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扶着山道边缘粗糙的横生树木,向天柱山的深处眺望。在那里,黑色的深山绵延成片,与苍茫天色融为一体,仿佛无穷无尽。山道两旁都是悬崖峭壁,猛烈的秋风从深处涌出,吹得林木唰唰作响,再汇成波涛般的轰鸣。夹杂在风中的,隐约还有人声,但是相隔太远了,听不真切。亲卫们擎起的火炬在大风中起伏明灭,映得张辽的面容也忽明忽暗。
昨日,他在大占上风的形势下遭到贼寇威胁,不得不临阵退兵。次日领兵再来,却发现贼寇并未在山谷中驻守,而是仓惶退去了。
张辽立即挥军追击,因而他所处的位置,较昨日向前推进了数里,已经是峡谷西侧最后一片较平整的土地,大概能容纳千余人马。再往前去,谷地就收束成越来越狭窄的山道,方向也折向南方。据向导所说,沿着山道往南,左右都是陡峭的岩壁,地势越来越高,道路也越来越蜿蜒险峻;直到数十里以后,又有名为擂鼓尖的险要隘口。
张辽的身侧,年约四十许,身材高瘦的副将朱盖将一柄大刀提在手中,跃跃欲试道:“将军?”
“不必着急,先让轻兵们掩上去试探。”
“是。”
朱盖挥了挥手,身后即有令旗招展,负责传令的兵卒疾奔出去。
军令既出,视线所及的山石和林木间,许多身影一齐出现。
这些是仅着轻甲、配备适合复杂地形作战的武器、以什伍为单位混编的战士。兵法云:林战之法,率吾矛戟相与为伍,是也。他们互相掩护着,沿着山道缓慢前进,许多人背负着装土的布袋,沿途填平崎岖之处,为后继部队清理障碍。
山道的上方随即滚下大块的木石,猛烈撞击到队列之中,还有弓箭手藏身在两侧岩崖之后嗖嗖放箭。有一些轻兵开弓还射,可他们位置靠下,身边也没有什么遮掩,因而并不能压制对手,短时间内就有数人中箭,在袍泽们的掩护下撤了下来。但其他的士卒们并未停止前进的步伐,凭借数量的优势,他们如同黑灰色的浪潮一样,沿着山路倒卷上去,越过了几处临时挖出来的壕沟,又漫过两侧较低矮的几段岩崖。数十名贼寇立即从岩崖后方奔出来,在更高处同伴们的接应下快速撤离。
“贼寇的人数比预料的要少啊。”张辽喃喃道。
朱盖道:“可以让轻兵们继续冲一冲,除非贼寇们的抵抗突然加强,否则我们至少可以冲到第一个平台,最多死伤数十或者百余人。”
说完,他看看张辽,却见张辽沉思不语。Χiυmъ.cοΜ
“将军?”朱盖问道。
张辽微微点头,又道:“是可以冲一冲,但两百人肯定不够……再上两百人!”
朱盖立即发令,他身后催促进军的鼓声随即急促响起。更多的轻兵遵照命令加入到前方作战的行列,汇成更加浓重的、灰黑色的潮水。
山道越往后,越是陡峭。直着往上三五百步后就是一个折角,再往上三五百步又是一个折角,前一段道路和后一段道路之间,直线距离并不远,却隔着陡坡岩崖,难以攀越。
曹军轻兵们沿着山道疾冲,但向上的斜坡使他们的体力迅速被消耗,不得不每隔一段都稍许停顿。才奔走到半程,上方的山道边缘忽然现出上百名弓弩手乱箭攒射,冲在最前的轻兵应弦而倒,发出惨叫。但曹军不愧为多年南征北战塑造出的强兵,纵然遭到袭击,将士们却丝毫不见慌乱。他们之中,有的一边奔跑,一边张弓向上方乱射;有的将刀斧之类咬在嘴里,腾出双手直接攀援岩壁……然而这些断崖陡坡十分险峻,就连生活在山里的猎户们都难以攀爬,他们爬到半程,不得不又陆续回到山道上;更多人大声呼叫着,聚在高举盾牌的袍泽身边,加快脚步奔行。
就在他们到达折角处的那一刻,一批身着甲胄,手持利刃的武士斜刺里猛撞入队列,数十把刀锋闪耀着光芒,在密集的人群中大砍大杀。这些人毫无疑问是贼寇中精选出的豪勇之士。轻兵们全神贯注躲避上方射下来的箭矢,本身又在奔跑之中,难以立即结阵防御,因而几乎是在瞬息间,就被杀得死伤惨重。只见长刀挥斩之下,一颗颗被斩落的首级沿着更下方的陡坡滚落,喷洒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可怖的红色弧线。
处在较后方的曹军士卒们连声怒吼,一些手持戈矛等长兵的将士从后面向前挤,却被前方混乱的队伍堵塞住了。这时候上方山道处又抛出滚木、石块等等,将队列进一步打乱,使他们无法展布起适合的阵型。
持刀的甲士们轻松地粉碎了位于折角处的曹军,进而将与山道宽度相当的接触线往下方推移。在极狭小的空间内,大量的战士挤挨在一处,数十件武器连绵不断地猛烈对击着,发出骇人的噪音,在起伏的群山间回荡不休。
张辽情不自禁地踏前几步,仔细观察这刀枪狂舞、血肉横飞的混乱局面。他看见甲士之中有一名身材特别高大雄壮,仿佛钢铁所制浮屠的汉子,手持特别加长的战刀,迎着曹军轻兵乱舞的刀矛奋勇突进。此人双手持刀挥砍,每出一刀,刀下必有死伤,汉子正前方的士兵立刻就被砍倒了,那汉子趁这机会挺身向前,嵌入到了曹军密集的队列中。
之后的情形就无法看清了,张辽只能勉强看到轻兵们的队列渐渐松散,越来越多的士卒站不住脚,不得不向后退,一直退到这段山道的底部,得到第二批上阵的两百人支援,才堪堪维持住阵线。
而当轻兵们试图反攻的时候,贼寇们并不恋战,立即抽身脱离。上方的山道处适时飞出密集的箭矢,掩护他们后退回山道的折角后,隐没不见了。
“这帮贼寇,还挺难缠!”朱盖冷笑着骂了句。眺望着群山深处越来越狭窄陡峻的通路,他略微有些焦躁:“这样打法,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你发现了没有?”张辽忽然道:“他们的人数很少。”
朱盖想了想:“没错。弓弩手的数量大概在百余;持刀甲士数十人,就算他们以两队轮番替换,总数也不过百余。不知道他们在之后的山道中还放了多少人,估计多不到哪里去……嗯?您的意思是……”
朱盖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张辽,露出震惊的表情。
张辽颔首道:“这帮贼寇根本就没多少人。昨日晚间,他们装出来数以千计的样子,把我唬了。当时如果狠下心继续厮杀,嘿嘿,或者今日这仗就不用再打。”
朱盖也是战场经验丰富的武人了,既然仔细思忖,如何想不出昨日那名唤雷远之人拿腔拿调,委实大有可疑之处?他再细细回忆昨日的经历,发现那分明是一举消灭贼寇的重要首领,进而粉碎阻击的绝好机会……他已经明白贼寇中的骁将唯雷脩一人而已,只要杀死此人,则贼寇必溃,进而夺回被贼寇掳掠的诸多户口,简直易如反掌……然而,当时谁也没有预料到胜利如此接近,于是这个机会就被轻轻放过了!
“竟然如此狡诈……混蛋!混蛋!“朱盖身为副将,总不见得责怪张辽的疏忽,于是只能连声怒骂贼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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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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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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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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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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