,连带着不久前参与喧哗哄闹的那些人、推搡栅栏试图暴动的那些县兵俘虏们都明白了局势。
于是有个被五花大绑的县兵忽然狂吼道:“我要从军!我是大汉的忠臣!”
又有几个商贾模样的人也各自叫嚷:“我要劳军!我献十头牛!二十头牛!”
更多的人挤挤攘攘地涌上城墙。因为扈从们将他们拦住,他们隔着老远向雷远喊道:“雷将军,我们愿意效力啊!”
杨仪叹了口气。
雷远微笑道:“你看,昨日对我们抱持善意的只有一人,现在可有全城的人了。”
在一旁的宋琬连声苦笑。
编县周边的这些商贾当中,只有他被雷远邀请,站上了城台。当时城台下的众人看他的眼光充满了疑惑和惋惜,但这会儿,好些人的眼光忽然变成了羡慕、嫉妒、恨。
这些人里,不知道多少人看宋琬不顺眼,每个人都想着赶紧和雷将军套近乎,却被宋琬霸占了位置。每个人都觉得宋琬实在是居心叵测,心思过于深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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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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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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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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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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