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阴恻恻的笑着,弓步而来,声音干哑诡异,一双外凸的眼珠子骨碌碌瞧着岳王庙的的几扇门窗,如鹰如隼,头顶几簇稀疏的白发,像是江畔的芦花一样,在冷风里左摇右摆的。
苍老枯干的身子,简直就是土里埋了十天半月后又挖出来的尸体一样,不见丁点人气。
追了这大半夜,他脸上也是落满白霜,远远瞧着,眉毛都被染的雪白,嘴里呵着热气,也不知道流的汗是热的还是凉的。
天色灰蒙。
一口唾沫啐在了地上,老太监嘿嘿怪笑着,脚下一纵两赶,急步凑到庙外,只透着窗户朝内瞧了瞧,他那干瘦似橘子皮的老脸一紧一松,随后咧了咧嘴,就见嘴里牙都没剩几颗了,只剩下那牙龈腥红的渗人。
却是瞧见窗户底下露出来的半截刀柄。
当下步伐起落一轻,一个飞扑翻进庙内,双手探如鹰爪,想也不想就朝窗户底下的墙根抓去,口中厉声狞笑道:“小畜生,受……”
“受”字刚落,老太监脸上笑容一滞,而后脸颊一抖,只见那墙根下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只有一把鬼头刀斜斜倚着。
“不好,中计了!”
也就在这时候。
房梁上,一条黑影直扑而下,手中握着一对剔骨尖刀,刀势凌厉快急,对着老太监的背门就落了下来。
人影急晃,但见那老太监眼神满是厉色,凌空沉喝,身子一拧,已是贴墙而站,双手怪戾如鹰爪,往上一抓,已是把那剔骨刀紧攥入手,“嘎吱”作响,像是随时要断开。
苏鸿信哪怕心里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一招肉掌接兵刃的绝活也不免眼皮狂跳,这老东西端是好厉害的指力。
可他牙缝里却是飘出一阵冷笑,右膝豁然平地暴起,那老太监猝不及防,本就失了先机。
如今贴墙而站更无退路,双眼是瞪圆了,眼睁睁的瞧着一记膝撞落在自己的下颔。
“啪!”
双刀上紧握的五指登时一松。
只见老太监满嘴是血,整个人身子僵直的贴在墙上,疼的呜嗷乱嚎,双眼是流血也流泪,一双鹰爪直去苏鸿信咽喉、心口两大要害。
只是庙内忽又响起一声布帛撕裂的刺啦声响。
“啊!”
还有老太监的一声惨叫。
苏鸿信双刀在手,已是直直插入老太监的左右腋下,他脑袋一伸,厉声冷笑道:“笑啊,你倒是继续笑啊!”
“小畜生——唔——”
如此伤势,对方口中溢血,竟是还有反击之力,满目狰狞,双肩一耸一抖,竟然以筋络骨骼,把他的剔骨刀给夹住了,双腿一抬就要朝着苏鸿信踢来。
抽刀未出,苏鸿信见他这般强横,神情森然一笑,双手松刀握爪,却是狠狠对着老太监的两肋抓了下去,五指如虎爪探食,嵌入其皮肉之间,一抓一提,那肋骨差点被扯出来。
老太监还欲发劲,可乍来的剧痛,却是让他浑身一软,疼的他几乎昏死过去,想要挣脱,奈何如飞鸟被擒双翼,蛇被扣七寸。
苏鸿信如何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右手伸出拇指,手腕一翻,指肚已是飞快的在老太监膻中穴的位置一揉一按,旋即五指握拳,一凸中指,轻轻敲了一下。
“嗒!”
轻微的声响一落。
只见老太监挣扎的动作瞬间一停,嘴里只是咕嘟嘟往外冒着热血,身子一软,贴墙而倒,像是一滩烂泥,双眼血红,裆下尿血,死死的瞪着苏鸿信。
“呼,一大把年纪了,也出来做这打打杀杀的事,怕是很久没和人交手了吧,老东西,死不足惜!”
苏鸿信长出了口气,淡淡说道。
老太监眼神怨毒,嘴唇翕动,可不等吐出一个字,已是头一歪,死的干脆。
只怕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死的这么憋屈。
苏鸿信一收地上的刀子,扭头看了眼那沉着斑斑铁锁的老井,心惊肉跳中,忙朝外掠去。
可刚至门口,迎面却见雪地里窜出一条黑影,如离弦之箭,双掌如刀,刹那已在面前。
尹福?
苏鸿信欲出双刀,只是此人似早已预料到他的动作,欺身再进一步,双掌一压他腕口,手肘往上一掀,重重砸在他的胸口。
动作快如电闪,趟泥步当真是使得奸滑非常,出人意料,丝毫不拖泥带水,怕是久侯多时,就等着这一刻,当真老辣。
胸口一痛,苏鸿信脸色一白,握着的剔骨刀“当啷”脱手,整个人噔噔噔连退数步,站稳一刻,他却是双膝一软,像是失了力气,扑通摔跪在地,口鼻里鲜血直流。
面前这人,脸颊微凹,身形瘦削,却是与那老太监气血衰败的枯瘦不同,而是一种精瘦,皮肉里似没有一点多余的肥肉,一招得手,此人双手拢袖,目中精光一现,望着坐地上正不停吐血的苏鸿信他淡淡道:“伤了老佛爷,还能在重重包围中出了紫禁城,你小子也算是了得了,老夫生平阅人无数,你这般的,倒是头一回瞧见!”
“可惜,形意加八极,这般大的造化,扬名武门不好么,你却偏偏要做这千刀万剐,抄家灭族的蠢事!”
苏鸿信双手撑地,往后一点点挪着,身下拖出一道血迹,等挨着一根柱子,他才靠了上去,仰着头,满脸是血的睨向对方,呲牙笑道:“你就是尹福?真是让老子大失所望。今天没杀得了那妖妇,改天,我还得再来,一次杀不了,那就两次,三次,哈哈……总有一天,我要宰了那婆娘……咳咳……”
气息一急,又是一口逆血涌出,剧烈的呛咳之下,苏鸿信眼泪都咳出来了,牙缝里鲜血直流,想来,是被这老东西伤了肺,五脏都似纠结在了一起,疼的他浑身颤抖,凝不出气力。
“没有下次了!”
尹福垂着眼皮,也不废话,走到近前,一把抓起苏鸿信的脖领子,虎口一紧,提着便要出庙。
这是要活捉啊,到时候怕是十八般大刑伺候,剥皮拆骨都是轻的。
但走了没几步,尹福忽然顿足,他蹙了蹙眉,扭头望向手里垂着脑袋,四肢耷拉,像是死狗一样被拖在地上的人。
苏鸿信面上滴血,唇齿轻启,嘴里像是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尹福听的不清,俯身侧耳。
离得近了,他终于是听清了。
一声声断断续续的言语从苏鸿信的嘴里吐了出来,那是:“……魑魅魍魉尊我命,四方鬼神请敬听,速到驾前显威灵,谁来助我……助我……助我啊……唔……”
尹福眉头紧锁。
“装神弄鬼!”
可他没走几步,眼神忽然一变,低头一瞧自己手背,就看见一根根汗毛竟然都竖了起来,全是鸡皮疙瘩。琇書蛧
目光再一偏,就见苏鸿信的身上,不知何时正往外溢出一缕缕黑气,如烟升腾,逐渐浓郁,满是妖邪诡异,本是弱下来的风雪,忽然变得骤急,风声宛若鬼哭神嚎,呜呜大作,天愁地惨。
灰蒙蒙的天色似是又黑了下去。
一股极端凶戾、残忍,令人头皮发麻的惨烈气机,无形中蔓延开来,与此同时,那口老井里,也起了变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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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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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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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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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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