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信有些茫然。
眼前,是一座城,一座古老的雄城,却已残破,更加斑驳,仿似经历了岁月沧桑的洗磨,残垣断壁,满覆尘埃,几块被风尘掩去。
呜呜的风声,在城中回荡,变得高远,没有人,也没有活物。
这是城,更像是坟。
灰暗斑驳的城,像是蛮荒巨兽般横亘在他的面前,一条石阶,不知从何处,绵延到了他的脚下,层层叠叠,似可登天。
而在石阶尽头,隐有歌声传来。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他,苏鸿信迈步,拾阶而上。
这座城,可真荒凉破败啊,狼藉一片,仿似曾经经历了什么天大的变故。
天上乌云滚滚,浓稠如墨山,时有风雷相激,电闪雷鸣。
苍凉古老的气息,伴随着阵阵掀起的风尘,一次次冲击着苏鸿信的内心,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似散发着雄浑之意。
风起,雷鸣。
苏鸿信寻着歌声而上。
脚下的石阶愈发斑驳了,乌黑泛红,如干枯的血色,更像是苔藓一般,任他如何磨蹭,都擦不掉。
但突然,他眼睛一瞪,忽看见前面多出一道火红的身影那像是个女子。
非妖即怪。
苏鸿信心头一惊,下意识就要去抽断魂刀,可这一握,哪想握了个空,断魂刀竟然不见了,但他强稳心神,脚下发劲,已猛步追上。
“你是谁……是谁……谁……”
声音传出,在城中回荡。
“咯咯!”
怎想耳畔忽起妩媚笑声,苏鸿信眼前身影,猝然随风一散,转眼无踪。
可下一秒,苏鸿信就见女子已是踩着石阶往上跑去,当下发足狂赶。
“等等!”
也不知道跑出多远,一层层石阶自他脚下踩过,苏鸿信眼看那红衣女子已近在咫尺,伸手一抓。
怎想触碰到这人的刹那,女子蓦然石化,在他眼前变作一尊石像,而后飞快风化成粉,从苏鸿信指间散落。
不光是这个女人,整座城,都在风中开始解体,宛如黄沙塑造的一般,如今随风而逝,一时间,天昏地暗。
苏鸿信遮挡着扑面而来的风尘,猛然间,他依稀看见前方多了个人,一个伟岸的背影,似曾相识,有些熟悉,穿着一身极为古老的黑色甲胄。
“等等!”
他大喊,可喊声刚出,就被呼啸的风声淹没了。
苏鸿信紧要牙关,冒着风沙,一点点的朝着那个背影靠过去。
而他看见的那人,正仰首望天,一动不动。
苏鸿信下意识的也望去。
只是那风沙遮天掩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是谁?”
他大吼。
可眼前一切却猛然定格,接着如同破碎的镜面,哗啦碎开,苏鸿信身子一轻,就好像坠入了无底深渊。
……
“唔……呼……”
一声急呼。
苏鸿信猝然睁眼。
但很快他又愣住了,入眼所见,残垣断壁,破败不堪,还有一尊落满尘灰的包公像,他定了定神,等意识恢复了一些,才长长舒了口气。
原来是包公祠。
外面天还没亮。
正愣神,眼前忽见一张脏兮兮的老脸探了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又惊又喜,不是陈老幺又能是谁。
苏鸿信艰难的挣扎坐起,但他很快便想起一些事儿,急问:
“那妖物死了吗?”
陈老幺忙按住他。
“你都昏睡了快六天了,放心,那日之后,山上就没什么动静了,如今洪水已退,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闻言,苏鸿信这才放心下来。
“我怎么在这儿?”
陈老幺已跑到一旁端来药汤,说道:“不是公子你要到这包公祠养伤的么?那日你除妖回来,浑身是血,可把大伙儿吓了一跳,府尹大人本还想给你找个舒服的地儿修养疗伤,可你死活就要在这里!”
他这般说,苏鸿信听的却全无印象。且此时此刻,他就觉得身子骨像是拼凑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大夫说了,公子你体魄惊人,这要换成别人,那必然回天乏术!”
苏鸿信喝完药缓了缓气息。
“城中损伤如何?”
陈老幺说道:“损伤自然难免,不过比往年发大水,已是好太多了!”
正说着,苏鸿信就听祠堂外传来不小的吆喝动静,心中诧异,奇道:“外面怎么了?”
陈老幺一面给他小心翼翼的换着伤药,一面应道:“哦,公子有所不知,经逢先前洪流冲刷,那夷山已矮去不少,加之山上多出妖邪,唯恐以后重蹈覆辙,府尹大人便命人将夷山平去,将那口“海眼井”封填,以绝后患!”
苏鸿信点点头没再多说,此举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行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交代了一下,见陈老幺一瘸一拐的出去,苏鸿信这才挪了挪身子,倚着木柱,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神情平静,可他脑海中却鬼使神差的回想起先前的梦。
那背影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他念头急转,忽然心绪一起,猛的记起,那不就是当初那什么“三生石”上瞧见的么。
只是再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苏鸿信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转身正想握起身旁的“断魂刀”,可这一看却是呆住。
原来,就见“断魂刀”旁还有一柄刀,铡刀,正是那龙头铡的刀身。
但今日所见不同于之前,这刀身几日不见,已是锈蚀斑驳,浑似一件破铜烂铁,上面原本的凶邪煞气,此刻不剩一丝。
反观他的“断魂刀”,入他眼中,就见刀身上所罩煞气已由黑转红,浓郁似血,更加凶厉了。
“这算是什么名堂?”
苏鸿信看的疑惑不已。
他又看看那铡刀,眼神渐渐古怪,宛似猜到了什么。“看来找机会还得验证一下。”
只说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一股虚弱的困乏便涌了上来,毕竟是重伤之躯,苏鸿信搂着刀,枕着木柱,合上了眼,缓缓入睡。
可就在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
“嘎吱!”
就听那木门咯吱一开,门扇径直分向两旁,门外则涌出滚滚白烟,更是传来喊声。
“苏鸿信!苏鸿信!”
苏鸿信睁开眼,望向门外。
“谁叫我?”
他正想起身,怎料心头猝然响起一声虎吼,意识登时清醒。
一双眼径直望向门外。
白烟中,却见两个差役打扮,面色青白的官差手持枷锁,正冷冷道:Χiυmъ.cοΜ
“苏鸿信,城隍有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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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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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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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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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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