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雷远打算在军营里会一会他们,让这些豪强亲眼看一看荆州军的军威,再从他们手里,取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宕渠城中自然有本地豪强。
汉姓以冯氏、庞氏、元氏三姓为首。冯氏是数代高官显爵的名门,庞氏和元氏祖上出过大鸿胪和大司农卿,在地方上掌握的土地、宾客、徒附极多,声势不下于冯氏。
另外也有汉化的蛮夷,大姓有鄂、罗、许三家,另外还有些零散小宗。他们平日也都以农耕为生,同样荫庇百姓逃人。按照简雍的介绍,其实这三家当中,又分为两种,鄂、罗两家是賨人,而许氏是巴郡蛮人,近代以来,这两种蛮夷婚俗渐近,已经不太能够区分。
酉时初刻,简雍引着这些豪强大族首领来到。
一行人从营门而入,沿着曲折的道路走向中军大帐。
道路两旁都已立起了松明火把照亮,沿途的队列部伍排布,自然提前花了点心思。使他们一路走来,先看矛戟如林,再看弓弩并举,又有骑士往来奔走,蛮兵擂鼓助威,最后是盔甲齐全,装备特别精良的重装步兵。
老实说,因为益州殷富的关系,将士们的装备未必就特别引人注目。但这些将士,几乎全都是久经沙场之士。他们聚集到一处的时候,自然就有萧杀之气冲天而起。
雷远相信,这些豪族首领当中一定有聪明人能够感觉到。而这种聪明人也会想明白,拥有此等强兵的玄德公,又具有什么样的力量。
当彼辈坐定,扈从高声传讯,雷远带着副将们进入大帐。
这些人纷纷起身,看到雷远如此年轻,不少人愣了一愣,才躬身施礼。
雷远向他们微微颔首示意,开门见山道:“我受左将军、荆州牧的指令,率军进驻宕渠,是为了保境安民,协助益州的各位,抵御汉中米贼。”
此时扈从甲士们持刀按剑,在大帐的四面环侍。
雷远迈步落座,继续道:“诸位想必听说过,左将军此前在赤壁击败曹军,全踞荆州,现已拥兵十万,遂与刘益州联合,共图讨曹灭贼,规复汉家秩序。今日来到宕渠的,有精兵三千。以后数月,还会有更多的兵马陆续抵达……哈哈,到那时,益州的各位,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座下的宗族首领们也嘿嘿哈哈地应了几声干笑。
雷远不动神色地吹了个大牛,感觉颇给自家增添了威势,又道:“我已与庞府君议定了,即将全面负责宕渠城的安全。所以今日请诸位前来,想要认一认地方上的贤达,示以敬意。也代我家主公和刘益州,提前感谢诸位的配合和协助。”
说完,他举杯示意:“军中没有佳酿,以庞府君今日所曾,聊表心意。诸位,请饮。”
豪族首领们各自举杯盏应和,仰首饮了。
有一名三四十岁,褒衣宽袖的儒士问道:“将军既然这么说,却不知,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的协助?但请将军说来,我们只要力所能及,并不推拒。”
“好!好!”雷远笑着点头:“阁下想必是冯贺,冯宗主?”
“正是。”
“我军之中,有一位偏将军冯习,乃是南郡冯氏子弟。我听说,南郡冯氏与宕渠冯氏都源出于河伯冯夷,以此说来,两位乃是同宗,且饮一杯。”
冯习听了,举盏示意,与冯贺共饮。
偏将军也是二千石的大员,与小小一县的豪强首领共饮,可算是给足了面子。冯贺虽有顾虑,也觉得脸上有光,放下杯盏的时候,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诸位,我继续说我方需要协助之处。”雷远道。
“雷将军请讲。”
“我方千里迢迢来此,是为了与诸位贤达合作,共同保境安民。然则,毕竟人地生疏,来此才一天,就觉得行事多有不周。所以……”雷远按剑而起,向简雍示意。
简雍满脸堆笑,取了一摞文书,挨个儿发给在座的豪强首领。
宕渠县城里的豪强十四家,在此地的首领十四人,简雍准备的文书十四份,恰好每人一份。
简雍是六百石的左将军从事中郎,此前为了联络庞羲,来过宕渠两次。虽然每次都是亲车简从,但哪里能瞒得住这些地里鬼?眼前众人都知道他是左将军的亲信之臣,地位非同寻常,慌忙各自起立,躬身接下文书。
把文书拿在手里一看,顿时有人变了脸色,有人低呼出声。
这文书,赫然是奋威将军雷远盖章的征召文书,征召他们各自族中的年轻子弟为奋威将军帐下吏。受到征召之人,或者是首领的亲近子侄,或者是本族中受到看重的后起之秀;而他们此时此刻,又都在宕渠城中。
以简雍的才能,或许一时难以掌握广大范围内的隐秘动向,但要搞清楚城中豪强大族的宗亲人户,那可真是太简单了。
冯贺手里拿着的文书,征召的便是他的长子。
他反复看了两遍,慨然道:“区区山野鄙夫、斗筲之才,能够为玄德公、为雷将军效力,乃是莫大的福分。后日,哦不,最晚明日,我便让他前来军中,拜见将军。”
雷远笑道:“何必后日、明日?各位此刻遣仆从回去,立刻就能召他们来见。”
冯贺眼皮微微一跳,正待答话,另一名宗族首领起身禀道:“将军征召的,乃是我的侄儿。这厮性格粗猛,又惯于刚傲凌人,我恐怕……恐怕他一时糊涂,不响应将军的礼遇啊。”
雷远哈哈大笑道:“值此乱世,或许这样的人,才是乡野遗贤,亦未可知也。不妨请他来见一见,若不愿为官为吏,我不强求,可好?今日我征召贵县十四人,总不至于这十四位,都不愿响应,不愿为汉家出力吧?”
那宗族首领神情一滞。
雷远持了杯盏,再度劝饮:“各位,赶紧就让从人把文书带回去。我与诸君且谈且饮,片刻之后就可评鉴本县的青年俊才,岂不美哉?
雷远笑得欢悦,而帐中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跃动的火光映照下,宗族首领们额头、脖颈汗水涔涔,有人拽着袖子一次次地抹去汗水,又接着举袖动作的遮掩,彼此间疯狂传递着眼色。
“启禀将军,想是天色昏暗,各位的仆役们不便赶路。”甘宁轻描淡写地道:“不妨由我领甲士百人,去城中走一遭。”
甘宁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悚动。帐中的豪强大户们,谁不知道甘宁“锦帆贼”的名头?那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积攒下来的名声!若是让这煞星领兵往家中一趟,实在没法想象结果如何……
终于有一人承受不住压力,闪身出列,屁滚尿流道:“雷将军,不是我们不应征召,实在是……实在是……”
“有什么原因?只管讲来。”
那人既然开了口,反而也就不再顾忌:“半个月前,杜濩、朴胡、袁约这三位蛮夷首领向我们传来密信。信上说,曹公已遣大将进入巴西郡,将会组织蛮夷,克期大举,以驱逐刘益州的势力,要我们这些本地宗族知所去就,不要自误。”
“不是米贼所部,而是曹军大将前来么?”雷远面不改色,转顾身边诸将,交换了下视线:“却不知,彼辈是怎么吹的?来到巴西郡的,是谁?”
“听说,来的乃是曹公麾下,横野将军徐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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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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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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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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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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