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在说我?
窗外轰隆一声,苍白的闪电划破了绵密的雨氛,苏鸿信有些茫然的四下看看,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
可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那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再次唤他。
“师兄?师兄?”
苏鸿信这才回神。
“这便过去!”
他下意识的应道,既然这里就他一个人,那他应该就是法海吧。
搁下木槌,苏鸿信起身随着小沙弥出了禅房,趁着缓步慢行,路过一处长廊之际,苏鸿信好奇的朝着山下望去,透过迷蒙雨氛,依稀可间山下的夜色里,亮着万家灯火,模糊晦涩明灭变化,还有一面巨大的平湖,宛若镜面横落,深邃莫测。
冷雨清寒。
苏鸿信数着檐下飞落的雨线,不知不觉,已跟着小沙弥到了一座佛殿前。
殿中冷清空荡,唯有一尊巨大石佛坐落其中,高低几近十米,乃是横身卧姿,佛前还有一蒲团,其上坐着个须发皆白的灰衣老僧。
这老僧皮松肉垮,老态龙钟,身形枯瘦佝偻,双手却同握着一根巨大的木槌,面前还摆着个大如华盖的木鱼,宛若一面巨鼓,敲击之下咚咚作响,振聋发聩。
见苏鸿信进来,老僧方才停下了敲击。
“法海,你身为佛子,可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么?”
苏鸿信怔住,他苦思片刻,才心有忐忑的道:“弟子、弟子不知!”
老僧双眼一瞪,手中木槌忽的提起,当空一抡,落在了那木鱼上,震耳声响顿时响起,震的屋瓦齐颤。
“当然是守正辟邪,护持正道,以守护苍生,斩妖除魔为己任!”
“且把你身上的僧衣脱了!”
苏鸿信闻言一看,才见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成了僧衣,他不敢迟疑,忙将衣裳解开,袒露的上身,却见一条漆黑的龙纹正盘肩绕身,烙印在他的皮肉上,栩栩如生,注视下,那黑龙竟在他的体内游走。
老僧似早就习以为常。
“此护法黑龙乃是以世间群妖诸邪为食,若想使其成长,你还需下山捉妖,走上一遭,以证大道!”
说罢,老僧又取出一件月白色的僧衣,以及拂尘,钵盂。“此衣乃昔年佛陀悟道时所穿,深染佛性,有助于你明悟佛法,还有这二物,亦是不可多得的佛门至宝,有助于你荡清世间群妖!”
苏鸿信听的茫然,但还是接过了那拂尘,钵盂,他嘴上道:“是,弟子必要匡扶正道,荡尽群妖,绝不违背师父所托!”
“下去吧!”
老和尚闻言面上那僵硬木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他眼睁睁的望着苏鸿信转身离开,直到这个弟子走远,方才饶有兴致的喃喃自道:“咦?有趣,此番不但有两位守门人闯入这里,竟然还有一位大人物,就是不知道他们谁能通过始皇陛下的考验,得到那块封神榜残片,号令十万大秦兵铁骑了!”
说罢,老和尚又恢复了先前木讷的模样,手中木槌高举,一遍又一遍敲击着面前的木鱼,丝毫不觉震耳。
翌日。
雨霏朦胧,雨丝如线,如人心头扯不断的愁绪,阴霾之下,忽见湖面有一叶孤舟顺水飘来。
舟上有人,一个眉目俊朗的白衣僧人,掌中托着个钵盂,腕间绕着拂尘,一手却是撑着顶素白色的纸伞,来的飘忽,不染纤尘。
微雨时节,湖上船舶来去,多是些游玩观景的书生小姐,泛舟嬉戏。
而那僧人却仍满眼茫然,他怔怔的立在舟上,望着眼前钱塘美景,又呆呆的看看伞边不断坠落的雨线,更茫然了。
低头,湖中倒影倒是清晰,可他细看时,那影子已在点滴雨落下变得涟漪层层,又模糊了,和尚只得弯着腰,趴在船边伏在水面上细看,这下终于看清了,湖面倒影出一张面孔来。
“这就是我么?”
苏鸿信瞧的一怔,但见湖中倒影却是个眉目干净,唇红齿白的和尚。
他像是恍然,可许是心神一分,脚下未稳,苏鸿信身子往前一倾,登时“哎呀”一声便扎进了湖里,一阵手忙脚乱,待吞咽了几大口湖水,才着急忙慌的又爬回木舟,大口喘着气。
如此一幕,却是逗乐了不少人,久居湖边,竟不通水性,何况还是佛门佛子,自然惹来一片哄笑。
苏鸿信羞得面上赧然,心中更是羞恼,嘴上嘀咕了一句“笑什么笑”,干脆就那么躺在舟上,枕着双臂,望着天空,又发起了呆。
雨渐渐停了。
孤舟随波而去,驶了不知多久,苏鸿信耳畔忽听到一个笑声,银铃般的笑声,他下意识回神,定睛望去,却见自己原来不知不觉已到了一座石桥前,桥上有一白衣女子,正倚着石桥,似也在看着湖面上的云影发呆,可等瞧见他那落汤鸡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
桥上,女子笑颜如花,桥下,苏鸿信正望着女子愣愣出神,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孤舟慢渡,机缘巧合下,二人视线似是先前那绵绸的雨线般,竟然交织纠缠在了一起,但很快又似触电般分开,女子姣好动人的面容上不经意间升起两抹酡红。m.χIùmЬ.CǒM
片刻间,孤舟已穿过桥洞,荡向另一端。
苏鸿信忙坐起身,扭头回望,不想那女子也回身瞧来。
他这才瞧见,原来那女子身旁还跟有一人,却是个十来岁的青衣少女,粉雕玉琢,模样精致,朝女子唤了声姐姐。
这时。
“轰隆~”
一声惊雷乍起。
适才方停的雨滴,此刻又落了起来,且雨势极大,噼里啪啦,激的湖面瞬间模糊一片,水雾升腾。
江南烟雨。
苏鸿信还在愣神,不想就听一个声音。
“和尚,雨势如此骤急,你还不进来躲躲?”
他寻声一望,却见那白衣女子正一脸好笑的自岸边一艘蓬船内翘首招呼道,说完,那女子已让披着蓑衣的船家将船撑了过来。
苏鸿信闻言似幡然醒悟,忙道:“既如此,多谢女施主了!”
然后登船而上。
见他浑身湿透的钻进来,那少女早已笑的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
“莫非天底下的和尚都和你一样呆么?咯咯咯!”
那白衣女子闻言也掩嘴笑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蓬船外,忽听岸边远远传来呼喊。
“船家!船家!”
透过雨幕张望去,但见一个狼狈书生正立在雨中不停招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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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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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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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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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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